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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不掉的面具 07

“怎麽會……怎麽會……”

理香這次沒收住，手足無措地揉着眼睛，豆大的眼淚不停地砸向地面。

我阖上手機，不知說什麽，就只是看着她。

“怎麽、可以……出軌、姐姐……痛苦……”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

被拆開的文件袋倒是一氣兒搖頭，否認，拼命想要解釋些什麽，可是理香并不能聽見。

而我也沒來得及去聽它想要說什麽，只是見到理香哭着沖出了雜物間。

“我、我要殺了他！”

我心道大事不妙，也趕緊跟上去。

奇怪的事發生了。

沒有、沒有、沒有……哪個房間裏都沒有近藤。可跟着理香來到一樓的我，見到了，從浴室門縫一路流到客廳的水。猛然見到，理香也受了驚吓，呆呆地盯着地面瞧。

我抓住理香的手，強忍着驚訝告訴她：“你想殺掉的那個人，可能已經死掉了。”

“不會，不會的，那個人沒有這麽容易就死掉……”

理香不願相信我說的，一面搖頭一面後退。

我直覺不好，但卻無可奈何，很嚴肅地告訴她：“在事情無法收拾之前，恐怕先報警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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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殺掉他，不是我！”

理香有點崩潰了，她語無倫次的。

“你先冷靜一下。我們慢慢商量。深呼吸。”

我向她走過去，拉近與她的距離，用手勢指揮她做呼吸。

這次她很配合，似乎真的願意停下來了。然而在我走進她半米範圍後，她猝不及防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我撰着的手機。

在同等的距離內，我其實有機會同樣去搶她抱着的紙袋。但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是我始料未及的。本就是局外人的我此時更像個旁觀者，我完全沒有去想理香的動作和目的，甚至有點自暴自棄地目送她奪門而出。

“得有人報警和解釋才行，如果從家裏慌慌張張逃跑，不是反而讓人誤會嗎？”

我頭痛地按着太陽穴，忽然耳邊響起試探性的特殊聲音：“這位大人，您可以使用非生命界語言，對嗎？”

我擡起頭，看着頭頂的吊燈。

對方的猜想得到驗證，發出一種仿佛人類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同時有這樣動作的，還有客廳裏其他蓄勢待發的物品。驚吓成這樣？

“大事不好，速通知列位：近藤大人身故！”

它們剛才互相傳話時，我也聽到了，還告訴了神智略危險的理香，必然被它們看在眼裏了。

“先說明好了：別惹我。即使你們知道了我的秘密，也絕對沒有辦法傷害我；至于我教訓壞家夥的手段，那可是海了去了。”

“這位大人您誤會了。”

“我的名字是山下靖子。”

“這位山下靖子大人您誤會了。”

“……”

我是為什麽會在這裏跟一臺吊燈玩這麽無聊的文字游戲……

“山下靖子大人見諒，吾輩只因百年未見過能識得非生命界語言之人，過于震驚耳。”

“一百年時間是多短，你這種成精小吊燈不會生鏽危害人類的生命安全嗎？”

“山下靖子大人請放心，吾輩并未‘成精’，只因出自千年匠人世家仙峰一族，十分長壽。不知山下靖子大人貴庚？”

“27。”

其實算是429，我在心裏默默補充。

聽到這個年輕的人類年紀，對面竟然又吃了一驚。我知道絕對不是因為我長得老，而是我被當成了某種有別于其他人類的存在。

“把你們的吃驚收起來。還有，從剛才開始拐彎抹角想讓我做的事是什麽？”

“……”

果然，對面又是一副被說中的欲言又止的樣子。

等警察來的時間裏，我對和月一家人的了解算是又上了一個臺階。

“我們沒有機會告訴您，她還有別的可怕計劃。但和月理香大人不是壞孩子，她只是獨身一人太寂寞了，才會越來越鑽牛角尖。”

理香沒有告訴我的是，她的父母和姐姐都死于遺傳性的胃癌，從這個層面來說，是沒有她姐夫近藤真一郎的嫌疑的。

不過人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興許真是看中這家人的財産方便侵占這點也不一定。

我看了看浴室的方向，心中沒有什麽結論。

“山下靖子大人請務必阻止和月理香大人。”

“拜托山下靖子大人！”

在大吊燈開口之後，我閉上眼睛，聽着整個別墅四面八方都傳來附和的請求聲。

這樣的鄭重其事讓我不得不報以同樣認真的态度。

“抱歉。我的委托金可是很昂貴的。”

我也知道當我說出不可能之後整個別墅的氣氛是多麽失望。

但我知道，讓我真同它們簽訂契約奪走它們的靈魂我也辦不到。

“更何況我已經接受理香的委托了，你們就算要找我辦事也要遵守排隊禮儀，不能搗亂哦。”

我晃晃自己的手提包，裏面有理香又塞回來的兩個信封。

“真的不可以再通融一下了嗎山下靖子大人？放任和月理香大人不管的話一定……”

“這兩個小家夥應該知道的吧，理香的去處。”

我把信封掏出來，信封的邊邊角角因為推推搡搡而出現了破損，露出了裏面的紙幣。我沒有糾結這點細節，而是仰頭正視大吊燈。

“既然理香是我的顧客，那麽委托正式完成之前去把她追回來也是應該的吧。”

四周安靜了幾秒，随即，爆發出響亮的喝彩聲。

“太好了！山下靖子大人答應了！”

什麽嘛，這種理所當然要做的事，至于高興成這樣嗎？

雖然這樣想，但我的嘴角也忍不住翹了起來。

“不過山下靖子大人，這點委托費把吾輩抵去當鋪也是當得起的。”

“是呀是呀，山下靖子大人請不要小看小的們！”

嗯？委托費？我看看手中有着強烈感應的一個信封，繼而把露出邊角的紙幣扯出來。挺厚的，估計有100張吧。可是——全是1000元幣值是怎麽回事！？

我腦中浮現出理香頭一天過來委托的樣子……

“沒記錯的話，理香從一開始甚至打算就用這麽十萬塊來充當委托費的嗎……”

耳邊随即響起或害羞或嘀咕的聲音。

“哇哦！新主人把我緊緊握在手心呢！好幸福！”

“怎麽覺得山下靖子大人怎麽笑得有點奇怪……”

……

四天後，繪梨，哦不如今的山下城堡。

不管女警官日向大和如何試探，我都守口如瓶。可是，我到底無法回答正确與否的問題。

奶茶喝完，她似乎也沒有了留在我家的理由，起身就要走。

“謝謝山下小姐的配合。”

“可以借我看看嗎？手機。”

可是我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是，我會在她起身過後，叫住了她。

連我自己也沒有下決心的事，大和卻是了然地笑笑，然後大方地把手機解鎖，遞到我手裏。一進去，就是視頻被暫停後在某一幀定格的畫面。

讓我意外的是，映入眼簾的并非那天在近藤家中見到的任何一則視頻的畫面，相反，畫面中的近藤真一郎衣着潔白齊整，在滿是海鷗的海面上……唱着歌？

大和一眼看出我的吃驚，神色略有些複雜。

我猜她吃驚的是我毫不掩飾的“吃驚”，而我并非在同她演戲。

“這只不過是近藤真一郎的MV片段而已。”

不等我問，大和估計也接受了我什麽都不知道的事實，坦然解釋起來。想到什麽，她眉頭一皺。

“‘真相人’每天都會發兩則視頻，重頭戲還在下午。”

“我可以往前翻嗎？”

我向大和請求權限。

“你可以找找，不過你應該也翻不到什麽東西了，都被網警删掉了。這也是我認為你不像真相人的原因，不過人不可貌相。”

随着我的動作，大和垂下眼簾。

“真相人每天都會發兩則視頻，上午9點發布的都是近藤穿白色衣服的MV或電影片段，下午13點發布的則是，涉嫌違法的，那個。第一天的全部兩則視頻，‘他’都是通過近藤本人的認證賬號在音樂平臺發布的。”

用兩則截然不同的視頻來諷刺近藤的兩面性麽？

大和言外之意也很明顯，如果不是很親近的、有權限使用近藤賬號的人，那麽就是盜號。

而既然來問我了，就說明率先進行排除的親朋好友都排除嫌疑，或者沒有找到……

“他也很聰明，知道賬號會被平臺監控，第一次上傳視頻後就公布了現在的這個網址，很難追蹤。而且雖然删除很快，但第一天視頻下載量就高達250萬。”

如果下載量有250萬，不曾計入民衆私下互傳，應該頭一天就傳遍全國犄角旮旯了。

我看着手中視頻左下角顯示的999萬+播放量。心知能做到建立網站、反追蹤這些事的無疑是網絡技術十分高超的人。

真的是理香麽？

在手機顯示的網頁上，的确只剩一則視頻了。視頻下的評論區很快就充滿了各種謾罵聲。

我往下拉了拉，看到一個不斷被頂上來的話題樓。

「我子，到現在不敢相信，不是AI換臉的吧？」

引人注目的回複：「保證真實。還有更勁爆的敬請期待吧！」

……

「我是JT家半路粉，但也有十年了。說實話就算他曾經有這些經歷有怎麽樣呢？不至于被你們置于死地吧？何況人已經沒了還是寬容些吧。」

語氣類似的回複：「只是男女之事或許沒什麽，可是如果一個人用專情做幌子欺騙了妻子一輩子，那麽他真的該死哦望你知！」

……

「你是up主吧，看你說話年紀不大，是不是有點太極端了？」

回複承認了身份：「只不過讓你們看看他的面具而已。這就極端了？這件事後我會親自結束追那個人到地獄的，因為像他那樣的人絕對上不了天國！」

……

我的額上已經冒了冷汗——這個被人說極端的up主顯然就是理香。

那天威脅門口及路邊的監控錄像将理香的部分忘掉後，我随着警官們一同去了警局配合調查，直到第二天才有機會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