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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冷白的燈光下, 梁亭故神色淡淡,他靜靜等着她的反應,唯獨那雙漆黑的眸子似是難以聚焦。
“怎、怎麽突然——”她語氣磕絆, 梁亭故握着她的手,從前天起, 他的眼睛就像是蒙上了一層霧, 直至今天, 依舊是這樣。
夏薏的睡意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 她有些慌:“學長...我們去醫院。”
梁亭故抱着她的腰安撫着,雖看不見,那雙手卻能很精準地摸到她的臉:“我會讓Joy來一趟家裏,但薏薏,這件事暫時還不能張揚。”
他說完, 夏薏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路老爺子剛去世, 梁亭故的勢力遭到愈發多的忌憚,身後不知凝聚了多少虎視眈眈的人,若此時知道他眼睛出了問題, 定會惹來變故。
但夏薏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擡手小心翼翼地落在男人的眼睫處, 密長微斂, 就這麽任由她摸着自己。
“我要是早點注意到就好了。”
她語氣有些低落,梁亭故不由失笑,心底卻像是被溫水浸透。
他抱着人,安撫地吻着她的手:“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夏薏沒有理會他的問題, 她蹙着眉, “你現在,是什麽都看不見嗎?”
梁亭故頓了頓,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這樣,但他并不是完全陷入黑暗,眼前還會有個模糊的影子。
“那反正,你之後一步都不能離開我了。”
她語氣難得強硬,梁亭故樂意之極,他微微偏過頭逗她開心:“我還擔心,薏薏會不要我。”
夏薏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她悶悶的,“你要是像路雲桉一樣...”
像他那般瞞着,她才會生氣。
梁亭故似是笑了笑,他閉眼埋在她的脖頸間:“不嫌棄我是個瞎子?”
“才不會。”像是擔心他真如路雲桉那般疏遠,她語氣頗有些強硬,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雙眼緊巴巴地盯着他。
“你說過很喜歡我的。”她頓了頓,有些生澀地威脅道:“你說話要算話。”
“我會一直賴着你的。”
梁亭故心底像是漲滿,扶在她腰間的手一用力,讓人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但我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嗓音不輕不響,埋在那柔軟之處,夏薏此時還沒發覺不對,只擔心他心情不好,緊張兮兮地反駁:“哪裏不一樣了?”
“沒有誰會喜歡另一半是個瞎子。”
“就比如現在,我只能抱着你坐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
“......”
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皮膚上,夏薏臉頰發燙,但心思此時全在他身上。她雙手環抱着他的脖子:“誰我說的。”
梁亭故微微偏頭,下一秒,脖頸處被人輕輕撓了一下。
“你抱我起來。”她小聲湊在他耳邊,梁亭故雖不知她要做什麽,但還是面不改色地照做了,另一邊是藍姨做飯的動靜,夏薏兩腿環在男人的腰間,她看了眼扶梯所在的位置,默默數了一下距離。
“就這個方向,走十步。”她指揮着,梁亭故像是猜到她要做什麽,他沒有猶豫,就這麽照着她的話往前。
草莓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喵喵叫着蹭在男人腿邊,夏薏怕他被貓絆倒,她放下一條腿想驅趕,卻被貓貓誤以為在跟它玩耍。
肥嘟嘟的身體一蹦一蹦抓着她,夏薏正跟貓鬥智鬥勇,梁亭故卻不知何時停下了。
托着她臀部的手輕輕拍了下,夏薏慢半拍地回過頭,她此時挂在男人身上,親昵至極。只見梁亭故的眼睛沒有落在她臉上,唇角卻勾着些若有若無的弧度。
“接下來要怎麽做呢,主人?”
“......”
夏薏呆了兩秒,她不由咽了下喉嚨:“...你在..叫我什麽啊....”
梁亭故噙着的笑意未收,他其實知道自己此時距離樓梯還差一步的距離,但男人面不改色:“在等待你的下一步命令。”
他這聽話的模樣,讓夏薏莫名産生了一絲羞恥感,也顧不得腳邊的小草莓了,她回過頭看了眼距離,幹巴巴地哦了一聲:“再上前一小步。”
他照做立在了臺階前,夏薏心底湧上了一絲緊張,她抱緊了男人:“然後現在,一步一步地上臺階。”
“一點要慢點哦。”
梁亭故照着她的話一步一頓,他每邁一次腳步,夏薏的心都高高提起。
走完所有臺階至二樓,夏薏的背脊已經出了一層汗,她稍稍松了一口氣,又看了眼卧室所在的方向。
“左邊,十二步。”
她說什麽,梁亭故就照着她的話做。
直到抱着人走進卧室,夏薏晃了晃腿讓他放自己下來,可梁亭故卻像是誤解了她的意思,身體往後一倒,剛好抱着她坐在了沙發上。
夏薏怕撞疼他,趕忙翻了下來:“你看,誰說你什麽都做不了的。”
梁亭故擡手碰上了她的臉,拇指逐漸往下,摩挲着她柔軟的唇:“那是因為有你幫忙。”
夏薏沒有避開他的觸碰,她湊上前抱住他,語氣極為認真:“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不知想起了什麽,她又小聲補充了一句:“真的,學長,你別怕。”
她柔軟的唇一張一合,梁亭故噙着溫和的笑意,語調緩慢:“可是我看不到,想親你的話,怎麽辦?”
諾大的卧室裏陷入冗長的安靜,腳邊有什麽毛茸茸的東西掃碰着,梁亭故微微偏頭,下一秒,溫熱的身體擠到他懷裏,柔軟的唇瓣貼到了他的唇角處。
夏薏心跳如擂,她有些生澀地想要撬開他的唇,梁亭故悶哼一笑,配合着張開了唇。
她第一回這般主動,只是磕磕絆絆的,只顧着亂闖。
約是過了一分鐘,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臉頰像是燒了一般,夏薏嫌累地想要退出去,卻被人反客為主地勾住。
她整個人被圈在懷裏,男人雖是看不見,但接起吻來依舊如魚得水。
迷迷糊糊間,夏薏慢半拍地意識到什麽。
五分鐘後,她氣息紊亂地怒視着眼前的人:“你是不是在框我?”
看不見,但也不耽誤他接吻啊!!
梁亭故被戳穿也沒有一絲羞愧的模樣,他擡手摸向她的唇,不用看他也知道,小姑娘此時一定雙眸含水,有些生氣,紅唇飽滿微張,臉頰許是還泛着可愛的紅暈。
他笑着,模樣毫無悔過之意:“寶貝好乖。”
“......”
她不知道的是,梁亭故對于家裏的每一處都極為熟練,到浴室需要多少步,沙發位于哪個位置,茶幾邊上有什麽,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剛失明的那段時間,他一個人來來回回走了許多遍。磕碰過,摔倒過,從光明陷入一片模糊,那時的他也只有19歲。
父母去世,梁氏腹背受敵,他就是在這看不清前路的視線下,硬生生地殺出了一條路。
過了好久,夏薏似是一點沒有生氣:“學長。”
“嗯?”
“你抱我去浴室吧?”
梁亭故沒有問原因,他站起身,夏薏默數了一下步數:“六步。”
男人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穩,進了浴室,她晃着腿讓人放他下來。
梁亭故視線微偏,亮白的燈光下,他的眼睛似是沒有一絲不适,唇角噙着些很淡的笑意:“薏薏,我現在可沒辦法幫你洗澡。”
“......”
夏薏臉頰發燙,卻選擇不理他。
她拿起洗漱臺上的剃須刀,又埋頭對着手機研究了一下。梁亭故也不催她,直到下巴處觸上柔軟,她拉了拉他的手:“你低下頭。”
梁亭故照着她的話做,他似乎猜到了她想做什麽,男人幹脆抱着她腰将人放坐在洗手臺上,夏薏驚呼出聲,他雖看不見,卻能輕松往前,兩手撐在臺面,幾乎是将她圈在懷裏的姿勢。
這讓夏薏輕松了許多,不用仰着頭,她摸着男人的下巴,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皮膚處,他薄唇一動,笑意未散:“會?”
“不會。”她小聲承認,其實底氣一點也不足。
“嗯,那別給我弄破相了。”雖這麽說,他模樣從容淡定,似是一點兒也不擔心。
“若是刮壞了臉,薏薏就不喜歡我了。”
夏薏被逗笑了,她唇角微翹,故意忍着笑意:“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冷白的光線下,男人五官輪廓分明,每一處都像是被精心雕刻過般優越,少了往日裏的淡漠,倒顯得有些柔和。
她不由咽了咽喉嚨,小聲補充了一句:“破相了也好看。”
“是嗎?”梁亭故似是想偏頭,卻被小姑娘制止了,她小聲命令:“別動。”
梁亭故溢出了一絲笑意,剃須刀嗡嗡的聲音似乎根本掩蓋不住他的愉悅。
“好霸道啊,寶貝。”
“......”
夏薏的手頓住,覺得他在誣賴自己,但還沒開口辯解一句,這人又悠悠道:“我怎麽感覺我看不見,你的脾氣倒是愈發活潑了,嗯?”
“......”
他說着,似是極為惋惜,語氣也有些低落:“可惜我看不到薏薏這般生動的模樣。”
一瞬間,夏薏心底的羞惱消失的一幹二淨,只剩下無限的心疼,難怪地冒着泡泡,咕嚕咕嚕地破裂着。
“梁亭故。”
女生的咬字溫和,她聲線柔軟,扶在腰間的大手收緊,他笑意微斂,低低嗯了一聲。
算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直接喊他的名字,平日裏總是乖乖地叫着學長,此時認真念着他的名字,竟格外好聽。
夏薏看着他毫無光澤的瞳仁,她心底酸酸漲漲的,“你別怕。”
很輕的三個字,卻直接飄到了梁亭故心底。他喉結上下一滾,只覺得她柔軟的手捧着他的臉,小聲卻認真地告訴他:“梁亭故,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好喜歡你的。”
掐在腰間的那只手似是要将她嵌進懷裏,夏薏卻毫無察覺,她微微低着頭,手指落在他輕顫的眼睫處。
是啊。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是不是害怕的。
失明就像是跌入了無底洞裏,一眼望去,是找不到盡頭的迷霧。
那風輕雲淡的僞裝,就這麽被她輕飄飄地敲碎了。她不顧一切地擠進他的心窩,用赤忱幹淨的愛燃起了一陣暖意。
明明很乖的一個姑娘,此時卻這麽霸道。
梁亭故喉結上下一滾,下一秒,一個很輕的吻落在了他的眼皮處,胸腔如同被溫水溢滿,五髒六腑都充盈着酸澀的情緒。
她聲音輕似羽毛,卻如同對待一個珍寶般:“所以你別害怕,有我做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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