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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半小時後,理發店。
郁初盯着鏡子,面無表情對正試圖向陳商詢問他需要做什麽發型的理發師道:“平頭。”
理發師看了看郁初那張臉。
雖然表情不好看,但長了一張一看就是成績很好的臉,如果剃平頭,不太合适。
理發師又回頭看了看陳商,很明顯,他認為陳商才是能做決策的大人。
陳商笑着:“聽他的。”
郁初擡了下眼皮,在理發師的剪刀挨到頭發邊的時候,小聲,咬牙切齒:“稍微剪短點。”
還是算了,平頭實在是太刺人,他自己摸着都嫌刺手。
理發師手一抖。
又一個半小時後,郁初頂着一頭剪短了不少但還沒達到平頭标準的短發坐上陳商的車。
他之前頭發太長,平時都要把劉海捋起來,現在剪短了,不用弄,眉眼就完全露了出來。
是少年人該有的意氣。
郁初的五官其實更像他父親。
陳商見過郁初父母的合照,他母親長相氣質偏柔和,父親五官俊秀,看起來像是貼在校園榮譽榜的那一類人。
陳商視線太明顯,正在擺弄手表上游戲的郁初眼皮一擡,“看我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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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你比第一次見面長大了點。”陳商說的也是事實,雖然才短短多久的時間,他們倆也幾乎天天見面,但他擅長于觀察人體,确實能看出郁初比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面部要豐滿一點,面頰沒有那麽凹陷,而且人也拔高了點。
疊疊樂一歪,輸掉了。
郁初啧了聲,“什麽長大了點?我又不是你那些幾歲的侄兒。”
“我好像說過我侄兒們也有和你差不多年紀的。”
郁初:“。”郁初眼皮動了動,“所以你想說什麽?”
他不覺得陳商會無緣無故提起這種話題。
多半沒什麽好事。
“那我們先來說一說今天學校裏發生的事情?”陳商也不拐彎抹角,“你們班主任最後是怎麽處理那件事的?”
陳商确實是誤觸了撥號鍵,沒想到正好撞上出事,他也聽見了那名同學在那喊郁初偷東西。
他沒了解過郁初在學校的情況,但和吳桐溝通以後,他心裏也有了數,如果這件事得不到妥善處理,那麽郁初在同學心中可能永遠都會變成一個“小偷”,哪怕這件事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
重新點開一把疊疊樂,郁初頓了頓,垂下眼,“寫檢讨。”
“那個同學呢?”
“哪個同學?”郁初心思似乎完全不在這事兒上,也壓根不在意。
陳商說:“碰你手表的同學。”
手一抖,又歪了,才第一關,郁初有點煩了,幹脆關掉了手表,盯着正前方的紅燈,“不知道。”
他并不關心這個。
不管張奇哭成什麽樣,鬧成什麽樣,都跟他沒關系。
“那我是不是該向你們班主任跟進一下這件事的後續?”陳商語氣頗為認真,“你們班主任答應過我會妥善處理這件事。”
“你怎麽比我還更關心……”
郁初的話說了一半,紅燈轉了綠燈,陳商啓動了車,車燈把前面的路照得很亮,陳商的話也很清晰地傳過來:“因為這個結果關乎到你有沒有受委屈,今天的事情你并沒有做錯,郁初。”
郁初一愣。
“你的同學利用你的脾性去污蔑你,每個人性格不一樣,你也做不到像他一樣在大庭廣衆之下喊出什麽他偷東西這種話,你只是用你自己認為的對的方式去處理了這件事,這完全沒有錯,但那是在學校裏,你那樣做給你自己帶來的更大的麻煩,也給他帶來的更好的裝弱勢一方的機會,人們總是會偏向弱勢群體。”
郁初淡淡哦了聲。
所以說到底,還是他錯了。
他扭過頭去看窗外不斷退後的建築。
風鎮并不算很大,但很多地方郁初都沒去過,他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就是小區和附近的學校。
眼前的地方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下次你可以趁着放學,在校外,在攝像頭看不見的地方,去打他一頓。”陳商的語氣聽起來像在講什麽人生大道理,而不是在教一個孩子如何背地裏對人下手。
一時半會兒,郁初沒能反應過來。
小半分鐘後,郁初緩緩扭過頭,盯着陳商,“……”
有病兩個字堵在了喉嚨口。
陳商似乎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還有些苦惱,“不過你應該不會喜歡這種事後算賬的方式,所以就算下次再發生這種事,你也可以像這次一樣處理,老師那邊我會去幫你溝通,不行的話我會讓秦方幫忙出面解決,總之不能讓你自己受到任何委屈,而我總會有辦法讓他的真面目被揭露。”陳商說着,扭頭去看郁初,“怎麽這麽看我?我臉上有什麽東西?”
郁初面無表情盯了他一會兒,“有。”
陳商一臉困惑。
郁初慢吞吞吐出三個字:“神經病。”
哪有人這麽教育小孩。
再者,陳商也不可能一直在。
指腹在表盤上轉了幾圈,郁初繼續扭過頭盯着窗外,唇角微微往上勾了勾,又立刻壓了下去,突然發現這一片的建築好像都長得差不多。
他眯了眯眼,又一次看見了一模一樣的路牌,扭頭冷冷看向陳商:“你是不是在這兒繞圈?”
“被你看出來了。”這地方本來也沒那麽大,帶郁初去的理發店離他的工作室也不遠,陳商也是為了能和郁初多交流一會兒才故意繞圈,但他半分沒有被拆穿的窘迫,“不過你現在心情看起來不錯。”
郁初冷着臉:“那你看錯了。”
順着郁初的話裝作不知道郁初剛剛笑了一下,陳商嗯了聲,适當轉移話題:“需要我幫你寫檢讨嗎?”
郁初冷漠拒絕:“不。”
陳商把車停在了小區樓下。
他租的工作室也在小區裏,不過離住的小區有一段距離,而且這裏更為安靜,基本沒什麽人住,但空間更大,房子更新。
顯然是那種在這種小地方花了大價錢開發但沒能賣出去的房子。
一進電梯,郁初就感覺到了這地方的房價。
也只有陳商這種冤大頭才會租這麽貴的地方當工作室。
工作室在8樓,還是個好樓層。
一進門,郁初就在門口站定。
這是他第一次進真正屬于陳商的地方,也是第一次接觸到陳商這段時間到底在忙些什麽。
這個地方說是工作室,看起來更像是個被藝術包裝的地方。
房子很大,但都被打通了,成了完整的一間,兩邊的牆上挂了錯落有次的油畫,窗是落地窗,落地窗前擺了一個畫架,旁邊是一張辦公桌,然後是白色的沙發,沙發很大,幾乎占據了一半的地方,地上鋪了白色的毯子,沙發後面又是兩張小一點的辦公桌,還有堆了一地的紙箱。
“還沒有完全整理好。”這房子其實并沒有怎麽裝修,陳商說着遞給郁初一雙毛絨拖鞋。
低頭一看。
又他媽是奧特曼的。
郁初面無表情換上拖鞋,踩進屋子裏,看着牆上的油畫。
“感覺畫得怎麽樣?”注意到他的視線,陳商問。
郁初又不懂畫。
沉默一會兒,“不怎麽樣。”
“那我是不是浪費錢收他們了?”這都是陳商收藏的畫,運過來也花費了一些時間。
郁初:“。”
所以壓根不是陳商畫的。
可能是他的表情把他出賣了,陳商看出來點什麽,“所以你以為是我畫的才說不怎麽樣?我雖然學過油畫,但我其實更喜歡更擅長畫插畫。”
郁初哦了聲。
這是他從來沒涉及過的領域。
是陳商的個人領域。
陳商指着窗邊那個畫架:“那是我用來擺樣子的,是不是讓我看起來更像是搞藝術的?”
郁初眼皮一擡。
“別人總說我不像是學畫的。”陳商整個人的氣質偏溫和挂,他那張臉過于溫柔,也稱得上好看,人也高,往那兒一站,還不知道是哪個高知分子,讀書讀很多的那種。
秦方也總說他更适合念法律。
他說着拉着郁初在沙發上坐下來。
郁初嘴唇抿成一條線,盯着他給自己倒水。
“高考的時候我的父母和老師都勸過我不要走這一條路,他們可以給我安排更好的人生,但我偏不,不過終于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其實還是會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了路。”陳商語氣平緩,但又像是傾訴。
事實上他父親昨天給他打過電話。
雖然明面上是在向他了解郁初的情況,但話語都是在不解他來到這裏開自己的工作室,明明之前都已經同意,但到底還是更希望他能繼承家業。
而給他的時間其實也就這麽短短兩年。
郁初捧着水杯,好一會兒,“挺像學畫的。”
陳商扭過頭來“嗯?”了一聲。
郁初盯着水杯裏起伏的水,水還是熱的,應該是陳商去接他之前就已經燒好了。
沉默一會兒,郁初毫無起伏地說:“他們說,學藝術的人多少都有點瘋癫。”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陳商:“……你在罵我還是在誇我?”
郁初眨了眨眼睛,喝了口水,咽下去,一字一字:“誇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誇。
陳商像是放松了一樣笑了聲,“其實我今天讓你過來是因為附近有一家味道很好的米線,不過如果帶回家吃,米線會變味,所以我們還是在這裏吃比較好,我剛已經點了外賣,應該快到了。”
就說為什麽眼皮老是跳。
神色繃了一會兒,郁初冷冰冰改口:“我在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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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