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故人

第14章 故人

“ASN-4010星艦進入第一星空域，預計3分鐘後在帝國學院降落。完畢。”

銀白色的流線型飛船在帝國學院的停機坪上緩慢降落，底部飛速轉動的旋翼制造出巨大的風，機坪周邊的擋風林被吹的蕩起層層疊疊的波浪。

厚重的艙門打開，氣壓釋放制造出一陣鬧騰的噪音。一個穿着軍裝的年輕男人沿着旋梯走下來。

他看起來風塵仆仆，但這絲毫無損于他外形的俊美出衆。他有着一對相當漂亮的煙紫色眼瞳，深邃迷人的色彩令人聯想到櫥窗裏昂貴的紫色寶石，筆挺的黑色指揮服仿佛為他量身定做，他身量高挑，面容清冷。

看到向他走來的科勒，Alpha俊美的面龐露出溫和的笑容：“科勒院長，好久不見。”

“的确很久不見。”科勒說，“自從半個月前西恩娜皇女讓你空降到軍部，你就翹掉了所有的必修課和選修課——看來統領軍部讓你得意到忘乎所以了，不愧是軍校培養出來的好學生。”

科勒帶刺的話語讓卡洛希的笑容染上幾分窘迫，這并非由于心虛，而是他聽出了男人口中揶揄的意味。

他和科勒私交甚好。要知道出身在軍部是最沒用的東西，他們只看能力，要想在他這個年紀就進入軍部，獲得少将的軍銜，就算他有個上将爹也無能為力，完全是他個人卓越的功績，和科勒在西恩娜皇女面前的推薦和美言。

卡洛希道：“您別再打趣我了。我保證，回來的這幾天我會将落下的課程全部補完，如果測試分數低于A+，到時候您想怎麽懲罰我都行。”

“希望如此。”

科勒哼笑一聲。他也不是真的惱怒，畢竟他比誰都清楚卡洛希的能力，不然他也不會向皇女舉薦。軍部于他而言是個大放異彩的舞臺，指揮履歷和豐富經驗的重要性是軍校任何一門課程都無法比拟的。

寒暄完，卡洛希将話題拉了回來，正色道：“此次面談，皇女批準了我進攻星盜巢穴的許可，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需要一個詳細缜密的計劃。”

科勒說：“皇女已經在密信中告知我了，軍部的調遣令再過幾天就會發下來。你有什麽作戰想法嗎？”

“有一點兒，但是有一定冒險性，所以我需要和三皇子好好商量一下，他現在在哪兒呢？”

卡洛希考慮得周全。帝國和星盜交惡多年，視他們為眼中釘肉中刺，只要不拔除，就會一直隐隐作痛。此次針對羅塞恩的襲擊不僅是對帝國赤裸裸的挑釁，也是帝國發動戰争的導火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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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需要慶幸的是羅塞恩沒有受傷，不然他們需要面對的不僅僅是帝國的圍剿這麽簡單了。

想到西恩娜皇女誅殺全體星盜的命令，卡洛希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他可不想活捉星盜首領，這可是個技術活，即使是最強壯的Alpha在機甲手中也如橡皮泥一樣，稍不慎就會碾成肉泥。

提到羅塞恩，科勒不由得擡起一邊眉毛，冷哼一聲。

他們關系不和是軍校人衆皆知的事，卡洛希笑道：“三皇子殿下又惹您生氣了嗎？”

“你去當面問問他做了什麽好事。他從垃圾星帶回來一個出生低賤的女性Beta，那個Beta邋遢至極，就算穿着高級禮服也掩蓋不住她身上那股子窮酸落魄的味道，你真應該看看她吃飯的樣子，宛如野豬下山——我真懷疑她是不是給羅塞恩灌了什麽迷魂湯。”

科勒說到這裏，發出譏諷的笑聲，看起來對他口中的女性Beta厭惡至極。

卡洛希對此不置可否。

事實上，他并不完全認可自己導師的觀點。

在他十四歲的時候，他曾跟随自己的上将父親進行一次星際旅行，他們來到一顆落後肮髒的星球。在那個偏僻的地方，他認識了一個被福利院收留的Beta女孩。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十分短暫，但她純真、堅毅的人格魅力深深迷住了他，直到現在也念念不忘。

可惜，對方不願意跟他一起離開。

卡洛希收回飄遠的思緒，無奈道：“好吧，我會去看看的，不過三皇子有他自己的主見，我不應該貿然幹涉。”

“羅塞恩？我可不在乎他拙劣的審美或是糟糕的擇偶标準，我只是不想看到那個Beta胡作非為，這些道德敗壞的劣等人就像一顆老鼠屎，會大面積污染軍校的風氣。”科勒仍然不停用着不重複的尖銳的詞彙形容對方。

盡管知道科勒一向讨厭血統低賤的人，但記憶中從沒見過他這麽在意誰，不知對方究竟做了什麽，才惹得他這樣生氣。

卡洛希颔首表示了解，在經過科勒身側時，他注意到Alpha制服前胸的口袋裏露出一角白色手帕，上面透出淡色的污漬。

他感到些許疑惑。

為什麽科勒會留着一塊髒了的手帕呢？

*****

圖書館。

杜芙捧着下巴，看坐在對面的希維滔滔不絕地講述着一些趣事。

他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而抱有目的答應他今日約會的杜芙也樂意聽他講話，她的認真使希維講的更起勁兒了。

“芙芙，你知道嗎？”

他親昵地喊杜芙的小名，杜芙也不知道他怎麽喊上的，總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本支援由蔻蔻群衣爾捂衣四藝四一而每日 更新po文海棠文廢文，吃肉停不下來他已經一口一個‘芙芙’了，“軍校每年都會辦入學典禮，有一條針對新生的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每個新生都會被要求喝下一口氣喝完五杯龍舌蘭，并回答一個問題，回答對了就算通過，沒回答對的會被要求脫光衣服在訓練場上跑三圈。”

希維比劃着手，“當時我喝完醉的什麽也看不清了，把柱子認成我哥，抱着它死活不肯撒手，還嘟囔我哥怎麽個子一下竄那麽高，平時明明很矮。氣得我哥等我酒醒把我打了一頓。”

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希維到現在還記得，也是因為當時在衆人面前出了醜。他面皮薄，之後再也沒喝過酒，還不允許他哥提起這事，一說就生氣。

可現在當着杜芙的面講起來，他全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起來。

杜芙想象一下那個畫面，并不覺得有多好笑。她見過垃圾星上那幫酒鬼喝醉了的模樣，皮膚灼燒般通紅，走路搖搖晃晃，滿身酒氣，非常可怕。不過她還是配合地笑了起來。

希維見她笑，也跟着傻笑起來。他看Beta少女漆黑的睫毛微微顫動着，莫名讓他手心癢癢的。

氣氛營造的差不多了，杜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我是第一次來到第一星，很想了解這顆星球，希維，你能幫我找到第一星的地圖嗎？”

希維毫不猶豫一口應下：“當然沒問題！你想要多少份都可以。”

他殷勤地為她找來了各種版本的地圖。青年做事認真心細，考慮到有些使用偏僻字的地名杜芙可能不認識，他甚至找來了電子版本的地圖，那是一塊能投射出3D畫面的智能表，按一下想要了解的地點就會發出語音解釋，還能為使用者規劃不同交通工具通行的最近路線，方便好用。

最重要的是，借用登記在他的名下，就算後續出了什麽事，希維也是第一負責人。

和希維分別後，杜芙将地圖表藏在學校花園一處隐蔽的角落，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那樣回到別墅。

別墅前停了一輛小型懸浮車，證明這棟屋子這會兒有客人前來拜訪。

杜芙不清楚自己現在進去是否會打擾到羅塞恩，就在她準備離開時，別墅大門開了，一個她做夢也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裏的人走了出來。

杜芙微微睜大了眼睛，僵在了原地。

筆挺的黑色軍裝，挺拔高大的身材，最重要的是，那雙煙紫色的眼眸。

仿佛看到了兇殘的猛獸，Beta少女一秒也不敢停留，慌張地轉身就想逃走。

可眼神敏銳的Alpha已經看到了她，愕然的神色在他臉上出現，在軍部接受的反應訓練化作精神反射，在他的思維作出反應前，他的身體搶先做出了反應。

卡洛希五指一扣，瞬間抓住杜芙的手腕。

“芙芙，你怎麽在這？”Alpha低下頭，清隽英俊的面容閃爍着驚喜的光彩，一瞬間連貴族的儀态也顧不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很不可置信似的。

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裏和故人重逢。當時在垃圾星遇見的形形色色的人，已經都化作模糊的影像了，唯有杜芙，一直在他心中這樣鮮明。

分別後的許多時候，他都會想起她。

想她在垃圾星上過得好嗎，想她分化成了什麽性別，想她……有沒有想起過他。

卡洛希曾以為他們再也不會見面，這讓他在無數個夜晚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如今在第一星相遇，這更是讓他覺得這是天下獨一的緣分。久別重逢叫他有千萬句話湧到喉嚨，可是因為杜芙明顯抵觸的神色，全部堵回了胸口。

“你不記得我了嗎？”

卡洛希以為她是不記得自己了，急切地攥緊她的手，試着提起過去的事想讓她回想起來，“我叫卡洛希，垃圾星，星辰福利院，我們見過的，當時我想讓父親領養你，只是被你拒絕了——你還記得嗎？”

杜芙不是不記得他，正因為記得清清楚楚，所以才想要逃跑。

沒有答應卡洛希的領養請求是她前半生做過最愚蠢的決定之一——當時她頑固地認為自己一定會分化成Alpha，所以她用了十分可笑的理由拒絕他，即使現在想起來也羞恥難當。

她親口對卡洛希說雙A戀是沒有好結果的，他會找到适合自己的伴侶。

最後她分化成平庸的Beta，狠狠打了自己的臉。

不過，她本能抗拒卡洛希，不僅是因為他了解她的過往，更是因為卡洛希這個人的性格很……

總之，他的出現讓杜芙産生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她怕他告訴羅塞恩自己的事情，導致她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敗露。

在垃圾星上時，她偶然聽到過街邊的乞丐在閑聊皇室的密辛，據他們說，皇室會對外宣布背叛者意外死亡，而事實上，他們是被關進專門的地底監獄，施加以嚴酷的刑罰……

心頭恐懼加深，就像是受了驚的倉鼠，杜芙更加堅定了要趕緊跑路，找新的伴侶庇護自己的想法。

只是現在，得先穩住卡洛希。

“記得的。”杜芙腼腆地低下頭，耳尖微紅，誤導眼前的人把她剛才的驚慌排斥認成見到熟人的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