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豆腐

豆腐

一杯黑糖奶茶映入眼簾，杯後探出一雙水靈的大眼睛。

時元努力讓自己的笑容沒有那麽谄媚，聲音沒那麽甜膩：“學～長～”

祁景年往奶茶标簽上一瞟。

嚯，大杯加奶蓋，18元的大手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祁景年用筆敲敲桌面：“好好說話。”

時元坐下來，矜持地對對手指：“這不是，新學期開學了嘛……”

祁景年糾正他：“開學一個多月了。”

“就是因為一個月了！”時元眨巴眨巴圓溜溜的杏眼，瘋狂暗示祁景年“就那個那個，你懂的吧”。

哪個哪個啊？

時元眼皮都快眨抽筋了，祁景年才恍然大悟，想起一樁事。

A大的傳統，在校生每學期做8小時義工，計入期末成績，與畢業關聯。開學一個月左右，學校發布需求義工的機構信息，開通報名鏈接，報名後自行預約前往。

換言之，這和好計學分的選修課一樣，要搶的。

大家都想選個對自己方便的，校園網太崩，所以報名當天附近的網吧早早滿員，連網吧都要搶位，可見校園網多讓人頭痛。

時元是新生，上學期稀裏糊塗選了個最遠的地方，路上來回要半天，活活耗費兩個周末完成，這還不算——D城超級堵，晚上擠公交差點在上面悶個半死。

所以這學期要早做準備，時元知道祁景年平時窩在他的小公寓，網速自然不在話下，報名以寝室為單位，上限6人，把他們寝室帶上，應該不成問題吧？

“所以……”祁景年點點奶茶蓋，“你在賄賂我？”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學長笑納。”時元從桌下升起四根手指，抛個媚眼過去，“四個名額，夠不夠？”

祁景年：“我已經占了四個，只剩兩個了。”

哦對對對，學長肯定要帶上他的室友，算了，能搭一個是一個！

時元減掉兩根手指：“兩個也行！”

祁景年見狀放下筆，雙手交握放在桌面，做出一副談判的架勢：“一杯奶茶換兩個名額，對我來說好像有點虧。”

時元聽出祁景年話中有話：“明天，可以再有一杯。”

“我倒不是圖你這杯奶茶，不過……”祁景年話鋒一轉，“如果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可以再讓你兩個名額。”

還有這種好事兒？

時元沒覺得哪裏不對，點頭如搗蒜：“你說你說。”

祁景年取出課表：“第一，取消單方面強加的周五共進午飯條約；第二，取消占座牌上‘時元的男朋友’前綴。”

這這這……時元睜大雙眼：“這是兩件事了！”

祁景年不慌不忙：“我的意思就是一件事一個名額，奶茶算你兩個，一共四個。”

此條件一出，時元肉疼不已，皺着臉，試圖用可憐兮兮的眼神博取同情：“真的不能再商量商量嗎？”

祁景年屏蔽一切眼波攻擊，斬釘截鐵：“沒有！”然後氣定神閑坐好，等時元做決定。

時元左右為難。

如果答應，自己努力這麽久的成果要一朝打回解放前，不答應，怎麽對室友交待呢？

可惡，學長真的有當奸商的潛質！

時元糾結半天，咬咬牙：“好吧，我答應你！”

沒想到對方同意，祁景年不禁對時元高看一眼，讓他取出課表，劃掉單張上的午飯條款，加上占座牌限制。

雙方确認，簽字。

然後祁景年接受上供，心安理得喝了一口大手筆的奶茶，問：“你們選好機構了嗎？”

時元自從簽完字就開始恹恹的，有氣無力地說：“一個是Omega扶助站，一個是兒童福利院，喏。”他把手機遞給祁景年。

祁景年掃了眼機構代碼和地址：“Alpha去扶助站不太方便，要戴限制圈，福利院吧。”

六人只能報同一個地點，當然要選大家都方便去的，而且能報上名兒的人是老大，時元哪還能說不，表情痛苦地點頭，通知室友改地點。

祁景年辦事自然沒話說，順利搶到名額，時元成功帶飛室友，被歡天喜地的室友們捏肩捶腿，當大爺一樣伺候。

大爺打開收款界面：“18的奶茶，一人6塊錢給我報銷了！”

室友們紛紛轉賬，直呼好值好值。

時元臨窗，憂愁嘆息：“你們哪裏知道，我失去多少個18都買不來。”

嗚嗚嗚。

*

周六，公交車上，祁景年和時元幹瞪眼。

“你跟蹤我？”祁景年實在想不通，周末怎麽能被時元逮個正着。

時元一手抓着吊環，一手伸出食指搖晃：“NONONO，我雖然喜歡你，但沒有那麽變态，我不會幹出這種事兒的。”

祁景年的表情寫着不信，一萬個不信。

時元清清嗓，有理有據地分析：“首先呢，我問裴哥最近要不要叫你出來吃飯，他說這周可以，下周你沒空。所以時間範圍縮小。然後我打電話向福利院的工作人員确認——”

祁景年打斷：“等等，工作人員不會洩露我的消息。”

“所以我沒有報你的名字啊。”時元眨眨眼，往下解釋，“我先報名，然後問周末兩天有沒有本校的同學預約，我想和本校同學一起工作，麻煩幫我們安排到同一天，他說周六有一名A大的同學預約，就幫我調整了。”

祁景年疑惑：“不能完全保證是我吧？有可能是我們寝室其他人或者本校同學。”

“排除法，首先排除我們寝室3個人，而且我猜學長壓根沒有帶你寝室，只報了我們寝室加你一共五個，是你的總歸概率一半對一半，我就來碰碰運氣咯。”

看到祁景年的表情，時元就知道自己說中了。

祁景年太陽穴一突一突的：“公交車呢，也是碰運氣？”

時元點頭：“對啊，我看了導航路線，恰好這班直達，又路過你的公寓，比學校多兩站而已，按照學長的性格，不會舍棄直達班車而開車去，也不會想不開在D城的早高峰打車吧？”

應該沒人想不開在D城的早晚高峰打車吧？

祁景年一臉無奈：“你不去做間諜真屈才了。”

嘿嘿，就當學長在誇獎他咯。

時元得意地晃晃腦袋：“我覺得吧，最主要的還是我們有緣分加上我運氣好。”

緣分不見得，運氣是真的好。

祁景年嘆了口氣，戴上耳機聽歌，忽略時元的存在。

時元也不在意，今天剛開始，不怕祁景年不跟他說話。

前方站點即将停靠，後面有乘客向前挪動準備下車，時元松開吊環往裏靠靠讓路，結果司機突然剎車，他被急着下車的乘客擠了一下，沒站穩，一屁股跌在祁景年懷裏。

時元：“……”

祁景年：“……”

兩人大眼瞪小眼。

時元幹笑兩聲：“意外，純屬意外。”

沒等他在擁擠的車廂裏起身，前門湧上來一大幫人，中間的乘客往後移動，将原來空檔擠了個滿滿當當，沒地兒下腳。

呃……他站不起來了耶。

時元小心去看祁景年的臉色，對方的臉色自然稱不上好，黑着臉盯着前方椅背。

時元伸出手指對着車頂發誓：“學長放心，等會空了我就站起來，決不多坐一秒！”

祁景年唯有沉默應對。

Alpha不說話，時元就理直氣壯地坐着他大腿了。

不過坐了一會兒，背包在後面硌得生疼，時元挪動幾下，想把背包抽到懷裏抱着，結果車子走走停停，慣性搖晃，他又一胳膊肘杵在Alpha胸口。

祁景年悶哼，差點內傷。

時元慌張撂開背包，撫上祁景年的胸口替他揉：“對不起學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兒吧？”

Alpha的胸肌飽滿并充滿彈性，時元揉了兩下，想起自己前些天撞在上面的事情，腦子裏不知道哪根弦沒搭對，下意識地捏了捏。

等等？

一擡頭，祁景年用一種見鬼了的眼神看他。

啊！

他居然吃了學長的豆腐！

他居然輕薄了A大的高冷校草！！！

時元臉紅得像滴血，高舉雙手以示清白：“一、一時情急！”

祁景年不說話，時元耳朵到脖子紅成一片，不敢直視祁景年，略偏過腦袋偷瞄對方的反應。

結果祁景年在時元看過去的時候扯起外套，将胸前籠住，一副良家A防範色狼的架勢。

坐在良家A的腿上罪魁禍首：“……”

時元站不起來，祁景年只好假裝自己腿上沒有一個大活人，閉眼不去管他。

可一閉上眼，腦海裏都是時元紅紅的耳朵尖。

啧。

祁景年索性盯着車頂，減少時元的存在感。

時元也在努力忘記捏過胸肌的手感，不敢往下多想，生怕沖破抑制劑的藥效，直接在車上進入發熱期，那真是要上社會新聞了。

驚！公交車上男大學生因吃豆腐引起發熱期導致交通事故。

什麽災難片啊！

這麽一打岔，時元的熱意消退了些，但仍然不敢回頭。

剩餘的十多站顯得格外漫長，時元僵硬數着站點，車廂有空馬上站起來，盡量離祁景年遠點，最後煎熬到站，腳底飄飄地下車。

*

福利院今天工作是接收生活物資，再登記分發。

祁景年冷着臉清點庫房物資，時元在後面的架子整理盤點完畢的。

時元擺好餐具，扒着架子問：“學長，你打算什麽時候理我呀，一上午沒和我聊天了，好難受啊。”

祁景年默默地繞到另一個架子旁邊。

從下車到福利院，再到倉庫幹了一上午的活，祁景年氣得沒跟自己說一句話，時元生出點點委屈：“那個、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學長的胸肌練得太好了，我沒忍住就……”

祁景年回頭瞪了時元一眼，讓他閉嘴，繼續清點器具數量。

時元見祁景年還不理睬自己，就說：“學長氣性怎麽這麽大呀，真不是故意要捏的，要不，你捏回來？”他拍拍自己瘦弱的小胸膛。

真是的，他都不介意，學長一個大Alpha還在意這個呀。

祁景年的臉更黑了。

好說歹說，Alpha就是冷着臉不理人。可惡，打算一輩子不和他講話了嗎？

時元一跺腳：“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了！”

這不正中祁景年下懷？他用“你最好是”的表情看時元。

時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如吞了個苦瓜般抽着臉。

他像小尾巴一樣跟在祁景年身後，拽住Alpha的下擺，委屈巴巴地說：“我撤回，我撤回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