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洗腳
對王氏把她有積蓄的事說出去這種做法,冬青有些異議,人都說財不露白,而趙氏明顯愛占些小便宜。
今日趙氏帶着兒媳過來串門,方一張口,冬青就知道她們心裏打的什麽主意,若是讓趙氏認為她有油水可撈,像今日這樣的事只怕才是個開始。
不過冬青沒有搭話,給三狼順着毛,默默在一旁聽着趙氏和王氏說話。
趙氏和三個兒媳震驚過後,趙氏腦子裏迅速盤算了一下,之前還擔心她們家比李老漢家條件好,讓冬青做鞋李老漢家不願意。
現在的情形看來,既然冬青這麽能耐,應該不會在意那點錢。
趙氏笑得眯起了眼睛,對王氏道:“桂花啊,你真是好福氣,哪像我,幾個兒媳都手拙得很,做出來的鞋那都沒辦法入眼,能不能托桂花的福,讓冬青給我們幾個也做一雙?我們可從來都沒穿過這麽好看的鞋吶!”
人都愛聽好聽的,王氏被趙氏誇得舒爽,暫時也就不計較這個嫂子以前那些破事。
但聽說趙氏想讓冬青給她們做鞋,王氏笑容收了幾度,“雖然咱冬青有本事,但也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支使她做東做西的。”
一旁的冬青低首,偷偷笑了笑,這大伯母是打着空手套白狼的主意,吹捧王氏,讓王氏心裏一爽,腦袋一熱,就以婆婆的身份支使她做鞋。
沒成想王氏雖然已經被誇得飄飄然,卻沒有着趙氏的道兒。
遭到王氏奚落,趙氏臉色一僵,倒是沒有翻臉,“桂花你這說的什麽話?我怎麽可能支使你的媳婦兒做東做西,但咱冬青這麽能耐,都是一家人,我們穿着冬青做的鞋,走出去也體面不是?說起來你們家臉上也有光。”
小趙氏在一邊附和,“娘說的在理,冬青手藝這麽好,我們穿出去別人問起來,既能廣而告之,還能體現咱們李家和睦。”
趙氏贊許的看了小趙氏一眼,接着道:“而且冬青這麽能幹,做幾雙鞋完全不在話下,是不是啊冬青?”
冬青擡頭,趙氏那奉承的嘴臉落在眼裏,這嘴臉冬青見得多了,湘王府的下人們,只要心裏有點小九九,對着她都是這副嘴臉。
“咱們家娘說了算,都聽娘的。”冬青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禮貌而又疏離。
冬青這話讓王氏膨脹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面上越發光彩,自得的看了趙氏幾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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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冬青忙着呢,沒空給你們做,還體現李家和睦,清水溝就幾戶人家?別人又沒瞎,你我什麽樣人心裏門兒清,別扯那些有的沒的。”
趙氏垮下了臉,沒想到費了這麽多口舌去誇她一直看不順眼的弟媳,居然沒有奏效。
王氏又說:“要做也可以,你們回去備好料子,四十文一雙,付了錢冬青就給你們做,我們家冬青手巧得很,花色任你們選,冬青都能給繡出來,是吧冬青?”
冬青笑容更加明顯,“是,看花色占面多少收錢,一般零星點綴四十文,繁複花樣八十文。”
“你們怎麽不去搶?一家人還拿錢說事兒。”趙氏心頭火起,她确實聽說別人找冬青繡鞋都付錢的,只是沒想到冬青繡花的手藝這麽值錢。
這麽些年了,王氏終于揚眉吐氣一回,“拿不出錢穿什麽繡鞋?城裏的繡娘價可比這高多了!再說一輩子都在地裏挪,用不上那繡鞋,我瞅着嫂子腳上這雙就挺好的,耐磨又耐髒。”
趙氏鐵青着臉,趙氏的三兒媳梅芳看了看冬青,“冬青,繡花真的能掙這麽多錢嗎?你能不能教教我?”
冬青看了一眼梅芳粗糙的手,微微搖頭,“恐怕不行,刺繡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會的,我前後足足繡了十年才有如今的手藝。”
梅芳欲言又止,趙氏猛的站起身,開始數落梅芳,“你說說你,怎麽這麽不争氣!沒聽人家繡了十年嗎?人家生錢的手段,還能叫你學了去不成?”
趙氏指雞罵狗,面上是在訓斥梅芳,實則擠兌冬青,不肯把刺繡的手藝教給她們藏着自己賺錢。
冬青假裝沒有聽明白,農婦雞毛蒜皮的小算計,她一眼就能看穿,不予理會不過是裝傻罷了,一些人你越理她,她就越來勁。
趙氏見沒人接她的下茬,她不能趁機發作,只得招呼自己的三個兒媳,“咱們走吧,留在這裏指不定礙了誰的眼。”
冬青聞言,立刻滿面笑容起身開門,“大伯母慢走,幾位嫂嫂慢走,日後有機會再來串門,要做鞋的話記得準備好料子絲線和銅板,我們家随時候着你們再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趙氏一時也挑不出冬青的不是,冷哼一聲甩着袖子出了門。
趙氏二兒媳豔芳落在後面,悄聲對冬青道:“你不要把我婆婆的話放在心上,她這人是這樣的,習慣就好了。”
豔芳記得剛進門的時候,跟這個婆婆觀念十分不合,如今時間長了,習慣趙氏的做派,幹脆就不跟趙氏計較,左右趙氏要比她先去。
“大伯母挺好的,沒什麽好放在心上。”冬青中肯的回了一句,趙氏再不好,豔芳也跟趙氏是一家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兒媳總會沾上一些婆婆的習慣,若豔芳心裏沒有幾分占便宜的心思,又怎麽會跟着趙氏上她們家串門?
豔芳此前一直沒有開口,待趙氏算計失敗,才來與她讨伐趙氏的行徑,她怎麽可能跟着附和說趙氏的不是?
只怕豔芳都沒有察覺,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變成自己口中那般人。只不過豔芳比趙氏和趙氏的另外兩個兒媳聰明一些,懂得悶聲發大財。
豔芳很詫異,一般人遭到趙氏這樣的明嘲暗諷,不可能沒有一點不滿,而冬青,竟滿面笑意,不見一絲異樣。
看了冬青一眼,豔芳轉身跟上前面幾人的步伐。
冬青剛關上門,王氏就啐了一口,“呸,真當我不知道她是什麽貨色,冬青你以後看到你那大伯母,繞着點走,免得她算計了你,你還幫着她數錢。”
“嗯,我記下了。”冬青笑着應下。
外出回來的瑾瑜剛好看到這一幕,好笑的搖了搖頭,在這清水溝,能算計冬青的人,不出兩人。
他們的大伯母,只怕火候還不夠。
“如何?今天還是沒有捕到野物麽?”
冬青看向瑾瑜,自從前些天瑾瑜拿回一只松鼠,後來隔兩日瑾瑜便去山上查看,至今已過去許多天,均一無所獲。
瑾瑜搖頭,“沒有,不知道什麽地方出了岔子,也許那片的野物學乖了。今日我沒有重置陷阱,把繩子收了回來,過幾日我們換個地方,再往深處去一些,野物應該更多。”
“也只有這樣了,我們先去歇息吧。”冬青準備把買回來的布料做成成品,拿去集市賣了,順便買做點心的材料回來,早些把生錢的營生做起來。
而且過幾日陳君然要回縣學念書,陳君然借給瑾瑜的書也該歸還了,但瑾瑜還剩下兩本沒抄完,得抓緊些。
瑾瑜念書很用功,抄的過程中就記了下來,還做了諸多注解。
白日幹活的時候都帶着手抄本,一邊挖地一邊溫習,以防學過的忘記。
故而抄書的進度慢了一些,抄了一月,攏共九萬餘字都沒有抄完。
家裏人知道冬青在教瑾瑜認字,左右不耽誤幹活,也就随他去了。
聽冬青叫他歇息,瑾瑜知道冬青的想法,沒有多想就應道:“好,待我洗漱一下。”
卻讓旁邊幾人掩嘴笑開了,這小兩口,果然新婚燕爾,已經一月有餘,日日天黑便着床。
如今不見衰減之勢,反而明目張膽,當着家裏所有人的面兒,相互招呼去歇息。
冬青和瑾瑜雙雙愣住,這是在笑什麽?
一瞬之後反應過來,冬青羞紅了面頰,是她太大意了,不應該如此冒失叫瑾瑜歇息。
雖然他們二人問心無愧,不過是抄書刺繡罷了,讓旁人這麽一笑,平白就成了見不得人的事。
瑾瑜挑眉一笑,“你們莫要取笑,我家娘子臉皮薄。”
“不要聽他胡說,我們……”冬青心下一急,眼看就要越描越黑,索性轉身去了卧房,拿腳盆打水。
瑾瑜心情愉悅,往盆裏加了熱水,蹲下身要給冬青洗腳。
冬青心裏還氣瑾瑜方才胡言亂語讓她無地自容,也不理瑾瑜加水的舉動,卻見瑾瑜蹲下,心裏一驚,立刻把腳收了回來。
“你做甚?”
瑾瑜頭也不擡,伸手試了試水溫,“給你洗腳。”
不由分說,伸手抓住冬青玉潤的足,力道輕柔卻讓冬青無法掙脫。
“不用你洗,快放開,腳很髒的。”
“嗯?”瑾瑜擡眼看着冬青,眼裏帶着不容質疑的堅定。
冬青什麽都好,只是男尊女卑的觀念牢牢刻在她心上,不知為何,瑾瑜見不得冬青露出任何卑微的神色。
瑾瑜平日溫和近人,氣場一開卻讓人心生懼意,冬青對上次瑾瑜冷臉尚心有餘悸,這次只是一個眼神,冬青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
“我今日下地,鞋裏進了泥,還出汗,要不……要不改日你再給我洗?”
冬青懷疑瑾瑜像傳言中的戀足之人,據說湘王就是其中一員,而二姑娘确實有一雙玉足。
“……”瑾瑜額頭青筋跳了跳,“我給你洗腳不是因為我喜歡洗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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