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阮春蘭偷偷剪壞的那件衣裳,我說過了, 是京城一位大戶人家的夫人的, 我只是接了活兒負責補補繡花。阮春蘭弄壞了人家的東西,人家卻只會找我算賬,賠二百兩銀子還是輕的, 被遷怒全家才不堪設想。這也是你們當初要分家的理由, 是也不是?”阮玉嬌冷靜地看着他們, 半絲慌亂都沒有。
劉氏冷哼一聲, “要不是你撒謊騙我們,還說得那麽誇張,我們會分家嗎?我們還不是為了家裏的幾個孩子好?你也別揪着春蘭說事兒,她早就嫁到外地去了,且我們還替她賠了你五兩銀子,不過是一時不知事兒,如今說這個還有啥意思?”
衆人一片嘩然,怎麽也沒想到二百兩竟是這麽來的, 阮春蘭那個悶不吭聲的黑瘦姑娘長什麽樣來着?她居然幹得出這種事兒?怪不得阮家大房的兩口子會賠給阮玉嬌五兩銀子, 這是封口費啊!雖說跟二百兩一比,五兩實在是杯水車薪, 但若阮玉嬌是惡意欺騙,那就不一樣了。
許青山已經皺起了眉頭,單從這只言片語就了解了阮家人都是什麽樣的性子,看着阮玉嬌處變不驚的樣子,心中湧起的不是欣賞, 而是疼惜。
卻見阮玉嬌似笑非笑地看着劉氏,淡淡地道:“當時遭逢危機,我和奶奶都在一心想着解決辦法,可你們只想和我撇清關系,當晚就堅定地要分家,把奶奶都氣壞了,這我沒冤枉你們吧?”
陳氏皺了皺眉,“嬌嬌,我們沒那麽大本事和你一起承擔二百兩的賠償,下頭幾個孩子要養,我以為你能明白的,而且這事兒從頭到尾也跟我們二房沒什麽關系,我總不能讓你們兩姐妹的争執連累到我三個兒子,你說是不是這麽個道理。”
聽見的人不禁跟着點頭,阮春蘭和阮玉嬌的事,人家二房當然不該跟着摻和了,這家分得沒錯啊。可阮玉嬌卻笑了,“阮二嬸,你這話說得好,不管是什麽理由,我們原來可是一家人,可我被害背上二百兩的賠償,賠不出來還要進大牢,奶奶說要賣房子賣地幫我還債,一家人應當齊心協力,可你們說這都是我一個人的事兒,就該把我分出去,叫我別連累你們。我明白你們的難處,可既然當初在我危難時踩了我一腳,如今在我危難解除的時候,我幹啥你們就管不着了吧?”
衆人将心比心,想起前陣子阮玉嬌去地頭找人給起房子,當時阮家人還怕她跟家裏糾纏,主動說她是過繼的,跟阮家沒關系。當時阮玉嬌說那她和錦繡坊的事也和阮家沒關系,阮家還巴不得的應了,想來那就是因為阮家以為她欠了二百兩,急着撇清關系呢。如今,不管阮玉嬌有沒有騙人,阮家見人有錢了就黏上來,也真是夠難看的了!
不等陳氏等人糾纏,阮玉嬌就繼續把這裏頭的事兒給說清楚了,“我過繼到莊家,你們當時可是高興得很,裏正可以替我作證,是你們樂不得的把我變成了別家人。之後奶奶疼我願意跟着我一起出來,我當然不能讓奶奶替我操心。所以我一夜沒睡,想出了修補衣裳的方法,跟錦繡坊的喬掌櫃說過之後,就把那件衣裳改成了另一種樣式。大家都是做過衣裳的,手巧的也明白破了的衣服能有法子改成不像破過的吧?”
“對,就是有人改得好看,有人改得難看呗。嬌嬌手藝能被喬掌櫃認可,那肯定能改好看喽!”葉氏立馬說了兩句,擺明了站在阮玉嬌這邊,其他婦人們也跟着點點頭。
阮玉嬌又道:“喬掌櫃說我在這方面頗有天賦,不但把那道口子補得半點看不出來,還把那件衣裳改得好看了不少,本來值二百兩,一下子就能值四五百兩了!”
抽氣聲紛紛響起,阮家幾人更是瞪大了眼,劉氏不敢置信地質問:“咋可能就值四五百兩了?以前你做一件衣裳才掙二十文,哪有這本事?還是說你一直就藏着掖着,怕我們跟着你沾光呢?”
阮玉嬌看她一眼,“阮大嬸真有意思,我藏着掖着有什麽好處?畢竟我從小到大也沒聽說過把閨女單分出去或者過繼出去的,我還能未蔔先知,瞞着你們這些?若不是這次被逼到了絕境,我也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本事,不然喬掌櫃怎麽會突然器重我,惹得別人嫉妒來害我呢?就因為我手夠巧,喬掌櫃極為滿意,還讓我負責最新一批的衣裳樣式,給我分了不少銀子,我才能起房子、買這些東西,讓我兩位奶奶過上舒服日子。至于我到底掙了多少銀子,我想我就沒必要跟任何人交代了吧?畢竟,我是莊家的孫女,跟旁人可沒關系!”
阮玉嬌最後一句話不但讓阮家人尴尬,其他剛剛隐隐質疑過她的人也跟着臉紅,這人家自個兒的事關他們什麽事呢?頓時有不少人都看阮家人不順眼了,若不是阮家沒事找事,他們至于跟着丢人嗎?還好他們剛才啥也沒說,不然這會兒可就把阮玉嬌給得罪死了。一個能掙錢受錦繡坊掌櫃的器重的人,他們得罪她不是缺心眼兒嗎?
所有事情都解釋清楚了,這是為了洗刷冤屈,剩下的就沒必要再跟他們多說了。許青山向阮家人邁了一步,沉聲道:“清楚明白了沒有?我表妹如今是莊家的人,雖說我舅舅不在了,但有我在,就沒人能欺負我表妹。不管我表妹往後是發達還是落魄,再叫我看見你們糾纏她,就別怪我不客氣!”
許青山雙手握在一起,不見如何用力,就聽到骨節咔咔直響。再看他那高大勁壯的身板,沒人會懷疑那鐵拳落在人身上會有多恐怖。阮家兄弟倆瞬間就臉色發白,下意識地朝老太太看去,卻見老太太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這一次,連失望都沒有了,只有無盡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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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兄弟心裏一突,感覺從前再如何鬧騰也不會放棄他們的娘,似乎真的不在意他們了。因為他們對阮玉嬌一而再、再而三的過分舉動,老太太已經徹底站到了阮玉嬌那邊,似乎他們真的一下子失去了什麽。但只是一個模糊的想法,他們并沒有多想,感覺到衆人目光中隐含的鄙夷,他們幾個都待不住了,話也沒說一句,匆匆忙忙就走了。
當然他們這麽幹脆的離開,也有許青山的緣故在。許青山是當過兵殺過人的,之前劉瘸子回村被人嘲笑的時候,有一回就差點把一個人掐死,後來他們雖然還是看不上劉瘸子,卻都不敢當面說他什麽了,見着了也多是躲着走,畢竟誰也不願意惹一個敢下殺手的人。對許青山也是如此,剛剛許青山說得明白,阮玉嬌已經是莊家的人了,可以說是老莊家唯一一個後代,許青山成了阮玉嬌的表哥,不可能讓任何人欺負她。想要錢?那更是白日做夢,想都別想。
正因為明白了這一點,阮家人才不再說什麽,直接放棄了。跟阮玉嬌要好處可不容易,別弄到了錢卻沒命花,那真就哭都找不着地方了!
阮家人跑掉之後,裏正掃了眼圍觀的衆人,冷聲道:“事情都一清二楚了,大家夥兒往後也都管管自己的嘴,別聽着啥瞎話都往外胡咧咧,叫我知道誰挑撥是非,定然饒不了他!今兒個我就給大家個準話,錦繡坊原來的第一女工就是今兒下大獄的那個,她的手藝比起阮丫頭還差得遠。如今阮丫頭就是錦繡坊第一女工了,喬掌櫃很器重她,将來她定然還有更好的前程,什麽歪門邪道都用不着,人家光明正大就能過上好日子。所以大家夥兒再看見阮丫頭過得好也不用瞎猜了,這都是人家堂堂正正在錦繡坊掙來的。”
幾個心裏嫉妒的婦人,被裏正說得臉紅,努力保持着臉上的鎮定,裝作自己一點歪心思沒有的樣子。葉氏則是笑盈盈地道:“我就知道嬌嬌有本事,但也沒想到能有這麽大的本事。錦繡坊啊,那可是鎮上最大的成衣鋪,我長這麽大都沒進去買過衣裳呢,嬌嬌厲害,将來指定差不了,老太太享福了。”
李邱氏也跟着道:“別管旁人咋樣,自個兒過得好才是真的。老太太,看你孫女這麽孝順,我們都替你高興呢,你辛苦了半輩子,往後只管享福就是了。”
其他人雖然嘀咕這兩人從一開始就跟阮玉嬌關系好,但這時候也只能感嘆人家運氣好,嘴上跟着說笑附和。看看人家葉氏和李邱氏,不知不覺就抱上了阮玉嬌的大腿,阮玉嬌見天兒的去葉氏那兒買豬肉,把地租給了李邱氏,給了她們倆多少好處?不過這也羨慕不來,誰叫她們之前一直看輕阮玉嬌,還覺得莊婆婆家晦氣不肯靠近呢?如今只能多說好話陪笑臉,希望阮玉嬌往後能多提攜提攜了。
阮老太太這才再次露出笑臉,在衆人的恭維中謙虛了幾句,慢慢客氣着讓大家散了。
熱鬧看完了,大家各回各家,裏正跟許青山說好了等會兒過來吃酒就上了牛車,準備走的時候,往旁邊一看卻看到了一個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姑娘跑走了。他詫異了一下,對許青山說道:“青山,剛剛你小妹過來,你看見了沒?”
許青山往四周掃了一眼,略有些茫然,“我小妹?”
裏正恍然大悟,“看我都糊塗了,你走的時候,你小妹約莫才六七歲吧,如今長大了你不認得也在理。”不過那許桃花過來聽了半天,總不會不知道這是哥哥吧?怎麽一個招呼都不打就跑了?看來許家對于許青山的歸來還真是沒什麽喜悅,不然不可能都這時候還不露面。要是他家小子失蹤五年好不容易歸來,他估計就算沒穿好衣服都能沖出去見兒子,這老許家幹得是什麽事兒?
其實這也是許家人習慣了,從前許青山沉默寡言,總是悶頭幹活、進山打獵,能吃苦,又不愛計較。他們都習慣忽視許青山的感受了,回來就回來呗,自己不進家門還等着他們去請呢?就連許老蔫知道大兒子沒死也僅僅是高興多了個兒子罷了,根本沒有急迫想要見到的心思,反正早晚得回來不是嗎?
于是他們就安安穩穩地在家待着,還對許青山回來兩天都沒到家裏頗有意見。唯一一個腦子清楚的許青柏,因為要去書院早就走了,忘了叮囑他們表現得熱情點,就無意中給裏正留了個壞印象。連好奇心大哥長什麽樣的許桃花,跑來看了會兒熱鬧也沒有打招呼的欲望,特別是剛剛許青山吓阮家人的時候,眼神真的好兇,吓得她一個哆嗦,人群散了,她不跑還等什麽?她還着急回去跟家裏人說這些事兒呢。
等到門前的人都散了,阮玉嬌扶着阮老太太進屋,讓她歇着和莊婆婆說話。兩個老太太把幾樣首飾拿出來擺弄,說着家裏又添置了什麽東西,慢慢把不高興的事兒都忘了,樂呵呵地直誇兩個孩子懂事。
阮玉嬌去新房子裏看了一圈,拍了拍身上的灰,對許青山笑道:“表哥你剛才真厲害啊,把他們直接就給吓跑了。”
“還是因為你講道理讓他們無地自容,他們才那麽容易退卻。”許青山拿起掃把掃了掃院子,繼續道,“待會兒要招待裏正,光買豬肉顯得單薄了一點,趁還有時間,我去山裏看看能不能找回點東西吧。”
阮玉嬌聞言一拍手,“哎呀我都忘了,表哥你等等。”說着她就跑進屋翻找了一下,片刻後拿出一套弓箭來,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表哥,我聽莊奶奶說你喜歡打獵,想着你走了這麽多年,也不知打獵的東西還在不在,就給你買了一套。你先用着,若是不合手,将來再買新的。”
許青山詫異地接過,在手裏掂了掂,“你還給我買東西了?”
“嗯,表哥你過來看看。”阮玉嬌領着他到屋裏一個角落,指着一堆東西道,“這些都是給你的,我看你什麽都沒帶回來,不管你回不回許家,這些總是要準備的。我也不知道準備齊全了沒有,表哥你要是還缺什麽就跟我說,千萬別客氣。”
許青山看着許多瑣碎的卻都是日常必備的東西,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暖流。這麽多年,似乎除了他外婆,就再也沒人這麽用心的給他準備過東西了。但看到阮玉嬌關心中隐隐帶着崇拜的眼神,他又有些無奈,“表妹,我那天只是順手而為,你真的不用一直記在心上。你還說讓我不要客氣,但我們如今是親戚,我救你也沒什麽恩情不恩情的,你這樣記着倒是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阮玉嬌笑道:“你還說我?是誰在鎮上先搶着付賬的?我這也是有來有往,跟你學的啊。”
許青山笑着搖搖頭,“我說不過你,不過聽外婆說你操心的事兒太多了,往後還是多考慮自己才好。行了,我去山裏轉轉,盡量帶回點獵物來,你先忙着吧。”
“那表哥小心啊,獵物不獵物的不重要,豬肉能做好幾樣菜呢,一定要注意安全。”阮玉嬌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她雖然給許青山買了弓箭,但那可不是讓他靠打獵為生的,只是因為他喜歡才給他買了一套備用,若是他像五年前那樣打獵受傷,那她可就愧對恩人了。
許青山從前出門時,聽到的都是許家人叮囑他多打點獵物回來,如今聽阮玉嬌說獵物一點也不重要,心裏越發舒暢,又去莊婆婆那邊說了一聲,便快步進山去了。莊婆婆自然也是不放心的,不過許青山保證過了,絕不進深山,看見大的獵物也不會招惹,這才被放行。
重新進入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山林,許青山想起去世的師父,心情頗有些複雜。但到底這幾年經歷得多了,對生死看得也淡了,除了心底的懷念,并沒有五年前那樣的悲傷。想到家裏那對祖孫對他的關懷,他還感覺十分溫暖,覺得這次請辭退伍真是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戰場上刀光劍影雖然讓他熱血沸騰,但他到頭來最惦念的還是家裏這一份溫馨。也許是因為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想要擁有一個溫馨的家吧!
當年他師父是附近幾個村子裏最好的獵戶,他跟着師父,算得上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等到他在外五年的歷練之後,不但練了軍中的拳法,還對弓箭、匕首等物的使用更加得心應手,打獵自然是毫無問題。他想着家裏要待客,便先找到野雞射了一只,随後看到雨後的蘑菇,琢磨着可以配着雞一起炖,便采了一捧,都放進背簍。
山林是越往裏走越清淨,感覺有一種鳥語花香的惬意,許青山動作也慢了下來,到小河邊洗了把臉,坐下休息了一會兒。坐着坐着,他看到河裏有幾條魚,想着菜式多一點,幹脆挽起褲腿,下河撈魚去了。
水裏的魚滑不溜丢的,很是難抓,不過這難不倒許青山,他随手抓過個拇指粗的樹枝,用力一刺就挑起一條魚丢到岸上,如此反複了幾次,共抓到六條一斤左右的鲫魚。他上了岸,搓了幾根草繩把魚串了起來,弄好之後,腿上的水也幹了,便又去打了一只野兔。
看着天色不早,這些獵物也至少能做三道菜了,他才返身往回走,臨下山的時候,還掏了一窩鳥蛋。這東西有營養,就算拿回去不做菜,也可以給阮玉嬌和兩位老太太吃。
下山的時候遇到了兩個砍柴的,那兩人見了他便同他打招呼,再看到他獵到的東西,頓時眼睛一亮,笑着道:“青山這麽快就打了這麽多東西啊?出去一趟越發有本事了!”
“是啊青山往後靠打獵就吃喝不愁了,獵到這麽多,累夠嗆吧,快回去歇歇吧。”
許青山客氣地點點頭,“家裏還等着做菜,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得空再聊。”
“诶,快回去吧。”
等許青山走了,兩人說起他來也是頗為欽佩。畢竟不是誰都能在這麽短時間內獵到這麽多東西的,這本事真的能吃穿不愁,他們羨慕都羨慕不來。再者也不是誰都能從戰場上全須全尾的回來的,對比之前死了的那些,和回到村裏最後卻只剩一個劉瘸子的兩人,許青山居然是他們村去當兵那些人中唯一一個健康平安的,這就讓人不得不佩服了。
之前還有幾家人說要問問許青山別人是不是真的死了,誰知去晚了一步,就聽見阮家人在那兒吵吵了。後來見鬧得不太愉快,裏正和許青山都沒什麽好臉色,他們就憋着沒問,打算等一天再提,別這麽不長眼的在人家高興的日子裏淨提些不高興的事兒。其實他們心裏也沒敢報太大的希望,拖一天,也是想再多做做心理準備吧,不要再聽一次噩耗,再傷一次心。
這兩人知道了許青山打獵比從前厲害的事,自然不會藏着掖着,下山後同人閑聊就提了起來。這下子在阮玉嬌的本事令人側目之後,許青山也成為衆人的談資。
而許青山回到阮玉嬌家裏的時候,阮玉嬌已經炖上了紅燒肉,正在切裏脊肉準備炒菜。她見許青山拿了這麽多東西回來,擦擦手驚訝地迎上前去,“怎麽獵了這麽多啊?這吃不了吧!”
許青山卸下東西笑道:“多了總比不夠強,畢竟是咱們村的裏正,招待他們一家還是要豐盛一些比較好。我幫你把這些處理了吧,你看看還有什麽是我能幫忙的,再跟我說。”
阮玉嬌忙接過幾條魚道:“我來就好,你進山這麽久肯定累了,快洗一洗進屋歇着去吧,跟莊奶奶說說話。”
許青山自然是不可能看她一個人忙乎的,洗幹淨手之後,就和她一起蹲在井邊打水處理這些獵物。等開水燒好,燙雞毛,給野兔剝皮,許青山動作利落,力氣又大,比阮玉嬌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阮玉嬌見狀便也不阻攔了,這麽多樣菜,若是她一個人做,恐怕做完最後一道,第一道都涼了。
兩個人剛開始都是悶頭幹活兒,過了一會兒,許青山問起她們在村子裏有沒有被誰欺負過,顯然是打算秋後算賬,去找人麻煩了。阮玉嬌從前雖聽過不少閑言碎語,但還真沒同人有多大矛盾,最無恥但就是阮家一家了,但她已經不放在心上,便跟許青山說不必在意。說完了自己的事,她也對許青山這些年在外頭的經歷很是好奇,知道有些事不能問,便随口問起邊關與這邊有什麽不同。
許青山去過就不覺得稀奇,但沒去過的人總是對外面的一切心生向往,他便也很有耐心地同她講在邊關發生的趣事。兩人一個說一個聽,手上的動作不停,很快就把食材都處理好了,接着盛出紅燒肉悶着,直接點了兩個竈,一起把雞和兔子都炖上了。另外拿了兩條魚在平日裏熬藥的小爐子上熬起了魚湯。許青山怕她忙不過來,就在旁邊幫着燒火,兩人配合得越來越默契,動作都快了許多。
莊婆婆坐在床上納完一個鞋底,擡頭就見阮老太太在窗邊往外看呢,不禁疑惑道:“妹子你看啥呢?嬌嬌做飯用幫忙不?”
阮老太太搖頭道:“山子幫她燒火呢,我看他倆做得挺好,就沒出去。你還別說,山子真有當哥哥的樣兒,才回來兩天就真心把嬌嬌當妹妹疼了,嬌嬌還從來沒被人這麽照顧過呢。”
莊婆婆往床邊挪了一下,伸長了脖子看了半晌,突然眼珠一動,問道:“妹子,你說他倆看着配不配?”
“啊?”阮老太太頓時愣住了,再看看阮玉嬌和許青山說笑的樣子,怎麽看怎麽配,心裏就活泛開了,“你不說我還沒注意到,他倆是表兄妹,又不是親兄妹,再說嬌嬌還是過繼的,原來都沒啥關系,還真能湊成一對。但是倆孩子有那意思嗎?咱可別亂點鴛鴦譜,叫倆孩子尴尬了。”
莊婆婆笑起來,“那當然,咱倆又不是愛管事兒的,他們自己咋樣讓他們自己琢磨去。我就是看他們相處得好,突然想到這一層了,要是将來真能行,那也挺好的呀。倆孩子都懂事兒,都孝順,模樣也都生得俊俏,我真是咋看咋滿意。就是不知道山子這次回來打算幹點啥,嬌嬌可是都成了錦繡坊第一女工了,山子要是不努力,那這事兒咱也不能提。”
“嗨,有你這麽想外孫子的嗎?我看啊山子好得很,光看他為人處世就知道這孩子錯不了。你等着瞧吧,山子将來必成大器!”
倆老太太在屋裏越說越高興,看阮玉嬌和許青山的眼神也多了幾許不知名的期待,竟有一種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感覺。尤其是她們倆之前都給孩子相看過親事,可就是沒找着滿意的,如今看着看着,眼前這倆可不就比旁人都要般配嗎!只是兩人心裏也都各有顧慮,莊婆婆擔憂外孫配不上阮玉嬌也是常理,誰讓阮玉嬌現在改件衣裳都能掙六十兩了呢?她是咋想也想不出外孫子除了打獵還能幹啥,可打獵多危險啊,她又不願意讓孫子去山裏頭掙命。再說打獵也沒有阮玉嬌在鎮上上工體面,說不定阮玉嬌會嫌棄呢?不是一直說要去鎮上的嗎?
而阮老太太也有顧慮,她之前看上了許青柏會讀書,很有可能考秀才,就去側面了解了一下許家。雖說當時沒了解得這麽徹底,但也知道許青柏為人傲氣,他娘和二嫂都不是好相與的人,那一家的媳婦不容易當,嫁過去指不定都不比阮家舒坦。所以雖然她這會兒看許青山順眼,卻也顧忌着阮玉嬌跟他進許家門會受委屈,所以提起來也是含含糊糊。
阮玉嬌和許青山熱火朝天地做飯,還不知道倆老太太都想那麽長遠了,他倆一個念着對方的救命之恩,一個念着對方救下了外婆,心裏都特感激對方。而且一個頭一次有哥哥,一個是頭一次體會到當哥哥的感覺,兩人還真沒有想歪的,都把對方當自家人,一點都沒多想,倒是讓倆老太太白操心了一場。
等到雞和兔子都炖好了,阮玉嬌又把剩下的四條魚炖上,另一個鍋則開始炒菜。一個青菜炒裏脊,三個素炒青菜,再加上之前做好的紅燒肉和魚湯,總共是八菜一湯,且個個都是大盤裝的,份量十足,擺了滿滿一桌子,看着就食欲大開。
他們掌握的時間剛好,這邊才擺上,裏正就領着一家十口人上門了。瞧見桌上這麽豐盛的飯菜,幾人都露出驚訝的神色,裏正先開口道:“咋弄這麽多好菜呢?不是說家常便飯嗎?我看人家辦喜事兒的都沒你這一桌豐盛。”
阮老太太笑着迎他們入座,說道:“咱今兒個不是高興嗎?再說招待裏正你們一家也不能寒碜了不是?”
舊房裏地方小,桌子是擺在院子裏的,莊婆婆也被許青山背出來坐到了椅子上,笑道:“妹子說得對,裏正你們快坐下,菜剛出鍋還熱乎着呢,大家趁熱吃吧!”
裏正除了兩個兒子以外,還有個十五歲的小女兒,倒是只比阮玉嬌小了兩個月,是個善良活潑的性子。她前陣子去外婆家了,剛剛回來就聽到不少關于阮玉嬌的事,早好奇了,這會兒就主動坐到阮玉嬌身邊,笑着跟她打招呼,“嬌嬌姐,我叫蓮花,你還沒見過我吧?我聽我娘說過你的事了,你可真厲害啊,我要是有你這麽大本事就好了。”
阮玉嬌給衆人分了筷子,笑道:“你有家人疼寵,哪裏需要像我一樣在外抛頭露面的啊,若真要咱倆換換,你才該不樂意了呢。”
蓮花一想,笑嘻嘻地道:“那還真是,怪不得我娘總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以後得好好孝順我爹娘。不過嬌嬌姐,我以後能來找你玩嗎?平日裏總是在家繡花,好沒意思。”
“你來我這兒也是天天繡花、做衣裳呀。”
“才不是呢,我都聽說了,你之前帶着幾個弟弟的時候,帶他們采花、采果子、抓魚,還給他們講故事,玩的多着呢。”
一提幾個弟弟,阮玉嬌才想起來在鎮上買的糖葫蘆和糖人還沒給他們呢,一直忙着做飯,把這事兒都忘了。她看看蓮花笑道:“敢情你這是想讓我哄孩子呢?”
裏正媳婦頓時笑了起來,“嬌嬌你別管這個皮猴,小姑娘家家的整天就想着往外跑,一點都不老實,她要是煩你,你別搭理她。”
阮玉嬌笑說,“活潑點好啊,我也很喜歡蓮花妹妹,若是妹妹日後得空,就來找我玩吧。”
幾人都坐好了,阮老太太和莊婆婆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有些感慨,以水代酒各自敬了裏正一杯,說道:“家裏發生這麽些事,多虧裏正幫忙主持公道,這要是碰到那種不地道的人,我們老的老、弱的弱,恐怕真就在村裏待不下去了。真是要謝謝裏正啊,幫了我們這麽多。”
裏正連連擺手,“兩位大娘說的這是什麽話,我既然做了這個裏正,自然得公平公正,村子發生的事兒也都是要管一管的。往後若是再有人想欺負你們,你們只管去找我。”
裏正的兒子笑道:“爹你糊塗了?如今青山兄弟回來了,誰還敢來欺負人?我看青山兄弟就是個不好惹的。”
幾人聞言都笑出了聲,想起了之前許青山吓唬阮家人那一幕。許青山也跟着笑,給他們倒滿了酒之後,舉杯說道:“我這五年不在村裏,多虧裏正叔照顧我外婆和表妹她們,我敬裏正叔一杯,往後若是裏正叔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知會一聲,我定無二話!”
“好!”裏正跟他碰了杯一飲而盡,笑道,“你小子辦事兒光明磊落,如今回家來,咱村就又要多一個好小夥兒了。不管你打算幹點啥,記着一定要好好幹,腳踏實地、穩穩當當的,将來才能有出息,叫你外婆她們驕傲,知道不?”
許青山點點頭,“裏正叔的話我都記下了,定不會辜負裏正叔的期望,也不會叫我外婆她們失望的,您放心。”
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讓人垂涎欲滴,三個孩子早就忍不住想吃了。阮玉嬌見狀就招呼大家開飯,而許青山也繼續為裏正倒酒,邊勸酒邊勸他吃菜。酒過三巡,菜下去一半,裏正已經有了三分醉意,卻還沒忘記待會兒天黑之前要帶許青山去許家走一趟,看看許家到底是怎麽安排的。
許青山見裏正這麽惦記他和許家之間的矛盾,想了想,便放下酒杯主動提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為我的新文《快穿之護短狂魔》求一下預收,這篇結束了就開那篇哦,很快的,大概元旦之前吧!O(∩_∩)O~
別跟我講道理,
你敢動我的人,
我就叫你知道這世界有多可怕!
謝謝幾位小仙女的地雷和營養液,晚安啦,麽麽噠!
總攻大人扔了1個地雷
蘇落若扔了1個地雷
米酥扔了1個地雷
讀者“蘇落若”,灌溉營養液+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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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