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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28章  表嫂

程嘉木站在門口，臉色褪去一貫的冷漠，變得有些複雜。

徘徊許久，終于摁下了門把手。

趁着閑暇的時間，木佳橙正在整理複習資料。

聽到開門聲，擡眼看去。

淡漠一睹，又垂下頭繼續工作。

程嘉木不自覺抿下唇。

“媽讓你，”聲音聽起來有些別扭“下去吃飯。”

“哦。”木佳橙淡淡應聲，姿勢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餘光中瞥到程嘉木目光還盯着自己，木佳橙感到十分不自在。

“還有什麽事？”

程嘉木唇角顫抖了幾下，說：“沒。”

繼而，喪氣地轉過身，走了出去。

吃過午飯，木佳橙去給表妹補習。

表妹今年高三，學校原定是年初六回校補課，但因為疫情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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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時，姑姑也拜托過木佳橙幫表妹補習歷史。

木佳橙也不好拒絕。

表妹平常成績并不差，但姑姑就這一個女兒，寄予厚望，望女成鳳，表妹始終離他們的要求有些差距。

木佳橙來到表妹房間，門沒鎖，她輕推開門進去。

表妹正埋首在桌間與試題苦戰，完全沒注意到門口的動靜。

木佳橙走過去，細聲問，“寫什麽呢？”

表妹仰起脖子，郁悶着臉，“數學。”

木佳橙在旁邊坐下，看了眼題目——圓周曲線，熟悉的陌生感，那些年流連于數學的苦與累又泛上心尖。

表妹顯然是鑽進這道題裏了，郁悶又不甘心，“我想先解出來再學歷史，不然思路就斷了。”

木佳橙理解這種心情，默許了，跟着一起看題目。好多年沒接觸數學，連公式她都忘記了。她翻書找到公式，也拿過張草稿紙，抓着已經瀕臨消失殆盡的記憶開始寫寫算算。

門外響起敲門聲，木佳橙欲起身去開門，門已經從外打開。

程嘉木走了進來，手裏拿着個果盤和兩瓶酸奶。

表妹擡起頭來，喊道：“表哥。”

他輕“嗯”一聲，将東西放到桌子上，“外婆給你們準備的。”

木佳橙擡起頭，和程嘉木不經意間對視，迅疾将注意力放回到草稿本上。

程嘉木低頭看了一眼，輕笑，“在寫數學題啊。”

表妹苦悶地點點頭，“好難。”

程嘉木安慰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彎下腰來，看了眼題目，眉頭鎖了又松，也扯過張紙寫寫算算。

過了一會兒。

“是這個答案嗎？”他把草稿紙推向表妹，等待驗證。

表妹：“不知道，我們沒有答案。”

表妹用小猿搜了一下，欣喜道：“是這個答案。”

表妹略過小猿的解析，崇拜地看向程嘉木，“表哥，你是怎麽算出來的？”

程嘉木翻過新的一頁草稿紙，一步一步講解，“把已知點代進去求解析式，這一步應該沒問題，然後你看.......”

木佳橙垂着頭，豎起耳朵聽着講解，眼睛不自覺地擡起。只見面前的男人額前的碎發垂蕩，露出濃密的雙眉，唇角一張一合，清晰的臉部輪廓，握着筆的手露出潔白骨節。

忘神的，思緒不知不覺飄向了別處。

那是多年前一個秋日的傍晚。

英語課和音鑒課上課的時間分別是下午和晚上，教室在同一棟教學樓，那邊離木佳橙他們的宿舍區也遠。木佳橙每次都是下午上完英語課就提着書到音鑒課的教室占位置，吃完晚飯就直接到音鑒課的教室待着，所以她每次都是最早到教室的那一批。

那天，木佳橙像往常一樣吃完飯去教室，剛踏進門口，目光就撞上一道身影。

身形瘦削，明朗俊逸。

程嘉木已經坐在教室裏，他一手肘撐着桌面，一手握着筆快速地運轉，穿着白色體恤，露出勁瘦有力的手臂，偶爾擰眉。

木佳橙直勾勾地盯着他一系列的動作，忘卻了卡在吸管半道的珍珠。回過神來，松了氣把它們放回去。

風扇沒有開，教室內又悶又熱，木佳橙數着一個個開關，精确地把程嘉木頭頂的風扇打開。

涼風拂過，程嘉木眼皮微掀，擡頭輕易一瞥又低了回去，專注着手中的習題。

木佳橙那天定的位置在第一組倒數第二桌的過道旁，和程嘉木成一條直線，她稍稍側頭就可以很好地望見那頭。

落日溫柔，暖黃的光線透過窗戶從程嘉木的頭頂穿梭而過，落下一片清晰的倒影。

突發奇想，木佳橙悄悄打開手機相機，偷偷拍下了這一幕。

後來，這張照片一直被她存在□□空間的私密相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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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木稍稍偏頭，對上了木佳橙的目光。

木佳橙瞬間有種被抓包的窘迫，快速低下頭看手機。

年級群裏已經發了消息，九年級從下周開始正式上網課，請各位老師做好準備。李潔梅也給木佳橙發了消息，【逃不掉的，終究是逃不掉的，社畜生活又開始了】。

木佳橙給她回了個強顏歡笑的表情。

程嘉木已經給表妹講完了題。他直起身子，餘光中看着木佳橙，只見這個女人全神貫注在手機上，他神色低落，落寞轉身，走出了房間。

表妹還在整理思路，對着作業本贊嘆：“以前就聽媽媽說表哥很厲害，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木佳橙輕揚起嘴角。

當年，錄取結果出來後木佳橙失落又不甘心，無奈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木佳橙有個大學室友同是崇江市人，一樣是錄不上經濟而調到歷史專業的。有一天，那室友告訴她，他們那一年，省內報考經濟學的人很多，錄取排位比往年高了不少，聽說第一名的分數都可以走985了。

室友還憤憤不平地指責說，就是這家夥拉高了經濟學的錄取線，也不知道他是圖什麽要報的這裏。

自那之後，崇江大學的經濟學錄取分數一年比一年高，文科從一本到比一本高十幾分慢慢演變到比一本高幾十分，比肩211學校的分數。

“表嫂，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看見木佳橙呆着，表妹搖了搖她的手肘。

木佳橙緩過神來，理了理思緒，開始給表妹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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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程嘉木站在陽臺上和吳強打電話。

聊天已過幾分鐘，程嘉木的态度還是那樣堅決，但還是推卻說：“我不會找話題。”

吳強壓下狂躁：“阿彌陀佛。”繼而，耐心勸說，“我們會有臺本給你，你按照流程走。”

程嘉木興趣淡淡，撚着一張葉片的邊緣，失笑，“說錯話怎麽辦？”

吳強一字一頓的：“慢一點，深思熟慮，字正腔圓。”

深吸一口氣，吳強繼續說：“因為上次的風波，你出現了不少負面的評價，口碑有所下降，現在急需要消除這些負面的輿論，同時也拉近一下你和粉絲之間的距離，夯實粉絲基礎。”

吳強口幹舌燥地解釋一堆，程嘉木只是有所松口。

“再考慮一下。”他說。

傍晚，經紀人已經把臺本和直播的時間給他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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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裏待着無聊，人們開始尋找各種各樣的法子解悶。

斷斷續續下了一周的雨，夜晚終于放晴，程家也組織起了燒烤。

主廚擔當的伯父又充當起了主烤的任務，在燒烤架旁舞得娴熟幹練。

木佳橙和表妹還有大嫂在負責串食材。

一道溫潤的聲音從天而降，“試一下這個。”

一串冒着熱氣的烤雞翅遞到了大嫂面前。

大嫂擡起頭，臉色有些為難的，柔聲說：“我還不餓。”

“嗯…額…”程嘉楠條調皮地撅了撅嘴，略做思考，“那我先放在這。”

離開的瞬間，又問向旁邊的兩人，“要吃啥，我給你們拿。”

表妹饞蟲上腦，熟門熟路地點了一堆。

“好，等一下。”程嘉楠聲音清澈爽朗。

待程嘉楠離去，木佳橙和表妹心照不宣地對視，忍了許久的笑終于釋放出來。

“大表嫂，大表哥好體貼哦。”表妹滿臉豔羨地湊近說。

“啊，是嗎？”大嫂有些羞怯的，“他兇人的時候也會很可怕的。”

“那他兇過你嗎？”表妹一針見血地問。

大嫂害羞一笑：“這個倒沒有。”

木佳橙和表妹不約而同地“咦”出聲。

“這劇情，好熟悉啊。”表妹喜滋滋道，“今晚我就找出來溫習一下。”

她看了看木佳橙，“三表嫂，要我推給你嗎？”

“好啊。”

兩人不明緣由地又相視一笑，大嫂溫溫柔柔地看着這兩個人抱團的姐妹花。

“弄掉了個燒烤刷，你們誰進去幫我拿個出來？”伯父那頭高聲詢問。

木佳橙自告奮勇，“我去。”

木佳橙拿到燒烤刷準備下樓，表妹站在樓梯轉盤處大聲叫她：“三表嫂，你剛才有看到錫箔紙嗎？”

“有，你先把刷子拿下去，我回去拿。”木佳橙将刷子遞給表妹，又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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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程嘉木正在直播。

截止目前，一切還算順利。

忽然，評論有些偏離了軌道，網友們集體刷道：

【表嫂？我好像聽到有人喊表嫂了。】

【我也聽到了，還以為是我家裏發出的聲音。】

【是嘉木哥的親戚吧。】

【哇，做嘉木哥家的親戚好幸福啊！】

【嘉木哥家還有親戚缺表嫂嗎？】

一些好事的粉絲已經開始玩起了梗：

【嘉木家還有表哥嗎？年芳二十有五，有編制，房車雙全，車子全款，房貸在還......】

【嘉木家還有表妹嗎？我弟可以入贅，能吃能睡，比狗聽話。】

程嘉木看着粉絲們的刷屏，詫異擰眉。為了隔絕外界的幹擾，他一直帶着耳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但看着滾動的評論區，也大概猜到個一二。他忽視掉這些評論，繼續往下看。

他按照臺本走流程，現在是回答粉絲問題環節。

他繼續提問：“還有什麽其他的問題嗎？”

彈幕開始刷起感興趣的問題，不過仍有一些玩心大的網友，隔三差五地刷着表嫂。

程嘉木繼續略過。

過會兒，外頭又響起了小孩的哭聲，摻雜着大人的訓斥聲。

彈幕又開始刷：【嘉木哥，你們家好熱鬧啊，又是小孩又是表嫂的。】

有人調笑：【哇，信息量好大啊。】

程嘉木摘下耳機，孩童的哭聲還在。

剛才的表嫂餘波未散，這會兒又出現新的雜聲，程嘉木想忽略都難，不過也好光明正大地應對了，他笑着解釋，“這是我哥的小孩。”

評論區更加興奮，【那太好了，我要看看我未來的侄子。】

程嘉木委婉拒絕。

菲菲還在持續鬧着脾氣，急躁地拍打起房門，哭喊道：“叔叔、叔叔……”

二嫂耐聲地對她說，“噓，叔叔在工作，我們不要打擾叔叔工作好嗎？”

年幼的小朋友并不能理解，繼續哭鬧着。

應該是被強行抱走了，哭聲漸行漸遠。

發生了這些插曲，場面有些小失控，程嘉木保持着微笑将話題轉回正道上。

桌邊的手機突兀亮起，吳強給他發消息，【表嫂是誰？】

程嘉木拿過手機，打起字來：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