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八

傅心看着邬元的眼睛,試圖從他眼中找尋到一絲心虛之意。奈何他眼神平靜而認真,全然瞧不出他這是在開玩笑的話語。

她眼簾微垂,視線落在右手那把銀色匕首上。

她輕眨了下眼,心中情緒有些微泛濫。她心底沖出一股異樣而着急的情緒,幾乎是有些慌張的将那把銀色匕首塞回邬元手中。

邬元一愣,眼神倏忽疑惑。

傅心後退兩步,眼神警惕起來:“你是不是故意跟我說喜歡我的?你是想要讓我被感情左右,慌了心神,松懈練劍,好讓你之後可以輕而易舉的贏我,是不是?!”

邬元愣住,眼底閃過一抹疑惑,随後無奈。

他看着和自己拉開距離、一臉警惕戒備望着自己的傅心,心下忍不住嘆了口氣。他道:“我看起來像是會用這種卑劣手段之人嗎?”

“那誰知道?”傅心毫不猶豫開口:“我對你也不是很了解啊!”

邬元:“……”

他眼神更為無奈,還夾雜着些頭疼之感。

見他不說話,傅心笑了一聲:“被我看穿了吧!你就是想讓我懈怠練劍!”

她表情認真:“我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我回去後就立刻抓緊時間練劍,絕不會讓你的計謀得逞的!”

邬元:“…………”

他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麽,傅心走過去一把揪住他肩上的衣裳,将他連拉帶扯的推出了房門。

傅心雙手放在房門上:“還有,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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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邬元站在門口,看着已然緊關的房門,心神皆無奈。

他沒有開玩笑啊……

他看着被傅心塞回到手中的銀色匕首,嘴唇輕抿了下,有點無可奈何意味的輕輕嘆了一聲。

“叩叩叩——”邬元擡手敲了敲門。

傅心站在門內,看着窗上倒映出的邬元身影,眉頭微蹙。她沒開門,只是出聲應門道:“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邬元說:“這把銀色匕首我給你放在門口了,你等會兒消氣了再出來拿吧。”

而後傅心看着邬元的身影彎下些,似乎是放東西的動作。

他身影直起,在門前停頓了會兒,随後離開。

傅心聽着腳步聲響起,慢慢遠去,直至聽不見腳步聲。她眨了下眼,皺起的眉慢慢舒展開,眼中情緒驟然變化,從不久之前還有些氣呼呼的樣子轉變為黯淡。

她穩了穩神,才往前走了兩步,伸手将房門打開。

低頭,那把銀色匕首就在房門前放着。

銀色匕首安安靜靜的,就躺在地上。月色傾照而來,映在它身上,似有些微淺銀色光亮浮現起。

傅心猶豫了會兒,還是彎腰将其拿了起來。然後帶着它進了房間。

邬元站在院門外,背靠着牆,腦袋微側,視線停留在傅心房門處。确定傅心将匕首拿進去,他稍稍松了口氣。傅心出來拿了匕首,說明氣消得差不多了。

他沒立刻走,在陰影中站了好一會兒,看着房內的燭光熄滅後才離開。

翌日。

傅厲向流雲山莊莊主葉宣城辭別,而後帶着霄雲劍派之人離開。

他們離開後沒多久,迎風劍派也從葉宣城那兒道別。

回去的路上,傅心有點心不在焉,騎在馬上也是一副似走神模樣,好幾次馬兒都停下來了,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繼而重新揚鞭策馬,追上前方的傅厲一行人。

快到岔路口時,傅心加快些速度到傅厲馬邊:“父親。”

傅厲稍稍放慢動作,轉頭看向她:“怎麽了?”

傅心道:“父親,我想去趟百花谷,我好久沒見到歡歡了,我想過去看看她。”

淩歡歡,百花谷谷主的女兒,與傅心年幼時在天川城相識,自此成為好友。

根據現在的時間來算,這時候的傅心上次見到淩歡歡還是上個年節前。已經過去半年多了。

傅厲道:“那我派人跟你一起去。”

“不必了,”傅心說:“我就是過去看看,待兩三天就會回去的。”

傅厲想了想,點頭:“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傅心笑着:“知道了。”

岔路口前,傅心和他們分開。

傅厲一行人繼續往前,朝天川城的方向過去。傅心則調轉馬兒的方向,往右側路拐過去,去往百花谷所在。

她策馬兩個時辰後,抵達百花谷外。

谷外有百花谷弟子巡邏,看見有外來者,立即将人攔下:“此處乃百花谷,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傅心翻下馬背,解釋道:“我是霄雲劍派傅心,來找你們的二小姐,淩歡歡。我是她的朋友。”

百花谷弟子道:“姑娘請在此處稍等,待确認後再請你進去。”

傅心點點頭,就在谷外暫時等候。

她不自覺環顧四周。百花谷周圍花卉繁盛,樹木茂密,放眼望去皆是生機盎然的模樣,連空氣中都帶着花草的清新香氣。

有種心曠神怡,令人舒緩疲憊的感覺。

傅心深吸口氣,輕輕呼出。來時有些郁悶的心情得到緩解,也沒覺得胸口堵得慌。

等待約一盞茶功夫後,百花谷弟子小跑回來,向傅心行禮:“傅姑娘,裏面請,二小姐已在等你。”

傅心點點頭:“多謝。”

傅心并非第一次來百花谷,對這兒的路很熟悉。淩歡歡在哪裏,她也知道。

只是過去時,除去淩歡歡,還看見了淩歡歡的姐姐,百花谷大小姐淩黛黛。她們似乎在争論着什麽,面紅耳赤的,還擡手揚起做着什麽動作,仿佛下一刻就要動手打起來。

傅心走過去,挑眉悠悠出聲:“你們是準備打一架嗎?”

淩黛黛和淩歡歡的話語與動作同時停下,幾乎一同轉頭看向傅心。兩人眨了下眼,立刻大步走向傅心,一人抓着她左手,一人抱着她右胳膊。

淩黛黛看着傅心,眼神認真道:“心兒,你來的正好,告訴這個臭丫頭,我的煉香術比她的好!”

淩歡歡扯了扯傅心胳膊,急道:“心兒,你別聽這個粗魯的女人的,明明是我的煉香術更好,提煉出來的香更純粹!”

淩黛黛和淩歡歡誰也不服誰,眼神對視間,仿佛已經有刀光劍影。

淩黛黛一扯傅心的手,淩歡歡就不甘示弱的拽她的手。傅心站在她們兩個中間,被扯過來扯過去的。

傅心無奈笑了下:“好了好了,兩位祖宗,你們是姐妹,煉香術都很好,就不要争來争去了,影響感情。”

淩黛黛和淩歡歡看着對方,還是不服彼此的重重“哼”了一聲,而後松開了傅心的手。

傅心無奈,輕嘆了一聲。

有百花谷弟子來,請淩黛黛去谷內香堂,淩黛黛與傅心示意後,又向淩歡歡“哼”了聲,大步離去。

淩歡歡撇了撇嘴,衣袖重重的甩了下,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傅心牽着她的手坐下:“跟你親姐姐還置什麽氣呢。”

“是她沒事找事……”淩歡歡努唇:“雞蛋裏挑骨頭,非說我煉的香不如她。氣死我了!”

傅心笑着,順了順淩歡歡後背,給她順順氣。

淩歡歡緩了會兒,情緒穩定下來,看向身邊傅心時,想起別的事情,眨眨眼後連忙開口:“心兒,你是已經從流雲山莊回來了嗎?”

“是啊,”傅心點頭:“揚劍大會結束,我們就跟莊主辭別了。”

淩歡歡抓起她的手:“真好啊,你可以到處玩兒……揚劍大會那種事,和我們百花谷可沒有關系,有好玩兒的事都不會有人想到要邀請我們。”

“對了,心兒,揚劍大會結束了,你有沒有拿到流雲山莊的寶劍?”

傅心搖頭:“沒有。”

她又道:“楚師兄拿到了。”

淩歡歡一臉遺憾:“你沒拿到啊……我還以為你會拿到呢。”

傅心卻說:“有沒有流雲山莊的寶劍對我而言沒什麽所謂,反正父親說了,會請祖父将他收藏的青雲劍送給我。”

淩歡歡挑眉:“你祖父收藏的劍啊,那未必會比流雲山莊的劍要差。”

傅心笑着。

她眨了下眼,想到自己來這兒的目的,又道:“歡歡,我來這兒,其實是有事想和你說。有件事,我覺得有些煩,不知道你是否能為我解憂。”

淩歡歡道:“你說,我看看是否能幫到你。”

傅心嘴唇微張,還沒來得及言語,自她身後伸出一只手,她立即反應,擡起手扼住其手腕。

“啊啊啊……”吃痛聲響起。

淩歡歡往後看過去,随後無奈:“鐘君和,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到處吓人嗎?你來幹嘛?”

見是淩歡歡認識的人,傅心松開了手。

鐘君和笑着:“姑娘手勁可真大。”

而後他另只手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瓶,笑吟吟遞到傅心面前:“方才聽姑娘說,有煩心事。這是我自己研制的忘憂水,喝下後,所有令你覺得煩惱的事都會忘卻。嘗嘗?”

傅心好奇的伸手接住。

淩歡歡一把按住傅心的手:“心兒,他弄得東西可不能亂吃!”

鐘君和拿起淩歡歡的手:“你這是什麽話?我可是藥王谷弟子,我做的東西怎麽就不能吃了?我人就在這裏,吃壞了,我負責!”

傅心詫異:“你是藥王谷弟子?”

鐘君和笑着:“在下鐘君和,藥王谷谷主的關門弟子,正随師傅在百花谷做客。”

傅心眨了下眼。鐘君和是藥王谷谷主的弟子,而藥王谷谷主此時就在百花谷中,即使這個忘憂水真讓自己吃壞了肚子什麽的,自己也會是安全的。

傅心看着他:“你确定我會沒事?”

鐘君和非常肯定:“我百分百确定!”

傅心将白色小瓷瓶的蓋子打開,遞到鼻下嗅了嗅,沒聞到奇怪的味道。猶豫了會兒,她還是喝下。

沒什麽味道,口感類似白開水。

傅心眨眨眼,忘憂水的味道就跟喝水一樣?這人該不會是忽悠自己的吧?

她正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腦袋順勢恍惚,一剎那空白。她使勁眨了下眼,卻沒能抵得過驟然而起的藥效,猛地暈了過去。

淩歡歡驚呼出聲:“心兒!”

傅心睡到第二天午時才醒。

醒來後,渾身舒暢,腦袋輕輕,心情也挺愉快的。

淩歡歡着急忙慌跑到她跟前,緊張的将她上下左右都檢查了個遍,又擔心的看着她:“心兒,你沒事吧?都說不要随便亂吃東西了,你怎麽還真敢吃不認識的人給你的東西?”

傅心眨了下眼,不解:“我吃了什麽東西?”

淩歡歡一愣:“你不記得了?你喝了鐘君和給你的忘憂水,你現在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傅心感受了下,沒覺得身體有什麽不舒服的。

但她有點疑惑:“我喝了忘憂水?我為何要喝忘憂水?”

淩歡歡眨眨眼:“心兒,你昨天跟我說,你有煩惱之事需要解憂,還記得嗎?”

“煩惱之事?”傅心笑着:“我沒有煩惱之事啊。話說,我為何來找你,我好像應該跟着父親回天川城了啊……”

淩歡歡:“……??”

她抿了下唇,放下傅心的手後走出房間,而後提着一口氣揚着嗓門朝院中的鐘君和大喊出聲:

“鐘君和——”

“你這個混蛋到底給心兒喝了什麽東西,我要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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