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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5章原來是這件事

程嘉木簡潔迅速地作了報備。

木佳橙沒起太大波瀾，迷糊“嗯”了聲。

“還有其他事？”等了些許，電話還在持續，又沒言語，木佳橙細聲問。

“昨天，”程嘉木歉意道：“抱歉。”

聲音很低，有些許不自然，像青春期那些犯錯的少年，拷問時不情不願、扭捏勉強地承認錯誤的狀态。

隔着遙遠的時空，木佳橙已經腦補出他被父母訓斥以及此刻說出這些話時，不情不願，別扭勉強的表情。

甚至聯想到，一一檢讨完後，長吐口氣

——敷衍完畢。

木佳橙心裏清明，苦笑一下，淡聲應，“沒事。”

其實沒必要特地打這電話來說這些的。

可緊随着，神鬼莫測的，心裏的嘀咕石子一樣蹦了出來。

語畢，木佳橙懊惱地拍了拍腦袋，絕望油然而生。

果然。

她清晰聽到程嘉木輕哼一聲，反問：“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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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佳橙絕望更深了，造成的已經不可挽回，既已如此，不在乎一次兩次，故振作道：“對。”

裝，太裝了。

她穿破一道道牆體，窺探到了異端。

此刻，程嘉木的眼前應該現出這樣兩道影子∶人前大度體貼;人後可憐楚楚委屈抱怨。

“哦。”

程嘉木語氣揶揄，帶着一種看人表演的嘲弄。

随他怎麽想吧，反正一年也見不着幾次。

不見即不存在。

過度內耗只會讓自己折壽。

結束電話，木佳橙躺到椅背上，安靜冥想。

——

彼端，程嘉木前腳結束通話，後腳又有新的打進來。

看到來電人，臉色立刻浮現不奈。

速度還挺快。

他鄙夷地将手機扔到桌上，扯過架子上的浴袍往浴室走。

走到門口，還是停了下來，掃一眼仍在作響的手機，唇角一斂，折返。

“臭小子，怎麽那麽久不接電話。”程母先聲抱怨。

手機開着外擴擱在桌面，程嘉木氣定閑神地望着電視，胡亂換臺。

“道歉沒有”程母質問道。

明知故問。

程嘉木沒理會。

程母繼續絮絮叨叨。

“我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麽還搞起小肚雞腸來了，整天一副別人欠你幾個億的臭臉色，擺給誰看”

“佳橙嫁給你真是受苦了。”

程嘉木嘴角譏諷地一扯，冷淡道∶“有意思嗎？”

不就是你們利益的一顆棋子

搞得自己多重情重義似的。

程嘉木不留情面地戳破：“你們擔心的事不會發生。”

“一時半會兒我們還不會離婚。”

說完，一把掐斷了通話，隔絕了另一邊程母的訓斥。

————

又是新的一周。

木佳橙上完課回辦公室，一到門口便聽到裏頭鬧哄哄的，大約是在讨論事情。

她從後門走進去，看到年級主任老楊站在前頭，和幾個老師在說說笑笑的。

老楊也一眼看到了她，朝她微笑，木佳橙預感到這笑背後有“陰謀”。

果不其然。

老楊遠遠的就說：“佳橙啊，你也來出點主意，年輕老師想法應該比較多。”

木佳橙喝了口水，怔怔地看着老楊，又給李潔梅遞了個眼神。

“在征集元旦晚會的節目。”李潔梅告訴她。

老楊也在那頭開口：“今年的元旦晚會我們初三教師組需要出一個節目，現在想征求一下大家的建議。”

木佳橙随即接過話：“不就是唱歌跳舞嗎？”

往年也都是這些。

老楊說：“今年想別出心裁一次。”

木佳橙搖了搖頭，她這藝術細胞匮乏的腦子能想出什麽特別的點子來。沒過分在意老楊的話，拉開辦公桌的椅子坐下，拿起一旁的手機。

手機頁面停留在撥號頁面上。

“不要打電話。”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為什麽？”木佳橙頓住撥號的動作，仰起脖子問，只見一雙憤怒的眼正直盯着自己。

操場上，青春洋溢的學生代表正站在舞臺上發表着慷慨激昂的國旗下的講話。

教室走廊上，陳青和木佳橙相向而站，互不退讓地僵持，周圍只有廣播的聲音。

陳青扶着欄杆，始終低着頭，身子比木佳橙高出一個頭。只見他表情冷漠随意，一副吊兒郎當樣，像個經驗豐富的水手，在大風大浪前波瀾不驚，對自己的錯誤也沒絲毫愧疚。

對面的沉默以應，木佳橙體內的怒火飙升，想發洩卻又被生生摁了下去。

窮途末路之下，木佳橙直接拿出電話欲要打給陳青的家長。

本一直沉默的陳青終于有了反應，異常激動的。

“不要給他打電話，我以後不會再闖禍了。”

木佳橙愣住。

想問理由，但猜想以陳青的性子應該也盤問不出什麽。

木佳橙半信半疑問，“保證以後都不再闖禍？”

陳青低着頭，木佳橙明顯看到他嘴角抽搐了下。

木佳橙只當他是回應了，“就這樣說定了，你回去給我寫份檢讨，好好反思自己這段時間一直以來的行為，以後改頭換面，在學校裏安分守己。”

木佳橙抿了抿唇，切出了頁面。

班長拿着“歡慶元旦”主題的手抄報來交給她。

她接了過去，并詢問班裏元旦晚會節目排練的情況。

完成任務，班長轉身要走。

“班長。”

聽到召喚，班長停下腳步。

木佳橙想問些什麽，又覺得沒必要了。

“沒事了。”

——

“咚咚咚。”

敲門聲還在延續，努力不懈。

昨晚睡得晚，一大早又被這叮咚作響的聲音吵醒。

程嘉木爬起身，困倦的臉上寫滿了怒氣。

“哥，早餐。”助理小羊将早餐提到程嘉木面前，笑嘻嘻地說。

程嘉木擰了下眉，滿臉不爽，粗暴地接過早餐。

見小羊還站在門口沒走，他眯着眼，不悅道：

“還有事？”

“祖宗，”要快點起來去化妝啊。

小羊嘴邊的話還未講完，“砰”的一聲被隔絕在外。

程嘉木将早餐随意放到桌面上，面無表情地扒拉開袋子瞟了一眼，又拖着困倦的身子趴倒在床上。

奇怪的，困意已經消失殆盡，只剩下滿身的疲憊。

下一刻，又回想起些什麽，程嘉木臉色霎時沉了下去，雙眼暴怒。

氣憤地扔掉手機。

——

程嘉木穿戴整齊出現到門口時，助理小羊激動到要跳起來。

程嘉木吓了一跳，驚魂未定：“你在這幹什麽？”

小羊有些委屈，“我在門口看着，如果到時間了你還沒出來，就……再次敲門。”

程嘉木：“......”

程嘉木看着小羊，深邃的雙眼沾滿憤怒，給人極強的恐懼和壓迫。

小羊也注意到了，攏了攏身上墨綠色的外套，後退幾步，害怕這惡魔噴火誤傷到自己。

然後，他聽到程嘉木莫名其妙的一句：

“什麽品位？”

——

今天拍攝的戲份是女主救回男主在山洞裏為他療傷，這場戲中的男主生着病，身體羸弱，面容憔悴。

程嘉木為了展現出那種狀态，早餐只喝了幾口粥。

化妝的時候，肚子不争氣地咕嚕了幾聲。

化妝師忍不住問道：“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再拍，畢竟還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呢。”

程嘉木只是搖了搖頭，拿過一旁的杯子捏起吸管喝了幾口水。

化妝師同情地望了一眼，繼續做起了造型。

中午劇組休息，吳強過來探班。

一見到程嘉木羸弱的身子，吳強便露出老父親般的擔憂：“最近怎麽這麽憔悴了。這不行啊，你要是有些差池我可是要被興師問罪的。”

程嘉木低着頭玩游戲，沒擡頭應和。

吳強背着手站立巡視了一圈，才把一份文件扔給他，吩咐道：“有時間背一下詞，30號要去錄音。”

程嘉木打着游戲，斜眼瞄了一下，又移開。

過了許久，才淡聲應下。

吳強因為程嘉木昨天在機場的态度唠叨了一頓。

程嘉木不耐煩地斂起眉眼，硬着頭皮聽着。

但不置一詞。

吳強識趣地搬來張凳子坐到對面，沉默了一會，才問：“你現在和她怎麽樣了？”

程嘉木疑惑地擡眼，拍戲的頭套還帶着，額頭光溜溜的，擰眉的動作一眼可見。

吳強慈祥地望着他，補充道：“就是你家那位。”

程嘉木緊抿的唇動了動，平靜的眸子泛起波瀾，莞爾道：“挺好的。”

吳強半信半疑的：“真？”

腦海散過兩個人上次不歡而散的場面，程嘉木小幅度地扯了扯嘴角，又對吳強露出一個意味悠長的表情。

你猜？

吳強沒過分猜測他的表情，還沉浸在他剛才那番話的喜悅裏。

甚是欣慰。

吳強和藹地看着面前這個驕傲的青年，記憶被帶回了五年前。

那個時候，他帶火的一位藝人在合約到期後，果斷解約，開了個人工作室。那藝人也曾私下聯絡過要拉攏他一起幹，但是他終究是割舍不下對于陽明娛樂的感情，還是留了下來。

他開始尋找下一株培育的苗子，搜尋了一遍公司在約的藝人和練習生，都沒有合他眼緣的。過了一段時間，無意間看到了一組網圖，一眼就相中了眼神清澈、五官清秀、身材高挑的程嘉木，便試着去聯絡。

經過多方調查，知道這是崇大經濟學的高材生，還是程氏的公子。一時覺得懸了，這種人才注定是要培養成家族事業接班人的。

猶豫再三，吳強還是頭鐵決定去試試，碰壁的話大不了灰溜溜回來。

出乎意料的，不費吹灰之力就說服了富二代兼高材生。

吳強還沾沾自喜之時，才知道這位公子哥進入娛樂圈的目的并不純粹。

後來，發生了很多的事情，當初那個雙眼清亮、意氣風發的少年早已脫去了青澀，鋒芒畢露，倔強驕傲。

程嘉木對于這段婚姻的态度，吳強全程看在眼裏。特別是一開始那一副抗拒到底的剛毅，到後來的頹唐妥協。

雖然看過娛樂圈不少為了事業勉強湊合到一起的婚姻，但至少那也雙方都心甘情願，不需要付出什麽感情，等利益分配完畢還随時可以抽身。這種豪門強扭的瓜，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吳強不免同情，同情程嘉木，也同情那姑娘。

所以聽到面前的人說出這句話時，吳強有種恍如隔世的陌生，但兩個小年輕能夠好好相處，終究是好的。

緊接着，吳強又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你現在事業剛有了起色，結婚這件事對你的影響還是很大。至少在這一兩年內還是得隐瞞着，等你的地位穩固下來再決定公開也不遲。”

又語重心長地囑咐：“今時不同往日，行事還是得小心謹慎。”

待了一會兒，吳強起身，背過一只手，另一只手拍了拍程嘉木的肩，樂呵呵道：“好好待人家姑娘。”

說完，背着手轉身離去。

耳邊的聒噪終于結束，程嘉木從游戲中抽離，擡眼目送吳強離開。

——

下午初三跑操，木佳橙下去檢查。

天氣變冷，學生們動作也拖拉起來，集隊的時候人群懶懶散散過來，老半天都沒集完人。

木佳橙站在操場下，看到一群人還在慢吞吞走，冷着臉催促。

“橙子，程嘉木真人是不是比電視上帥多了？”何恩摟着幾個女生走到木佳橙的面前。

幾個女生眼巴巴盯着，木佳橙像一只動物園裏被圍觀的猴子，囧到無處遁形。

“怎麽了？”木佳橙板着臉，沒回答，“快點去排隊。”

“橙子，你上周真的也去看程嘉木啦？”又一女生八卦問。

木佳橙依舊是略過這些問題，嚴厲地喊他們排隊。

幾個女生無趣地離去。

窸窸窣窣的對話傳進耳朵，木佳橙嚴肅的表情潰散一團：

“想不到橙子也喜歡程嘉木。”

“哈哈哈，好意外對不對。”

“也沒有吧，老師也可以有自己的少女心啊。”

——

“哥們，我們這麽大肆地進出這樣的場合，真的沒事嗎？”

李楓被程嘉木帶到一家酒吧前，差點驚掉下巴。

今天劇組收工早，下班時李楓路過程嘉木的化妝間，便随口來了句，下班有什麽安排？

程嘉木沉着臉，思考了幾秒，“喝酒，去嗎？”

李楓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走吧。”

程嘉木停好車回來，招手示意李楓進去。

李楓臉色凝重地跟在後面。

冰涼的液體入口，李楓打了個冷戰，又看了看旁邊臉色沉冷的男人，企圖開玩笑緩和氣氛：“如果今天我們兩被拍到走在一起，估計又要被造謠了。”

“老子才沉冤得雪沒多久啊。”李楓有苦難言。

程嘉木蹙眉，凝眸望向李楓，沉聲問：

“什麽意思？”

“我們之前頻繁成雙入對，踏馬，被這群無良媒體造謠我倆有奸情。”李楓表情有些滑稽，“蒼天，老子明明是直的。”

“後來你和明琪的戀情傳出來，老子身上的謠言才洗刷幹淨。”

程嘉木若有所思地抵着杯口。

郁結的眉目緩緩舒展。

和明琪傳緋聞是雙方經紀公司謀劃的。

當時兩人某次同框照被莫名其妙寫成戀情。事後，程嘉木第一時間就聯系工作室盡快澄清幹淨。

那個時候，兩個人都是事業上升期的演員，急需曝光度。戀情的新聞一出來，俊男靓女組合，賞心悅目，獲得大批的祝福。

而雙方的經紀公司經過協商，一致同意利用這個契機，将錯就錯，捆綁營銷。

程嘉木沒同意。

“保存一些捕風抓影、似是而非的新聞是明星用來維持熱度的常見手段。”

公司高層耐心十足地勸說程嘉木。

“這個行業有些東西不是全靠努力和實力就可以得來，當你達到一定的名氣，想要努力還是實力不就是一兩句話的事。”

叛逆的程嘉木想着，反正這樣子氣氣老頭子也不錯。

就默許了計劃。

程嘉木抿了口酒，嘴角揚成一個弧度：

原來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