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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山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飯,随便扯了個借口就逃離了阮玉嬌家。他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 就是心跳得特別快, 像他第一次上戰場殺人的時候一樣。回家後他往床上一躺,雙手枕在腦後,越發想不明白今天是怎麽了。怎麽就三番五次的對人家小姑娘起心思呢?那是他表妹, 又不是外面那些輕浮女子。
許青山翻了個身, 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覺得自己太不是東西。人家把他當救命恩人信賴, 拿他當親哥哥一樣好,他卻看人家看呆了,這也太不莊重了!他以前從來沒這樣過,每天琢磨的都是怎麽活下去,怎麽活得更好,難道是一下子不用做事,沒事兒閑的?
想到阮玉嬌對他那種敬重和親近,他就覺着臊得慌, 好像辜負了人家一片單純的心意似的。
“老三?今兒個咋突然回來了?”
還沒等他想出個一二三來, 院裏就傳來許方氏驚訝又驚喜的聲音,是他的好三弟回來了。許青山翻身而起, 理了下衣服大步走出門去,對着許青柏淡淡一笑,“三弟,幾年沒見,長大了。”
許青柏看到許青山不免愣了一下, 和其他人同樣發覺了許青山的變化,和過去簡直判若兩人,看一眼就知道這人不好惹。他腦子裏轉着各種事兒,面上卻露出親近之意,上前笑道:“大哥!你終于回來了!之前我聽說你回來時就想去找你,誰知書院通知讓趕緊過去,我沒辦法,只得先去鎮上,錯過了大哥回家的日子。大哥,這些天你感覺怎麽樣?可适應了家裏的生活?”
許青山回道:“自己家,有什麽不适應的。聽說三弟這次要下場考秀才了,如何?可有把握?”
許青柏笑了笑,不驕傲也不自卑,只謙虛道:“我已經很認真的讀書,老師也誇獎了我,此次只希望能一舉得中,不要辜負大家的期望。”
“老三可是書院裏讀書最好的,肯定能中的!”許方氏上前掃了許青山一眼,關切地拉着許青柏道,“你剛趕回來肯定累了吧?娘給你沖碗雞蛋水去,你大哥都回家了,往後說話的機會多得是,你快去歇會兒吧,累着了還怎麽讀書?”
許方氏這些天對許青山的不滿已經積累到一定程度,不能爆發,只能在言語間盡情地表達自己的反感,冷嘲熱諷,鄙夷貶低,這不就差說許青山耽誤人家考秀才的金娃娃了?
許青柏下意識地往許青山面上看去,待看見他面不改色的時候,心裏就是一突。這個大哥,已經不是他們能挾制的人了!許青柏忙攔住許方氏不讓她繼續說下去,笑着道:“娘,我許久沒見大哥了,正想同大哥聊一聊呢。而且大哥在外五年,比我的眼界要寬得多,我正好跟大哥請教一下,興許能在做文章的時候有更好的想法呢?”
許方氏一聽那礙眼的人還能幫到自家兒子,登時就不反對了,還叮囑道:“那老大你跟你弟弟好好聊聊,我去給你弟弟沖雞蛋水。”
她想都沒想過給許青山也來上一碗,支使得倒是順溜。不過許青山也不理她,當真同許青柏坐下閑聊起來。許青柏一直想套許青山的話,想探知他在外面這五年到底經歷了什麽,是什麽原因讓他變得比從前更有氣度、更有本事的樣子。據他所知,當兵回來的那些人大多都有些孤僻怪異,和村裏的人格格不入。雖然他也沒見過幾個,但許青山和那劉瘸子實在是太強烈的對比了,讓他不得不懷疑這位大哥在外頭是得到了什麽機遇。
然而他問了許久,卻只聽到了戰場上的慘烈,斷肢、斷頭,死不瞑目,血流成河。若不幸被敵軍抓走成了俘虜,那下場将會比戰死更可怕,因為他們會變得比畜生還不如,供敵軍肆意取樂。還有軍中的逃兵、叛徒、奸細,一旦被發現,就會遭受到難以想象的酷刑,非人一般的折磨,直至審問出重要的信息,才有機會痛快地死去。
兩人聊得不算久,因為聽了這些東西,許青柏臉上就慢慢失去了血色,到後來他已經聽不下去,不得不打斷許青山的話,尴尬地說道:“大、大哥,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還有功課要做,我、我先去做功課了。”
許青山保持着微笑,像個可親的大哥哥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快去吧,你若對大哥這五年的生活感興趣,改日大哥再同你說,保證讓你身臨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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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柏僵着臉硬是扯出了一個笑來,點點頭,落荒而逃。
許青山挑挑眉,摸摸下巴想到,剛剛是不是太欺負小孩兒了?這個弟弟好像也才十五歲啊。不過五年前這小子也才十歲而已,就知道為了留銀子給自己讀書,而撺掇着許方氏不出當兵的銀子。若不是這小子一直在背地裏給許方氏出主意,就許方氏那性子,哪能這麽多年還維持着較好的名聲呢?聽外婆說阮奶奶還看中過許青柏當孫女婿呢,啧,看着小子更礙眼了。
還沒發力人都吓跑了,許青山覺得沒什麽意思,喝了碗水又去村子裏閑逛去了,讓看到他的人都在心裏嘀咕,這是打算游手好閑還是怎麽的?這光靠打獵,冬天還不知能不能打到,顯然把閨女嫁給他不靠譜,如此一來,更沒人願意給他說親了,把許青山樂得輕松自在。
而躲回屋裏的許青柏直接鑽進被窩,連腦袋都蒙進去了。但不管他怎麽閉眼,怎麽背書,都驅散不了腦海中的景象。許青山說得沒錯,那些話真的能讓他身臨其境,那該死的許青山到底什麽時候這麽會講故事了?!他終于明白那些回來的兵為什麽看着很不正常,他現在只是聽都忍不住瑟瑟發抖,真的在戰場上屍堆爬出來的人,就是瘋了也不奇怪。但為什麽……許青山看着卻仿佛沒受到半點影響?
許方氏覺得他狀态不對,還擔心的問過幾次,但許青柏又不能跟人說自己膽小被許青山給吓壞了,那不就承認自己比不上許青山了嗎?人家親身經歷都沒怎麽樣,他只是聽聽就成了這副德性,這也太丢人了,他說不出口。最後許方氏只能當他在書院着了涼,去請李郎中來給看看。許青柏不知怎麽阻止,也沒心情和人說話,幹脆就随他去了。
村裏的準秀才病倒了,誰不擔心?大家夥兒還等着許青柏給村裏掙榮譽呢。于是待李郎中診完脈,許青柏心理壓力太大,驚懼過甚的病情就傳遍了全村,引起一片嘩然!
許青柏心理壓力大?驚懼過甚?他天天讀書,好吃好喝啥也不用幹,有啥壓力?有有啥可驚懼的?這些問題一經抛出,得來的就是一片嘲笑。這小子平日裏頗有些傲氣,好像讀了書就高人一等似的,雖然表現得不明顯,但別人又不是傻子,自然有所察覺。但這次是咋回事?吓得?怕考不上秀才?這可真是個大笑話,號稱書院讀書最好的人在考前吓得起不來床,這許青柏也太沒用了吧?
許青山在村裏溜達完剛要回家,就聽到了這些閑話。正好有幾個漢子閑坐着,看見他就喊他過去一起坐,好奇地詢問許青柏到底有多怕考試。許青山想了想,疑惑道:“我今日才見着三弟,聽他說準備得挺好啊。”
接着他恍然大悟道:“你們不提我還沒想到,似乎剛才我倆聊戰場上的事兒時,他臉色就不大好了,然後他回屋去,我出來溜達,還不知道他是病了。不行,我得回去看看,說不定有什麽能幫上忙的,你們聊着,我先走了。”說完他就起身跟大家告辭,快步往家裏走去。
幾人面面相觑,都覺得許青柏畏懼考試這事兒可能是真的了。說了幾句,突然有人“咦”了一聲,對他們道:“你們注意沒?剛剛許青山說的是他們聊戰場上的事兒啊,然後許青柏就病了。你們說……他這驚懼過甚,到底怕的是考試還是戰場?該不會,他這金娃娃養久了,一聽到戰場就吓尿了吧?”
“喲!這還真說不準,看他一個男的細皮嫩肉的,能不怕嗎?他都沒有他二哥壯實,跟他大哥更不能比了,你瞧瞧許青山在戰場上待了五年,回來咋也沒咋,不愧是常常打獵的,膽子賊大!”
“哈哈哈,原來咱們的秀才公是個膽小鼠輩,你們說這讀書好有啥用?遇着事兒了先吓得腿軟了,弄不好就是個拖後腿的貨。”
“對對,你看那張家的張耀祖,任憑他老娘把媳婦換來換去的,結果換了個阮家三丫,沒看出比別人強來,倒把阮姑娘那個真能幹的給丢掉了。要換成許青山這樣的性子,誰敢胡亂給他換媳婦試試,保管一個鐵拳就上去了!”
幾個大男人說話無所顧忌,嘻嘻哈哈的把許青柏和張耀祖貶了個痛快。而跟他們最強烈的對比就是許青山,莫名其妙被他們貼上了“真男人”、“鐵漢子”的标簽,等許青山知道以後真是哭笑不得。
許青柏還不知道自己在村民們心裏的形象徹底崩塌,也根本沒心情關注外面的動靜。他只覺得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夜裏連覺都不敢睡,一睡就能夢見那些可怕的場景,有如修羅地獄,讓他屢次顫栗着醒來,頭痛欲裂。而稍微冷靜一些之後,他又發現他并沒有找到許青山變化的原因,反而是他在和許青山聊天的時候,不知不覺把自己的事全說了,連他同誰交好、同誰不和都告訴了許青山!
這個發現讓許青柏瞬間清醒,呆怔着忘了動彈。他想套許青山的話,一句有用的都沒套到,還把自己吓得半死。而他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自己的底都洩露給了許青山,他甚至記不清他到底都說過什麽,是不是一點都沒保留,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什麽時候洩露的。
回過神時,許青柏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是冷的,而是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這份恐懼來自許青山。他深吸一口氣,真的後悔當初讓許青山去送死了,那時候他只是覺得許青山該娶媳婦了,加上當兵的名額,至少得花七兩銀子。而許青山又受了傷,不能打獵,就算能養好也不知道需要多久,花多少藥錢。他怎麽算都覺得很虧,很可能占用他讀書需要用的錢。所以他幹脆挑撥許方氏,用一種不損害名聲的方式讓許青山去當兵了。
可如果他知道這人不但不會死,反而還會變得這麽難對付,他絕對不會讓許青山去當兵的!
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藥,許青柏自己做的孽,終于是等來了受害人的回報。有來有往,誰都落不下。等他心态好些,起床恢複正常的時候,才發現別人敬重崇拜的目光全都變成了嘲笑,他從一個高不可攀的秀才公變成了膽小如鼠的娘娘腔!許青柏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鐵青,可他毫無辦法,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躲回屋子裏不再出門,日夜苦讀,若說從前他只是有信心覺得這次能考上,那如今他就是立下毒誓一定要考上。不僅要考秀才,他還要考舉人,考狀元!到時候狠狠地打那些人的臉,叫他們永遠只能仰望他,再也不能嘲笑他!
許家因此陷入了低氣壓,許方氏、許姚氏甚至許桃花都在外跟人争吵過,就因為他們提及許青柏有些過于輕慢,仿佛他真是是一個膽小鼠輩,不值一提。這樣下去許家的名聲也快毀了,幸而許青柏及時發現,跟許方氏談了許久,分析利弊,許方氏才壓下家裏幾個人,再次維持住淡然不同人計較的形象。
許青山也沒再做什麽,只是同許青柏的努力用功相比,他兩天進山打只野雞,實在是太游手好閑了。許家三個女人每天都要明示暗示的讓他幹活兒,說不動就開始冷嘲熱諷。許青柏跟她們說過許青山不好惹,讓她們收斂點,可每當她們辛辛苦苦幹活兒,而許青山卻出去閑逛的時候,她們就忍不住要說上幾句。之後許青柏見許青山沒什麽反擊,便也不管了,心裏還覺得那三個女人幫他出了一口氣。殊不知,那三人說許青山不但沒出氣,反而還天天讓自己憋一肚子氣,任誰對着一塊石頭得不到回應,能不生氣的?許青山就跟石頭一樣,完全不理會她們,氣得她們一天不詛咒許青山都睡不着覺!
許青柏回家是因為考試在即,書院給他們放假了,讓他們回家自己鞏固一下弱項,也讓他們稍稍放松一下。許青柏回來了,張耀祖自然也回來了。同許青柏閉門不出不同,張耀祖反而常常出門,對疑惑不解的爹娘說他想要放松放松,保持個好心态。有了驚懼病倒的許青柏為例子,張老爹和張母哪敢約束他?只當書院老師是真的給了他們太大的壓力,對他放縱得很。
結果阮玉嬌就被膈應到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有多晦氣,只要出門,十次有八次能撞見張耀祖。單是撞見也就算了,反正他們又不熟。可張耀祖偏偏每次見她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像她是負心的那個似的。最惡心的是有幾次阮香蘭還跟在張耀祖身邊,他們兩個自然不是躲在一邊純聊天,而是親親熱熱如膠似漆。有一次阮玉嬌居然還看到張耀祖壓在阮香蘭身上,手都伸她衣服裏去了,回家連飯都沒吃進去。
許青山冷靜幾天,覺得心裏沒那麽浮躁不會對妹妹胡思亂想之後,才重新到阮玉嬌這邊吃飯。沒想到卻看到阮玉嬌不太好的臉色和驟然變小的胃口,頓時擔憂起來,“怎麽了?是錦繡坊發生什麽事兒了嗎?”
阮玉嬌搖搖頭,“沒什麽,可能天太熱了吧。”
阮老太太和莊婆婆一臉的不贊同,莊婆婆皺眉道:“嬌嬌啊,有心事可不能不說啊,你要是不好跟我們倆老太太說,跟你表哥說也一樣。受了啥委屈就叫你表哥給你出氣,講道理、打架都行,只要不惹出大事兒就行啊。”
阮老太太點點頭,跟許青山道:“嬌嬌都這樣好幾天了,我們倆問也沒問出啥來,你幫着看看吧,別叫外頭的人把嬌嬌欺負了去。”
許青山認真地應了,回頭只剩他們倆的時候,他就試探着問道:“不是錦繡坊的事,難道村裏真有人欺負你?還是……想招婿沒挑到合适的人?”
阮玉嬌驚訝擡頭,“你怎麽知道我要招婿?”
“呃,我有一次無意間聽到了你和幾個嬸子說話,而且這幾天好像也有人上門給你說親,沒有合适的嗎?”許青山用餘光注意着她的表情,明明只是随口一問想知道她不開心的原因,但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感覺有點緊張,怕會聽到不喜歡的答案。
阮玉嬌噗嗤一笑,搖頭道:“表哥你緊張什麽?我又沒怪你偷聽,只是碰到而已,再說又沒什麽好隐瞞的。不過這件事我都沒上心,奶奶和莊奶奶兩個人說了,沒有合适的。姻緣要講緣分,順其自然就好了。”
許青山笑了笑,“我這不是怕破壞了你心裏好哥哥的形象嗎。”
阮玉嬌笑看着他,認真地說道:“不會,表哥在我心裏永遠都是最好的哥哥。”
這句話讓許青山心裏一暖,高興之餘卻又有點酸酸的,永遠都只能是哥哥嗎?他們又沒有血緣關系,不過這麽好的妹妹把他當親哥哥,他開心還來不及,這又是亂七八糟的想什麽呢?
許青山甩開淩亂的思緒,跟阮玉嬌閑聊起來。套話是他最擅長的事,一旦他認真起來,對方是絕對不會發現自己被套話的。而沒一會兒,他就知道了阮玉嬌煩躁的原因,竟是那不要臉的臭書生在糾纏表妹!
他可不像阮玉嬌那麽單純,這出門就能遇見人的幾率有多低,他最清楚。能這麽頻繁的偶遇,絕對有一方是故意的,不是阮玉嬌,自然是那張耀祖了。而張耀祖的心思更是好猜,誰都知道阮玉嬌比阮香蘭要強上百倍,阮家的人他都見過,阮玉嬌不止本事氣度比阮香蘭強,連容貌身段都比阮香蘭強太多了,是個男人都知道怎麽選。
且村裏如今不少人都在嘲笑張家有眼無珠,撿了芝麻丢了西瓜,錯把魚目當明珠。張耀祖必然也聽說了一些,想必是後悔了,又想來哄騙表妹,真是個人渣!
許青山不小心掰斷了筷子,阮玉嬌詫異地看向他,疑惑道:“表哥?怎麽了?”
許青山淡定地将筷子丢掉,說道:“沒事,沒怎麽洗過碗筷,力道沒掌握好。”
阮玉嬌将信将疑地掃了眼地上的筷子,不明白洗個筷子有人會用力嗎?遲疑道:“表哥你別弄這些了,我自己洗就行了。”
“多洗幾次就會了,表妹去一邊歇會兒吧,我聽外婆說你繡花得好好保護手呢,這些粗活兒能不做就不做吧。”
阮玉嬌沒想到他還能這麽細心,笑道:“表哥放心,我知道怎麽保養手,每天晚上都會好好保養,不影響繡花的。”
“嗯,那你也別做了,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
等阮玉嬌真去休息之後,許青山出了門就專挑不引人注意的小路走。走到張家盯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總算等到張耀祖出門,接着就在他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從背後掀起他的衣服兜到頭上,一拳一拳專打他身上最痛的地方,打得張耀祖吱哇亂叫。
許青山變了個聲音,邊打邊說:“老子不打女人,你就代你娘受過吧!告訴你娘,往後少氣我奶奶,再敢跟我奶奶吵架,我就打得你爬不起來,叫你連秀才也考不成!”
“不敢了!不敢了!我肯定管着我娘,你別打我,別打我啊!”
“哼,你最好記住你說過的話,再讓我看見你娘使喚我奶奶,你就等着瞧吧!”許青山最後又踹了他一腳,在他趴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時候迅速消失。
張耀祖好不容易站了起來,驚慌失措地四下查看,卻連一個人影都沒看見。他渾身痛得一邁步就要摔倒,強忍着痛苦才跌跌撞撞地跑回家中。張秀兒一看見他就尖叫起來,“哥!你咋被打成這樣了?誰打的你?到底是誰啊?”
張老爹和張母被叫聲喊出來,看見張耀祖鼻青臉腫的樣子立刻變了臉色,“耀祖!耀祖你被誰打了?出啥事兒了?”
“趕緊的,秀兒叫李郎中去!這要是打壞了就麻煩了,我的兒啊,是誰這麽狠心?你告訴娘,娘去找他!”
張母撸胳膊挽袖子的,擡腿就要去找人算帳。張耀祖卻怒喝一聲,瞪着她道:“誰?你說誰?我這樣都是你害的!我早跟你說過別跟那些村婦一樣膚淺,你就是不聽,見天兒的跟人争這個吵那個,挑剔個沒完。你問我是誰打我?我還要問你又跟誰吵架了!”
張母被他吓了一跳,結巴道:“這、這跟我有啥關系啊?不是說你的事兒呢嗎?你惹着誰了啊?”
“我都不回家我能惹着誰?你還不懂嗎?是你惹的禍!人家是替自己奶奶出氣來了,不好打你這個女人,才讓我母債子償!那人說了,你使喚他奶奶,還跟他奶奶吵架,把他奶奶氣得夠嗆。到底是誰,該問你到底得罪了誰!”張耀祖從小到大都沒被人打過,這不僅是疼痛,更是侮辱。他即将成為全村仰望的秀才,居然有人敢打他!而這份侮辱是親娘帶給他的,他就更加反感,他為什麽有個這樣粗鄙的娘?簡直就是他的污點!
張老爹也生氣地推了張母一把,質問道:“要你賢淑一點,你就是不聽,如今好了,害了兒子了!若是皮外傷還好,若傷到了筋骨,你叫他怎麽考試?你怎麽對得起我老張家的列祖列宗?!”
這爺倆給她扣的帽子越來越大了,張母臉色發白,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這、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沒、沒得罪誰啊……”
“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沒有?最近跟哪個老太太吵架了?”
“我、我……”張母惶然地轉了兩圈,突然停下來瞪大雙眼,“難道是她?李婆子?怎麽可能?她怎麽敢?”
張耀祖急忙問:“你說的李婆子有沒有孫子?勁兒大不大?”
張母看着他莫名心虛,“她、她有,有個孫子跟你一邊大,不過他不學好,是個混子……”
“混子?混子的奶奶你也敢惹?”張耀祖一聽就确認了,氣憤道,“就因為他不學好他才敢打我!我那麽拼命的讀書,你到底在做些什麽?”
這下子張母徹底理虧了,因為她和李婆子的一次争吵,居然連累兒子被打得遍體鱗傷。她不止為了兒子的傷心疼,還為了兒子的态度揪心啊!在李郎中趕到為張耀祖診治之後,他那雖然是皮外傷但必須補身體好好養的結果徹底點燃了張母的怒火。
張耀祖沒來得及阻攔,看到張母沖出去吓得直接跌下了床,拽住張老爹急道:“快去!快去把她找回來啊!那人說下次要打得我爬不起來,不讓我考秀才!”
張老爹急急忙忙地追出去,但他一個讀書人哪裏能跑得過張母?等他趕到李家,張母已經跟李婆子在地上打起來了!兩人你揪我的頭發,我撕你的衣服,左撓一把,又掐一把,打得氣喘籲籲、滿臉通紅,那叫一個激烈!看熱鬧的村民圍了兩大圈!
張老爹拉不動張母,反而被她們波及,撓破了臉,被踹倒在一邊。更不妙的是,這時李婆子的孫子回來了,他真是個混子,平時就不做好事,經常打架。這會兒見有人到他家裏鬧事,自然不能忍,沖上去就大耳刮子扇在張母臉上,用力一扯直接将張母扔出五米遠!再看到自家奶奶被人打得都爬不起來,這人對着張母和張老爹是一頓打,直打得他們哭喊求饒才罷休。
這麽長一段時間,裏正也聽着信趕過來了,一到場就喝令李家的孫子住手。可雖說人家是個混子,但不幹好事也多是在鎮上,裏正沒抓住哪能管呢?這次又是在李家鬧事,是張家兩口子跑來打人家奶奶,所以就算張家兩口子受傷更重,他也沒法教訓李家的孫子啊。
裏正頭痛地質問道:“你們倆到底發什麽瘋呢這是?跑來打一個老太太,你們有能耐了啊!你家兒子就要考秀才了,你們不說安生點給他長長臉,還能幹出這種事兒?你們是怕他閑得慌故意惹事兒呢?趕緊說!到底是因為啥事兒!”
張母披頭散發,被打得什麽形象都沒有了,索性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起來,“裏正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李婆子的孫子不是個東西,他把耀祖給打了啊!李婆子平時就不要臉地巴結我,是她上杆子給我幫忙,哪是我使喚她呀?她孫子就說我欺負他奶奶,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李婆子當即就不幹了,“啥玩意?我孫子打了你兒子?咋可能呢?我根本沒跟他說你罵我的事兒!”
“我罵你啥了?我不就說你是沒用的老太太給家裏添累贅了嗎?你還聽不得實話耍上脾氣了,我說的是假的嗎?誰不知道你天天東竄西竄淨說別人壞話?你背着我說我眼瞎,我憑啥不罵你?”
“呸!你不眼瞎?不眼瞎你能退了阮玉嬌的親把阮三丫讨回去?全村都說你瞎,你還當就我說過呢?”
眼看兩人互相揭短又吵了起來,裏正厲喝一聲,“夠了!都給我住口!”他指着她們兩個皺眉斥道,“你們都是當人娘、當人奶奶的人了,居然還能這樣鬧,叫你們的晚輩臉往哪放?”
見兩人都老實點了,他才看向李婆子的孫子,板着臉問:“你去打張耀祖了?給你奶奶報仇?”
李婆子的孫子掏掏耳朵,吊兒郎當地道:“有毛病?上來就冤枉我?我剛從鎮上回來,誰稀罕去打他家的寶貝疙瘩?那軟蛋玩意兒看見我不得尿褲子?還用我動手?”
張母怒氣沖天,“你閉嘴!你敢羞辱我兒子?你個……”
“閉嘴!”張老爹一把捂住張母的嘴怒斥一聲,低聲道,“你瘋了!你想讓他找人打死耀祖嗎?蠢貨!”
張母一個激靈吓得不敢說話了,卻還是很不甘心,盯着裏正想讓裏正主持公道。只要裏正把那混蛋趕出村子,他還能跑回來打耀祖不成?
可裏正了解了前因後果之後,卻說沒證據證明是李家的孫子所為,連張耀祖本人都沒看見是誰打他,只聽了兩句模棱兩可的話能判斷什麽?反而李家指責張家誣陷他們,證據确鑿,張家被裏正當着全村的面嚴厲斥責了一番,并勒令所有人不得在村子裏打架鬥毆,再發現這種事定然嚴懲。
事情不了了之,張母吵鬧着不公平,最後也只能被張老爹硬拽了回去。人群散去的時候,許青山雙手環胸勾了勾唇角。看看,這不就得了?那膈應人的玩意兒考試之前是出不了門了,再也不能糾纏表妹。而曾經欺負過表妹的張母、張老爹、李婆子全都挨了一頓揍,名譽掃地,挺好,這下表妹能高興了吧?
他特地打了一只野兔去阮玉嬌家,把這些事跟她說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她的笑容,問道:“怎麽樣?覺得痛快嗎?”
阮玉嬌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笑容明媚,“當然痛快了!雖然我平時常說不跟他們計較,但是看他們倒黴,我心裏高興得不得了。”她看看許青山,小聲問道,“表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心眼兒小,不夠善良啊?”
“不會啊,我也覺得痛快,你這樣很好。”許青山心道這事兒就是他幹的,他怎麽可能覺得阮玉嬌心眼兒小?他的心眼兒比阮玉嬌更小。
阮玉嬌聽他這麽說更高興了,低頭一看他把兔子皮剝了正在處理,便問道:“表哥你會鞣制兔皮?”
許青山點點頭,“阮奶奶不是說你怕冷嗎?趁如今熱乎的時候多弄點兔皮,等你有空了做褥子、做大衣、做手悶子,多做些,這東西保暖,等冬天的時候你就不會冷了。”
阮玉嬌想象了一下用柔軟的兔毛做出的那些東西,立馬感覺渾身都暖融融的,好像心都要化了一般,興奮地湊過去蹲在許青山身邊,盯着兔皮道:“謝謝表哥!表哥你真好!”
阮玉嬌的聲音一向軟軟糯糯的,許青山只覺耳朵癢了一下,渾身發軟。他扭頭想跟她說別靠這麽近,卻不想距離太近了,他這一扭頭,滾燙的嘴唇直接貼在了她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斷在這裏是搞事情啊!小仙女們麽麽噠,求收藏求評論什麽都求~233333
以及晉江出了新活動,投了地雷的小仙女們別忘了抽獎哦~O(∩_∩)O~
【霸王票抽獎】:每投出價值1元的霸王票就獲得火雞一只,積攢10只火雞可獲得一次抽獎機會!
【長評有獎】:在任意v文下留下千字長評的用戶,均可獲得5瓶營養液!
詳情在晉江站短裏,每個人都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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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地雷和營養液,大家晚安~
已經癫狂的孩子媽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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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