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歸程
路道燈籠密集排挂,整個宴會場地通明,視線暢通無阻。
湘王與王妃剛踏進中廳門檻,瑾瑜坐得靠裏,從他的角度看去,暫只能看到兩個華服輪廓,看不清面容。
常年身居高位之人,帶着一股從容的氣魄,兩人不疾不徐,從在一衆舉人躬身夾道中緩行而來。
越發的近了,瑾瑜也終于看清二人是何模樣。
乍一看以為湘王與湘王妃是并肩而行,實則湘王妃在後小半步的距離,以示前者身份尊貴,無人比肩。
湘王獨行在前,當真稱得上是神形俱佳儀表堂堂。
一身玄色錦衣,暗紋金蟒盤旋其上,腰挂碧玉吊墜,腳踩黑色官靴,發有玉冠束起,再無多餘贅飾,豐神俊朗氣勢攝人。
不過,這都是旁人看在眼裏所感,瑾瑜覺得湘王确實長得挺英俊的,但也就那樣兒吧,什麽氣勢逼人從容不迫,都是演技。
一個王爺,當然要邁着這樣的步子,不緊不慢面無表情走進來,難不成還能撩起下擺來個百米沖刺?那也太沒有威儀可言了。
轉眼看了看湘王旁邊的湘王妃,瑾瑜說不來湘王妃穿什麽樣式的衣裳,朱紅長裙,逶迤拖地。
就他的眼光而言,配色不錯,款式不錯,那繡花也十分精致,但是看着繁瑣沉重而且朱紅顯老。
再看發型,一坨淩雲髻,布滿各種看上去就很名貴的發釵,鑲嵌着寶石,行走間微微顫動,在光線下熠熠生輝。
總而言之,妝容太濃,衣裳沉悶顯老,發飾太多讓人眼花,比自家冬青差遠了。
但看上去确實挺震撼的,滿頭金光閃閃的發飾表明她很有錢,朱紅色的衣裳顯得她很端正沉穩,長得吓人的指甲說明她什麽事都不用自己動手,萬分尊貴。
很不錯,湘王帶她出席,大概就是這個作用,震懾一下這堆窮舉子,然後再放低身段作陪。
表現他連妻子都這麽有錢這麽金貴,他還禮賢下士陪這堆無權無勢無錢的窮舉人吃酒用飯,實在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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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王權社會,對王侯将相有着盲目的崇敬,一般的人被他這麽一套下來,恨不得已經要對他感恩戴德。
眼看一行人要走到跟前,瑾瑜立刻垂眸斂目,看着自己的腳尖,整個人端正無比,仿佛他也是這些崇敬湘王的人其中一員。
冬青是女子,行半禮只福身不拱手,但卻将頭垂得很低,臉恨不得已經埋到胸口。
她怕柳飄雲認出自己,也怕自己看着柳飄雲會情緒失控,給瑾瑜添不必要的麻煩。
小圓是以婢女身份随行,沒有資格落座,要站在主子身後侍奉。
所有下人都沒有任何殊榮,對湘王行的是全禮,雙膝下跪匍匐在地,額貼地面不能擡頭,沒能看到湘王與湘王妃是何等模樣。
待湘王與湘王妃走到上首,轉身面向衆位賓客,雙手一開,向上微擡。
“諸位免禮,入座。”
“多謝王爺!”
衆人這才放下已經擡酸了的手臂,直起身子各自落座。
瑾瑜跟着瞎哼哼,幫冬青拉了椅子,一屁股坐下來。
湘王走這麽慢讓別人行禮行得手酸腰痛,還非要謝他,這個邏輯可以說非常有道理,毫無毛病。
再來說電視劇裏都是騙人的,這麽多人行禮,一起說話根本不可能那般整齊,都是前的前後的後,畢竟沒人指揮。
果然,落座後的湘王和顏悅色了許多,滿面笑容。
一旁侍女斟了酒,湘王起身,舉杯給在座的舉人敬酒。
“祝賀諸位桂榜留名,再預祝來年萬物複蘇時,諸位皆能金榜題名,日後平步青雲。”
場下衆舉人又嘩啦啦站起來,舉杯回敬,口宣謝語。
“……”
瑾瑜默默跟着起身,仰頭将酒一飲而盡,心裏把湘王從頭到腳嫌棄了一遍,早知道宴會如此無聊,還有如此多的繁文缛節,他何必帶冬青一起來受罪?
偏頭看了看冬青,冬青好像并沒覺得有任何不妥,應付自如,面上一點也不見不耐之意。
想來是因為習慣,之前在柳家和湘王府,見多了這些繁瑣又踐踏人權的禮節,習以為常。
瑾瑜反思,他如今已考上舉人,日後要踏上官途,繁文缛節想必更多。
應該趁此機會入鄉随俗,習慣這些禮節,在官場才好應酬,待身居高位,便不用再卑躬屈膝。
湘王給在場衆人敬了一杯酒,酒杯放回侍女所持的托盤上,坐下後示意旁邊的掌事。
掌事會意,主持起了必要的流程。
先讓侍女傳菜,再傳喚樂隊舞人上前。
衆人一邊用菜下酒,還能欣賞舞姿。
一行人順着指引魚貫而入,場中樂聲四起。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
我有嘉賓,德音孔昭。
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
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
我有嘉賓,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樂且湛。
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唱完鹿鳴詩,又跳魁星舞。
瑾瑜并不覺得場中節目好看,但這宴會提供的菜品不錯,全是大菜,平日吃不上的。
一個勁兒往冬青碗裏夾,“多吃點,反正都來了,吃夠本再回去。”
小圓好笑道:“我是來侍奉姑娘的,你把我布菜的活兒都做了,我只能幹站着。”
冬青白了二人一眼,往旁邊的桌子看了看,還好無人看向這邊。
“你們小點聲,莫要讓旁人看扁了。”
“怕什麽?我本不扁不圓,他眼裏将我看扁,只能說明他眼神有問題。”
瑾瑜覺得若因為這點小事就将他看扁,那這人定十分傲慢,對窮人抱有嚴重偏見,不值得深交。
看扁就看扁吧,別人看扁不一定會表現在面上,反正都是虛與委蛇,誰也沒把誰當真。
手上不停給冬青夾着菜,卻感覺座位上不少人站了起來。
瑾瑜一愣,以為上首湘王又出什麽幺蛾子。
擡眼一看,才發現是宴會過半,不少人起身給想結交的人敬酒,并不是強制性的。
解元林嘉華的桌前,已經站了數人,而後面榜尾的人,就無人問津。
這敬酒也挺有意思,是指望着混個眼熟,趁機勾搭上,以後對方發達了,也好請其顧念幾分。
瑾瑜尋思自己是不是也要去敬個誰,從而顯得自己不是那麽不合群。
想着,有人站到了他的桌前,“鄙人孫齊運,敬李兄與嫂子一杯,恭喜李兄斬獲亞元。”
“不敢當。”瑾瑜起身回敬,他知道這孫齊運,當日一同被考官念了名字,是鄉試第八名。
可能是因為頭名解元桌前人已經太多,所以退而求其次,來給他敬酒了。
有這個亞元的名頭在,陸陸續續有人來給他敬酒,那邊給林嘉華敬完後,不少人也來這邊。
連李言卿和陳君然都來瞎湊熱鬧,忙着打趣瑾瑜,笑得不正經。
“在下李言卿,敬李兄一杯,還望日後高升了不要忘記我等。”
“在下陳君然,附議。”
說完仰頭一飲而盡,還翻轉酒杯給瑾瑜看,确認一滴不剩。
瑾瑜笑罵:“兩個不正經,你們要鬧,那我只能奉陪了。”
當下斟滿一杯,喝完倒轉酒杯。
鬧着,看那邊林嘉華桌前的人散了不少,原來是湘王和湘王妃從上首走下來,端着酒杯往林嘉華那裏去了。
看樣子是要親自給林解元敬酒,有眼力見的人自然不着痕跡讓開,給湘王騰出一條道兒。
湘王敬酒的說辭很官方,不外乎恭喜林嘉華,賞識林嘉華,誇其文采出衆,若日後有機會,希望相互扶持。
就算如此,也讓林嘉華欣喜不已,他得了湘王親自敬酒,親口說的賞識,說的是日後相互扶持,而非提攜。
這表示湘王把他放在同一高度看待,并沒有因為他只是個舉人而看輕他。
當下十分感激,滿面透着激動的潮紅。
老遠看林嘉華的模樣,瑾瑜嘆口氣,他雖然聽不見二人對話,但大概能猜到是怎麽回事。
可憐林嘉華,文理倒是出衆,只可惜心智太嫩,湘王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已讓他如此激動,看樣子就差要為湘王肝腦塗地了。
不過這也不奇怪,古有士為知己者死的說法,天下舉子無數,能遇到賞識自己的高位者,着實不容易。
不可否認,湘王确實有自己的人格魅力,足以讓若幹人信服。
他是因為冬青的事,自一開始就對湘王有抵觸心理,否則就算知道湘王說的是客套話,也不會看湘王這麽不順眼。
陳君然從對面回來,再看着對面目露羨慕,又飲一口,嘆道:“林嘉華可謂是春風得意,得了頭名不說,如今未參加春闱便得湘王賞識,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在隔壁桌聽了片刻,湘王話裏話對林嘉華外透着欣賞,還說日後有機會相互扶持,讓人好生羨慕!”
李言卿拍了陳君然一下,無聲給予安慰,他這個在副榜上取中的人都沒說話,陳君然感嘆個什麽勁兒?
正說着,湘王和湘王妃竟往這邊過來,吓得陳君然趕緊退到另一桌前面,湘王肯定不是來找他的,萬萬不能擋了道兒。
李言卿緊随其後,站到離瑾瑜不遠不近的地方,想聽聽湘王對瑾瑜說些什麽。
湘王領着湘王妃來到瑾瑜桌前,身側還跟着兩個随行斟酒的侍女,一人舉盤,一人提壺。
看二人來到跟前,冬青心裏一慌,忙後退半步,縮進陰影裏,低垂着頭。
湘王與湘王妃是來給瑾瑜敬酒的,對他帶着的女子根本不甚在意,便沒看到冬青的小動作,各自端了托盤上的銀質酒杯。
“李全是嗎?本王敬你一杯。”
瑾瑜做出尊敬的姿态,微微屈身,“回王爺,正是。”
“甚好,本王讀了你的文章,雖然遣詞略為生澀,卻見解獨到,讓人耳目一新。”
湘王面色溫潤,顯然對瑾瑜的态度很滿意,在不冒犯他的前提下,竟能顯得不卑不亢,不驕不躁,與前面的解元相較,這個亞元心境還要為之上乘,日後成就定不會比頭名差。
“王爺過獎,承蒙王爺看得起,不過是寫我所想,我正設法補上自己的不足。”
瑾瑜應付着湘王,他的文章遣詞如何能不生澀?前二十多年寫文章都用的白話,突然要以文言文的方式寫文章,哪怕他惡補兩年,終究還是比不上土生土長的古人。
湘王夫妻倆一前一後将酒飲盡,面露贊賞,“不錯!是可造之材,你可在遣詞行文上下些功夫,他日必能金榜題名,若有機會入翰林,少不得前途無量。”
瑾瑜自然也将酒杯喝空,勾唇笑了一聲,“多謝王爺指點,他日若有機會,我定好好回報王爺!”
他若能入翰林,定會先找機會揪住湘王的小辮子,讓冬青讨個說法再做計較。
瑾瑜後面幾個字加重口吻,湘王并未覺得有何不妥,笑着離開了。
只是湘王妃在轉身時,眼角餘光看到縮在後面的冬青,微微蹙起一雙柳眉。
雖然沒有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卻覺得十分熟悉。
但也沒時間給她回身看個清楚,她必須保持端莊,不能行差踏錯,要一直跟在湘王身側,畢竟夫唱婦随。
待湘王走遠,李言卿與陳君然湊上前來,“哇……全哥!湘王給你敬酒吶!湘王說的話與對林嘉華說的有些差別,不過還好是贊賞你的。”
瑾瑜睇了二人一眼,“不管賞識與不賞識,明年照樣公平競争,沒聽湘王說的是有機會嗎?而且說的是相互扶持,若是日後林嘉華官途不順,對湘王無益,你看還會不會專門給林嘉華敬酒。要是無利可圖,湘王是吃飽了撐的要來這宴會應酬?”
而若是對兩人的說辭一樣,萬一他跟林嘉華湊一起聊天的時候說起來,湘王豈不是很尴尬?客套話怎麽能當真?
陳君然和李言卿又一次面面相觑,被湘王敬酒誇贊不是應該興奮難掩?
為何瑾瑜無動于衷?無動于衷就罷了,還分析得如此透徹。
李言卿深深看了瑾瑜一眼,只覺得可怕。
此人若不是沒有七情六欲,那就是聰明至極,聰明到理智能壓下情感,什麽事都冷靜以待,分析解決。
比之情緒容易波動的,像瑾瑜這樣的人最開始就贏了。
瑾瑜沒有注意到李言卿的眼神,轉臉将陰影中的冬青拉上前,“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讓你受委屈了。”
冬青笑着搖頭,“不委屈,面對面時,我看着她那如複刻的笑容,就覺得不委屈了。”
“嗯?為何?”
冬青眉眼柔和,望着瑾瑜笑,“因為,我的丈夫只有我一人,而她的丈夫,通房侍妾不計其數,我的丈夫敬重我聽我的話,她的丈夫,都是她聽湘王的,換個想法,她于湘王與奴婢有何區別?我又怎麽會委屈?”
瑾瑜的唇角越發上揚,看着雙眼亮晶晶的冬青,心裏感嘆,不愧是做生意的料!
至殘月中天,這鹿鳴宴算是進了尾聲,湘王打了招呼率先離場,待湘王一走,衆人也就可以散場了。
一些人倒是真交到了朋友,順路的結伴而行,不順路的互道保重,或是約着一起進京趕考。
瑾瑜除了陳君然和李言卿,身邊還多了一個孫齊運。
“李兄,我看你住的與我不遠,不如一同回去吧。”
瑾瑜點頭,“可以,不過要等等我娘子。
冬青念及小圓一直站在身後沒有吃上東西,去找掌事打包東西去了。
瑾瑜很喜歡冬青這個做派,咱就是要吃不了還兜着走。
不一會兒冬青果真拎了兩大個油紙包過來,塞到小圓手裏。
“喏,裏面有點心也有燒雞,還有幾個剩下的鮑魚,分開包的。”
小圓接在手裏,只能道謝,原來還能這樣!
陳君然李言卿和孫齊運皆無言以對,李言卿與陳君然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嘆氣一口。
怪不得冬青這麽能掙錢,這交涉能力,實在讓人望洋興嘆。
瑾瑜偷偷問冬青,“那掌事是湘王府的人吧!她有沒有認出你?”
冬青點頭,“徐姑姑是跟着二姑娘陪嫁過去的,人很好,我幾乎是她看着長大的,她認出我了,不過我沒與她說實情,只說我是來伺候別人的,看着別人吃到現在,實在餓得緊,所以她給我包了這些東西。”
瑾瑜有些好奇,道:“那你說,她會不會把這事上報給湘王妃?”
冬青腳步一頓,思索一會兒,道:“應該會,徐姑姑十分忠心,不過上報也不怕,徐姑姑也不知道我是今年鄉試亞元的妻子,湘王妃至多覺得我運氣好,沒有被賣進妓院,不會深究,對你沒有影響。”
瑾瑜牽着冬青的手,笑道:“你可以說是十分機智了,以後等我們有錢又有勢了,我也給你買一腦袋的金釵,在湘王妃跟前晃悠,閃瞎她。”
“哼,說的好像很容易就有錢有勢似的!”
“啧……就算我們七老八十才有錢有勢,她年老體衰,那可能直接把她氣死了,豈不是更好?”
冬青忍俊不禁,“虧你想的出來!”
後面跟着的陳君然和李言卿兩人大聲道:“附議!”
都不知道瑾瑜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麽,全是些稀奇古怪讓人啼笑皆非的想法,總而言之一句話,虧他想得出來!
孫齊運看着一堆人一路歡聲笑語,這亞元也沒有一點亞元該有的傲氣,平易近人得讓人覺得反常。
畢竟昨天他才從解元那裏碰了一鼻子灰,那高傲的模樣,實在讓人記憶猶新。
衆人各自回了屋,洗漱安歇,第二日聚在一起商量什麽時候回家。
瑾瑜一攤手,“我們随時能走,為了省一晚住宿錢和馬的草料錢,咱們吃了飯就走如何?”
李言卿一拍板,“成,就這麽定了,君然你沒異議吧?”
他就是為了陳君然考慮,才拍板定論,雖然他家跟縣城或者湘廊的士紳比起來不算富有,但好歹有那麽些底子,再住十天都成。
陳君然不一樣,家境更不好,家裏還有一堆嫂子,他自己掙的那些錢,這幾天下來,應該是花得差不多了的。
陳君然自然知道李言卿的意圖,好歹這麽多年的朋友,多少還是有些了解對方的脾性。
不過他不會傻到去戳破,順勢應了下來。
幾人達成協議,中午飽餐一頓,帶上幾個飯團就上路了。
湘王府,徐姑姑立在柳飄雲身後,“王妃,昨日鹿鳴宴,奴婢見着了一個故人。”
柳飄雲慵懶的靠在榻上,看了看自己剛打磨的指甲,漫不經心道:“何人?”
“冬青。”
柳飄雲直起些身子,“哦?怎麽說?”
徐姑姑将事情經過說給柳飄雲,柳飄雲又似沒骨頭般靠了回去,“不過是個婢女,随她去吧。”
**************
這邊瑾瑜幾人架起馬車,一路晃晃悠悠,來時四個人,半車挑花刺繡,回時沒了挑花刺繡,多了一個人。
回到山河縣時,天色已經黑透,李言卿歸還了租借的馬車,跟陳君然回縣學住宿。
瑾瑜與冬青領着小圓,回到城中小院。
翠枝大狗和李老漢夫婦保留了插門的習慣,瑾瑜一推又沒推開。
“李林!李林來開一下門!”
瑾瑜索性不喊大狗了,因為李林住的屋子離大門最近。
“叫魂呢?”
不多時李林就伸出個腦袋,他剛把衣裳脫了躺床上,就聽門邊有人叫他開門。
無奈只得起來穿衣開門。
看到門前站的是瑾瑜,李林一把将門拉開,站在院子裏就咋呼開了。
“大哥大嫂!伯父伯母!你們的二狗他回來了!”
瑾瑜都來不及制止,兩間屋裏就已經燃起了亮子。
上前拍了李林後腦勺一巴掌,“咋呼個什麽?把他們都吵醒了!”
“哎喲,他們還得感謝我呢,天天盼着你回來,這都一個多月了,我耳朵長的繭子都掉了幾回,你終于回來了當然得叫他們起來看看吶!看看你是不是瘦了!”
李林說完,注意到冬青身後的小圓,立馬對瑾瑜擠眉弄眼。
“唉全兄行啊,這去湘廊參加鄉試,怎麽着還帶了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回來?你是不是享了齊人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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