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半夜三更,全村人都在熟睡之時, 響起連綿不絕的狗叫聲, 摻雜着男女、孩子的尖叫,把所有人都驚醒了!
阮玉嬌她們住在村邊上,聽到的較晚, 但也只是起來披上衣服, 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并沒有貿然開門出去, 畢竟她們只有三個女人在家。可漸漸的,竟在院子裏看見了遠處的火光。阮玉嬌心中一緊,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上一世奶奶被燒死的場景,臉色白得厲害,連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這時大門突然被拍響了。
“嬌嬌?嬌嬌起來了嗎?是我!”
外頭是許青山的聲音,阮玉嬌回過神放松了些,忙把衣服穿整齊,跑去給他開了門, “表哥, 你怎麽來了?發生什麽事了?”
許青山握住她的手,不放心地盯着她的表情道:“嬌嬌, 是阮家出事了,你心裏要有個底,恐怕不太好。”
阮玉嬌心裏一個咯噔,反手抓住他問道:“是不是阮家着火了?我看見那邊有火光了,是不是阮家正房?”
“确實是阮家房子着火, 好多人都去幫忙滅了,但火勢很大。聽說燒得是大房的房子。”
阮老太太曾經住的正房是賣給了二房,那燒的就不是那一間。可這仿佛與前世如出一轍的大火,讓她不能掉以輕心,她要知道,到底是誰給阮家放火,前世她沒找到,這一世,她一點機會也不能錯過!
阮玉嬌拉着許青山道:“表哥,我們去看看,這麽久還沒滅掉,我懷疑有人放火!”
那阮春蘭剛被抓回來,之前強子還帶人來鬧過事,許青山就有些誤會了,“你的意思是強子他們來找阮春蘭報複?我看他不像那樣的人啊。”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有些蹊跷。”
“那我去吧,你在家陪奶奶她們。那邊人多太亂,而且他們畢竟是你的親生父母,你去了恐怕有不方便,再說去火場也很危險。”
“不行,我一定要去。表哥,我們快走吧,去晚了說不定就抓不到人了。”阮玉嬌急着想找到前世害死奶奶的兇手,萬一兩次放火是同一人呢?她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許青山不明白她怎麽這麽堅持,只能當做她心裏還在乎親生父母的安危,還是點頭陪她去了。這麽大的事,都不知道結局有沒有傷亡,兩人不敢隐瞞阮老太太,忙進屋跟她如實說了。阮老太太當即就眼前一黑,跌坐到了床上。
“奶奶!你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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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阮老太太急緩了兩口氣,起身抓着他們的胳膊,快步往外走去,急道,“快!快扶我過去,我得過去看看啊!”
大兒子的房子着了那麽大的火,阮老太太心急如焚,最後許青山幹脆把她背了起來,拉着阮玉嬌快速跑去了阮家。
阮家外面圍着三四十人,大夥兒都在吵嚷着幫忙滅火,可火勢兇猛,澆了油、添了柴,不知還弄了什麽東西,熊熊大火竟怎麽滅都滅不掉!
阮老太太下地後抓住一個人就問:“阮金多呢?劉氏呢?他們出來了沒?”
“沒有啊,這麽大火怎麽出啊?”那人随口回了一句,轉頭看見是阮老太太,頓時不知該如何安慰了,“大娘,這、這大夥兒都在救呢,您別着急啊。”
阮老太太眼淚都掉了下來,要不是許青山扶着恐怕就要摔了,她看着大房住的房子哭喊道:“老大!你快點出來啊!老大!阮金多!”
阮玉嬌臉色煞白地盯着那大火,仿佛又回到了那恐怖絕望的一夜。那一次她失去了唯一疼她的奶奶,這一次,幸好,幸好奶奶還在外面。她攔住阮老太太,對許青山道:“表哥你看好奶奶,千萬別讓她過去。我去看看!”
許青山臉色一變,“不行!嬌嬌?!”
阮玉嬌已經提着一桶水跑進去了,許青山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想要追,手上的重量讓他想起還要照顧奶奶。阮老太太如今的狀況實在離不開人,但阮玉嬌一個人沖進火場,他是絕不可能不管的!
許青山焦急地往四周張望,突然看見了葉氏,立即高聲喊道:“嬸子!張嬸子,麻煩您幫忙照顧一下我奶奶,嬌嬌沖進去了,我得去找她!”
葉氏跑過來連連點頭,叫了李邱氏一起扶着阮老太太,“行,你快去吧,你奶奶這兒你不用擔心,我肯定看好她!青山你可得把嬌嬌護好了啊!”
“诶!”許青山對阮老太太說道,“奶奶,您一定好好撐着,您還有嬌嬌呢,我去找嬌嬌。”
許青山快步沖了進去,而阮老太太已經無力地坐在了地上,哭喊道:“嬌嬌啊,她還進去幹什麽呀,我的嬌嬌你快出來啊!你不能再有事了啊!”
葉氏和李邱氏一左一右地安撫她,可其實發生這種事,所有人都心情沉重。這麽久阮家大房兩口子都沒出來,誰都知道是兇多吉少了。白發人送黑發人是最難過的事,她們看着阮老太太這樣也忍不住跟着流眼淚。
院裏許青山已經找到了阮玉嬌,一把拉住她上下打量,“嬌嬌,你沒事吧?”
阮玉嬌沒有回答,只是臉色異常難看地盯着房門。許青山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驚見房門竟被人別住了!不明顯,很不容易發現,可從他們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皺起眉擋到阮玉嬌身前,迅速檢查起這棟房子的異常。雖然火勢很大,把很多證據都湮滅了,但他在邊關做卧底那幾年學過的比別人要多得多,他看出來了,縱火之人勢必要燒死裏面的人,而且裏面的人很可能昏迷了不能逃跑。
他把幾處證據記下,心中有了猜想,忙拉着阮玉嬌去空地,低聲道:“你去看看柴房裏的阮春蘭還在不在?我懷疑是她做的!小心點。”
阮玉嬌下意識地點點頭去柴房看了一眼,只看到割破的繩子和一把破鐮刀,阮春蘭已經跑了。她身體晃了晃,忙扶住一邊的牆壁,怎麽都想不通,這怎麽會是阮春蘭幹的?!
雖然這次布置的遠沒前世周密,但兩個細節的地方卻和前世一模一樣。就算前世不是阮春蘭親自幹的,肯定也是她指使人幹的。
可是為什麽?
阮春蘭為什麽要殺奶奶?她敢肯定這兩世奶奶都沒有半點對不起阮春蘭的地方!這一世可以理解為阮金多夫婦把阮春蘭給賣了,所以她回來尋仇。那上一世呢?上一世阮春蘭直接偷了奶奶的銀子跑了,誰都沒找到她,之後她還當上了大家小姐,為什麽要縱火燒死奶奶?
阮玉嬌覺得腦子裏一團漿糊,她走出門看見許青山在跟着衆人一起救火,把門口的火勢壓制得小了點,直接用一根粗棍撞開了門。接着許青山往自己頭上倒了一桶水,披了個濕被子就沖了進去。
阮玉嬌大驚失色,跑過去高聲大喊:“表哥!表哥你幹什麽?快出來!”
旁邊驚住的人一把拉住她,怕她也跟着一起沖進去,還感慨道:“妹子,山哥對你真好啊,看見你着急就幫你去救人了。說起來妹子你也是重情重義啊,他們那麽對你,你還冒着危險來救他們……”
之後他們再說了什麽,阮玉嬌已經聽不見了。她只知道她蠢透了,只顧着震驚,都沒想過許青山看到她這副樣子會誤會。她真的不在乎阮金多夫妻的生死,那兩個人前世把她賣掉,她早就不把他們當親人了。可如今因為一個誤會,許青山竟以為她是在擔心他們,甚至為了她去救人。
萬一許青山因此有個什麽事,她怎麽能原諒自己?!
幸好許青山沒進去太久,他很快就用包着的雙手拖了兩個人出來。除了救火的那些人,其餘人立刻圍了過來,看着地上的兩個人鴉雀無聲。還是阮老太太一聲哭喊驚醒了衆人,那已經不能稱之為“兩個人”了,只能算兩具屍體,雖然大火還沒燒到他們身上,但他們已經被濃煙嗆死了,滿臉烏黑。
阮玉嬌在人群後拉過許青山上下打量,着急道:“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我不在乎他們的,你怎麽這麽傻?”
許青山忙笑着道:“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嬌嬌別怕,不信回去我給你看。”
他這一說完兩人都是一愣,随即阮玉嬌惱羞成怒地踢了他一腳,“誰要看你!”
經過這麽個事兒,阮玉嬌之前沉重的心情也被沖散了,很快恢複了正常。她往四周看了看,對許青山道:“二房一家都躲在裏正叔那邊,好像吓到了,房子也波及了一點,沒什麽大事。但阮春蘭跑了,表哥,你确定是她幹的嗎?”
“是,這個人應該就是從柴房出來的。”許青山點頭道,“看來她今天被抓回來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趁他們不備報複他們。這種人和瘋子無異,幸好你和奶奶早就分出來了。”
阮玉嬌莫名松了口氣,“對啊,謝天謝地奶奶分出來了。”
話音剛落,她猛地一僵。她不知道上一世阮春蘭為什麽害死奶奶,但上一世阮春蘭那麽做了,是不是說明這一世也會那麽做?他們都跑來了這裏,會不會阮春蘭已經跑去了家那邊?
許青山疑惑道:“怎麽了嬌嬌?”
阮玉嬌一把抓住他的手,“表哥!快!我們快回去,我懷疑阮春蘭在這邊放火之後會去家裏!”她不知該怎麽解釋,幹脆說道,“她跟我也有仇啊,而且仇不小,莊奶奶一個在家我不放心!”
許青山神情一凜,立刻道:“你照顧奶奶,我去看外婆!”
許青山轉身就跑,阮玉嬌心中狂跳,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想來想去都不放心,但阮老太太失去兒子哭得太厲害,她只好跑到裏正那裏,懇求道:“裏正叔,我懷疑是阮春蘭報複他們點的火,我跟阮春蘭也有仇,我怕她去我家傷到莊奶奶。能不能麻煩您幫我照顧下我奶奶?我得回家去看看!”
裏正驚訝不已,“阮春蘭幹的?”他知道事态緊急,忙點頭道,“你放心吧,我讓你嬸子看着你奶奶。”
裏正媳婦和裏正的女兒都說一定看好阮老太太,而裏正的兩個兒子則帶了幾個人跟阮玉嬌一起往家裏跑。如果阮玉嬌真的猜中了,那她家那邊肯定也需要人幫忙的。
幾人跑過去就聽見了莊婆婆的叫喊聲,全都吓了一跳,阮玉嬌更是心裏發慌,加快跑進了院子,“莊奶奶!表哥!”
只見莊婆婆跌坐在地上,許青山正将阮春蘭踹倒在地,而阮春蘭懷裏的銀子、銀票、首飾散了一地。
阮玉嬌跑過去扶莊婆婆,急道:“奶奶你怎麽樣?”
莊婆婆捂着心口後怕道:“沒事沒事,幸虧山子回來了,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就要完了。”
阮玉嬌去看她的腿,“你的傷怎麽樣了?”
莊婆婆稍微活動了一下,皺眉道:“應該沒大事兒,等着請李郎中看看就知道了,不算太疼。”
骨折沒好全又摔了一跤,肯定有影響的,就不知道是嚴重還是不嚴重了。不過好在沒有出什麽大事,阮玉嬌松了口氣,安頓好莊婆婆後大步走到阮春蘭面前,怒問道:“你屢次害我,我還沒跟你算賬,你竟敢來我家搗亂?你要幹什麽?害了阮大叔還想害我們?我們跟你有什麽深仇大恨?”
許青山站到她身邊,以防阮春蘭傷到她,對大家說道:“我剛剛回來的時候,她正糾纏我外婆想搶外婆的首飾,我外婆說是聽見動靜發現了她在偷東西。”他指了下大門邊幾樣東西,皺眉道,“我猜她不止想偷東西,還想放火!”
裏正兩個兒子看過去,果然都是放火用的東西,如今人贓并獲,再說阮家那火不是阮春蘭放的,可就沒人信了。
阮春蘭剛剛被踹得不輕,好半天才爬了起來,對阮玉嬌冷笑道:“你還有臉問我有什麽深仇大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十幾年,憑什麽我過得最苦?憑什麽我要挨打挨罵,幹活挨累?憑什麽只有我吃不飽飯?這都是你們欠我的!你們冷眼旁觀我過苦日子,看着我被賣到山裏,你們全都是我的仇人,全都欠了我!今天我回來,就是要跟你們算總賬,讓你們全都下地獄!”
阮玉嬌不可置信道:“欠你?這些年我和奶奶幫過你多少次?你又拿我們當了多少次擋箭牌?你好意思說我們欠你?你小時候奶奶為了管你跟劉氏吵了多少次架?要不是你故意把我推到河裏害我大病一場,奶奶會不管你嗎?”
阮春蘭憤恨地瞪着她道:“要不是你跟奶奶告狀,她怎麽會不管我?”
“難道我被你害死就活該?你自己過不好自己不想辦法,反而覺得全天下人都欠你的?你瘋了嗎?要不是你心眼兒那麽多,總是利用我們,我們會不理你嗎?”
阮春蘭指着散落一地的東西,罵道:“連你這個病秧子都能過這麽好的日子,憑什麽我不行?你算什麽東西?連娘都沒有,整天跟着個老太太,居然比我過得好?你憑什麽?”
阮玉嬌咬牙道:“憑我心思比你正!”她懂了,阮春蘭根本就是個瘋子,殺人都不需要那麽多理由。就因為奶奶沒管她,所以她就要害死奶奶!
沒有什麽可繼續争辯的了,阮春蘭逃不掉了,憤怒極了把所有事都說了出來。她也曾經有過美好的期望,想要嫁到一個好人家開始新生活,可是她的期望還沒開始就已經破滅,竟然為了五兩銀子就把她賣去了山裏。如今她逃跑計劃失敗,被他們抓住,再不認命也沒辦法了。
但阮玉嬌半點都不同情她,她是很可憐,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還被生母反感,肆意磋磨。可她該恨的難道不是磋磨她的爹娘?憑什麽仇視奶奶?仇視阮玉嬌?又憑什麽來搶莊婆婆的首飾?阮玉嬌也見過不少人了,她覺得,有些人是真的可憐,時運不濟,滿身無奈。可有的人,像阮春蘭,就是自作自受。
如果當年阮春蘭乖巧一點,不要為了争寵而暗中害阮玉嬌,阮老太太怎麽會不再管她?如果她性格好一點,不動那麽多歪心思,阮玉嬌又怎麽可能幹看着她被賣掉?除了劉氏,根本沒有人主動害過她,全是她一點一點的讓自己走上了這條路,怪不得人。
裏正的兒子将阮春蘭捆上帶走了,這次捆得非常結實,絕對不會讓她再跑掉。
阮玉嬌深吸口氣,平複心中的怒氣,蹲下把差點被偷走的財物一一撿了起來。她和阮老太太的銀票、銀子、首飾,居然還有一塊玉佩!
阮玉嬌把玉佩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疑惑道:“這是奶奶的?怎麽會被她拿到?”
許青山看到那玉佩的樣子,愣了一下,接過玉佩問:“這真是奶奶的?怎麽會?”
“怎麽了?我也不太清楚,好像看見過奶奶收着。”阮玉嬌不明白他怎麽是這樣的反應,納悶地問,“有什麽不對嗎?”
許青山記憶力一向極好,他記得有一次意外救下孟将軍的時候,就看見孟将軍身上有塊這樣的玉佩。但孟将軍的玉佩總不會丢到這村子裏吧?他搖搖頭,說道:“我見過一塊差不多的,可能是巧合吧,等奶奶回來問問奶奶。”
阮玉嬌看了看那塊玉佩,突然感到奇怪,前世奶奶去世後,阮金多和阮金來吵着分房子什麽的,怎麽沒人提過這塊玉佩呢?在火裏燒沒了?還是阮春蘭偷跑的時候就把玉佩和銀子一塊都偷走了?他們這樣的人家有一塊看着就值錢的玉佩還真是挺奇怪的。
她把東西拿進屋裏,就看到阮老太太這幾天穿的衣服被丢到地上,還剪了一塊。她撿起衣服道:“對了,奶奶好像一直把玉佩縫在衣服裏邊了。剛才奶奶披的是在家穿的,着急走也沒換。可能正好放在這被阮春蘭看見就剪下來了。”
“應該是這樣。”許青山把玉佩給阮玉嬌收好,然後便讓她陪着莊婆婆,叮囑道,“我去接奶奶,你別出去了,我叫大松在外頭守着,有事兒大喊一聲就行。”
“嗯,你快去吧,讓奶奶回來歇一下,操辦後事的事兒還有的忙呢。”
阮老太太已經哭暈了過去,許青山趕過去正好把人背回家來。阮家的大火已經滅了,房子燒得徹底不能住了,二房也被波及,要修修房子才能住,暫時他們一家就只能住廂房了。
阮玉嬌聽了那邊的情況,皺了皺眉,剛剛阮老太太悲痛欲絕,二房竟然只有小柱哭着喊了幾聲奶奶,大柱、二柱被陳氏拉着讓他們離火遠點,他們竟然也就沒反抗。她真的挺失望,對這兩個弟弟的最後一點情分也沒了。
請李郎中看過之後,說老太太就是悲傷過度,沒什麽大事,只要好好養養就行了。他們這才放下心,這一晚上也沒人能睡着,阮玉嬌燒水煮粥,用小火慢慢煨着,心情還是很複雜。快天亮的時候阮老太太醒了,阮玉嬌忙給她喝了醒神湯,然後又端了雞湯熬的粥給她吃。好說歹說勸着吃了一點。
之後便一起去給阮金多夫婦操辦後事,莊婆婆的骨頭沒大事,但摔了一跤也得卧床幾天不能走路了,許青山便讓劉松在院子裏守着點,一起當過兵的,有他在就什麽事兒都不會出。
設好了靈堂,許青山也從書院把小壯接回來了。小壯一直都對爹娘有諸多不滿,跟着阮玉嬌學了道理之後,更知道他們許多事做得都不對。但,他們對他是真心真意的愛護,他說讀書,他們就把銀子拿出來給他用,一點都不心疼。他雖然怪他們對姐姐、奶奶不好,但他知道的,他們最喜歡的就是他。
可是怎麽才幾天不見,他們……就死了呢?
小壯披麻戴孝,跪在靈堂前呆愣愣的。阮玉嬌見他這樣很是心疼,蹲在他旁邊抱住他,哽咽道:“想哭就哭吧,你還是小孩子,沒人笑話你。”
小壯忍了又忍,眼淚還是掉了下來,“姐姐,為什麽會這樣?阮春蘭她怎麽這麽壞?我以後就沒有爹娘了……”
阮玉嬌輕輕拍着他的後背,輕聲道:“你還有我,還有奶奶,別怕,我們是一家人。阮春蘭已經被抓住了,她會受到懲治的,你可以恨她,但別被仇恨影響了自己。”
小壯的哭聲漸漸大了起來,最後趴在阮玉嬌懷裏放聲大哭。見他這樣,阮老太太反而冷靜了下來。白發人送黑發人固然悲哀,但她還有孫子、孫女要照顧,她若是垮下了,他們怎麽辦呢?她強打起精神來,開始有條不紊地安排每一件事。畢竟活了半輩子了,家裏也先後去了幾個人,該做什麽該忌諱什麽她都清楚。這樣忙碌起來,倒是把悲痛壓下去了幾分。
阮玉嬌雖然對阮金多的死沒什麽感覺,但她心疼阮老太太和小壯,每天都跟在他們身邊照顧,給他們做容易入口好克化的藥膳,讓他們不至于虧了身子。許青山自然更是忙裏忙外,許多需要男人出面做的事都是他做的。可即使這樣,到阮金多夫婦下葬之後,阮老太太和小壯也都瘦了一圈。
悲痛是一個過程,他們祖孫一時半會兒是難以開心起來了。阮玉嬌前世也經歷過這種悲痛,所以她很了解,也沒急着去逗他們開心,只是用心陪伴,做好自己能做的所有事。而喪事處理完了,阮春蘭的懲治結果也出來了。
村裏有人放火燒死了親生爹娘,這種事實在太過惡劣,而且全村都知道的事,甚至通過姻親會傳到好幾個村子裏去。裏正也知道這種事遮掩不住,只能将阮春蘭送官,最後被判了死刑!這件事果然轟動了十裏八村,誰提起他們村都會說他們村出了一個燒死爹娘的姑娘,對他們的名聲影響極壞。
首當其沖就是阮春蘭的姐妹,阮玉嬌和阮香蘭。可阮玉嬌早就過繼了不說,還一直靠自己自立自強,行得端做得正,非要說她閑話也有些說不出來。畢竟從前那些閑話都被人說遍了,後來一點點看着她成為村裏最富的一戶,自然就只剩下欽佩。
那阮香蘭就不一樣了,之前才珠胎暗結,半強迫地嫁給了張耀祖。這會兒阮春蘭的事兒一爆出來,大家看她的目光全都帶上了警惕鄙夷,哪還管她是不是未來的秀才娘子?有個瘋子一樣殺了爹娘的親姐姐,她能是什麽好東西?特別是她自己的行為也已經證明了她不是個好東西,證明可能有人再同她交好?
張家人對她更是厭惡,連張耀祖都開始讨厭她了。而她之前說怕沖撞肚子裏的孩子,沒去爹娘的靈堂跪拜,讓她的公公張老爹也對她起了反感之心。阮香蘭的日子過得苦不堪言,還曾求到阮老太太這邊,但她之前的表現太令人寒心,阮老太太根本不再認她,她只能死咬着牙苦苦堅持,唯一的信念就是當上秀才娘子。
等最吵鬧那段時間過去,阮老太太的心情也平複了一些,他們的日子才恢複正常。阮玉嬌因為要照顧奶奶和小壯,已經很長時間沒去錦繡坊了。如今他們恢複得差不多了,她也忙碌了起來,經常要去錦繡坊跟喬掌櫃商量下一批推出的衣服。她有前世的經歷,知道什麽類型能受人歡迎,所以設計方面自然還是她來負責。
畫在紙上凸顯不出效果來,而且阮玉嬌對畫畫也不太擅長,往往不能表達出衣服的精致出彩之處。所以她簡單畫圖之後還要把幾種樣式的衣服一一做出來,這樣她就把那玉佩的事給忘了,沒有多問。
而許青山本來是記着問的,趕巧他的戰友到了村子裏,一共十幾個人,他既要安排住處,又要給他們準備吃的用的,當然是緊着重要的事先做了。
許青山和劉松的存在,讓村裏人對當兵的有了一種本能的害怕,突然來了村子裏十幾個當兵的,其中還有幾個特別壯的,大家都吓得不清,連裏正也把許青山找去問了情況。
裏正擔心道:“他們突然過來,可是有什麽事?你清楚他們都是什麽背景嗎?會不會惹事?”
許青山笑道:“裏正叔只管放心,他們有什麽事我都能負責。其實我回來之前我們就約好的,如果他們回家之後不必留在家裏,就過來找我。在軍中我帶過他們一陣,不想看他們虛度光陰,想再帶着他們掙點錢,成家立業。”
裏正聞言有些驚訝,畢竟許青山除了打幾次獵也什麽都沒幹,不過他看着許青山胸有成竹的樣子,想了想,點頭道:“既然你給他們做擔保,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但他們若是打算在村子裏長住,還是要有個章程。”
“是,我打算蓋些簡單點的房子讓他們先住着。現在這樣借住在別人家裏始終不太方便,就算付錢也是添了麻煩。等将來我們掙到錢可能會考慮往鎮上搬,先跟裏正叔說一聲。”
裏正也沒想到他們有這麽大的志向,但想一想,這樣也不影響村裏什麽。正好阮春蘭的事壞了村子的名聲,若是他們真能掙上錢,傳了出去,那就都是村子的光彩了,倒也挺好。這麽一想,裏正就沒什麽意見了,只是叮囑他一定要把人看好了,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唯他是問!
就這樣,十幾個大男人就在村子裏住下了,借住在誰家就給誰付房費。結果最為害怕的不是他們借住的人家,而是許家的所有人。從前有個劉松聽許青山的話,他們就吓得不輕,如今又來了十幾個人,一口一個“山哥”的叫着,許青山說什麽他們聽什麽。這要是惹到許青山,這些人還不得把許家給滅門啊?剛出了阮春蘭的事,許家人怕着呢!
許青山沒理會他們,掏了銀子,帶着十幾個兄弟就開始蓋房子,直接挨着劉松家蓋的,離阮玉嬌家裏不遠不近,正好保障了安全又不會妨礙什麽。兄弟們都是身強力壯的漢子,幹起活兒來格外利索,短短幾天,房子就全蓋好了。長長的一整排,每人的屋挺小,但住着也足夠了。
許青山看看蓋好的房子,對他們道:“先住着,誰想住好房子、大房子,自個兒努力,将來自個兒蓋!”
兄弟們齊聲:“是!”
看着屬于他們的房間,他們心情也很激動,不管是無親無故,還是不受家人待見,總之,他們投奔許青山終于有了自己的家。許青山說會帶着他們幹什麽,他們毫不懷疑。
其實許青山也是發現沒有任何人再監視他了,所以才這麽大張旗鼓的同兄弟們來往,不然他就還得繞着彎的辦事兒了。這些兄弟都是退伍下來的,有的受了傷,有的被小人算計,但他知道他們都是好兄弟,信得過。
一幫漢子也不管剛蓋好的房子潮不潮,直接就住進去了。一人一套被褥,鍋碗瓢盆,什麽東西都要花錢。許方氏眼睜睜看着許青山花錢如流水,終于知道他們都被騙了。什麽欠戰友銀子,什麽只剩下二十文,全都是假的。包括後來許青山兩天拿回一只野雞,也就是敷衍了事,不想叫他們占便宜!
許方氏氣得要命,氣得渾身發抖,可她咬破了嘴唇也不敢質問許青山。她不想活了嗎?那些人一人一個拳頭都能把她打成肉泥,她怎麽敢去惹許青山?可看着許青山明明有錢卻還要回家吃飯,占着許家一個房間,她心裏就堵得慌,憋着氣沒處撒,沒少折騰許老蔫。
許老蔫胳膊被掐得青青紫紫的,他吵不過許方氏,猶豫了好幾天還是去找了許青山,搓着手道:“山子啊,你、你跟你那些兄弟挺好啊?”
許青山看他一眼,“嗯,一起出生入死,确實不錯。”
許老蔫猶豫了猶豫,試探着問:“你每天都去找他們,來回也挺累的吧?那啥,你、你蓋房子的時候沒給自己蓋個屋?不是,我不是別的意思,我就是、就是覺着都是你花的錢,你這不住,虧、虧了不是?”
許青山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勾勾唇,搖頭道:“沒有,房子都是他們自己掏銀子蓋的,我哪有銀子?自然也不好意思讓他們分給我一個了。不過……”
許老蔫難掩失望,卻還是追問了一句,“不、不過啥?”
許青山淡淡笑道:“不過我師父不是留給我一間屋子嗎?我搬去那裏也很合适,就是那裏離咱們家有點遠,咱們一家人住兩個地方要疏遠了,恐怕不太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地雷和營養液,也謝謝大家的評論,麽麽噠!
已經癫狂的孩子媽扔了1個地雷
米酥扔了1個地雷
讀者“優雅的沉淪”,灌溉營養液+1
讀者“寶寶很乖”,灌溉營養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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