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44章

“二師兄，那異象你可看見了？”少司命在去探望翊王的路上問仲司命。

仲司命點點頭，“當然……那個天象，怕是不簡單啊……”

“若真是少尊，大師兄的計劃恐怕就沒那麽容易施行了，我們是否要趁少尊回來前盡快推一把？”

“這……”

“你還在猶豫嗎，二師兄？”

仲司命輕嘆一口氣，“師妹，你知道的，我從一開始就不支持師兄這麽做。”

“殿下的英明我等都清楚，殿下的抱負和能力我更是欽佩之至。可君是君，臣是臣，在此危難之際我等更當戮力同心，共護天下安寧。師兄的計劃，說小了是心懷二心，說大了，那是奪位啊……”

少司命瞪大眼睛看了一眼仲司命，示意他慎言。

“殿下待我們不薄，做屬下的，不正是應該幫尊上圖謀大志嗎！”少司命道。

“況且，老翊王尊上本是原本的儲尊，也是天地間最有資格繼承始尊之位的神。若不是他老人家歸元至今沒有下落，這個天地共主的位子便也就堂堂正正是翊王家的了。”

“師妹，天地萬事自有其因緣，尤其這‘王道’更是你我遠不可窺探之秘，又何必執着呢？”仲司命道。

“我不是執着，我是替殿下不值！”

“無論是出身，還是文韬武略，殿下都不遜色于儲尊，甚至論起殺伐果決，我看殿下還在儲尊之上。就因為老殿下歸元，儲尊之位便易主，這對殿下來說不公平……再說了，天地共主，能者居之，我們也只是讓更适合的人來坐這位子，又不是要弑君，屆時始尊一脈自然也可按照皇族的身份繼續分域轄制……”

“好了師妹……”仲司命不願在此時糾纏，“總之，當下形勢不明，你切莫擅自行動。我總覺得少尊之事沒有那麽簡單，說不定還有變數。你可莫要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言語間二人已來到鐘霄休息調養的寝殿。

Advertisement

“殿下可醒過來了？”仲司命問門口侍奉的仙侍。

“已醒來了。如今正在運氣調息，請二位神君稍後。”仙侍答。

于是二人便只得靜候門外，誰也不敢打擾。

姑媱山中，當泠樞沉沉墜入深不見底的池水之時，一道閃電般的光線卻忽然包裹住了她。當她從昏迷中睜開眼，眼前的人讓她既驚訝，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泠樞……”

“尊上……”

旁邊兩人關切的喊着。這兩個聲音，一個來自混沅宮掌事仙侍羽效；另一個，則是泠樞的靈姊——毓知希。

“阿姊，你來了……”泠樞坐起來。

“慢點……”毓知希扶起她，“我再不來，怕是見不到你了……”她又心疼的嘆一口氣，“你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泠樞擡頭看向水面，沒有回答毓知希的問題。“阿姊，羽效，東西帶來了嗎？”

“尊上請看……”羽效從袖中取出海底聖境的地心磁石。

泠樞用靈力收起磁石，又問：“如今天界是什麽情勢？”

“尊上進天牢進的突然，還好那管事還算老實，聽了尊上的命令來混沅宮傳遞消息。屬下馬上按照尊上的吩咐前往昆侖山打開結界，請出了知希尊者。”

“是啊……我接到羽效的消息，知道你既讓我出山，事情必然非同一般。我二人本準備悄悄前往天牢與你商議計劃，但到的時候卻發現儲尊喬裝在內，我們不知事情原委，便也不敢輕舉妄動。待他離去後，我們再進去時看到的……以我的靈力感知，一眼便知那不是真正的你，至少不是完整的你。”毓知希道。

“後來尊者帶着我上天入海的找尊上，卻一直沒有消息。再後來上古族掀起戰争，尊者的靈力也因此受到一部分禁锢。為免生事，屬下便請尊者藏于混沅宮後山，并取了尊上口信中需要的磁石。我們一直在等您的消息。”羽效道。

“直到昨日看到天生異象，我與羽效便連忙來尋你。不過好像晚了一步……”

“我們來時，你已經在水中失去了意識。泠樞，到底發生了什麽？”

泠樞聽着這些話，腦中基本已把事情前後還原了個大概，也猜到了儲尊是為保全自己才出此下策。

“阿姊，羽效，這次幸虧你們來得及時。事情緊急，我要先解前線之圍，旁的以後再與你們細說。”

“讓我也去助你們一臂之力吧。”毓知希道。

“不，阿姊……如今我靈識震蕩，不知道能撐多久，你還不是出現的時候。”

“現在各族應該都看到了天象，如此混沅宮便成了是非之地，你們不能再回去。羽效，你帶阿姊回海底聖境，務必尋一隐秘之處靜候，不可讓任何人知道。若我出事，你們再伺機而行。”

“是。”羽效作揖，“尊上可是要去前線？”

“此番出手，必定一擊得勝，否則只會讓兄長擔心罷了。”泠樞道，“所以我要先去一個更重要的地方……”說罷便化作一陣青煙離開了。

泠樞的靈識因受到着鏡的灼燒而大幅震蕩甚至出現了裂痕，這對于遠古族人來說是幾乎可能滅失的致命傷害。她之所以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醒來且恢複大部分靈力，與毓知希有着最為直接的關系。

靈姊，并不是指親姐姐，而是一種敬稱。泠樞與毓知希并不似她與琰堤那樣系同父同母所出，所以毓知希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是皇族。靈姊是元古族特有的一種關系，但即便如此，元古族內能擁有“靈姊”的家族也只不過是少數而已。

元古族中後代的繁衍，除了父母雙方外，還需要天地靈氣培育。很多族人缺乏機緣無法順利誕生，消亡于天地；有些雖然誕生，卻有不足，這使得并非每個元古族人都是天地間神一般的存在。或許這也是一種“道”吧，無論是人還是神，都要接受不足。

因此，有些靈力充沛、地位顯赫的世族大家，若是家中有天生殘缺、靈識晚開的孩子，大家族族長便會尋找一位出生機緣相似、五行之力相生、靈識健全的孩子，在自家孩子與這位找來的健康孩子之間建立“合繼術”，以此為自家孩子續命或增強自家孩子的靈識感應。

“合繼術”一旦建立便無法撤回，除非一方靈識滅失，永遠消散于宇宙。所以正常情況下，這位健康孩子将以自身之力不斷滋養與他連接的另一個孩子，他必須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去修行壯大，以防止因自身靈力被攫取太多而過度傷及自身。

遺憾的是，合繼術的攫取是單向的。也就是說健康孩子只能依賴自身修習，而不能在需要時攫取先天不足孩子的靈氣，哪怕原本先天不足的孩子早已在他的滋養下成長得比他還要強大。正因為這樣的犧牲，這個健康孩子将作為先天不足孩子最重要的依托，被先天不足孩子尊為“靈兄”或“靈姊”，也就是如親兄姐一般被善待侍奉，直至其消耗殆盡。

另外，由于合繼術的鏈接，靈兄或靈姊能輕易感應到與自己鏈接的孩子的靈識狀況、命門所在等一般人完全不得而知的隐私。他們一生都只能服務一個孩子，不得過于親近他人，更不能婚姻生子，否則将被視為嚴重背叛而被長老處死。

在這個法術的殘酷外表下，唯一合理的一點，便是需要得到健康孩子完全的自願方可成功建立。所以，成為靈兄或靈姊的孩子其實很少，多數都是些為了得到世家大族的庇護或者為了擁有顯赫地位的人。畢竟，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的孩子太難找了，世家大族都希望自己孩子永遠有這個屏障，如果一切正常，二者共生是再正常不過的狀态，遠不至于鬧到“去一存一”的地步。

但這一切對于泠樞而言有些特殊。

得始尊與尊後的血脈與呵護，泠樞斷然不是個先天不足的孩子。但或許是尊後本體為獸的緣故，泠樞先天與獸類感應靈通，小時候在歷練中時常因為感覺到獸類的害怕而不忍或不敢對獸類下手，最終反過來受傷。

尊後本想慢慢調教她對于這種靈通的使用，但因為着鏡的反噬，她自知無法再陪伴泠樞長大，又想起多年前曾救助過的一個不知父母為何人的孩子，天賦極強，便悄悄推演了這孩子的生辰、命格、五行等，竟然與泠樞頗為匹配。尊後不得已便向這孩子開了口，請求她成為泠樞的靈姊，在女兒受傷時幫她度過難關。

這孩子感念尊後的搭救與培養，竟然爽快地一口應下。

“孩子，你今後便是少尊的靈姊，有着僅次于她的尊榮。吾今日賜汝名為‘毓知希’，從此以後，泠樞就交給你了。”

“泠樞，你需以你全力敬重這位阿姊，就如敬重母尊一般。”

這是泠樞和毓知希對尊後共同的最後印象。

後來泠樞慢慢長大，也明白了靈姊意味着什麽。她作為少尊的驕傲讓她即使無法拔除母親種下的合繼術，卻也主動停止了對毓知希靈力的攫取，只在傷痛時由毓知希代為療愈，助她迅速恢複。

毫無疑問，這一次，又是毓知希的靈力讓她能在短時間內就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