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第18章愉快的一天

春宵苦短，早上六點的雞鳴按時打響。

程嘉木被鬧鐘叫醒。

窩着一股火，掄起床邊的鬧鐘就慣性地想狠狠拍在桌上，忽的憶起床邊有人，咬了咬牙，捏在手裏摁下開關，又輕放了回去。

感覺到床邊的動靜，木佳橙也醒了。

不小心看到正站在一旁胡亂套衣服的男人，烏龜似的把頭縮回被窩，又偷偷探出眼。

結實緊繃的肌肉，寬闊的肩膀，精瘦的腰。

即使看了很多次，依舊會被這樣的視覺盛宴所誘惑。

饞饞地吞咽口水。

天，自己是李潔梅附身了嗎？

“醒了。”男人磁性的聲音環繞。

“啊？”木佳橙猛地坐起了身子，看到自己不着寸縷，咻的又躺了回去。

“今天是拍早戲？”木佳橙摳着沙發，問道。

“不，今天休息。” 聲音從衣櫃裏透出來。

“今天降溫，你等會穿這件衣服出去。”程嘉木把一件寬大的羽絨服放到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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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木佳橙拿起手機刷着。

程嘉木走去洗漱，木佳橙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掇拾自己。

拉開窗簾一看，樹木在狂風中亂舞，今天早上确實比昨天冷了很多，昨天這裏出其不意地升溫，出門的時候只穿了一件衛衣。

看到沙發上的羽絨服，心裏淌過一股暖意，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程嘉木一出來，木佳橙蓬頭垢面的快速鑽了進去。

一人影從自己身邊一溜煙飄過，程嘉木有些哭笑不得，偏頭對裏邊說：“抽屜裏有新的洗漱用品。”

“知道了。”裏頭的人回答。

木佳橙簡單粗暴一頓就收拾好自己，出來看到程嘉木蹲在垃圾桶旁束上垃圾袋口。

程嘉木也擡起眼，四目相對，木佳橙頓時兩頰火熱，閉着眼睛把頭埋進胸膛。

耳邊傳來一聲低笑。

“等一下早餐。”

“不了不了，我自己去外邊吃就可以了。”木佳橙擺手拒絕。

“已經定了。”

安靜的房間裏，木佳橙拘謹地獨占着沙發一側，而程嘉木絲毫沒有要出門的跡象。

他今天休息。

木佳橙遲鈍好久才反應起來十幾分鐘前兩個人的對話。

他這是特地為了自己請了一天假嗎？

木佳橙心裏暗暗雀躍。

“其實，”木佳橙忸怩出聲。

“嗯？”程嘉木目光緊鎖着手機。

木佳橙已經打好了腹稿。

想到說出來又破壞氣氛，還是咽了回去。

恰時，“早餐到了，我去拿一下。”

程嘉木放下手機，起身。

“今天有什麽安排嗎？”程嘉木拿着早餐折返，放到餐桌上。

“暫時沒有。”

“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木佳橙打開包裝袋的動作停了下來，竊竊擡眸望向程嘉木。

程嘉木面目依舊平靜，神神秘秘地沒有說。

突然又想到：李潔梅怎麽辦？

叫上她一起？

木佳橙拿起手機想給李潔梅發消息。

李潔梅已經快她一步，【橙子，今天你們孤男寡女就共處一室吧，不要出來禍害社會了。】

木佳橙抱歉地回複：【不好意思啊，潔梅】

吉吉國國王：【我午餐還沒着落】

鮮果粒：【明白】

吃完早餐，兩人準備出門。

程嘉木站在鏡子前整理儀容，磨磨蹭蹭。他慢條斯理地用板夾熨燙頭發，又噴上發膠定型。但是對臉很糙，用雙随意擦了擦就結束。最後整理下內襯領子，套上羽絨服。

木佳橙早已經做好準備，坐在沙發上，無奈地想着：等會也要帶口罩、戴帽子，也要這麽臭美嗎？

“這沒關系嗎？”兩個人這麽明目張膽地走一起，木佳橙突然膽怯起來。

“我身邊的人都知道。”

“這樣啊。”

程嘉木靠近過來，附在木佳橙耳壞笑低語，“我和你偷情。”

“啊？”暧昧的語氣，溫熱的氣息打在耳上，木佳橙耳根子瞬間紅了。

木佳橙紅着臉走出去，迎上了門外的小羊。

小羊瞥了眼木佳橙，又扭頭把車鑰匙抛給程嘉木，聲音硬邦邦的：“在停車場了。”

程嘉木“嗯”了聲，回頭示意木佳橙。

木佳橙跟了上去，和小羊擦肩而過時，明顯感受到小羊眼裏的不善，似乎在說，“這女人怎麽那麽冥頑不化。”

程嘉木的話點醒了她，好笑又無辜地沖小羊禮貌微笑。

“你有沒有向我隐瞞些什麽？”副駕駛上，木佳橙故意問話。

程嘉木扯下安全帶，疑惑問：“什麽事？”

木佳橙扭頭看過去，男人墨鏡遮擋下的表情有些嚴肅，“感情。”

“他跟你說的？”

木佳橙自然知道這個“他”是指誰，沒順着回：“現在是我問你話。”

猜測得到證實，程嘉木眉頭微皺。

難怪這小子昨天在電梯裏說話陰陽怪氣的。

失聲笑出來，又嘲諷道：“難怪沒女朋友。”

什麽眼力勁。

“誰？”木佳橙看過來。

程嘉木沒答，打了個方向盤，車子開出停車場。

車子駛上公路，程嘉木忽而出聲：

“你也在懷疑我？”

什麽鬼？

木佳橙從手機上擡頭，瞪着眼看他，只見男人嘴角戲谑揚起，墨鏡掩映下更顯張狂。

報複心這麽強。

“對，我就是在懷疑，我這個人十分多疑，你無緣無故的好，無緣無故的冷落，我都會在心裏設想幾十種可能，還咒罵你千遍萬遍。”木佳橙機關槍般突突。

程嘉木臉色本來挂笑的臉又沉了下去，冷靜說，“我在開車。”

木佳橙識相地閉上嘴，久久沒有說話。

車子駛過一段熱鬧的街道，木佳橙聽到耳邊傳來清冽的聲音：

“以後不會了。”

---

旭日初升，溫度爬升，天高氣爽。

汽車駛在路上，公路兩岸風景如畫：層戀疊嶂、山清水秀，晨光一點點沒過山尖，将山峰削成兩半，明暗分明。

木佳橙想起偶像劇裏，女主将手伸出窗外，雙眸緊閉靜靜地聆聽大自然的聲音的場景。

木佳橙也想開窗體驗一下這種感覺。

窗戶剛降下一個細縫，恍然覺醒，又升了回去。

“想看就看吧。”

窗戶全降了下來。

木佳橙猶豫幾秒，将手伸出窗外，很自然地閉上眼，和大自然親密擁抱。

另一側，一直專心開車的程嘉木微微偏頭。

光線明亮，女人的側臉清晰地導進眼睛。一張鵝蛋臉，下巴長而圓潤，兩頰未褪去的嬰兒肥使臉蛋看起來有些豐腴，閉着眼享受的模樣是那樣恬靜惬意，歲月的寧靜美好展現在她臉上。

畢竟是冬天，風裏帶着寒意，木佳橙很快感到冷意，縮回手，關上了窗。

她靠着椅背，安靜地享受着這段旅程。

視線有意無意地挪向左邊，程嘉木唇線緊抿，目視前方，專注地開車。

臭美，木佳橙心裏吐槽。

不過，當下這副場景

還挺偶像劇的。

約莫一個小時的車程，兩個人來到了c市著名的漫洋瀑布。

踏進景區，沒走多久，瀑布就躍進眼底。

只一眼，高峻、湍急的瀑布便可令人震撼。

木佳橙驚嘆不已，不顧嫌隙地捏緊程嘉木的手臂，激動道：“我噻，太震撼了。”

正值假期，景區裏的人流不少，木佳橙的聲音在人潮中并不特別。

木佳橙淡定下來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

快速松了手。

程嘉木帶着墨鏡和口罩，不知道臉上的表情。

“不好意思。”木佳橙讪讪道。

程嘉木直直盯着瀑布，松了松肩膀，小聲說：“沒事。”

有小船在河上航行，游客可以坐船游覽。船上有成雙成對的情侶或者和睦的一家人。木佳橙蠢蠢欲動，主動提議：“要坐船去看看遠處的風景嗎？”

身旁的男人沒有馬上回複，只是四下查看，視線定格某處：“我去那邊的餐廳等你。”

木佳橙依着看去，是一個觀光餐廳。

好吧。

“那我去買票了。”

有些遺憾地轉身。

她明白程嘉木的擔憂，這麽多人擠在一條船上，難免會被認出來，到時候又惹出些解釋不通的風波。

縱使不美滿，踏上小船的那一刻，綠意盎然，碧澄湖面，水波不興，倒映着樹影人影，清風拂面，撫平了憂傷與失落。

寬敞的玻璃正落在瀑布的方向，視角絕佳。

程嘉木點了一壺茶和點心，坐在窗邊悠閑地欣賞美景。

這是他難得的閑暇。

去年他參演的一部暑期檔電影意外爆火，他也因此扭轉之前的口碑，俘獲了一大批粉絲，事業就此回春。

從那之後，他就開始了連軸轉的工作模式，基本沒有停歇。

上一次這樣閑下來安靜坐着已經不記得是什麽時候了。

久到差點要忘記生活最原本的模樣。

廣闊的視野一直延伸到河的對岸。

平靜的湖面上船來船往，多數是在成雙入對坐着，只一艘船上一個女人獨自坐着，依靠着欄杆靜靜地凝望四周，看起來有些落寞，仿佛在暗自神傷。

隔壁一游客說了些什麽，她也擡起頭和人家搭上話，兩人不知說起什麽，哈哈笑起來。

笑起來時，形象完全沒有在自己面前的矜持和忸怩，是全身心的放松和發自內心的欣喜。

這才是她私下的狀态。

不知何時，程嘉木嘴角已經噙着笑意。

他後悔了。

應該答應她的提議的。

——

從竹筏下來，木佳橙剛想掏出手機給程嘉木發消息，餘光中就看到一道颀長的身影朝她的方向走過來，手裏提着個袋子。

木佳橙望着他，清亮的眼底撲閃着光。

如出一轍的場景。

陽光明媚，雲淡風輕，整潔寬敞的校道，騎車的少年從旁一閃而過，攜來一縷清風，衣袂飄飄。

當年朝思暮想的人，如今就近在眼前。

原來自己還是有點幸運的。

木佳橙緊盯着那一步步走近的身影，彎了眉眼。

程嘉木将奶茶遞給她。

木佳橙驚喜接過，“謝謝。”

“等下要去哪？”木佳橙詢問下一步的行動。

程嘉木沒有過多的思考：“去外面走走。”

“嗯嗯。”

景區的外面是村莊，尚未開發，保留着原生态的模樣，也略顯荒涼。

走了許久，兩個人鮮少對話。

木佳橙緩慢地跟在程嘉木的身旁，頻頻地吸着奶茶。

走到一地停了下來。

兩人站在高處，下邊是平地，房子錯落有致地分布，平地上有村民正在幹着農活。

木佳橙鐘情于這樣寬闊的視野，看得出神。

清風拂來，高高的山崗上，兩人并肩站着。

他們各自目視前方，安靜無言。

程嘉木摘下了眼鏡，眼神是那樣平靜和柔和。

“這裏的生活很惬意。”他說。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才是生活最理想、最純粹的方式。如今為了趕路，錯過了無數美妙的風景。

“是嗎？”木佳橙環顧四周，群山圍繞，高聳入雲、隔離天日的山。

她有同事是從鄉下調上來的，在辦公室裏閑聊時，他們談起過以前下鄉扶貧的往事。在同事的描述裏，木佳橙聽到了許多人間疾苦，因各種原因導致家庭貧困的悲慘事例，引人落淚。

“那只是我們眼裏認為的美好。惬意都是建立在財富充足基礎之上的。”木佳橙惆悵道，“也許，這裏的人也無比羨慕你們的生活，財富自由，衣食無憂。”

程嘉木讷住，沉默良久，忽而點頭∶

“也是。”

——

午飯是在附近的一家民宿做的。

廚房裏，男人穿着休閑衛衣，系着圍裙，有條不絮地幹活。

木佳橙倚靠在門口，抱臂欣賞。

這是木佳橙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下廚，刀法娴熟穩重，動作專注認真。

卸下光鮮亮麗的外衣，此刻添上了幾分鄰家的煙火氣。

程嘉木轉首看過來，恰好對上了木佳橙的目光，嘴唇翕動，又颔首。

木佳橙頓了頓，轉而微笑以應。

程嘉木刀法穩重地在處理一條魚。

木佳橙進去打下手，取了個碟子放到旁邊備用，不吝贊賞，“我之前還以為你沒下過廚的。”

“簡單的還是可以。”程嘉木低着頭，謙虛接話。

程嘉木動作謹慎專注，行雲流水，觀賞性極佳。

兩個人靠得很近，能夠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清淡香水味。

木佳橙像被吸了魂一樣傻傻地站着。

只要兩個人稍稍靠近，她總能無條件抛戈棄甲，像個無腦的仰慕者。

午飯過後，程嘉木承擔了清洗碗筷等後續工作，并喚木佳橙去休息。

木佳橙躺在床上刷手機，沒多久就燃起了困意。眼前一片迷蒙之際，她望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房間裏踱步而過。

不知道睡了多久，木佳橙醒了。

雖然出太陽，但溫度并不高，吹的風也是冰冰涼涼的。

此刻躺在被窩裏才得以暖和，特別是後背的溫度，過分的灼熱。

她翻了個身。

程嘉木也側躺着，和她面面相對。他換了身衣服，身上散發着沐浴的清香，頭發也幹幹爽爽地耷拉下來遮住眉眼。

這是木佳橙第一次那麽認真地觀察他的睡顏，合着眼，修長的睫毛蓋下來，像兩半徐徐張開的花朵，嘴唇自然地抿着，睡姿松弛舒适。

木佳橙安靜地觀摩半響，咧起嘴角，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他立體的鼻子，又摸過蓋在被子下的手機，悄悄地舉起相機拍了張他的睡顏照。

完成一系列舉動，程嘉木還是那樣安靜地合眼，木佳橙放肆又得意地奸笑，心情舒暢地翻過身去。

點開相冊，欣賞起自己的得意之作。

“起了。”身後猛然響起聲音。

木佳橙驚愕轉首，手機頁面還亮着，照片沒有切掉。

還好程嘉木的目光沒有流連在她的身上，他拿起桌面的表看了眼時間，靜置幾秒就果斷地掀被下床，從置衣架上取下木佳橙的外套拿給她，并說，“要快點了，不然趕不上太陽落山了。”

吃午飯的時候，程嘉木有告訴木佳橙他們下午去爬山。

“嗯。”木佳橙合着眼，伸了個懶腰，發出懶洋洋的鼻音。

——

晚霞徐徐擴散淹沒天空，c市的每個角落都披上了金燦燦的霞光。

登上高高的山頂，c市的美景盡收眼底。

木佳橙喜不自禁，不枉花費了一個小時爬山。

她拿出手機，用自己粗糙的拍照技術将景色收錄起來。

忽然聽到耳邊一聲狂妄的笑聲。

木佳橙瞪他一眼，以示憤怒。

程嘉木拿過她的手機，俯下身，很快找到合适的角度，卡卡連續拍了好多張。

木佳橙站在他身後觀摩，借鑒學習。

木佳橙反應不及，身子就被扯到了另一邊。

是欄杆的盡頭，木佳橙有些恐高，一下子站在這麽邊邊，眼前深不見底的峽谷，她腿腳一軟，差點要摔倒。

程嘉木趕緊扶着她的胳膊，慌張問：“怎麽了？”

木佳橙一手抓着欄杆，一手撐着程嘉木，在慢慢适應。

“恐高？”

“是有點。”

“還能堅持嗎？”

木佳橙定了定神，站穩身子，搖頭道：“沒事了。”

“那你站這，我給你拍。”

“好。”

順着落日的方向，女人笑容明媚燦爛，如這晚霞一般。

——

第二天一早，木佳橙被送回新雅酒店。

酒店外。

耳邊只有奔流的汽車聲。

駕駛座上的男人有節奏地輕打方向盤，開口道：“一路平安。”

木佳橙抿了抿唇，露出甜蜜的笑，“好。”

“再見。”

“再見。”

“哦，對了，什麽時候回崇江？”

“我買了22號那天的機票。”

“退了，我跟你回去。”

“為什麽？”

“老頭子看得緊。”

木佳橙眼睛暗淡了下來，她明白。

“好。”

程嘉木沒察覺，笑着目送，等到眼前人走進酒店大門，才轉回視線。

這才拿起手機，回撥了電話。

“有能耐了啊，臭小子。”電話那頭的吳強歇斯底裏，“三天兩頭給我惹事。”

程嘉木皺起眉頭，把手機拿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