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

第 40 章

程嘉木還親手做了蛋糕放在家裏。

剛進屋，他就從冰箱裏捧出蛋糕，木佳橙升起的困意被湮滅。

程嘉木解開綢帶，拿開上面的盒子，把蠟燭插上去，一根根點燃。

蛋糕整體是溫馨的粉紅色，頂上是一個甜蜜的三口之家，潔白的銘牌上是英文字體的“Hpppy birthday my princess”。

“這是你做的吧。”聲音從頭頂傳來，程嘉木稍稍仰頭，唇角勾着一個弧度。

昨天中午，吃完午飯，程嘉木難得出門了。

“吹蠟燭吧。”

“不應該先許願嗎？”木佳橙糾正他。

“對哦。”程嘉木尴尬一笑。

客廳驟然暗下來，盈盈燭光照在木佳橙潔白的臉上，雙眸緊閉，柳眉凝起，雙手合十，莊重、虔誠地許願。

“呼。”蠟燭根根熄滅。

程嘉木把刀子遞給她，“劃一刀吧。”

一切儀式走完，木佳橙拿起一個紙盤給自己鏟一塊蛋糕，餘光中睹到旁邊的男人正在專注地回消息。她眼珠子一轉，壞笑。

程嘉木幹淨的臉蛋添上一抹白白的奶油，眼前是女人放肆的壞笑。

“啊啊啊，不要、不要……”前一秒還志得意滿的木佳橙，下一刻便被吓得四處逃竄，弱弱求饒。

程嘉木手裏挑着一抹奶油，報複性地要去抹壞蛋。

木佳橙繞着桌子緊張躲避，程嘉木在後面窮追。

明明是伸手可觸的距離，木佳橙還是幸運避開了，越發得意起來，眼神挑釁，更是玩心大起。

“小心。”

裙子腰部勾着餐桌一角，整個身子搖搖欲墜。

程嘉木瞳孔猛地一縮，長臂一伸，摟住木佳橙的腰。

“沒事吧？”程嘉木緊張問。

木佳橙人沒事，米黃色的裙子卻因此粘上了一團黏糊糊的奶油。

世界終于安分下來，兩個人各捧着一小碟蛋糕吃着。

木佳橙盯着桌面的蛋糕，随口問，“你剛才為什麽不把戒指放到蛋糕裏面？”

她記得看過的一些偶像劇裏都是這樣的橋段，這樣還一舉兩得。

程嘉木無語的眼神掃過來——

你是對浪漫過敏嗎！

———

星期二第六節是1720班的歷史課。

遠遠的，木佳橙就感受到班級一種反常的安靜，她不以為意。

剛踏進門口，文娛委發聲，“祝你生日快樂——”

班裏的學生聽到指令，齊聲開口。

木佳橙笑得幸福又羞澀，站在講臺上望着臺下的學生。

驚喜地發現最後一排的男生也大幅度開了口。

一曲終了，班裏的學生異口同聲，聲音洪亮地說：“橙子，生日快樂！”

木佳橙眼含熱淚，“謝謝大家。”

還接着壽星的身份，跟他們說了很多祝福的話。

下午上完課，處理完工作，木佳橙收拾東西下班。

李潔梅叫住了她。

“生日快樂，橙子！”李潔梅笑盈盈地遞給木佳橙一個小袋子。

“啊，謝謝。”木佳橙感動地接過禮物。

被人記得是這樣的幸福。

其他的同事聽到了，也紛紛擡頭向木佳橙說生日快樂。

木佳橙感激地一一謝過。

一整天都是被溫暖和感動包圍，木佳橙內心無比的激動與欣喜。

——

“等下又要去哪？”木佳橙坐上車，系好安全帶。

今天又是程嘉木來接送她上下班。

“去了就知道。”

車子一路開到了桐城一家有名的中餐廳。

木佳橙看一眼目的地，不禁蹙起眉，“你還嫌不夠招搖嗎？”

程嘉木自然知道她的擔憂，“我已經提前定好了，我們打包回去。”

帶好口罩就拉開門出去。

木佳橙現在身體的特殊性，他們也不敢随意在外邊堂食。

木佳橙坐在車裏，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視線一睹到後邊的車上下來的人。

即使很久不見，帶着口罩，可那熟悉的眉眼還是讓木佳橙心裏一顫。

木佳橙下了車，和女人迎面相對。

看到木佳橙的第一眼是，女人也愣了一下，繼而欣喜地邁步走過來。

“佳橙。”見到木佳橙的第一眼，女人激動到聲音顫抖。

木佳橙張了張口，那個字卡在喉嚨裏怎麽也發不出，還是做了罷，“你來這裏做什麽？”

“媽，”吐出第一個字，女人就尴尬抿上唇，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是來給你過生日的。”

說着，伸手進包裏，掏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工作？”

“我去找人打聽的，在你們學校門口等了一會兒。”

木佳橙雙手垂落，緊捏着沒有放松，扭頭別開女人帶着強烈愧疚的視線。

“我不需要，你走吧。”

面對木佳橙的冷漠和無視，女人也不惱，溫柔的語氣裏帶着卑微懇求，“我訂了這邊最好的酒店，你可以叫上你的同事他們一起過來，媽想給你……”

“都說了不用了。”木佳橙突然暴怒起來，把女人吓得一怔。

看到站在面前這個和記憶中千差萬別的母親，木佳橙異常的不習慣，沒有什麽感情的情緒，甚至有些惡心。

惡心這樣遲來的忏悔。

求學的每一個階段，當周圍的同學都驕傲地談論自己的父母，順勢問到木佳橙時，木佳橙覺得無所适從。

“我沒有爸爸媽媽。”

木佳橙也很坦然地接受周圍投來的同情目光。

這麽多來了，父母在她心裏找已經是一個被埋葬的詞語。

“媽知道你怨我，所以我就想着慢慢來彌補。媽，還記得你最愛吃糖醋裏脊，我給你定了。我們先過去看看吧。”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們後知後覺的關心，也不需要你門這樣子放低姿态來和好。在我最需要關愛的年紀，你們都在哪裏？你們各玩各的，互相怄氣，和我除了生理上的關系，做的哪一樣是一個正常父母該有的，你們從來不會反思，你們給我營造了一個什麽樣的成長環境；你們不會關心我的學習怎麽樣，我經歷過什麽？”說着說着，眼眶不知不覺紅了，聲音也染上了哭意。

聽着木佳橙的控訴，女人變得無地自容，低頭看向地面。

沉默了一會兒，“當年那樣對你，我很抱歉，那個時候我跟你爸，我正在氣頭上，就對你狠了一些，可我都是無心的，我……我。”女人艱難地辯解。

木佳橙沒有心思再聽下去，拉開車門準備上去，手卻被女人一把拉住，“佳橙，你給媽一個機會，給我一個重新做母親的機會，讓我好好彌補你，好嗎？媽知道錯了，都知道錯了。”女人不依不饒地乞求，臉上梨花帶雨。

什麽重新做母親的機會？

木佳橙嗤笑一聲，“把我掐死，再給我生個弟弟？”

以前，木母最喜歡恐吓木佳橙，“我要把你掐死，你個喪門星，掐死你，再給你生個弟弟。”

木佳橙至今還記得說這話時，臉上猙獰的表情，給年幼的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木母緊緊抓着木佳橙的手不放。

“我懷孕了。”木佳橙冷漠道。

女人慌忙松開手，随即臉上又流露出欣喜，“多久了？剛才我看到有個男人去接你，那是嘉木吧。”

“媽。”被提及的人閃現，禮貌喊人。

木佳橙轉過去一望，淡聲說，“拿好了，那就走吧。”随即拉開車門，上去。

知道木佳橙懷孕，木母也不敢再有大肆舉動。

“那我們走了。”程嘉木在後面善後。

車子遠遠駛去，獨留木母站在原地，看起來是那麽孤獨，又是那樣可悲。

車內被沉默凝固住。

車子在紅綠燈路口處停下，程嘉木一手搭着方向盤，凝視着身旁憤怒的側臉。

半響才拉開儲物格，從盒子了抽出一條巧克力。

“甜的，試試。”

木佳橙低頭一瞧，接了過去。

“我會努力當一個好爸爸的。”

車子行駛在路上，程嘉木突然出聲。

木佳橙咬着巧克力的動作一頓。

安靜了一會兒，木佳橙鄭重接話：

“那我也努力當一個好媽媽。”

——

一直到晚飯結束，木佳橙都是興致缺缺的，沒有什麽開心勁。

程嘉木有些苦惱。

今晚，木佳橙很早就洗簌完，安靜地躺到床上。

程嘉木坐在另一邊，手中執着平板，卻也沒有心思背臺詞。

今天他很早取到東西出來了，也聽到了不少兩個人的對話。

想起前段時間，她夢裏驚恐地求救；還有那次窩在陽臺角落小聲的啜泣；以及那次兩個人在房間裏對戲時，木佳橙那副驚恐的表情。

這一串一串接連起來。

程嘉木看着背對着自己的瘦小的身板，仿佛能穿透隔膜看到裏面的傷痕累累，也看到了那根頑強的脊梁。

有些傷口是沒有辦法愈合的，時間和歲月只會将一切剜得更深。

忽的又懊悔起來。

他那些混賬的冷暴力。

他驀地感到害怕。

想着想着，程嘉木熄了燈，躺下身去，輕輕地靠近木佳橙，将她的身子摟進懷裏，像是完成某些儀式般，垂頭輕吻她的發頂。

木佳橙沒有睡着，清晰地感知着這一切的舉動。

靠在滾燙的懷裏，圍困在強烈荷爾蒙氣息裏，男人溫熱的掌心撫着她的後背，身子也湧上一股難言的燥熱。

漸漸地，也感覺到男人精壯的身體也結實緊繃着。

“不行。”木佳橙抗拒地掙開身子，這段時間還是危險期，為了避免插槍走火，他們都會不約而同地隔開一些距離。

身子依然被緊摟着，溫熱的手移到微凸的肚子上，輕撫着。

下午的時候，程嘉木還許下了另外半段承諾——

我還會努力當一個好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