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五
二十五
邬元三歲時被柳明英帶回長柏山。
柳明英嚴厲,再加上自身中毒受傷,內力大為虧損,脾氣變得很差,對于自己帶回來的這個徒弟更是百般嚴苛,将自己所有的期待與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
年紀還小的時候,邬元覺得累,不想練,鬧着脾氣哭起來。柳明英會将他關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裏,讓他在黑暗中獨自待上個一兩天。直到他哭着求饒,保證會好好練劍,柳明英才将他放出來。
柳明英不喜歡從他的臉上看到太多表情,邬元害怕她生氣,再把自己關進那個漆黑不見光的房間,也就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情緒。在她面前,他盡可能的保持着沒有情緒,沒有表情的樣子。
慢慢的,他也就習慣了那樣。
按照柳明英給邬元的安排,他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練功,天黑後才能回房間休息,每個月她都要檢查他練功的成果,若有不滿意之處,就會嚴詞苛責,而後懲罰。她不滿意的地方,邬元要加倍的練習,休息的時間随之減少。
來到長柏山多年,除了幾個長輩,和師兄秦涯,其他的人,他幾乎都不認識。
柳明英不需要他結識山上的人,不需要他認識新的朋友,只需要他好好練劍,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習劍這件事情上。
邬元确實很有練劍的天賦,迎風劍派傳承百年的劍法,這一輩中只有他一人練成,年紀輕輕便已習得劍意。待來日多加練習,再深研習,定能領悟,達到更高層次的境界。
柳明英滿意這個結果,難得露出欣慰眼神。迎風劍派掌門,長老,都滿意這個結果,紛紛贊揚邬元。
只有邬元自己,面無表情,內心毫無波瀾。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喜歡練劍,也不想成為他們口中獨一無二,名揚天下的所謂俠之劍客。
每次看着迎風劍派內與他年紀相仿的弟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去嬉笑打鬧的模樣,邬元總是會不由自主視線跟随而去,心中生出些向往與羨慕。
看着他們臉上的笑容,瞧着從他們面上展露出的各種情緒,邬元總是眼神深深。回到房間,坐在鏡前看着鏡子裏那張表現不出任何情緒的臉,他頭一次覺得,這張臉真難看。
他生平第一次下山,是因流雲山莊舉辦了一場揚劍大會。柳明英需要他将流雲山莊莊主獻出的一把黑玄鐵打造的寶劍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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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他初次見到傅心。
揚劍大會上,邬元擊敗多位上臺奪劍者,最後上來的,是傅心。
他身穿一襲白衣,衣襟處用銀線繡着白雲的樣式。她手握長劍,眼神堅定,周身散發着自信的氣勢,沒有一絲擔憂與恐生意。
從師兄口中得知,她是霄雲劍派掌門的獨女,也是這一輩中霄雲劍的唯一傳人。而霄雲劍和迎風劍,是百年宿敵。
他需要當着在場衆多江湖客的面,打敗她。
可傅心的武功出乎迎風劍派之人意料的高,和邬元來回過招幾十,卻仍不分勝負。
近距離對招下,邬元能清晰看見傅心的面容,明眸皓齒,水意潋滟。那是一張很漂亮的臉。
而她手中甩出的劍招也很漂亮。
漂亮到一個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其刺穿身體。
邬元不敢懈怠,神情逐漸認真起來。對他的劍招,傅心也是嚴陣以待,絲毫沒有輕視之意。
周邊觀看之人情緒已有轉變,驚訝之時,也在感慨着這年輕一輩中,人才真是輩出。
百招之後,兩人仍是平手。
流雲山莊莊主及時出面,笑着言道: “此次切磋,以和為貴,點到即止。”
“既分不出勝負,那就算平手。兩位還年輕,來日再戰便是。”
臺下有人問: “葉莊主,他們平手,那黑玄鐵打造的寶劍該給誰”
迎風劍派這邊,有人正欲言語,臺上的傅心卻先開口: “給他吧。”
邬元一愣,眼中帶着些詫異擡眸看向她。
傅心收回劍: “那把劍黑漆漆的,不好看,我不怎麽想要。”
葉莊主笑着: “那傅姑娘為何上臺”
“自然是來比試的。”傅心指着邬元: “他很厲害,上來跟他比劃比劃。”
邬元眨了下眼,眸底閃過一抹訝異。
還不等葉莊主和邬元再說什麽,傅心已然轉身離開。
邬元看見傅心和一位年長些的人說着什麽,她臉上帶着笑容,對方也是一臉溫和慈愛的模樣看着她,對她所說,句句有回應。
邬元抿了下唇,不自覺握緊手裏的劍。
傅心主動放棄,也沒有人再上臺來比試,那把黑玄鐵打造而成的寶劍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邬元手裏。
只是他看着那把寶劍,卻并不覺得有多開心。
離開流雲山莊的時候,有人突然出現擋在了邬元身前。他一看,正是傅心。
他有些意外。
傅心挑了下眉,眼眸清亮,面上帶着溫和的淺笑。她與他道: “你叫邬元是吧三個月後,我在秦州南的湖心亭等你,到時候跟我分個勝負,如何”
看着她認真的眼神,鬼使神差的,在并未知會柳明英的情況下,邬元直接點頭應了下來: “好。”
傅心笑了下: “到時候見。你不來,我就當你認輸了。”
邬元道: “我會去的。”
“嗯。”傅心點了點頭,随後轉身離去。
邬元站在原地,望着傅心翻身上馬,手握缰繩策馬而去。白馬疾行而走,很快就不見其身影。
他視線這才收回,眼簾微垂下,似有所思。
回到長柏山,邬元将得來的劍放在柳明英身前。
柳明英只瞥了眼,便嚴聲詢問: “在流雲山莊的比試中,為何沒有打敗霄雲劍派那個傅心”
邬元如實回答: “她很厲害,我贏不了她。”
“是嗎”柳明英眯了下眼: “那你覺得,她是個怎麽樣的人是個合格的對手嗎”
邬元眨了下眼,稍微思索了下,道: “她是個很好的對手。”
柳明英追問: “還有呢”
邬元想了想: “她……劍術很好,長得很好看。”
“啪——”柳明英揚起手,重重揮落在邬元臉上。
邬元沒預料到,沒有防備,往旁邊踉跄了兩步,有些難以置信的轉頭。
柳明英怒眼瞪着他: “沒用的東西,練了這麽多年劍,竟然打不過一個小姑娘!”
“我讓你去與人比試,去拿寶劍,讓你看人家長得好不好看嗎就算她長得貌若天仙,她也是你的敵人!”
“我迎風劍派和霄雲劍派争鬥百年,他霄雲劍派仗着地勢之利壓我們一頭,如今還出了個年紀輕輕就已習得劍意的傅心,你若沒出息,将來迎風劍派勢必會擺在霄雲劍派手中!”
她指着邬元,聲音嚴厲: “好好練劍,打敗傅心,別丢了我迎風劍派的臉!”
“……”
看着滿腔怒火的柳明英,邬元抿了下唇,低下頭去: “是。”
自那天起,邬元又開始沒日沒夜的練劍。
兩個多月後,憶起和傅心的三月之約。他親自應下的,不可違約。
他想了想,見柳明英閉關療傷,便偷偷下了山。在約定之期當日,來到了秦州南的湖心亭。
傅心已經在等他。
她一手托腮,另只手拿着一串糖葫蘆遞到嘴邊咬下,腮幫子随即鼓起些。她看着他,聲音有些微含糊: “我還以為你要直接認輸,不來了呢。”
邬元看着她,手裏的劍緊了緊,道: “我來了。”
傅心道: “我先吃完這串糖葫蘆。”
邬元點頭: “我等你。”
邬元就筆直的站在那裏等着傅心吃完手裏的糖葫蘆。
傅心拍了拍手,将石桌上的劍拿起: “來吧。”
邬元颔首: “好。”
此番比試,歷經兩個時辰,兩個人從湖心亭外打到湖心亭上,又回到湖邊。過程中砍壞了湖邊的一排梅花樹,劈掉了湖心亭的兩個角,通往湖心亭的長廊護欄被劍劈砍得亂七八糟。
兩個人累得夠嗆,最後以體力不支而結束了這場比試。
邬元看着坐在地上大喘氣的傅心,也慢慢扶着劍身坐去了地上。這兩個多月他一點兒也沒閑着,看來,她也沒有。
今日沒分出勝負,傅心心有不甘,跟他約定三個月後再戰。
邬元看着她有點不高興,可又因為生氣反而變得更好看了些的臉,眸子随之顫了顫。而後點了點頭應下了。
再次約見,還在秦州南的湖心亭。
比試結束一如之前。傅心被氣到,拿着劍往半空甩着,原地跺腳發洩着自己的不高興。
邬元就站在她身邊,安靜的将她所有反應都看在眼裏。他覺得,她真有趣。
望着她氣呼呼的樣子,他眼神不自覺柔和下來,自己都未曾察覺,嘴角帶着些微笑意顯露出。
他笑的時候,被轉過來的傅心看見。
傅心一看,頓時火大。她指着他: “你還笑你笑什麽笑!沒有分出勝負,你笑個鬼啊!!”
邬元: “!!”
他自己也有些意外,連忙擡起手摸自己的臉。他笑了
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勝負未分,而後再約。
漸漸的,邬元開始期待和傅心的三月之約。約定之期到,他就能再見到傅心。
而傅心,從未缺席過。
即使打雷下雨,天寒大雪,她也依舊出現。
每次見傅心,邬元心情都很好。但傅心看起來不太好,因為比試過後,兩人間還是沒能分出勝負。
邬元看着傅心每次來,脾氣與火氣一次比一次大。
感覺她像是個炸--藥包,一點就會炸。
又一次平手後,傅心仰天大喊: “煩死了!老天爺,來個雷把邬元劈死吧!!”
“……”邬元站在她身後,伸手戳了戳她肩膀: “我還在這兒沒走呢。”
傅心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再次仰頭大喊: “來兩個雷把他劈死算了!!”
邬元: “……”
他看着她,眼底笑意藏不住的浮現。
整整十年。傅心的存在,是邬元在長柏山那段黑暗痛苦而掙紮的日子裏,不可多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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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越來越大,簌簌落于枝丫,停于屋頂。
寒風起,從窗戶湧入房中。火盆中燃着的火被吹動,火舌掙紮竄動着,卻沒被吹滅。
傅心看着身前緊抱着自己沒松手的邬元,她抿了下唇,伸手往窗戶那邊,試圖将窗關上。
奈何她手不夠長,手指尖碰到了窗戶,卻不足以将其關攏。
傅心無奈: “關個窗,冷!”
邬元一愣,松開一只手伸過去,輕而易舉将窗戶關上。
傅心擡手将想要再湊靠過來的邬元的臉托住: “什麽叫做一直在你心裏”
邬元将她的手抓過,轉而扣在自己手裏: “就是字面意思。”
他笑着: “我記得你,想見你,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
傅心愣住,眼眸顫動着,情緒有些翻湧。
她眨了下眼,有些慌亂的低頭,長長的睫毛遮掩住眼睛,将她眼中的情緒擋住。
她臉上有燙意顯現,臉頰染上一層緋紅。即使低着頭,卻也清晰的落在了邬元眼裏。
邬元眼中笑意更深,低頭往下,故意将額頭抵在傅心額間,還蹭了蹭。
傅心偏了偏頭,聲音很輕: “花言巧語……”
“是花言巧語嗎”邬元笑着: “可我說的都是我的心裏話。”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臉頰往她再湊近些,擡起的另只手扶住她的臉,讓她直視着自己的眼睛。
傅心眼中水光潋滟,眸光流轉。
她有些不好意思,試圖掙紮,反而被禁锢得更緊。
邬元看着她的眼睛: “傅心,我想娶你。”
傅心再次愣住,眼神瞬時錯愕,詫異着擡眸,不可思議的出聲: “什麽”
邬元重複: “我說,傅心,我想娶你。”
“我想跟你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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