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送走

送走

W區。

簡翎殊在天臺百無聊賴地俯瞰下方街道，手指不自覺地撫上流金，硌到了。

她低頭查看，是流金的花紋刮到了手腕的傷口。

什麽時候的傷？

簡翎殊盯着歪歪扭扭的“亦”字，眉頭擰作一團，心說誰刻字忒醜，還刻到了她手上。

她開始檢索這些年的人生，自己一定沒做過蠢事，解亦寫字不醜，更沒有外人敢做。

“要麽字是假的，要麽我是假的，字已經存在，是我不存在。”

“所以我在做夢。”

“我沒有刻字前後的印象，記憶有斷層，名字是這件事的重要角色。”

簡翎殊靠近解亦，修長的手指抛接匕首，低聲誘引：“我知道我在做夢。”

解亦猶疑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她說：“你不是解亦吧？”

解亦立即逃跑，簡翎殊追上去按倒她，單手抓住“解亦”的手腕，嗤笑道：“實體？你還真是漏洞百出，除了照搬我的記憶，一個反應也做都不對。”

流金刺進她的心口，四周景象崩塌，小麥色皮膚的男子在殿堂上饒有興趣地望着她，漆黑的中長發披在肩上，體魄強壯，寬松衣袖露出的手臂布滿鋒利鱗片。

系統主動在她面前跳出警報：「您已遭遇未知等級異獸——默首」。

Advertisement

簡翎殊低頭看看，身下空無一物，她扶着長刀，慢慢地站起來，“原來你在這裏。”

默首複雜地望着她，“很有趣，第一個逃脫夢境的人。”

簡翎殊咧嘴一笑，牙齒尖利白皙，“我第一次遇到會說話的異獸，你也很有趣。”

她如離弦之箭疾馳着揮刀，默首布滿鱗片的手接住刀氣，用力一握，粲然刀氣粉碎開來，此時流金已越至他面前，他用小臂格擋，刀鋒堪堪沒過幾公分。

簡翎殊撤刀後躍，默首追上去，布滿鱗片的拳頭打向她，流金擋住拳勢，虎口被震的發麻，她身形滑出就勢挽了個詭谲的手勢切向默首的胸口，撕裂一道三十公分的紅痕，默首顯出意外的神情，她趁此停滞砍向咽喉。

眼前畫面突變，簡翎殊看到第一次在小巷裏遇見解亦，她說：“現在回家嗎？”

即使能力同時發動簡翎殊瞬間清醒也有了幾秒失神，默首踢向她的左方，她回刀格擋仍有餘力波及，不知左臂斷了哪根骨頭。

默首觀賞着漸漸透血的外衣，啧啧稱奇，“反應很快。”

簡翎殊咽下鐵鏽味，“謝謝。”

他好氣又好笑，“你都不發表點決鬥言論嗎，比如誰讓你來的？”

簡翎殊還沒回答，眼前又出現解亦，她拿着兩盒蛋糕問買蛇果還是蘋果呢，簡翎殊沒看出差別，“都買吧。”

畫面5秒後退去了，男人笑了聲，沒有攻擊她。

在幻境裏她是失憶狀态，清醒後記憶複返，記憶混亂的簡翎殊揚起流金，剛斬下刀氣，她看到解亦在家裏對她說：“不要總喝營養液，我給你做飯吧？”

簡翎殊瞥着她，“不要用流金。”

足足20秒畫面退去。

她每當發起攻勢就進入和解亦過去的幻境，維持時間越來越長，默首并不攻擊，簡翎殊感覺他笑得快忍不住了。

又花了五分鐘清醒後，默首抱起手臂，指尖敲擊鱗片，“我知道獵人會有些特殊的天賦能力，我從見到你就在使用能力，而你的，”他靠近一步，“該用完了吧？”

簡翎殊不接話，長刀切回匕首刺向他的臉。

眼前又要出現那個女孩，還沒看清臉，畫面如潮水褪去，匕首成功将他的臉從眼下劃到下颚。

默首瞪大了眼睛，簡翎殊背後響起一個冷淡的聲音，“繼續。”

她顧不得回頭再将流金刺向他的胸口，默首後退兩步躲避，忽而有兩道刀光自下而上劈向他的下颚，默首垂眼又後退一步。

假動作。

簡翎殊如同靈蛇疾走到他背後，匕首重重刺下，變換長刀将他穿透，攪動流金從左側滑出。

默首重重倒地氣息斷絕。

簡翎殊這時才回過頭，男人穿着墨色制服背對陽光，就像那個W區的下午一樣。

“齊敬？你是路過嗎？”簡翎殊湊到他跟前，想到了什麽，“你該不會被派了任務，然後我搶了吧？”

齊敬想了想，采取前面的說法。“我路過。”

“哦，那好啊，謝謝你。”簡翎殊回到屍體旁，琢磨怎麽将他搬去L區。好麻煩，出門太急忘記申請一個收容之地了。

“你要帶走他嗎？”

簡翎殊點點頭，齊敬随即劃開屏幕點了幾下，光将屍體籠罩，熄滅了地上只留下一塊巴掌大的黑色石頭，簡翎殊一邊道謝一邊收好。

他們沿着原路返回岸邊，簡翎殊邊走邊問：“收納屍體的方法我可以學嗎？”

“不可以，這是我的權限。”

簡翎殊撓撓腦袋，“你來C島幹嘛？”

齊敬淡定地答道：“看看。”

簡翎殊悄悄摸摸地在系統裏找齊敬，信息被屏蔽了。“是你給我解除了幻境？這是你的能力嗎？”

他看得出小姑娘在做什麽，無奈地笑笑，沒制止。“是。”

簡翎殊一無所獲地關了通訊器，“你的能力是什麽？”

齊敬沉默了。

簡翎殊疑惑地問：“你為什麽不說話？”

齊敬示意幾百米外的飛行器，“你到了。”

“哦，再見，有空請你吃飯。”她蹦蹦跳跳地前往飛行器，一躍而上，離開C區。

齊敬目送她離去，他摩挲着手指，看起來心情很好。

簡翎殊噔噔噔開到地下黑市，脫掉沾血的外衣，她走向那座複古樓閣，還沒進去就聽到一個男聲：“藤澤越！藤老板！你就幫幫我吧，沒有這個我真的做不了我的任務啦！”

“不要，你上次買的衾鹿脊髓還沒付清錢。”老板聽起來很不耐煩。

原來老板叫藤澤越嗎，簡翎殊安靜地等在門口。

“你也不看看你開的價格高的……哎呀，最後一次啦，拜托你啦！”

“不要，你快走。”

幾秒安靜後他似是放棄了，邁着腳步離開無月，他看起來很懊惱，都沒注意到門口的簡翎殊。

簡翎殊一進門又被鹦鹉對着耳朵的“歡迎光臨”吓了一跳，她摸出黑石放上朱漆臺，“老板，我把那只異獸殺掉了，接下來怎麽做？”

藤澤越今天绾起了長發，氣質柔和靜谧，“小朋友，挺厲害的嘛，有受傷嗎？”

“沒事，只是斷了條手。”

老板說沒有前例他也不清楚怎麽用，只知道有這麽個和修複靈體搭邊的東西，簡翎殊便離開地下黑市去公會。

她放好黑石和流金，憑着第一天認路的印象去找醫療艙。

醫療艙檢測她的身體除了臂骨骨裂還有多處輕重傷，她剛躺下，長期緊繃的身體放松，疲勞便襲上心頭，她從開始睡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