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漫漫歲月(五)
許戈細心地将墓打掃幹淨,無比虔誠。此時他真心希望在天堂的岳父母能保佑他早日找到雨嘉和他們的孩子念念。
打掃好後許戈下了山,回到小屋,開始清掃屋子。
也許,有一天雨嘉來了,看到小屋已以被收拾好,會在這兒住下。
也許從這被收拾過的屋子,雨嘉能看到自己的心意,就此原諒他,他們兩人安安靜靜地在一起生活到老。
打掃完後,他從鎮上買回了新的生活器具和被褥鋪蓋。
黃昏日落時分,廚房裏炊煙升起,許戈為自己煮了飯,炒了盆菜。就着昏黃的燈光,小屋有了幾分煙火氣息。
篤篤,敲門聲響起。
許戈打開門,原來是住在前面路口的鄰居王阿婆。阿婆平常對雨嘉十分照顧,雨嘉對她也很親昵。
她如今已有一百多歲了,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眯着混濁的雙眼,上下打量了許戈一番,好一會兒才記起來,“原來是葉家女婿啊,我說這燈怎麽突然亮了。嘉嘉沒來嗎?”
老人邊說邊伸着脖子往裏探望,許戈把人讓進屋,悶聲“嗯”了一聲。
王阿婆站在廳裏,看着收拾妥貼的屋子,眯着皺成一條縫的眼睛,人雖老口齒卻異常清晰,詫異地問:“你們打算搬回來住麽?”
“打算住幾天再回去。”
王阿婆顫巍巍地拄着拐裏裏外外地看了一遍,贊賞地對着許戈說:“這屋子一收拾,還真不錯,不比那新造差,如今的房子哪能有這大的院子,這麽敞亮的廳堂。當年嘉嘉爸造它的時候可是費了不少心思。用得都是最好的材料。唉,可惜,這屋子造好住了沒幾年便和嘉嘉媽媽一起出車禍死了。留下孩子一個人,真揪心吶。”
王阿婆拍着胸口,許戈似乎能替她感到心口一陣緊似一陣的疼痛。
“雨嘉父母走的時候,她才十四,無親無故地,真讓人不放心。所以她爸爸媽媽硬是留在這兒陪了她四年,直到她十八歲成年才離開。我有好多次隔着窗戶能看見雨嘉爸爸偷偷地出門買菜。”
對着許戈漸漸瞪大的眼睛,王阿婆繼續說。
“唉,這人死了啊,若有牽挂不舍,憑着那股子執念,便可以繼續留在這塵世。親情、愛情、友情、不得稱心的願望都會成為他們留下的原因。可這世上哪有這麽便當的事,要不然這陽世便會被這無數鬼魅給占滿了。
凡是留在這世間不肯走的鬼魅都會受承受常人所不能妒忌的痛楚。白日裏的陽光對活人來說是溫暖的,而對他們來說卻是深入骨髓的寒冷,直到身體裏的每一寸血液被這日間的陽光凍僵凝固,每一秒都如行走在刀尖,。
留在這世間的每一天都往層層地獄深處走去,魂魄一天比一天虛弱,直到到達十八層地獄,便再無輪回,魂飛魄散。”
許戈聽得暫時忘記了心口疼,紅着眼眶看着眼前這個連白頭發也快掉光的老人,顫聲問:“再也回不了頭麽?”不管是來生,還是以後的生生世世都遇不見嗎?從此煙銷雲散了嗎?
“當然可以回頭,只要不到最後一層,随時可以回頭,轉去投胎。可有好多鬼魅即使後悔,想重回輪回也會因為魂魄在陽間受損,太過虛弱而消散在路上……”
“太奶奶!”一位年輕人氣喘籲籲地跑來,打斷了老人的話,“你又神神叨叨地跟人說什麽!”
年輕人對着滿臉驚懼眼裏泛着血絲的許戈一臉尴笑,“許先生,太奶奶年紀大了,腦子有些糊塗,這些天總是逢人便說鬼怪,作不得真,你別往心裏去。前些天她還把前面街上一群孩子吓哭了呢。”
連聲道歉後年輕人扶着王阿婆走了。
許戈獨自一人在這充滿回憶的小屋裏,孤寂難眠。
這裏有雨嘉小時候的東西,也有他年輕時在這裏小住時留下的東西,還有年代久遠的像冊。
此時的許戈正翻着像冊。
那兩個眉眼有些熟悉的人,是他的岳父母無疑,手中抱着的初生嬰孩是雨嘉。
雨嘉的滿月照,周歲,一歲,二歲……,每一年都有。
六歲、七歲……許戈的撫着照片的手指越抖越厲害,直到停留在八歲的照片上,那是一張與念念極其相似的臉。
許戈一手握住自己肩膀,那裏有一塊紅色的胎記,而念念也有。不光如此,他發間有兩個漩渦,念念也一樣;他左手無名指和中指一樣高,念念也是……。
許戈在看到念念的第一眼便眼眶酸澀,無來由地想要親近,疼惜。這是他的女兒,也是雨嘉的女兒,是他們倆的孩子。
雨嘉十分珍愛念念,念念在肚子裏還沒有顯形時,她便早早地備下了小床,小衣,小玩具,還常常講故事,唱兒歌給她聽。
當時許戈還笑她,孩子耳朵還沒長呢,怎麽能聽得到。
雨嘉嗔怪,“噓,別說,她感覺得到,會生氣的。”
說着将許戈的大手撫上自己的肚子,“你看,她生氣了。”
掌下的肚子有感應般地動了動,像一團軟綿綿東西撞了撞的手,那軟軟熱熱的感覺一直從手掌撞入心間。他能深切的感覺到生命的悸動,那個小生命,是他和雨嘉的延續。
念念一個八個月的早産兒,這八年來無父無母是如何過來的,又是怎樣艱辛地到處找着父母,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和爸爸媽媽住在一起”,現在又到哪兒去了。他不敢去多想,一動念便是撕心裂肺地疼。
在這裏住了三日後,許戈給左鄰右舍都留了電話號碼,再三叮囑他們若看到雨嘉回來,千萬要知會他一聲,最好幫忙把人留住,等他回來。
在一衆人包含同情的目光中,回了C市。
萬般找尋無果,許戈再次來了警局,這次他找的是妻子葉雨嘉。
接待他的還是劉警官,警官對着他又是一陣和風細雨的寬慰。
這次卻與上次又有所不同,還未等他走出警局,劉警官便跑出來叫住他,請他去了辦公室,特意泡了濃茶招待他。
劉警官目光怪異地遞來一張紙,這便是調查結果。
許戈接過這張白花花的A4紙,愣怔了半天,眼前一片昏花。他什麽也沒看清楚,這些密密麻麻的字眼他一個也理解不了。
沉默了許久,劉警官才開口:“葉雨嘉早在八年前在C市醫院因為産後大出血而去世了,她肚子裏八個月的嬰孩也沒能保住。”
許戈一言不發,跌跌撞撞地出了警局。
連劉警官在他身後,好心的提醒,“許先生,我們可以為您提供免費心理治療。”這樣的話也未曾聽見。
明媚的陽光打在他身上,卻讓他感到徹骨的冷;來來往往的行人讓他感到無比的孤寂。
許戈來到C市醫院,找林茂生醫生。
頭發已花白的林醫生早已不記得曾有一個叫“許戈”的病人家屬了。直到聽到“葉雨嘉”時,才費力地想起來,那個從“葉雨嘉”帳戶上打錢過來,交了大筆保管費卻多年無人來認領的屍體名諱,不就是“葉雨嘉”麽!
林醫生早就完全忘記搶救過程了。也是事後,同事們說起,才知道葉雨嘉是他經手的病人。
據說病人已懷有八個月的身孕,獨居在家。當日淩晨出現早産症狀,自己一個人出門打車去醫院時,失足從十多米高的臺階滾落下來,由于傷勢太重,大人小孩都沒救過來。病人從入院到去世,家屬一直沒出現過。
護士說,他曾和病人丈夫多次通過電話,可事後林茂生完全沒印象了,電話單子裏也沒有病人家屬電話記錄。
好在醫藥費已結清,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反正C市醫院怪事頗多,這也不算什麽,不過是太平間裏多存了一大一小兩個人而已。更何況這二個是交了大筆保管費的。
太平間裏靜得落針可聞,許戈緩緩掀開白布,露出一張染了寒霜的熟悉容顏,眉目依舊,未變分毫,像是熟睡了一般躺在那裏,身側臂彎下,有一團小小的人,不到尺餘,蜷着身子縮在媽媽懷裏。光裸的肩膀上赫然有一個暗紅的胎記。
許戈定定地看了良久,才輕手輕腳再次蓋上白布,生怕驚動了這一對熟睡的母女。
茫茫餘生如此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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