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六杯

第二十六杯

舒嘉芙笑點低，這是公認的，祝願和舒爸舒媽不止一次這麽說她。

她在駕駛座笑得眉眼彎彎，語氣是拿他沒轍的無奈：“臉夠大啊，周榆白，你偷着樂還差不多，咖啡館老板、南大室設蟬聯四年專業第一、國內頂尖的設計公司主動抛橄榄枝的設計師、互聯網上擁有5w粉絲的博主……”

周榆白安靜聽着，等她說完，他慢悠悠的說：“這麽多人，你那車都超載了吧。”

舒嘉芙又樂了。

“禁止玩梗。”

周榆白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淡：“我是該偷着樂。”

舒嘉芙：“嗯？”

周榆白聲音含笑：“畢竟我是有福之人。”

舒嘉芙只一聽就聽出他的話中有話。

有福之人。

也是有芙之人。

舒嘉芙難得羞赧了下，床上說的再放浪形骸她都還好，這種純愛時刻反而更擊中人心。

她問：“什麽時候回來？”

“想我了？”他不答反問，尾音拖長隐含期待。

舒嘉芙從善如流：“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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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滿意了，肩膀和手臂夾着手機，舒嘉芙聽見行李箱落地的聲音，在找衣服，他說：“唔，估計還有兩天，都是些數據修複的活兒。”

舒嘉芙說好，她忽然想起來問：“你在國外紋的？”

沒頭沒尾的一句，也就是周榆白能聽懂她在問什麽，他把手機放在床上打開免提，套衣服：“嗯，怎麽，你想把我名字紋上去麽？”

“low不low啊你。”

周榆白說：“太疼了，網上說不痛都是騙人的，你受不了。”

舒嘉芙：“那你當時為什麽紋？”

為什麽？

人是嗜痛的，他那時候需要那樣的時刻。

周榆白說：“我非主流呗，當時紋完回來被我爸追着從巷口打到巷尾。”

“我不在家嗎？”

“你大三。”

時間描述精準，舒嘉芙一愣。

她感慨：“我要認識那時候的你就好了，你得多混啊。”

周榆白笑笑。

舒嘉芙這邊太陽要落山了，他那邊正是好時候。

電話那頭有水聲響起，周榆白含着牙刷含糊的說：“我看見舒姨朋友圈了。”

“什麽？”

舒嘉芙不僅不喜歡回消息，也不喜歡看朋友圈，隔很久才看一次，有時候祝願發分手難過的朋友圈，舒嘉芙看見的時候人家已經聊上下一個了，鬧過好幾次烏龍。

周榆白說：“你沒看見？”

随後又補充：“那建議你還是別看了。”

他聲音裏明明都是玩味的笑意，給舒嘉芙說得好奇心都起來了，剛好要把車開進服務區裏加油，甫一停穩，她就坐在駕駛座點開朋友圈。

“什麽東西啊。”嘴裏嘀咕着。

周榆白那邊水聲停了，現在是刮胡刀的嗡嗡聲，他聲音聽上去悶悶的：“真別看了。”

越這樣說她越得看。

舒嘉芙找到舒媽的微信，點進去朋友圈。

看清了直接兩眼一黑。

催婚隊長：可愛的小孩

配圖是她三歲還是幾歲時候去游樂園玩，穿了一身玫紅色的緊身連體衣，有帽子，上面是貓咪的胡須和耳朵，身後還拖着條小貓尾巴。

姿勢擺得非常妖魔鬼怪。

舒爸最先點贊。

評論：想念/玫瑰/玫瑰/玫瑰/愛心/愛心/愛心

舒媽回了幾個偷笑的emoji

七大姑八大姨都在下面說可愛，後面一排的愛心和玫瑰看的人眼睛疼。

還有周叔周姨的評論。

裏面夾着一條陳敘博和祝願滿屏的爆笑，跟倆神經病似的，一串的哈哈哈，多得裝不下都折疊起來了。

周榆白的評論跟在下面。

周榆白：參見貓女大人/抱拳/抱拳

他一評論，陳敘博又來了一次滿屏的哈哈哈哈。

舒嘉芙：“……”

媽媽……她真的……

電話那頭一聽她這邊安靜下來不出聲了，就知道她看見了，笑得很大聲：“說了別看吧。”

舒嘉芙看着時間，過去那麽久了，點贊的人數那麽多，喊舒媽删除也沒用了，該看的都看了。

她頭疼，讓小哥掃碼付了款，重新上路。

“太羞恥了。”舒嘉芙郁悶得很。

周榆白說：“多可愛啊。”

“是可笑吧。”她說：“我都三十了。”

周榆白說：“三十沒三歲的時候啊，你要願意我現在也可以把你當舒嘉芙小朋友。”

“……滾。”

周榆白好笑：“有那麽羞恥嗎？”

舒嘉芙說：“你還小，你不懂。”

周榆白的聲音短暫的停頓了下。

“真的可愛，我發誓，我昨天一看見都想用它當頭像。”

舒嘉芙說：“你要我死嗎？”

他笑：“我看廣告再複活你。”

舒嘉芙被他逗笑了，她說：“說起來，剛加上微信時候你那頭像，我真是一點回複的欲望都沒有。”

周榆白似乎回憶了下：“那不是你最喜歡的漫畫嗎？”

舒嘉芙說：“喜歡歸喜歡，一點不妨礙我不想回你。”

周榆白說：“你還敢說。”

他開始翻舊賬：“你知道你最高記錄多久沒回我嗎？”

“多少？”

周榆白說：“十二天，十二天之後給我回了個，不好意思，睡着了沒看到，下一條是要來試新品嗎？”

周榆白自己說着都笑了：“一覺睡了十二天？舒嘉芙你哪三十啊，你比三歲的睡眠質量都好。”

舒嘉芙自己也沒憋住，周榆白悠悠地說：“把我當工具呗。”

舒嘉芙說：“不樂意就別當。”

周榆白聽得出她在笑，他拖聲拖氣地說：“樂意，我可太樂意了，您用着我還算順手是我的榮幸。”

他說：“舒嘉芙，給你當一輩子都樂意。”

挂電話之前，周榆白說：“愛你，寶貝兒。”

“不過，”他短暫的停了一秒：“什麽時候再穿一次呗。”

“貓女大人那個。”

舒嘉芙滿頭黑線。

“滾。”

伸手切了電話時，還聽見那邊壓抑不住的笑聲。

“……”

她今天沒再去店裏，徑直回家打算補個午覺，等睡醒再随便吃點東西湊活。

停好車下來，就看見了周叔，剛從巷口走回來，手背在身後，提着一塊豆腐。

舒嘉芙心裏有事，喊人之前莫名緊張了瞬：“……周叔。”

“嘉嘉啊，吃飯了沒，來家裏一塊吃啊。”他笑眯眯的。

因着舒爸和他的關系，他們夫妻倆真就算看着舒嘉芙長大，小時候舒爸舒媽工作都忙，倆人直接把她往他們家一送，那個時候她剛上小學，還沒有周榆白。

舒嘉芙剛要說話，就聽周叔說：“肯定沒呢吧，老舒他們都出遠門了，就你一人，也別湊活什麽外賣了，來周叔家裏吃。”

舒嘉芙擺手：“不用了……”

周叔說：“和你周叔還客氣上了，小時候少吃了？快走吧，你姨催着要豆腐呢，去晚了和我生氣。”

舒嘉芙被推着進了家裏了。

周姨一見她就兩眼放光：“嘉嘉來了，等着吃飯啊，就快好了。”

舒嘉芙手伸到半空中，又自己放下來，算了，哪怕沒有周榆白的關系，他們也是她很親近的長輩。

舒嘉芙一直不敢告訴家人就有這層關系。

兩家關系很好，別因為他們說不清楚的以後生了嫌隙。

周叔周姨對她關懷備至，給舒嘉芙都弄得有點如坐針氈。

她也不知道是自己做賊心虛，還是周姨周叔對她太過反常。

她甚至都懷疑兩人是不是知道她和周榆白的事兒了。

飯後她摸出手機悄悄給周榆白發消息。

舒嘉芙：「周叔周姨不知道咱倆的事兒吧？」

沒回。

以往像是住在網線裏的人，這次沒秒回。

舒嘉芙抿唇，又覺得不太可能，周叔周姨和她爸媽的關系那麽好，要是他倆知道了，沒道理自己爸媽不知道，早在家庭群翻天了。

她收起手機，起身要幫着周叔周姨收拾，倆人誰也沒要她動。

把她按在沙發上吃水果，周叔自覺走進廚房系上圍裙。

周姨把果盤又往她跟前推了推：“快吃啊，嘉嘉，多吃點。”

盛情難卻，舒嘉芙愣是吃了大半。

等她真的吃不下擺手時，周爸也迅速結束廚房戰鬥回來了。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邊上的單人沙發，舒嘉芙坐在中間。氣氛微妙，她能感受到兩人的視線有意無意往她身上落。

舒嘉芙舉着叉子，微笑：“怎麽了，周叔周姨。”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一笑。

然後排列組合一樣，互相完成一輪對視，哈哈兩笑。

舒嘉芙也跟着笑。

跟俄羅斯套娃的小女孩似的。

等笑完，聲音又沒了。

舒嘉芙摸摸鼻子，聽見周姨略帶試探的聲音喊：“嘉嘉啊。”

舒嘉芙看她。

“你覺得我們家小白人怎麽樣啊？”

“……”

舒嘉芙：“啊？”

周叔說：“就是你覺得他人好不好啊，值不值得托付終身啊？”

剛剛否定的想法重新升騰起來，舒嘉芙腦子裏飛速組織語言，在想怎麽回答，就聽不知誰的手機響了好幾聲微信提示音，催命似的。

幾人不約而同的朝聲音來源看去，周叔拿着手機，是他的。

不知道誰發的，他也沒戴老花鏡，湊近看了好一會兒。

這時，舒嘉芙的手機也響了聲，她偷偷看了眼是周榆白發的，心虛的沒敢仔細看，正襟危坐。

過了會，周叔看完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收起手機。

他朝舒嘉芙一笑。

舒嘉芙也笑。

周叔說：“我們沒別的意思啊嘉嘉，就是想讓你看看，你身邊有沒有什麽合适人選可以給他推薦認識一下。”

周姨的表情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