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55章

對于石光, 夏薏很不願意去質疑。

等梁亭故到時,梁銘和石光已經不在那咖啡廳了。

她坐進車裏,男人一下發現了她的情緒。

“怎麽了?”

夏薏猶豫了一下, 她問得委婉:“今天怎麽不是石光送你過來?”

駕駛座的位置不是熟悉的人,梁亭故把玩着她的手:“他有點事。”

夏薏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也是此時, 梁亭故接到一個電話。

男人的神色淡漠, 冷冽的鏡片之後眸色很深, 夏薏莫名有些不安,等挂了電話,她擔心道:“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梁亭故沒有瞞她,他沉沉嗯了一聲:“有幾個老家夥按耐不住了。”

之後的十幾分鐘裏,夏薏一直心不在焉。

等回到了家, 她終是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訴了他。梁亭故聽完并沒有生氣, 也沒有驚訝,而是反問她:“薏薏,你覺得石光是怎麽樣的人?”

夏薏回想了一下, 那張冷峻的臉有些怵人, 偶爾腼腆一笑會露出淺淺的梨渦。

他效率極高, 梁亭故是極為信任他的。雖接觸的不多, 但她

總覺得石光不會背叛。

梁亭故聽完,竟輕笑了聲,只見他眼底勾着些意味不明:“心腹,也可以是将我致死的刀具。”

“這樣鋒利的武器, 薏薏, 你覺得有多少人想要?”

在這一剎那,濃濃的迷霧之中像是落下了雨水, 嘀嗒一聲,茫然散去,答案愈發清晰。

見她懂了,梁亭故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聰明的孩子。”

但夏薏還是擔心:“若他不信呢?”

家裏的暖氣開得足,梁亭故幫她解開圍巾,那紅撲撲的小臉正認真看着他,他忍不住輕輕捏了下:“若是薏薏,擺在你面前的可能是一杯有毒的咖啡,你會喝嗎?”

她搖了搖頭,只見梁亭故正逗着小草莓,模樣從容不迫:“可梁銘會。”

見他都不擔心,夏薏也不多想了。

小草莓邁着優雅的步子走到她身上,夏薏輕嘶了一聲,貓咪還無辜地瞪着一雙圓眼。

梁亭故瞬地蹙了下眉:“怎麽了?”

他話音落下,不知想到了什麽,語氣柔了許多:“踩到哪了?”

夏薏幾乎是瞬間聽懂了他在說什麽,她臉頰發燙地抱起小草莓,聲音含糊:“沒有,是草莓太重了,踩得有點痛。”

被嫌棄的貓咪毫不知情,它在她懷裏撒着嬌,梁亭故偏頭睨了眼草莓的糧食櫃,他提聲:“藍姨。”

“哎。”系着圍裙的女人從廚房裏走出來,梁亭故毫不留情地剝奪了貓貓日後的零食:“以後草莓一天最多一根貓條,凍幹兩日一次。”

“......”

他話音一落,藍姨猶豫地啊了一聲,夏薏和懷裏的貓貓一同看向他,兩雙明亮的眼睛竟出奇的相似。

“不用吧。”

小草莓喵喵抗議着,她一下忘了自己剛才還嫌棄過它重,此時有些不舍:“小貓咪就是要胖嘟嘟的才好看。”

藍姨附和着,梁亭故不不免失笑,這家裏的兩人一貓都反對,倒成了他的不對了。

“你就慣着它。”

看樣子是同意了,藍姨放心地回去廚房,她整日裏除了喂貓,就是研究各種好吃的喂他們倆。

夏薏蹭進他懷裏,她輕輕啄了下男人的下巴乖巧道:“那你慣着我。”

梁亭故垂眼将她的讨好盡收眼底,他漫不經心地揉着她的腰,溫熱的氣息落在耳邊與她低語:“我還不夠慣着你麽,嗯?”

夏薏被他揉得有些癢,她忍了一會兒沒忍住,躲着他的手笑倒在他身上。

小草莓不知道他們在玩什麽,它湊過去,毛茸茸的尾巴在白皙的皮膚處掃碰着,癢得夏薏咯咯笑出了眼淚。

藍姨探出頭去,看着膩在一起的兩人,她不免有些欣慰,順便感嘆着年輕真好啊。

......

今年的新年來得早,那天梁亭故将她吻醒,迷迷糊糊間,手裏被塞了一個紅包。

“寶貝,壓歲錢,新年快樂。”

紅包裏的是一張卡,夏薏後來才知道,這是一張黑卡,金額她大概一輩子也用不完。

年夜飯梁亭故請了私廚過來,彼時家裏來了許多人,向星和路雲桉,蔣林琛也不請而來,只不過梁茉沒有看他一眼。

吃完飯後,夏薏窩在梁亭故懷裏看煙花,今晚要守歲,她打了個哈欠,絮絮叨叨地和他說着話。

“草莓一歲了,你說我要不要給它買個金鏈子來。”

“可以。”

“星星說她和路雲桉年後要去旅游,學長,我們什麽時候也一起去?”

小姑娘的眼皮往下耷拉着,梁亭故吻了下她的額頭:“五月份吧,那時候天氣好。”

她迷迷糊糊的不知又嘟囔了什麽,快到12點時,梁亭故将她橫抱起來,但幾乎是瞬間的,她揉着眼睛。

“到點了嗎?”

話音落下的那一剎那,燦爛的煙花接連不斷地響起,兩人齊齊看向窗外,砰砰綻放,令人驚豔,手機裏零點鬧鐘準時響起。

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微微仰着頭,清透的眼底倒映着他的模樣:“學長,新年快樂。”

這是我們在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新年。

絢爛的煙花之下,梁亭故低頭吻住她,溫柔至極,不帶任何欲念。

新年快樂,我的寶貝。

......

年後,梁氏發生了一場變故。一些老股東開始紛紛跳槽,集團不知是誰開始散播了這些消息,有知情人士查處石光最近的郵件往來異常,而指使這一切的,竟然是梁銘。

這讓其他員工頓時人心惶惶。

內部出了混亂,梁老爺子氣得進了醫院。

梁亭故卻沒有一點着急的模樣,對于他沉沉的勒令聲充耳不聞,男人唇角彎起的弧度很淺,他雙腿交疊,那狹長冷冽的眸子裏勾着些嘲諷:“爺爺,被親兒子毀掉梁氏的感覺如何?”

梁老爺子重重咳着,醫護人員接連進來,他淡漠的臉上沒有一絲溫和感,梁疏遠被帶上了呼吸機,看着居高臨下的梁亭故,他意識産生了一絲錯亂,腦海裏的模樣不斷拉扯中,好似回到了他當年剛死裏逃生回來的時候。

那時候,他是怎麽說的?

哦,對了。

他對着只有19歲的少年冷道:“我梁家不需要沒用的孩子,除非未來有一天你成為了梁家的掌權人,否則你和你妹妹在我這裏,只是無關緊要的人。”

沒有人比梁氏更重要。

可如今,他念了一輩子的梁氏卻被他的親兒子所下手。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梁亭故冷淡地整理了一下袖口,他嗓音如同陷入冰窖:“你為了梁氏,寧願隐瞞父親與母親的死因。”

“但很可惜,你的梁氏早就塌了。”

“如今的梁氏,不再與你有任何關系。”

就這麽幾句話,梁疏遠瞳孔瞠目大,看不清是不甘、愧疚,還是懊悔。

.....

周日,梁亭故要去考察。

因為最近集團的事,夏薏也有些不放心,她主動請纓作為他的助理一同前去,他挑眉:“今天會走很多路。”

這姑娘現在嬌氣的不得了,一點苦都不願意吃。

夏薏小雀似的點頭:“累了我會找地方休息的,不會勉強我自己。”

梁亭故失笑一番,他答應了,小姑娘飛快找出一套偏通勤的穿搭,簡單大方的緞面薄藍襯衫,搭配一條落落大方的黑色西裝裙,凹凸有致,長發挽成了低丸子,氣質透着些成熟的妩媚。

梁亭故幫她戴好項鏈,男人紳士地伸出手:“夏秘書,走吧?”

夏薏擡着下巴,她淑女地将手放入他掌心:“好的老板。”

“......”

要去的酒店不遠,等到了地方,梁亭故先一步下車,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只見夏薏剛好出來,門童為他們關上車門,他伸手,卻見這姑娘背着手往後一退。

“?”

夏薏背脊挺直,收腰的襯衫勾勒出女人姣好的曲線,她搖了搖頭,有模有樣的:“梁總,大庭廣衆之下,這樣不太好。”

“.....”

梁亭故有些想笑,卻還是配合着。

考察并不如夏薏想象的那麽輕松,一百層的酒店,他們幾乎走了一個遍。

負責人李經理跟在男人身後滿頭冒汗,梁氏這麽多分店,偏偏挑中了他們這來考察。

來到第二十層時,他們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石光竟在這裏。

夏薏下意識地看了眼身邊的男人,他似是毫不意外,石光并沒有如以前般來到他們身邊,李經理對最近集團的事也有所耳聞,他心底像只麻雀似的看着熱鬧,眼睛咕嚕咕嚕地轉着,不知在想着什麽。

巡查了大半天,夏薏累的腳踝發酸。

梁亭故細心察覺到,他微微偏頭,剛想說話,只見夏薏不知看到了什麽,她臉色突然有些遲疑。

順着她的目光,只見不遠處有個女人佝偻着身體,她看上去狀态不太好,扶着牆壁滿是虛弱的模樣。

還是個熟人。

蘇穎也看見她們了,她目光緊緊看向兩人,夏薏和梁亭故對視一眼,似乎默契地察覺到了什麽。

李經理對這一切毫不知情,他哎呦一聲想過去幫忙,夏薏出聲打斷:“我去吧。”

她看向梁亭故,男人眼底似是蘊着些不贊同,夏薏抿出一絲笑:“老板,我很快回來。”

梁亭故看向蘇穎的眼底還夾雜着明顯的不信,女人等待着他們的決定,他回過頭,只說了幾個字:“不用多留。”

夏薏點了點頭,她小跑過去扶着蘇穎,她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男人,冰涼的手攥緊。

一直看着兩人的背影離去,梁亭故才緩慢收回了視線,他擡手調整了一下腕表,嗓音淡漠:“回十二層。”

電梯一關一合,男人大步流星地走着,李經理滿頭冒汗地跟在他身邊,心底狐疑他怎麽突然走這麽快了。

誰料到梁亭故走進了酒店的餐廳,他點了一杯咖啡,随後擡手捏着眉骨,似是很疲憊的模樣:“我休息一會,你去忙你的。”

李經理走後,梁亭故便收到了小姑娘的消息。

薏薏:【好累哦,我等會兒想喝奶茶。】

後邊還跟着一個可憐巴巴的貓貓表情包,梁亭故眉眼間盡是溫和:【我讓酒店給你送上來,去房間等我。】

小姑娘發來一個可愛點頭的表情包,梁亭故切回郵箱,他點開新的一條訊息,冷白的光線落在他淩厲的五官處。

而此時,面前落下一道陰影。

他擡起眼皮,等待多時的人終于到來。

......

二十分鐘後。

梁銘在離開前意味深長地撂下了一句話:“小故,也不是二叔想和你作對,是你,總是搶走二叔的東西啊。”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了。”

梁亭故渾身透着從容不迫的氣勢,他舉起杯子示意:“二叔慢走。”

梁銘離開後,梁亭故看了眼時間,他擡步往外走去,一邊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衣襟,只是才幾步,沉重的腳步聲逼近。

石光滿頭大汗,那張冷峻的臉上盈着少見的嚴肅:“老板!我們想錯了!”

“梁銘的對象不是我們,是夏薏!”

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酒店警報響起,刺耳的聲響環繞,梁亭故臉色沉得厲害,他渾身散着冷然,電梯遲遲不來,他毫不猶豫地走向安全樓處——

警報聲未停,梁亭故的心髒像是懸在了喉間。

從十二層到三十層,他大步流星,逼着自己快點,再快點!

等到了蘇穎所在的房間時,他發了狠地一踹,卻沒有一點裂痕。

等石光跑上來時,只見梁亭故幾乎是瘋了似的撞着門,他心猛猛往下一墜,正要過去幫忙,視線裏闖入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學長!”

夏薏除了頭發有點亂,看上去毫發無傷。

梁亭故沉着一張臉,他大步走過去,夏薏還來不及說一句話就被人抱在了懷裏。

梁亭故從來沒有這般狼狽過,襯衫被惶恐的冷汗浸濕,領口不整,淩亂的黑發下還布着一層密密的汗。

夏薏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她忍着手臂處的疼痛,擡手環住他的腰。

向來從容不迫的男人在此時弓着身,他将頭顱埋在了她脖頸間,用力抱着她,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撫平他那顆幾乎是搖搖欲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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