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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夏薏做了個夢。
她回到了在知榮孤兒院的時候。
據院長阿姨說, 她被遺棄在了一家醫院裏,阿姨那時正帶着宋予淮去打疫苗,他拉着阿姨的手說:“她好可憐, 我們帶她回去吧。”
也是因為這個,小時候的她格外依賴宋予淮。
她總是叫着他宋宋哥哥, 不開心時, 他會把自己的小蛋糕送給她, 會教她寫字, 會在別人欺負她時,奮不顧身地跟他們打架。
那時候的宋予淮,是她最信賴的人。
她想,宋宋哥對她這麽好,她長大了一定會分給他好多錢。
畢竟院長阿姨說了, 人最重要的目标是賺錢, 有錢就會有底氣,就不會有煩惱了。
有錢,她也不會被抛棄了。
但突然有一天, 宋予淮就消失了。
夏薏怎麽也找不到他, 她坐在孤兒院的門口等到了天黑, 等到手腳僵硬, 都沒有等到他。
院長阿姨說,宋宋哥哥被領養走了。
向來喜歡和宋予淮作對的一個男生跑過來道:宋宋他不要你了。
那個叔叔一看就是有錢人,宋宋頭也不回就走了,他真羨慕他。
在那以後, 夏薏學會了一個人度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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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最開始的無助, 到最後逐漸理解,機會來到面前時, 誰會不想抓住呢?
宋予淮選擇跟着那人走,是個合理的選擇。
只是她不懂,為什麽他要走的這麽着急。
為什麽走之前都不來看她一眼。
不是說,會永遠護着她嗎?
畫面猛地一轉,是她被領養後的生活。
最開始,寧麗萍和夏安國對她是極好的。
他們寵愛她,呵護她,溫柔的就像是親生女兒。
直到寧麗萍懷孕了。
到後來她才知道,他們領養她,是因為曾經堕過胎,如今一直懷不上孩子,夏安國的母親封建思想,認為是他們當初的堕胎讓孩子不敢來了。
所以找了個大師,說是領養一個孩子,好好對她,便能讓他們的孩子回心轉意。
寧麗萍和夏安國信了。
其實最開始,他們對夏薏的好,任誰都會覺得,這像是他們的親生女兒般。
但五年後夏航陽出生,兩人的心思也着重放到了兒子身上。
夏薏開始逐步被忽略,寧麗萍因為産後的抑郁也發洩到了她身上,夏安國被她吵的常常不回家,有時裹着煙氣回來,又是一頓吵架。
夏薏經常被他們吵架而亂飛的瓢盆砸到,額頭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幸好海邊那中醫館的大夫是個好人,總會心善地收留她,又給她擦傷。
再大一些,夏航陽被家裏寵的無法無天,他要什麽都會給。
許是知道夏薏是家裏的外來者,他對夏薏格外不好,總是趾高氣昂地指使她做事。
一旦有不順心的,便會和寧麗萍他們告狀。
女人總會皺着眉對她說:“薏薏,我們把你領回來養着你也不容易,連弟弟的這點忙都不願意幫麽?”
再後來,因為夏薏的成績好,夏安國時不時地會将兩人拿出來對比,夏航陽看見她更厭惡了。
他偷錢出去上網,就污蔑是夏薏做的。
寧麗萍相信兒子,夏薏無從辯解,她被關了禁閉,足足一周都沒有去上學。
真正爆發是在高考結束後,她收到了雲大的錄取通知書。
她開心地想要和寧麗萍他們分享,卻見夏航陽冷哧了一聲:“有什麽了不起?”
寧麗萍哄着兒子,“我們陽陽不用考什麽也別好的大學,開心就好了。”
而夏安國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随後問她:“大學學費不用我們出吧。”
再然後,連着三年她都沒有回過粵北,直到那次團建。
畫面再次被拉扯着,是高中時俞栖背着議論她的場景。
她以為的好朋友,拿着她的身世當作取樂的談資。
她以為的好朋友,只是覺得她不配得到這些榮譽。
陷入夢魇的夏薏似乎進入了怎麽也無法逃脫的怪圈。
她用力跑着,推開一扇沉重的大門,入目的是大學時被男生辱罵的畫面。
那個男生追了她一周,送早餐獻殷情,有意無意的肢體觸碰,都讓夏薏覺得渾身不自在。
在她第二次明确拒絕後,那男生惱羞成怒。
“你在裝什麽東西!對你好幾天你就真把自己當什麽了!”
那是夏薏第一次被陌生人這般當着面的羞辱,周遭看熱鬧的視線,像是要将她整個人燙穿。
她不明白,她明明什麽也沒有做。
他們的模樣不斷徘徊在腦海中,如影子般跟随着,她努力跑着,像是無盡的深淵,看不見終點,怎麽也擺脫不掉。
驚醒時,她抱着被子呆呆坐在床上,眼淚不受控地掉着,呼吸有些艱難,整個人像個脆弱的布娃娃。
梁亭故幾乎是立刻放下了電腦,他開了燈将人抱進懷裏,夏薏一開始還沉浸在噩夢裏沒反應過來,直到有人不斷吻着她的眼淚,抱着她一遍一遍地輕哄着。
她整個人都在抖,也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希望梁亭故能抱自己抱得更緊些。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先是說對不起,怪自己又給他添麻煩了。
梁亭故的心髒像是被剜了一刀又一刀,哪裏舍得怪她。他幾乎是像抱小孩一樣抱着她,吻着她,哄着她。
再然後,夏薏在他懷裏一抽一抽的,哽咽着将自己的委屈裸/露在他面前:“好疼。”
“抽血好疼。”
她手臂上針管留下的痕跡很深,在她睡着的時候,梁亭故就輕撫了好幾遍。
“為什麽他們,都要先給我希望,讓我再告訴我,我不值得?”
她抽噎着問,鼻子紅眼睛也紅,整個人可憐兮兮的,她的難過似是轉移到了他身上,四肢百骸的血液都有些僵硬,微涼的指尖上不斷掉落她的眼淚,密密麻麻的刺痛讓他有些發顫。
那種劫後餘生的恐懼感,讓梁亭故這輩子的無法忘懷。
他哄了很久,夏薏的情緒才漸漸平複。
她沉沉睡去,只是那微顫的眼睫還是濕潤的,整個人緊緊抱着他,一個極其沒有安全感的姿态。
梁亭故輕輕撫着她的眉稍,指尖緩緩往下,她裸/露的手臂白皙,而那塊被針紮過的紅色痕跡很是紮眼。
靜默的房間裏,他輕輕擡起女生纖細的手臂,俯身,一個溫柔至極的吻落在了上面。
他的薏薏,受委屈了。
......
蔣林琛接到梁亭故的電話時,剛剛處理完梁子離。
他眉眼間的戾氣還未散去,如墨的大理石地面上,男人奄奄一息地趴着,唇齒邊血流不止,他渾身顫抖,被煙蒂燙過的一只手還在顫着。
而在蔣林琛的腳邊,散落着的一小袋東西似乎透着瀕死般的誘惑。
他渾身顫着,喉嚨裏發出嗚嗚的渴望。
蔣林琛慢條斯理地擦着手,他還要幫梁亭故那老東西去處理什麽姓夏的玩意兒,從出事到現在,他還沒有去看過梁茉一眼,此時沒這世間跟他耗。
“我說過,你敢動她,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他居高臨下地站在狼狽至極的男人面前,快要燃盡的煙蒂落下了灰,掉到他的臉上,梁子離卻眨着眼,似是沒察覺般,那雙黑漆漆的瞳孔死死盯着那袋東西,如一具破爛不堪的軀殼。
來到夏航陽的病房時,蔣林琛已經沒了耐心。
他面無表情地擡了下手,身後的人直接将夏航陽欠下的債扔在了他們面前。
他足足欠了七十多萬。
這個數字讓夏安國氣得心梗,一家人手忙腳亂之際,蔣林琛似乎覺得力度還不夠,他笑眯眯地又扔了一句話:“聽說你為了錢公子的女人偷偷給她開了藥?”
他的反問夏安國和夏航陽聽不懂,但寧麗萍卻一清二楚。她心一震,只見蔣林琛慢條斯理地看着她道:“錢公子是家裏的獨苗,這兩天出了事兒,他養在外頭的女人懷的是錢家惟一的孩子。”
“如今錢家,正在找是誰開了那堕胎藥呢。”
寧麗萍的臉色煞白,她險些站不穩,她怎麽會知道這些!
那女人給的錢多,她說是她男朋友不想要孩子,她怎麽會知道是這樣!
蔣林琛最喜歡看人痛苦錯愕的模樣,他笑着點了根煙,看着他們跪地求着幫忙,心底沒有一絲波痕。
梁茉和那姑娘關系好,若是知道她受了欺負,醒來定要擔心,說不定還會和他鬧。
梁亭故那老東西,惟一做的好事兒就是好好把梁茉拉扯大了。
他漫不經心地點了點煙,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幾人,說着只要幫他們,什麽都願意做。
他嘲諷勾唇:“你們身上有什麽值得讓我出手幫忙的?”
七十多萬,對蔣林琛來說不過是給梁茉買件衣服的錢。
甚至說,他給梁茉買的衣服都不止七位數。
再者,他看上去像個心善的人嗎?
手機裏,助理傳來消息說梁茉醒了。
蔣林琛神色稍收,他滅了煙,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的人:“我希望能主動看到你走進監獄。”
他的話讓夏航陽猛地往後跌去,寧麗萍哭着求他,夏安國一臉沉沉,蔣林琛似是覺得很髒般從她手中抽出腳。
男人的眼底盡是狠戾:“若不想去,我可以讓人來接你。”
“那時候,就不是青少年犯罪這麽簡單了。”
......
夏薏這兩天都呆在家裏,梁亭故也沒有去公司,每天陪着她。
小姑娘這幾天格外黏他,每天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後頭,關鍵這小尾巴身後還跟個mini尾巴,兩人一貓,梁亭故倒是格外喜歡她這般黏人。
只是每每回頭,觸上她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靜靜的,又有些可憐。
他心底軟的一塌糊塗,只能走過去将人抱起來,随後托着她的臀上樓,陪她曬着太陽,或者是看看電影。
有時候他要工作,便讓路雲桉和向星他們過來陪她。
路雲桉把家裏的三只貓都帶過來了,小草莓一見外來者就有些慫,縮在夏薏背後警惕地全身拱起。
帥哥美女好奇地過去找它玩兒,小家夥吓得直接跑回了貓房裏。
但經過一個下午,四只貓又一起窩在抓板上,親昵的不得了。
向星也是被叫過來才知道這事兒,她氣的捶了路雲桉兩下,男生委委屈屈地雙手環抱:“我以為你知道的。”
但很快,他像是贖罪般說着自己得到的消息。
那天晚上,梁子離開車撞了梁茉,而巧的是,他就是撞了夏航陽逃逸的那人。
蔣林琛找過去時,梁子離正躲在酒店裏吸//粉。
聽到這句話時,夏薏吃着水果的動作一頓,腦中莫名浮現之前在老爺子宴會上見到他的模樣。
萎靡,眼睑黑沉,喪氣如同只剩一道軀殼。
原來是染上了毒的原因,他那時還想要拉着蔣林琛一起,可蔣少爺是什麽人?最看不上,最痛恨的就是這種玩意兒。
聽說他将人打的半死不活,最後親自送進了監獄。
但就在今早,梁子離受不了戒毒的痛苦,在監獄自盡了。
向星厭惡地嘁了一聲:“就這麽死了,便宜他了。”
夏薏心底還藏着事兒,他欺負過梁茉的事兒她一直記得。聽到向星這麽說,不由點頭認同。
“好了不說這晦氣玩意兒了。”
向星換了個話題,她目光環視了一圈梁亭故的豪宅,最終落在了夏薏身上。
她許久沒出門,皮膚被養的白的發光,像牛奶一樣。清水文吃肉文都在摳摳峮依五而爾齊伍耳巴一柔順的黑發落了下來,她身上穿着件看似普通的睡衣,但向大小姐一眼就看出,這牌子還挺貴,至少要個六位數。
看得出來,夏薏被梁亭故養的很好,皮膚白裏透紅的,如以往般安安靜靜地聽着他們說話,唇角抿着乖乖的笑,像個洋娃娃似的。
長時間不出門,她也不覺得厭煩。
她一開始還有些擔心,梁亭故看上去總是淡漠毫無波瀾,并不像會愛人的模樣。
直到那天,她在別墅陪了夏薏一天後,梁亭故似是要晚些回來,他給夏薏打了電話,許是不知道她還在,男人的嗓音溫柔至極,輕哄的語氣定能讓梁氏的競争對手大跌眼鏡。
宅家的這段時間,夏薏簡直是過上了夢寐以求的生活。
不用出門,不用社交,每天有愛吃的水果,可愛的貓貓跟在腳邊,沒有一點煩心的事兒。
她早上起來後,都會習慣性地去找梁亭故。
那天她睡到十點多才醒,小草莓早就等在門口了,她抱了一會兒貓,就去找梁亭故的影子。
他昨天說今天不去公司,一早上沒見到他,她心底居然生起了嬌氣的不開心。
她踢着拖鞋往下走去,一邊嘴裏還在喊着他,小草莓跟在她身後一步步跳着樓梯,喵喵叫着附和,直到,她看到了坐在客廳的幾人——
除了梁亭故,還有幾張陌生的面孔,都瞠目結舌,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夏薏呆滞了一秒,随即毫不停留地轉身,踩着樓梯往回跑的動靜不小,而跟在她身後的那只貓動作更快,像是閃過了一道影子。
“.....”
都說貓随主人,這小草莓和夏薏一樣,都是個社恐的。
直到客廳再次陷入平靜,好友久久回不過神,那姑娘穿着粉色的睡衣,看上去年齡并不大。
他收回視線,只見面前的男人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眼尾似是勾起了笑意。
好友忍不住好奇,“早就聽說你身邊有了個女人,不過那姑娘——”
他組織了下措辭,回想着剛才那姑娘純粹又慌張的模樣,他小心翼翼:“看起來年齡不大啊。”
“梁哥,你他媽不會喪心病狂,在這裏玩養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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