17

第17章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邱營長和她關系也不好,兩個人一直很冷淡。”

趙蘭花沒說什麽沒影兒的猜測,但這些話已經足夠讓人生出聯想。

阮橘若有所思,最後只是嘆了口氣。

“這人啊,只要做了一件壞事,再做第二件第三件的時候,就更容易了。”趙蘭花也想嘆氣,但忍住了,她說,“前些天你那流言,就數她最感興趣,跟人聊得最多。”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只要有人聊,就有人聽,說得越多,知道的人也越多,她的确沒和別人瞎說,可她問了。可最惡心人的就是,她什麽也沒說,倒顯得懷疑她的人心思不正。

“我知道了。”聽懂了趙蘭花話裏的提醒,阮橘輕聲應下。

兩人到桑樹林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摘得差不多了。

這東西不好保存,大家都是摘一點回去嘗嘗味,家裏孩子多的就多弄些。阮橘背着個孟骁不知道從哪兒弄得小號背簍,倒是不沉,輕飄飄的,過去摘了一背簍。

相比上山,下山的時候就快得多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阮橘先坐下休息了許久,哪怕一路刻意放慢腳步,可就這麽點路程,她的氣息也急促起來,甚至因為喘的太急,心口火燒火燎,跳的厲害。

努力調整呼吸,她只覺渾身發軟,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随意弄了點吃的,她就去躺着了。可等一覺睡醒,她身上都疼了起來,整個人都有氣無力。這種感覺她很熟悉,因為體質太差,稍微一活動就會這樣,所以一開始阮橘也沒太在意,直到她坐起身,頓覺天旋地轉,下意識一摸額頭,才發現自己發燒了。

不敢耽擱,阮橘起床去了醫院。

“那就是孟營長他媳婦吧?長得可真好看。”

隊伍裏女人少,大家心裏都有數,乍一見到沒見過的人,很容易就能猜到對方的來歷。

“是啊,我瞧着比文工團那些人還好看呢,難怪孟營長喜歡。”

“看那高長雲……”小護士輕哼,就想嘲笑高長雲。

“走了。”她的同伴低聲說,一把把她拉走了。

醫院就這麽大點的地方,消息傳得飛快,一會兒上下差不多都知道了,露過的時候都忍不住多走兩步去看看。

某處,聽說阮橘來了,高長雲整個人都陰沉下來。

她扔下手裏的活,邁開腳步就朝着那邊走過去。

屋裏,醫生一搭脈就知道阮橘的情況,搖搖頭,有些擔憂的叮囑,“你現在的身體就好像一個破了的瓶子,別人累着了熱着了,那瓶子好好的,養一養就好,可你要是累着了,那本來就破的地方就更破了。”

“所以,你現在不能累,就得好好養着,知道嗎?”

阮橘早就聽孟骁說過,可她沒想到,只是爬個山就會這樣,這會兒忙乖乖點頭。

醫生開了藥,讓她去拿,又叮囑了幾句。

這事放別人身上,睡一覺就過去了,可她的體質太差,竟然發燒了,一個不小心就會引發其它症狀,不能不小心。

阮橘聽得認真,最後得了允許能走的時候,整個人還有些懵。

她起身出門,剛走沒兩步,就看見了之前高家見過的那個女人。

高政委的女兒,喜歡孟骁,叫高長雲。

阮橘迅速認出對方。

高長雲一點一點看過阮橘的臉,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刮過,越看她的神情越激動,眼睛睜的老大,一擡手就抓了過去。

阮橘慌忙退了一步,沒想到她說動手就動手,心裏驚得怦怦跳。

“高同志?”她試圖阻止。

可高長雲一直沒理她,就死盯着她的臉追上來就要動手。

孟骁的提醒還在耳邊,阮橘不敢大意,加快腳步匆忙之間又回了那間辦公室,本來想關門但被高長雲擋住,就慌忙躲到了醫生身後。

看診的醫生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看見高長雲這個樣子就皺起了眉,站起身把阮橘護住,邊大聲喊人。

一頓折騰,總算把瘋了一樣的高長雲架了出去。

阮橘捂着心口,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胸口火辣脹痛。

“你怎麽樣?”她臉色煞白,醫生立即扶住她。

阮橘搖了搖頭,想說自己沒事,可腦袋一懵,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

船上,魚肉的香味飄散,但大家都不怎麽感興趣。

一開始到這裏的時候,大家都挺喜歡吃魚的,但再好吃的東西,吃的多了也不會再感興趣了。

按照慣例,他們負責在近海區域迅游一遍,再遠的地方是海軍管的,他們要保證的是這裏沒有混入不該存在的東西。

船安靜停在海面,随着陣陣破水聲,幾個人浮出水面。

孟骁一手掐着二三十厘米左右長的大蝦,單手翻上船。

“呦,是這個啊,這個好,快讓廚房給煮了。”盧建國竄過來,一看眼睛就亮了。

一巴掌把他伸過來的手拍開,孟骁邊說剛才水下探查的情況,邊找了個桶把蝦養起來,叮囑人別動。

對于孟骁的話,盧建國聽得認真,相比孟骁,他水性一般,所以上面把他們兩人組成一隊,一般出海都是他們兩個營一起。

但等到開口,他第一句還是打趣。

“老孟你可不是小氣的人,這不讓我動,是想帶回去給弟妹吃吧?也是,弟妹生在內陸,應該沒吃過這些。咱們營地裏都吃魚吃怕了,她來怕是也沒碰到過。”

孟骁用一副你明知故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行我知道了,那咱們返航?”不等他開口,盧建國一臉正經的說。

孟骁點頭,船只返航。

他們這一路走得遠,大清早出發,等上岸回營,正準備去團長那裏彙報,就被趙蘭花叫住,說,“孟營長,橘暈倒了,正在醫院呢,你快去看看吧。”

“什麽?!”孟骁原本平和的神情立即冷了下來,擡步就朝醫院走。

趙蘭花叮囑了盧建國幾聲,匆匆跟上,她來這兒就是等孟骁的。

一路上她把之前打聽到的事情都告訴了孟骁,說,“高政委打了高長雲幾巴掌,把人帶回去了,我去等你的時候橘還沒醒。”

孟骁一直沒說話。

他大步走到病房門口,推開門一看,裏面阮橘安靜的躺在病床上,雙眼微閉,一晃眼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去看阮橘的時候。

她也是這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醫生說要好好養着她的身體,不能冷不能熱,不能急不能氣,吃食上更要注意。

“她現在就是玻璃做的,一不小心就會碎了。”

他那麽用心的養着,結果一個不小心,就成這樣了?

伸手一拳砸在牆上,孟骁臉陰的吓人。

屋裏,聽見動靜,阮橘睜開眼看過去,孟骁見了,下意識調整了臉上的表情。

瞧見是孟骁,她微微笑了笑,“你回來啦?”

也是關心則亂,不然孟骁就會發現,阮橘的呼吸雖然輕,但人醒着。

“嗯,怎麽樣?還難受嗎?”他走過去問。

“我沒事,醫生說就是太急了,緩一緩就好。”他雖然在笑,可臉色實在難看,就像刷了層漿糊似的,阮橘立即溫聲安慰。

“趙姐。”她打了個招呼。

趙蘭花還在因為剛才孟骁變臉的事發愣,聽見了忙回應一聲,掃了一眼,忽然笑了笑,然後說孟骁回來了,她就走了。

“家裏那幾個淘氣的我不放心,得回去看看。”

“麻煩趙姐了。”阮橘道。

她在這兒沒親戚,也沒什麽相熟的人,沒想到趙蘭花聽說消息後,竟然趕了過來。

“麻煩了。”孟骁也道。

趙蘭花擺了擺手,忍不住又看了眼孟骁,這才離開了,等回去了她還忍不住給盧建國念叨,說,“你是不知道孟營長變臉那叫一個快,都把我看愣了。”

“不過他對阮同志可真是上心,那笑,我還是第一次見呢。”她說着有些羨慕,掃了眼盧建國,又有些嫌棄。

盧建國茫然的抓了抓頭,說,“他是對她媳婦上心,惦記的很。”

醫院裏。

孟骁努力柔和了臉色,和阮橘聊了起來,幾句後去找了醫生。

阮橘這次的确沒事,但她之前将養那半個月,算是白費了。

孟骁垂眼,已經克制住了自己的冷意。

“還是要養。”醫生說。不過不用再住院了,回去就好。

孟骁就去接阮橘出院了。

阮橘這會兒身上沒什麽勁,下地後慢慢走着,想着要不讓孟骁先回去,就見高大的男人在自己身前矮下身。

“我背你。”

“啊?不用!”阮橘下意識拒絕。

“醫生說了你現在不能累,要靜養,我背你回去。”孟骁鄭重的說,回頭看她一眼,商量似的說,“那我抱你?”

那更不行!

“我想自己走着。”阮橘掙紮。

“不行!”孟骁很強硬。

“那…”阮橘咬唇,掙紮後到底同意了。

這是阮橘第一次被人背着。

孟骁的背很快,腳步也很穩,可她完全沒注意,只是埋頭在他肩上,只覺周圍的人都在看她們。

還不如暈倒。

阮橘心想。

一路回了家,阮橘忙說,“把我放下。”

孟骁就把她放在了堂屋。

“吃飯了嗎?”他問,一看時間,現在已經九點了。

阮橘搖頭,但是,“我不餓。”她匆匆的說。

她昏迷一個多小時後就醒了,吃了藥後又睡着了,這會兒根本沒胃口。

“那也要吃點東西,我給你煮粥。”孟骁說着就動了身。

孟骁今天的态度格外強硬,看着男人的背影,阮橘有些不習慣,也有些忐忑。

她很擔心自己這樣會惹的孟骁心煩——

沒人會習慣總有各種事的人,這不舒服,那不對勁,一次兩次還行,多了誰都會煩的。

阮橘想。

孟骁很快就煮好了白粥,端給阮橘。

阮橘自己捧着碗,慢慢吹着吃,邊小心翼翼觀察着孟骁的反應。

“味道怎麽樣?要不要放點糖?”孟骁問,說着動了動似乎就要動身。

“不用。”阮橘立即說。

孟骁還是去拿了糖罐放在桌上,一雙眼睛關切的看着阮橘,說,“哪兒不舒服你就告訴我。”

在這樣的神情下,阮橘心裏的不安慢慢就消失了。

孟骁好像真的沒有不耐煩。

“我沒事,我就是怕麻煩到你。”阮橘不喜歡自尋苦惱,有什麽問題她更喜歡說出來。

孟骁先是驚訝,然後無奈。

“不麻煩。”

“阮同志,請不要這麽想,對我來說,照顧你只是小事,甚至還沒有訓練更費時費事。”他說着微微笑起,安撫着阮橘心中的不安。

照顧阮橘,對孟骁來說,是一件求之不得,甘之如饴的事。

阮橘還是忐忑,被嫌棄長大的人,在面對善意時,總需要更多等的時間才能肯定對方的态度。

砰砰砰。

孟家的門被拍響了。

“孟骁,是我。”是高政委。

阮橘就看到孟骁的眼睛一瞬間變冷了。

但再一眨眼,他的神情只是冷淡而已,剛才仿佛只是她的錯覺。

門外,高長雲臉上鮮紅的巴掌印還在,被高政委扯着胳膊,垂頭面無表情的看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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