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08

新年斷頭案件 08

靖子從防盜門口中得知事情發生的經過。

據說，肇事人類原本的目标是14號樓，同戶號該是她家，但電梯受不了他作案工具帶來的血腥味，不受控制地哕了一下，往下掉了一層。

然而，顯示的樓層數字沒能同時更新。

靖子知道，這就跟她錯來到13樓一樣異曲同工。潑完血之後，再知道自己找錯一層樓也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他原本的目标還真是我？”她并沒有因為對方認錯樓層而感到僥幸。

相反，了解是自己的緣故連累別人後，她一張臉黑得可以。

“我需要那個人逃跑的全部線索。”

“在那之前，靖子老大可以救救我們嗎？”防盜門極虛弱地提出請求。

誰也不知道肇事人類帶來的血漿來自什麽生物，但很明顯，防盜門和牆壁的能量都因此大幅降低了。換做誰被劈頭蓋臉淋一身血都不會好到哪兒去。

“嗯，”靖子在手心析出聚集一團綠色光芒，同時囑咐手機，“別忘再打電話報個警。”

其實聽描述也已經知道，對方戴鴨舌帽，沖鋒衣立領牢牢遮住臉部，血漿藏在雙肩包的塑料罐子裏，按照這個謹慎的架勢，很難說對方會留下指紋之類的證據，作案工具出了公寓大概也會随便扔掉——報案大概不會得到任何結果。

“那就這樣算了嗎？”

靖子抱住雙臂，有些賭氣地下定決心：“報警沒用歸沒用，敢對我出手的家夥，我一定會讓他知道後果！”

話說回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四百年前有得罪到誰，這種事有誰會記那麽清楚。

“今天真是倒數第二個不順利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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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怨着，卻忽然意識到什麽——如果，不是四百年前得罪了誰呢？

負責她的報警的是警部補高橋志乃。

就像是玩尋寶游戲似的，在高橋來後，靖子領着他依次在樓梯間、小橋下、樹上等等地方找到了血漿罐、雙肩包、鴨舌帽、沖鋒衣……最後是在一個壞掉的監控之後，對方失去了蹤跡。

再往後就不能帶高橋去了。

靖子有點無語，好家夥，這是扔掉了多少錢，她看了都有點心疼。

高橋更是無語，如果只是惡作劇，對方何必這麽大費周章。而且能做到這種程度，對方絕對不是一般的勢力，猜得沒錯的話，山下小姐該是惹到了那家……

不過，他沒有洩露疑慮，只是笑着說道：“山下小姐能找到這裏還真是厲害呢！”

“運氣好而已，不過看來也只能到此為止了。”靖子假裝謙虛，心裏卻在盤算着怎麽能擺脫他。

本來只是想幫鄰居報完案就溜走自己來找，結果一轉身又在樓梯間跟高橋打了照面，再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尴尬的合作關系。

因為高橋的緣故，查看監控也變得方便，雖然她其實不怎麽需要就是了。

“我是真心這樣想的，都是多虧了山下小姐你的幫助，第一次效率這麽高呢。”他晃晃手中收集的一大堆證物，雖然這只是讓靖子更後悔——如果她一個人出來，現在就能從這些物品身上問出肇事者的信息了。

高橋仔細斟酌了一會，提議道：“山下小姐不如和我回警視廳再查查監控吧。”

今天發生了不少事，本來有半天假期，日向課長還提議一起去吃烤肉。結果從半夜到現在都不安寧，日向課長被警視長批評教訓了不說，包括山下小姐在內，十幾個小時前那個案件的證人幾乎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迫害。

他不由得往那方面想：對方之所以恐吓，只是為了展示自己的力量，而警方沒有足夠的證據和理由出手保護，不知道會不會返回去對受害者們做更過分的事。

可惡。

“暫時就不了，我還想回去休息……”

“請山下小姐務必要來，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幫上很大的忙！”

靖子想拒絕，但高橋說得更斬釘截鐵，眼神看起來也是相當的期待。

“……好吧。”她不喜歡麻煩，而“拒絕他人”有時候更是麻煩。

反正多少是殊途同歸，到時候看看周圍監控會不會有線索吧。

靖子第二次坐高橋的車，這是輛正直可愛的警車，他們一上車，就說：“在下這就為您們保駕護航！”

高橋的帽子恹恹的，不知是不是加班過多的緣故，沒有什麽精氣神，一言未發。

靖子也沒刺探什麽，只是隐隐地感到安心，靠着椅背便睡着了。

高橋默默把空調溫度調高，座椅坡度調低，讓她可以睡得舒服一點。

他瞥見她安靜側顏，忍不住想到：還真是有緣呢。不過，一天之內上兩次警車，對山下小姐來說應該不算什麽好緣分吧。

靖子是因為急剎車醒來的。

一睜眼，她就下意識地抓緊了安全帶，然後才敢松口氣——幸好沒有忘記系安全帶。

接着，她看見蓋在自己身上的警服，扭頭望向高橋志乃。

高橋也望過來：“抱歉，我下去看看。”

他說完就開門下了車。

靖子擡眼見前面警視廳的招牌正在發光發亮，不禁疑惑，已經到“家門口”了，高橋何至于來這麽一出？

很快，她就知道了。

靖子解開安全帶下車，只見高橋撿到了一個……人。對方半截身子都被一個麻布袋子包裹着，只露出一雙小腿，不知是誰把他裹粽子似的來回捆了好多層，高橋正在解他手上的繩子。

而靖子已經通過對方的校服褲及鞋子，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正是高中生五十嘉會。

她也上前幫忙，好不容易給麻木袋子解開，見到了令人憤怒的一幕。

五十嘉會滿臉青紫，後腦勺的血把頭發都粘在一起，身上穿着冬季校服乍一見看不出端倪，手上食指似乎被人撇斷了。

這是被人往死裏打了。

高橋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靖子顫顫巍巍伸手去夠他鼻息，好險。雖然虛弱，但人還活着。

但這慶幸只維持了一瞬間。被打成這樣，很難說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況且，這孩子身上沒檢查的地方不一定骨頭都錯位了。沒權沒勢，就該被這樣欺負嗎？

“……上島左岩！”想到背後可能這樣做的人，靖子的拳頭也都硬了。

高橋志乃詫異地看她一眼：“山下小姐怎麽知道……？”

話一出口，他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靖子不甚在意地低下頭，不再掩飾什麽：“應該是遷怒吧。作為旁觀者，沒有及時救下他弟弟上島裕二的我，在他眼裏應該是等同于‘幫兇’的存在，所以要用‘恐吓’的手段對付我；而這孩子就不同了，看得出來他平時就跟上島裕二不和，當時更是造成上島裕二死亡的導.火.索，自然被當成兇手對待了……”

她沒有避諱，而是實話實說，但還是沒告訴高橋自己更深的猜測：一次是打殘，那下次呢？他們完全有實力直接把人殺了，現在這樣顯然就是想要折磨別人。

話一出口，靖子以為高橋志乃會因為她妄加猜測而批評，可是卻見到對方同樣嚴肅的表情。

“沒錯。大搖大擺把受害者扔到警視廳門口，已經是對我們的羞辱！只不過目前的我們沒有證據，不僅沒有證據，還沒有能力抓到他。”早在日向大和被警告時，他就已經猜到了出手的人。

是啊，如果作惡者是上島家的人，那麽對方有的是能量毀屍滅跡，就算被抓到了，也有的是錢找到願意為他的惡買單，頂替入罪的人。簡單收拾他們幾個人顯然不足以讓他解氣，要的就是慢慢折磨。

這樣的話，情況比她所預想的還要糟糕。

陶瓷蘑菇的聲音仿佛浮現在耳邊：“因為有錢就是什麽都可以做。”

有錢的話，就可以随便踐踏他人的生命嗎？

高橋打電話叫了救護車，說明情況後醫生表示不要随便搬動受害者比較好。

五十嘉會正在昏迷之中，不知是不是在做夢，眼角竟然滲出淚水來。

“不行，被搶走了，不行……”

他試圖抓住什麽，但手裏什麽也沒有，徒勞地，抓不住的空氣。似乎是因為疼痛，他的動作很僵硬。

他身上的校服應該也是在挨打的過程中皺了、破了，如今落着淚說：“花田櫻主人的手機被壞蛋搶走了嗚嗚嗚……”

靖子雖然不知道被搶走的是什麽，但也明白應該是對男生來說重要的東西。

她蹲在他旁邊，見到1月晚上的雪花，落在男生的臉上，融進他烏黑的頭發裏。

雪花似乎也将她凍住了，心底涼涼的。

高橋也在旁邊，他的表情看起來是憤怒的，但同時也是無奈的。

“難道就這麽算了嗎？”靖子不禁呢喃出聲。

“當然不會。”成年男子磁性可靠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靖子擡起頭，發現頭頂不知何時撐開了一把透明雨傘，而為她舉傘的人，竟然是現在明明跟她還不熟悉的寺本加爾。

不僅是寺本加爾，還有日向大和，臉熟不臉熟的一些警察都在，還有一面之緣的女高中生：花田櫻。

他們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來的。

“這樣啊。”靖子嘴角不禁扯起一抹微笑。

或許有人能夠憑借權勢暫時踐踏某個人，但他一定不能同時踐踏所有人。

上島左岩，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