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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清晨，翊王宮中的侍女進殿為紫音梳妝，推門卻見她已經獨自坐于鏡前。她苦等鐘霄一夜，直到淚也幹了，才終于熬到天明。

“賀喜庶妃。”侍女畢恭畢敬，“小的們是特意來為庶妃梳妝的。”

紫音只是呆呆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不明白，鏡中的自己明明如此年輕姣好，為何卻被他輕賤至此。

侍女又端來一碗羹湯，道：“這是殿下特別交代的‘補元湯’，庶妃沒有靈力，但若是每日飲湯，也可延年益壽，保持年輕容顏。”

這湯紫音再熟悉不過，自從她失去靈力，父親日日命人給她熬湯。要不是憑借這些方子延年益壽，她早已衰老得不成樣子了。

“他心中還是有我的……若不是女尊……”紫音憤憤地想。

侍女小心翼翼地梳理着紫音的頭發。

“殿下待庶妃真好，又是交待加強庶妃身邊的守衛，又是親自吩咐每日的羹湯。昨日的婚禮也真是好隆重呢……”侍女道，“咱們天界好久沒有如此大的典儀了，各界都盛贊庶妃的美貌，與殿下天作之合。”

紫音覺得諷刺，卻不敢表現出來，生怕昨晚的事情被侍女們發現。新婚之夜，新郎抛下妻子獨守空房離開，若是傳出去，她今生恐怕都要活在屈辱之中了。

“是啊……”另一位侍女在一旁舉着香爐，料理着紫音的衣衫，“那送來的賀禮堆滿了整間屋子，各樣的奇珍異寶，小的們也是沾了庶妃的光，才能如此開眼呢。”

“賀禮？”紫音忽然想起，出閣時父親曾叮囑她，只說在給她的嫁妝中有一份很重要的寶物務必收好。看父親的樣子甚是神秘，定然是極為重要的東西。

“本妃出閣時的嫁妝存放在何處？本妃需要去取幾件家中用習慣了的物件兒。”紫音道。

“是。小的帶庶妃去。”

紫音在屯放嫁妝和賀禮的房內翻箱倒櫃好久，終于找到了一個帶有封印的盒子。這封印是父親從小教她的“連心印”，靈力反而不好打開，但若是以血親的一絲血液為引，則無需靈力也可開啓。

她咬破手指擠出一點血擦拭盒面，果然順利打開了盒子。盒中是一封信和一塊火匣子形狀的器物。她又認真讀完父親的信，方知此器物名為“千機引”，是老翊王在鐘霄小時候專門為他煉制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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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時，鐘霄初修時空之術，難免遇到諸多困難。不過如果只是困難，還配不上時空之術“天地間無上法門”這一至高的贊譽，更要緊的在于此術修煉中的極度危險。比如，時空之術施行過程中需要相當專注，如有閃失，則或永堕時空深淵，直到成為宇宙中的一粒灰燼。再比如，無論何人在過去的時空中都不可存在太長時間，時間越久越容易在沉溺中忘記自己到底是誰，最終永遠無法回到現實。

老翊王為了幫助初學的鐘霄适應穿梭時空的感覺，也防止他回到過去後因靈力修為不夠無法回來，便想辦法煉制了“千機引”這一法器令他随身攜帶。千機引的作用是将任意的人傳遞到任意的時空中，這個傳遞由操縱者或者被傳遞者的心念控制，是過去存在過的一個真實時間和場景。如此，只要有千機引在，無論是回到過去還是從過去回到現在，都不必過于擔心鐘霄失誤了。

可惜，鐘霄後來因為心理陰影一直無法突破時空雙修，也不敢再啓用時間之術，老翊王便也沒有繼續煉制千機引。當年老翊王歸元，托大司命等人輔佐鐘霄時，将僅剩的三支千機引一并也交給了大司命，以備不時之需。

而此時大司命拿出了其中的一支送給女兒，則是因為憂心女兒沒有靈力，又不在自己身邊，萬一發生意外總要有個防身之物。

“使用千機引時，拔開木塞，對準欲傳送之人，便能短暫打開時空之門，将其傳至任意一處。如今普天下僅有翊王殿下會時空之術，你可與殿下約定好時地，遇危及情況用千機引帶自己離開，待殿下前來救回你即可。每支千機引僅有一次傳送能力，非到萬分緊急不可使用，切記切記。”

紫音一字一句讀完父親的信，将千機引謹慎地放好。

蒼嶺葳蕤。

一抹暖陽穿透窗戶，照在泠樞臉上。她慢慢睜開眼睛，腦中滿是昨夜柏煜的臉。那時他離她那麽近，汗珠如雨點般落下，卻依然沒有挪動半分。

意識逐漸清晰起來。她動一動眼珠，透過床前不遠處的屏風看見琰堤坐在外面，伏案低頭，專注地批閱着文書。

“哥哥……”泠樞發出微弱的聲音。

琰堤一驚，趕緊走進來：“你終于醒了……”

“疼……”

“現在知道疼了！”琰堤一臉怨氣，“九天雷刑這麽大的事情你都敢不說，若不是昨日柏煜幫你生生扛下了最後兩道天雷，你現在已經死透了。”

泠樞只覺得手腳酥麻麻的，便掙紮着想動彈一下。

“你別動，還得養好一陣子呢。”琰堤道。

“我一直這個姿勢好難受……哥哥扶我起來坐一下吧。”泠樞求他。

琰堤不忍，只好扶她慢慢坐起來，又給她墊好軟靠讓她舒服一些。

“說起來……”琰堤放慢語調，“你跟柏煜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泠樞嘴上說着，眼神卻開始閃躲。

“長大了，有事瞞着哥哥了……”琰堤故意嘆息一聲，“虧得吾還一直以為柏煜無欲無求，一心都在公務上。可昨日那一出……”

“你不關心我的傷勢，反倒打聽起這些事情來，哪裏有你這樣的哥哥……”泠樞打斷他。

琰堤見她的反應，更是确定了之前的猜想，又道：“前些日子吾還擔心你因鐘霄之事失落難過，哎，原來是錯點了鴛鴦譜！”

泠樞也不自覺泛起笑意。

“泠樞？”柏煜忽然從門外進來，見她已經好端端地坐着，甚是驚喜。

“可好些了？”他走到她床前問候。

泠樞點點頭：“你是不是……受傷了？”

“豈止呢……扛了天雷不說，非要自己親力親為帶你回來，又耗費不少靈力給你療傷……要不是吾實在看不下去了打暈他，怕是還要繼續不把自己的傷當回事呢。”琰堤剛得到的好消息，自然是要助攻一番。

“我沒事……”柏煜看着泠樞，輕聲安慰她。

“行了，趁着你們倆都在，有些事情也該說清楚了。”琰堤道，“你們是不是該向吾解釋清楚，這九天雷刑和創世青蓮，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想知道，你為何會被九天雷電鎖定？”柏煜也忽然嚴肅起來。

泠樞猶豫了一番，方才吞吞吐吐地說：“我想……我應該是被反噬了……”

“反噬？”琰堤疑惑，“因何？”

泠樞心虛的呼出一口長氣。

“你們可還記得大戰之時，我帶着縠皺羅織從人界回來。彼時你們都被魇鐵克制，唯有我無事。”

“當然記得。可後來吾問過你，你不是說是因為在洞中窺探了追遠錄的秘密，習得了煉制法器和克制魇鐵的法門嗎？”

“是……可是煉制法器和修煉法門需要的時間太長了，我怕你們等不到，所以……”她吞吞吐吐的說，“我嘗試着用着鏡借了一點點日星之力來進行強化，沒想到果然有用。”

“着鏡？”柏煜大驚，“你可知那是被始尊列為禁物而封印的東西……”

“事急從權，那時候哪兒顧得上這麽多……”

“胡鬧！”琰堤呵斥，“你可知着鏡的反噬非同小可……不然怎麽會被父尊封印。”

“我之前确實不知它的反噬如此厲害……只是用來強化了一點點而已，竟然引來了九天雷刑……”

“總之這次好在柏煜及時趕到。以後你要做什麽事情，務必先告知吾，再如這般任性，吾可真要把你關在混沅宮裏了。”琰堤警告到。

“柏煜，創世青蓮又是怎麽回事？”他又轉身看向柏煜。

“此事……事關一個天大的秘密。師父本令我不可向外人透露，但……”柏煜頓一頓，脈脈地看一眼泠樞，“事急從權……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咳咳……”琰堤咳嗽兩聲示意他，自己還在這兒呢，怎的就如此放肆觊觎起泠樞了。

“師父曾告訴我，創世青蓮在混沌中誕生，與元古族生命算是同源。自天地分開後，青蓮也分崩離析，化為無數法器與真靈，降落世間滋養萬物。其中青蓮的根莖化作了一件武器，随始尊征伐天下。沒過多久，這件武器竟然生出了器靈，始尊大喜，在他的點化下，器靈最終修成了人形，它也是唯一一個本體既不是人形也不是獸形的元古族人。”

“哦？我族竟然還有這樣一位族人，竟然連我都不知？”琰堤道。

“師父說，這段故事太久遠了，恐怕除了始尊和五大長老外便再無人知曉了。”

“此人是誰？可還在世上？”

“這個人其實你們都認識。她便是五大長老之一的湫钰。”

“竟然是湫钰姑姑……我見她時尚且年幼，倒是沒有什麽印象了。”泠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