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夜未央

花非花  夜未央

原本就緊張的氣氛,一點就爆,特別是老癢,心裏揣着氣看到小羽就要往外冒:“滾你丫的,你惡心不惡心。”

對方也不示弱,一排五個,還有個看上去高、大、猛,還有點呆的家夥,打起架來估計是把好手。

原本要是那個叫關根要是能成了嫂子,大家都和氣生財,現在這樣原本的怨氣就更濃烈了幾分。

小羽臉上有些志在必得:“那個帶墨鏡的是你朋友吧,叫我不要再來找你,呵,你們當小爺我是吃素的?”

對着吳邪擡了擡下巴:“我是說真的,你給個答複吧。”

這樣就有點類似于和親的感覺,吳邪要是和小羽好上了那麽就一切沒事,大夥還可以一起吃飯喝酒。要是不成,那麽這個架估計得打起來。

吳邪看着小羽那得瑟樣,本來想轉身走掉,但是現在的氣氛抽身估計沒那麽容易。

“喂,小羽?我不是GAY。”

“哦?可是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不是?和我一起了就會是了。”

“廢話那麽多幹嘛!”那個大塊頭就上來拉吳邪,看到這狀況胖子就扯過那大塊頭的手,一下就來了個過肩摔,那人迅速爬了起來和胖子扭打在了一塊。

吳邪把身邊的王萌往後一帶:“你先走。”

王萌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吳邪推了出去,跌坐在一家店門口。

一群人就這樣打了起來,對方人多,小羽沒有動手,就在那旁觀,胖子和老癢都還行,吳邪就有點慘,不怎麽打架,臉上身上被挨了好幾拳,也不知道怎麽搞的,對上了那個大塊頭。

吳邪用手背擦了擦鼻子,沒流鼻血,心裏也開始發起狠來,不怕死地沖了過去,沒兩三下就被大塊頭壓制住正面朝地,手背架在身後動彈不得。

一群人打得不可開交,可慢慢的吳邪一行人就處于了劣勢,這個時候背後有哨聲響起,可對方還沒有停手的跡象,吳邪疼的感覺手都快要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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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

有些玻璃碎片落到吳邪身上,然後就感覺身上一輕,手被誰抓住,給拽了起來。

“快走,警察來了。”說完警察已經在身後,鉗制住了後面的幾個人。

吳邪推開和老癢扭打在一起的人,招呼着快走。

而王萌就着沖力把和胖子打在一起的人撞開:“快快!”

四個人第一次狼狽地逃竄了出去,吳邪回頭看到那些警察帶頭的是個穿着黑色緊身T恤,黑色褲子,帶着墨鏡的家夥,也沒有追來的意思。

跑到宿舍門口,才停了下來,找了個報亭後面的角落蹲了下去,使勁喘着氣。

“操TM,逼養的。”胖子很不服氣,在北京哪裏受過這種氣。

王萌驚魂未定,還有點在發抖,手裏握着忘記扔掉的啤酒瓶勁子,身子已經不見了。

大家都喘了會,吳邪拍了拍王萌的肩膀:“謝謝啊,沒想到你那麽勇猛。”

這個啤酒瓶裏面要是有液體,估計那大個子得在醫院躺一陣子,敲得好還好,敲不好就嗝屁了。

胖子也看了看王萌,臉上有些別扭,回頭又看了看逃過來的路,沒有追上來,又瞄了眼王萌,很不自在的對王萌說了聲:“謝謝。“

老癢也有些別扭:“那個,王萌,謝謝啊。“

那邊剛說完,王萌“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手還抖的厲害。

老癢和胖子還是蹲在那裏,不朝王萌看,表情還是那麽別扭,吳邪心裏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理解王萌現在的心情。害怕歸害怕,可他做了超越自己能力的事情,不是說他克服了那種恐懼,而是那時候的王萌壓根沒來得及害怕,反射性的就來救他們,現在安全了,害怕和恐懼都上來,可吳邪知道王萌不是為了這些而哭。是什麽呢,應該是類似被承認後的高興和之前在胖子他們那邊受的欺負都得以回報的某種委屈。

吳邪笑了起來,胳膊往王萌脖子一伸,把王萌夾了過來:“傻不傻,難看死了。”

然後就是王萌哭得更兇了。

宿舍門口一個急剎車的聲音,吳邪看到張起靈急急忙忙下了車東張西望,臉色不是很好看,現在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已經多了起來,可他沒有帶帽子或者眼鏡之類的東西遮掩下。

吳邪在報亭後面探出腦袋,對着張起靈叫了幾聲。

張起靈看到吳邪臉色松了幾分,也就那麽幾秒,臉色又緊了起來,原本就白的臉上更是蒼白了幾分。快速跑到吳邪面前輕輕的拿起他的左手把原本白色現在紅透了的短袖的袖子往上卷了下,一條腥紅醜陋的傷口露了出來。

胖子他們也圍了上來:“這怎麽弄的?”

吳邪自己也愣住了,一點也不覺得疼:“剛大個子把我按在地上的時候,可能割到比較尖銳的石頭了。”

張起靈臉色不好地把吳邪往車上拉,對着身後的胖子說:“我帶吳邪去醫院,你們看看自己身上有沒有傷。”

幾個人上上下下看了下,除了淤青還是淤青,胖子搖頭說:“你趕緊帶天真去醫院,我們沒事,擦點藥酒就沒事了。”

吳邪上了車,手上的血流了下來,張起靈趕忙用餐巾紙給他捂住,又仔細卷了卷被血浸透了的袖子,發動車開了出去。

“對不起。”張起靈沒有看吳邪,眉頭皺的可以夾死蚊子,瞎子第一時間沖了過去,結果還是讓他受傷了。

吳邪這才感覺到麻木過後,陣陣疼了起來:“說什麽呢,又不是你的錯,只是意外。”

吳邪用紙巾捂着傷口,血壓根止不住,紙巾被吸的紅紅一坨。

“小哥,你慢點,這點傷口死不了人的。”吳邪看到車速快飙到了一百,這種地方頂多開個六十,現在這樣很危險,剛張起靈還闖了紅燈,他一手抓着電話在那頭好像是預約醫生,一邊看着路,吳邪看的都心驚膽戰。

“你叫張醫生現在就過去,對,現在。”張起靈挂了電話往擋風玻璃的位置一扔,雖然還是面無表情,可眼神裏多了幾分殺氣,還有……自責。

車速還在往上飙,神奇的是後面也沒有警車追,到了醫院沒有排隊也沒有挂號,張起靈搭着吳邪的腰直往二樓走去。

門牌上挂着閑人免入的牌子,張起靈一把推了進去:“張醫生,麻煩你了。”

醫生顯然是個老資格的醫師,手腳麻利的幫吳邪止了血:“按平常的針只要縫六針,我有辦法不讓你留疤,但是要多縫十針,你要哪種?”

“無所謂。”吳邪回答道,男人留點疤還顯得豪氣點呢,再說是這個位置,壓根影響不到任何美觀不美觀的。

“那我給你縫十六針的。”

吳邪一愣,他以為是六針的不是方便點麽?

“六針不是快點麽?”

醫生不慌不忙的在那邊取針,聲音溫和的說道:“十六針,是整容用的針,比六針的要細很多,也沒那麽疼,就是……呵呵,也沒什麽,雖然比六針的好一點,不過還是有點疼的。”

吳邪點點頭,他自己是真的無所謂,張起靈站在他旁邊,手還死死的抓着吳邪另一只手:“張醫生,輕一點。”

相比張起靈的焦躁,那個張醫生倒是要鎮定許多:“你這孩子,從小見你長大,哪裏見過你這樣,呵呵,也挺好,挺好。”

那個叫張醫生的拿了針把吳邪的手固定住,這樣一來吳邪不得不把身子坐正,身子和手臂在同一直線上,張起靈把吳邪的另一只手環到自己腰上:“等下可能會挺疼的,你抓緊我會好點。”

正想開口說話,手臂上就是一記刺痛,尖銳的直往心裏鑽,本還想說沒事的,現在還真覺得有東西可以給他掐是挺明智的。随着一記一記的刺痛,把自己腦袋也埋進張起靈的肚子上。

張起靈摸着吳邪的頭發,像似在安慰似乎這樣疼痛就會少一點,每次針下去,都能感覺到摟着的人緊繃一下,然後自己心裏也刺痛一下。

縫完的時候,吳邪松開張起靈的腰,腦袋也擡了起來看向醫生,剛說的疼痛會少一些,不過……現在吳邪知道那個不過之後是什麽,看着眼前兩鬓有些泛白的醫生,腦門上密密出了很多汗,為吳邪包紮好後,拿了紙在腦門上按了按,松了口氣。

做這種事情要很專注吧,還要注意盡量減少他的疼痛,估計是件很費神的事情,吳邪朝醫生點了點頭:“謝謝你,張醫生。”

醫生明顯愣了下,定定地看了會兒吳邪,就笑了起來:“應該的應該的,注意一個星期不要碰水,也要忌口。”

說完還摸了摸吳邪的頭發。

吳邪有些不好意思,自從父母離異後,真沒什麽人這樣對他,今天一來就來倆,還真不知道怎麽适應,不由的紅了臉頰。

醫生收拾了下東西,出門的時候拍了拍張起靈的肩膀:“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加把勁。”

張起靈對他點了點頭,然後房間裏就剩下兩個人,吳邪擡頭看了看張起靈,對他說:“謝謝小哥,今天多虧你。”

張起靈又摸了摸吳邪的頭發:“是我去的不夠快,對不起。”

這個時候張起靈的口袋裏震動起來,他接起放在耳朵邊:“……在醫院。”

“額……老板娘受傷了。”老板口氣可真臭啊……自己已經盡快趕去了,誰知道還是受傷了。

“十六針。”

“那個什麽,那幾個小子送進派出所了,順子會給他們吃點苦頭。”接下來幾天自己估計也會沒好日子過了。

“嗯,錢總那邊合同你去談下,還有王經理那邊的贊助今天要拿下,明天上午給我結果。”

“老……老板……現在是……晚上六點半了……”這不是叫他死嗎?今晚他自己不睡,人家也要睡呀。

“我相信你的實力。”挂上電話。

吳邪看着張起靈,眼角有些抽,做這個人的員工很不容易吧。

“小哥,你挺嚴厲的……”

“是他沒做好事情。”頓了頓,又說:“他不去做工作上的事情,也不會去做什麽正事。”合着意思就是,不幹正事還不如工作……

吳邪沒有接話,管理上的,工作上的他不懂,那些東西好像離自己還很遙遠,其實再遙遠也只不過只有三四年的距離,看了眼正要打開門的張起靈,找這樣的老板,不知道是福還是禍,沒細想,也就跟了上去。

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杭州的醫院,半舊不新,出人意料的是綠茵茂盛,不遠處燈火通明卻是住院部,走上一段又是一幢,倒是有些林間別墅的感覺,如果那燈光不那麽慘白的話。門前急診兩字的燈箱異常刺眼,路邊路燈也都亮了起來,風吹來有些涼意,還帶來股桂花的香味。

“冷不冷?”

“不會。”

張起靈拉了拉吳邪右手,有點涼:“先去車上。”

說完也沒松手,拉着就往停車的地方走去,吳邪想說些什麽,又咽了回去,這樣的情況說不出來是什麽情緒,張起靈手很溫暖,連帶着他自己的手也開始暖和起來,這天氣不冷,頂多是涼,手上傳來的溫度像似隔絕了周圍的涼意,烘的周身都暖了起來,夾着這桂花和張起靈身上清冽的味道闖入鼻腔,燙了耳根。

上了車,張起靈身子往後探了探,伸出右手好像在勾什麽東西,還是拿到了,一件黑色的薄外套,展開來就往吳邪身上披去,避開傷口,手還是碰到了卷起的袖子,涼涼的已經有些發硬了,顏色也已經是深紅色。

張起靈看到皺了皺眉頭,開門打算出去。

“小哥……”不自覺的竟然拉住張起靈的衣擺,自己都覺得有些別扭就松開了手,“你去哪裏?”

對上張起靈的眼睛,黑亮裏泛着情緒,猜不出來。

“餓不餓?我去買點吃的。”摸了摸吳邪的頭發,“別怕。”

“我沒害怕。”

“嗯。”

關了門朝前面一排的商鋪走去,吳邪看着張起靈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裏也有些悵然,這種失落的情緒,到底是什麽?

秋天真的來了,到了晚上路人大多都穿了長袖,路燈依然是蒼白的,連商鋪裏的燈都白的晃眼,看到路燈下兩只小野貓,,一只黃色的虎斑,另一只全身白色,看着差異有些大,窩在一起吃着不知是誰丢在那的糧食,應該是一窩的。

他不清楚吳邪喜歡吃什麽,不遠處有家賣鴿子肉,醫院附近這樣的店面生意應該很好,有傷口的人,吃鴿子肉最合适,走過去老板說要預定,今天預定明天才有。

張起靈看着大鍋裏冒着熱氣,旁邊放了幾個打包用的碗,一邊桶有些發黑,裝了些水,冒着煙,門邊牌子上寫着價格,45到100不等。

摸出兩張一百:“給我一份。”

“哎,小夥子,這都是人家預約好的,做生意要誠信。”操着一口本地人的腔調,講出來的話感覺不到什麽誠信不誠信。

裏面忙碌的女人朝這邊探了探腦袋,放下手裏的活,朝自己身上的圍兜抹了抹走了過來,她朝張起靈看了看,先是愣了下,然後露出生意人的笑臉,手朝男人手臂上拉了把,把自己的身子擠到男人面前:“要是你急的話,那就先給你吧。”

說完就接過兩百塊錢往前面衣兜一揣,拿起打包碗用大勺子往鍋裏一舀,麻利的打包好交到張起靈手裏,

“是媳婦生孩子吧?這娃該多俊。下次要提前預約啊,每個病房都有發過單子的。”生意人比較會說話,也不會往壞了地方說,去醫院唯一喜慶的事情應該是媳婦生娃了。

張起靈看着打包盒子,點了點頭,又走進旁邊的“可的”,買了兩份套餐,服務員熱了下裝上袋子就往車方向走去。

遠遠看着路燈下又多出了只黑貓,白貓炸了毛一邊倒退一邊哈着眼前這只明顯是來奪食的侵略者,虎斑也炸了毛,退的有些遠,僵硬地躲在草堆裏。

那只黑貓和它們不是一窩。

開門進去的時候,吳邪似乎快睡着了,衣服還披在身上,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張起靈把套餐放到擋風玻璃前的臺面上,又把打包的鴿子肉拆開:“先吃這個,對傷口好。”

“呵呵,還真餓了,一下午沒吃東西。”接過張起靈手上的鴿子肉,又看了看張起靈,“你不吃?”

“給你的,還有飯。”拿出袋子裏的盒飯,還有些燙,打開撕掉鋁膜紙,放到吳邪前面的臺面,自己也拿了份吃起來。

吳邪夾着塊肉往張起靈碗裏放:“小哥你也吃點,你太瘦了。”雖然張起靈有八塊腹肌,可套上衣服怎麽看都看不出多有力量。

張起靈用筷子擋了擋:“這是鴿子肉,得你吃。”

看張起靈堅持,吳邪也就沒有多說什麽,自己吃了起來,車裏只有咀嚼的聲音,倒又顯得有些安靜和尴尬。

“小哥……”沒有擡頭,繼續咬着碗裏的肉,不鹹不淡也沒什麽味道。

“嗯?”倒是張起靈擡起頭看向吳邪。

戳了戳碗裏的肉,看了眼張起靈又把眼神撇開:“你那首歌可以不可以發給我,那首你唱的《放生》。”

張起靈沒有說話。

“我就覺得,覺得唱得挺有感覺的。”

張起靈看了看外面,半開的車窗飄進來股桂花香,濃烈的,卻也不膩,透點小憂郁的浪漫。

“嗯,好啊。”

吃完把垃圾捆成一袋放在邊上,張起靈把吳邪那邊的窗給關上了,發動車子。

車子慢慢滑動着,雖然現在是晚上,可來醫院的人還是沒有停歇的跡象,急症門口也站了一些人,進進出出的還抽着煙。

吳邪手機這個時候又響了起來,還是那首《原來你也在這裏》。

他在口袋裏掏了掏,一只手有些不方便,張起靈幫他從褲袋裏拿了出來,他朝他點了點頭,接過去低頭看了會兒,猶豫了下,還是按了接聽鍵。

他沒有說話,過了會對着話筒說了句“你等下。”

用手捂住話筒,對張起靈說:“小哥,我下車講幾句話。”

握着方向盤的手指關節有些泛白,還是踩了剎車,開了門鎖,吳邪就推了出去。他走到一盞路燈下,蹲下,神情有些嚴肅,白熾燈照得他慘白,低垂着眼睛,不知道把視線放在哪裏。

總之不是這邊。

把手機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亮着的屏幕上顯示“小花”,上面還顯示分組欄是“家人”。看着路燈下站起來的少年,臉上有了些笑容不知道在說什麽,腳在地上輕輕地踢着。

不遠處那只白貓和黑貓打了起來,喵喵的叫聲有些慘烈,兩只都弓着背,炸着毛,故意把自己變得更大些,恐吓着對方,猛地一動就是一爪子,黑貓似乎有些吃不消,縮了縮脖子還使勁硬撐着。虎斑還是躲在草叢裏,低低的發出“哈哈”聲。

張起靈又看向吳邪的方向,他也朝這邊看了看,慢慢挪動了些身子朝這邊走來,路燈把他的影子從短拉到長,車門被打開。

“知道了大當家的,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下次要是來看我,保證比以前胖了好不好?”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吳邪說“我也是。拜。”

挂了電話,卻一直沒吱聲,張起靈也沒發動車子,就這麽靜默了段時間,還是吳邪擡起頭看向張起靈:“怎麽了?”

張起靈眼神從那幾只貓身上收了回來,看向吳邪,清澈幹淨帶絲……悲傷,為什麽?張起靈心裏一怔。

“你怎麽了?”

吳邪又低下頭去,手上還抓着手機,拇指在屏幕上劃了劃,沒有亮起來,是鎖了。

又是一陣沉默。

“要是……要是你唯一的家人,叫你回去一個你不願意回去的地方,你怎麽做?”擡起頭看向張起靈,他也正看着他,表情不太好看。

張起靈皺起眉頭,閉了下眼睛,睜開的時候變得有些冷:“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只能對自己負責。”又安靜了會,聲音變得溫和了些又說到:“我不是你,對這個世界沒有太多的牽挂,不懂你說的唯一的家人是什麽心情,可人,只能對自己負責了,才可以去說其他。”

說完發動了車子,相對無語。

車子開的有些慢,外面下了幾個雨點後,密密地掉了下來,砸在車窗上還能聽到“沙沙”的聲音。

吳邪看向車窗,雨水打在上面很快彙成幾條細流貼着玻璃流了下來,彎曲的形狀很像眼淚,雨水貼着玻璃反射着外邊路燈或者霓虹燈的光輝,世界陷入了一片迷茫。

沒有人可以給自己答案,正像張起靈說的自己的路該自己走,問來的,也只不過是別人的定義,而非自己,自己要什麽,其實自己心裏最清楚。

車子停在宿舍門口,已經過了晚自習,雨也停了,門口進進出出的人有些多了,吳邪自己叩開保險帶對張起靈說:“小哥,我先回去了,現在人多你早點回去吧。”

說完就開始脫披在身上的衣服,張起靈抓了下他的手:“穿着吧,外面冷還有把換的藥帶上。”

再兩天就十月了,晚上本來就涼,更何況剛還下了場雨,于是兩個人心底都有一絲涼意吧。

看着吳邪走向大門,慢慢融入夜色,路燈下的身影慢慢變得模糊。

就像一場電影慢慢進入尾聲,場景緩緩暗了下來,音樂也慢慢清晰再暗淡下去,在休止符出現的那刻,音樂和世界上所聲音都戛然而止,一切似乎都已經結束了。

張起靈坐在舞臺中間抱着大提琴,昏暗的燈光只夠照亮他周身一米方寸,頭發和背上像似披了層銀霜,大提琴低沉而渾厚的聲音一點一點流瀉出來,安靜而又沉重,他閉着眼睛,神情專注,音樂慢慢加重,慢慢加快,平靜的海面泛起波浪,越來越多越來越高,突然一個高亢的小提琴拉着尖銳的音符長長的一道跳了出來,然後是各種樂器震耳欲聾,燈突然炸亮,整個空間變得金黃而刺眼,巨浪拍打的岩石發出駭人的聲響,音樂繼續往上攀着,劇烈的讓人窒息。一切都還沒結束,不能結束,更不想結束,內心的渴求演變成海嘯吞噬,吞噬,把這個世界吞噬。

一個重音符砸落,音樂突然中斷,吳邪的思念單純而又幹淨,而他思念的方向是遙遠的北京,和某個人生活了十幾年,其實無可厚非不是嗎?這樣的情緒突顯的只不過是自己的肮髒和黑暗。

他沒權利指責任何人。他從來不屬于他,越是接近越是難以放開,要他像四年前那樣“放生”顯然已經做不到了。

他要他留下,他要他屬于他,他要他心裏不牽挂任何人,他要他成為自己唯一的家人,他要他的全部。

張開眼,無力地坐在沙發上,視力所及是白色天花板和客廳中間的水晶燈,他說,房子,車子,馬子,住了那麽久的房子突然顯得冷清。

“不能再等了。”

吳邪回到寝室,胖子他們就圍了上來:“天真,你沒事吧,臉色不太好。”胖子像個護着重症病人在吳邪面前幫他開道,把老癢和王萌往旁邊撥了撥,還端了凳子讓他坐下。

拿了瓶水,擰開讓吳邪喝。

吳邪沒有接,脫掉外面的外套又開始脫身上的白T恤,袖子上的血已經幹的發了硬,動作有點大,扯到了傷口,沒有出聲,又走到自己櫃子拿出件洗的有些發了白的黑色T恤,先把受傷的手穿了進去然後再套上,牛仔褲也褪了下來,換上寬松的沙灘褲,沿着梯子單手慢慢爬上床,左手疼,側着右邊睡下剛好面對着牆壁,被子拉了過來蓋住自己連帶着腦袋也捂在裏面。

胖子踩了一截梯子手還抓着瓶蓋子:“天真你別這樣,這事花兒爺遲早會知道,剛好他又給我電話……我……”

吳邪一向性格很好,要惹他發火不容易,現在不聲不響比揍他一頓還嚴重,在外面向來是報喜不報憂,胖子只怪是花兒爺電話來的太及時……

依然沒有吱聲,胖子嘆了口氣,和老癢交換了個眼神,都是無奈。

王萌撥了撥胖子,胖子身子一側讓開了點空間,王萌就順杆爬了上去,上了床就去揭吳邪的被子,動作不大,估計怕是弄到傷口。

“老大,你吃飯了嗎?”撥開被子露出吳邪的腦袋,王萌輕輕問道。

“嗯,我累了。”逛街,打架,逃跑,受傷,縫針,确實累了,手上和懷裏還有那種感覺,溫暖的柔軟的,那個味道還殘留在身上,是張起靈的。

轉身看了看胖子和老癢:“我沒怪你們,小花給過我電話也沒說什麽。”

“天真……”還說沒什麽,說話那麽一本正經。

看胖子還拉着張老臉,吳邪嘆了口氣:“去把我衣服洗了,還有那件外套。”

胖子張了張嘴想反駁什麽,又吞了回去,拿起衣服就往洗手間走去。

王萌爬了下去,吳邪又把自己捂了起來。

“吳邪你受傷了?要不要緊,嚴重嗎?胖子說都流了一袖子的血,才出去一個月就……”

“吳邪……回來吧。”

“即使我說那樣的話,你還是不想回北京嗎?”

“我從來都不覺得你妨礙我什麽,我不在乎別人怎麽評價我……你對我來說最重要。”

那那句“我們就這麽算了吧”又沒有了意義,痛歸痛,可終究是解脫後的自由來的多一些,小花始終是要成家立業。十六歲時的心情,不離不棄,随着時間慢慢推移,小花慢慢接手生意,吳邪早就看到了盡頭。他說的沒有錯,他只有他,相依相伴唯一的親人,單純歲月裏悄然走過,是他們兩個的背影。

吳邪探出頭,燈還亮着,下面的胖子和老癢還在玩電腦,他們沒再說什麽也許他們是知道的。

躺平身子對着白色的房頂,白色也不僅然,透過蚊帳看到絲絲縷縷的幾根沾了灰也許年代有些久遠的蜘蛛絲。

“胖子。”

“嗯?啊啊,你說什麽天真?”胖子有點類似受寵若驚的語氣。

吳邪也不理會,繼續說道:“還記得那年剛上高中的時候,有個以前別班的同學吃飯時說我的事情嗎?”

胖子想都沒想就說:“記得啊,那會兒第一次見花兒爺動手。”

“嗯,以前一直是我護着他,可那天起,我能感覺到,我和他的距離拉開了好長一截,以前一直沒有發現。”

胖子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不知道說什麽。

“不管你們信不信,只要我在他身邊,我只會拖慢他的腳程,還有……”吳邪停了停,“還有,和他一起我會覺得自己什麽都做不好什麽都不如,一直被護着會自卑,永遠都追趕不上他的腳步。知道嗎,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即使有彼此的默契,可我們還是不同的。”一味地被保護會失去自我,會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麽,沒有存在感,不會成長,其實他想要的并不是這樣,而是希望自己被需要,他需要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

小花是需要他,然後把他護着,其實如果沒有他,小花照樣可以活的很精彩,比有自己更精彩。

“吳邪。”是老癢,“其實……其實那樣有什麽不好,花兒爺是真把你當親人,他從小和你一起長大,吃睡都在一起,何必在乎誰保護誰。”

寝室裏沒有人說話,長時間的安靜,吳邪閉上眼睛,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不會明白,一個失去自由意識,沒有任何成就感的人生是什麽樣的?

腦海裏竄進了個人影,消瘦而又冷冽,他有個龐大的家族企業等着他繼承卻始終形影單只,劉海半遮着眼,淡然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眸,同樣沒有什麽表情的臉龐,拒人千裏,他身上也發生過什麽故事?他肯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早上一般沒有專業課,基本都是數學語文英語,傳統科目裏面很多都不需要學習,倒是加了很多和專業有關的理論課,到大一下半學期才開始正式接觸專業的東西,大二就徹底沒有文化課,直接都是專業課了,大一下午大部分是專業基礎課,現在的專業課不是素描就是水粉。

也有上機課,不過挺少,一星期也就那麽一次,所以胖子他們才那麽怨念。

學設計,學習的時候是挺輕松的,作業三個星期交一次,聽學長學姐們說,基本前面兩星期都是用來玩游戲,到了最後一星期開始玩命,需要手繪的作業基本走廊上都是蹭着路燈通宵趕作業的,要是需要電腦上完成的,那事情就玩大了,男生會跑到女生寝室去幫忙拉電線,滿走廊的插線板,當然這是違禁的,也抓過學生,可是沒有用,就像吳邪他們寝室現在用熱得快是一個理。

收了,再買,反正是杜絕不了,還促進了熱得快的消費,導致那些小賣部裏進了各種類型的熱得快,有瓷的,有自己會停電的,有螺旋形的,有U型的,更是只有粗粗的一根直的。

所以藝術設計系單獨一幢寝室樓,不得不說分配的人很有水準,要不然其他系不習慣,半夜出門看到一個個跟鬼似的,不吓得告到樓管處才怪。

吳邪抱着畫板來到畫室,人還不多,很空曠,王萌跟在後面,也拿了塊畫板手裏拎了個桶,裏面畫筆顏料都是兩人份。

“重不重,我來吧。”吳邪回過頭看領着有些跛腳的王萌。

王萌抱着畫板擋住了大半個腦袋,說話也有些吃力:“不用了……你都受傷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突然想到什麽,急急忙忙的小碎步跑到吳邪身邊:“老大,晚上籃球社活動,你怎麽辦。”

怎麽辦?當然說受傷也沒什麽,可到時候要是被追究起來,那天垃圾街上也不是沒人,随便問問就能問出什麽事情,說打架頂多學校吃個處分,可,那個叫小羽的說要追他,這種事情就比較大條了。

學校裏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人,可,可要被人知道了,先不說別人怎麽看他,光是大學四年标上标簽,那他的妞該往哪裏找?話說雖然對女人未必有感覺,可好歹也得給個試試看的機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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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再看吧,編個小謊什麽的。”說着已經走進畫室,稀稀落落的有幾個人在,有幾個不像自己班的人,不過這也不奇怪,大畫室一向是公用的,有幾個高年級在還可以聽一些學校的八卦也挺好。

選了個位置,牆邊靠着很多畫架,都有些舊,有些已經發黑,其實發黑也不盡然,也可能是顏料,和畫板上一樣,總會有人在上面塗幾筆,有興趣的還畫個簡筆的豬頭什麽的,就像吳邪現在的畫板上黑黑綠綠的,一個大大的“賤”字特別明顯,因為是用紅色顏料寫上去的。

王萌幫吳邪搬了個畫架過來,吳邪看了看,兩邊支撐畫板的洞裏還插了兩只斷了芯的鉛筆,這種鉛筆頭的用法在任何畫室都可見,所謂廢物利用。

陸陸續續有其他同學進來,秦海婷和阿寧走在一起,都抱着畫板。這樣女生和畫板一對比又顯得嬌小了很多,秦海婷瞥了眼吳邪好像有點不好意思,阿寧看了看秦海婷又看了看吳邪,就拿着畫板在吳邪邊上挑了個位置,拿了把凳子放邊上,看來是不打算用畫架,畫素描是無所謂的。

阿寧輕輕推了下吳邪:“喂,和你說的事情怎麽樣?”

吳邪知道阿寧遲早得問,可發生那事後忘記問張起靈了,只好陪着笑臉說:“他還沒答複,這事不是也不好催嘛。”

其實他說的也沒錯,這事對方要是沒提,這邊催,特別還是女方這樣催本來就不太好,可吳邪就是覺得這事估計沒戲,張起靈要什麽樣的沒有,還會喜歡上胸部都還沒發育好的秦海婷,當然這不能說出來,就像買股票一樣,不是內行還是少插嘴比較好,免得到時候真不成,還得怪他烏鴉嘴。

“阿寧,我覺得吧,小哥估計對秦海婷都沒什麽印象,讓他去對一封信有感覺是不是難了點。”吳邪想了想:“我的意思是小哥長得挺好的,情書這種東西應該滿抽屜都是……”

沒想到阿寧反應理解能力挺好:“你說的對,我回去給你發張照片,你給張坤看看。”

吳邪點了點頭,這樣……這樣也行吧,成不成反正也不是他的責任。

第一堂基礎課,是素描,不過大部分人還是帶了顏料,考進了這個學校後吳邪暑假的時候去學習了段時間,還是有點功底的,顏料盒與平時畫水彩的差距很大,水彩印象中就是一個圓形的盤子,分成花瓣似得,水粉不同,有一個顏料盒,長方形白色的裏面分成幾十格,還有兩格比較大的,其中一格就是用來放白色顏料,在水粉裏面白色很重要,因為任何的顏色都可以由紅黃藍調配出來,唯獨白色。還有一格随喜好,吳邪喜歡放檸檬黃,他感覺檸檬黃和白色用到的幾率幾乎是一樣的。

專業課老師講解完就走了,起先大家都還很安靜,然後是高年級的好像和班級裏的女生有幾個混熟了就開始聊開了,講着講着不知道怎麽的就講到校園鬼故事去了。

吳邪一邊在紙上比比劃劃,一邊也聽着,精彩的地方女生們會驚呼出聲,男生也會瞎起哄的吼幾下。

吳邪心裏暗叫,草這麽會講怎麽不去接張震的班啊,身邊阿寧的反應倒是挺好玩,別的女生在害怕的驚呼她卻在那笑。

講到那個女鬼半夜來找男生的時候,整個畫室都是安靜的,那個學長停下手中的筆眯起眼睛說:“道士說,那天晚上千萬別讓女鬼給找着,不然性命堪憂,男人害怕,那天晚上就躲到了床底下去了。”

吳邪擡起眼看向那學長,這才看清楚,雖然那人帶着帽子可還是看出來是個光頭,學生剃光頭不會被學校說?

正想着有些女生們低低地叫出了聲,還有捂住自己的耳朵,更搞笑的是還有捂住眼睛的,捂住就捂住還留條縫看向那光頭。

又不是看恐怖電影真是。

“結果,宿舍門口就聽到‘咚咚咚’的聲音,這可不是敲門聲,而是好像有重物敲在地板上的聲音,寝室門就慢慢打開來……”

“啊——”有個女生叫了出來,旁邊的王萌給吓了一跳,嘀咕了句“沒被鬼吓死,被人先吓死了。”

阿寧轉過頭來看着吳邪,吳邪也看看她:“喂,你怕不怕?”

“我是像會害怕的人嗎?”吳邪覺得莫名其妙,自己一米八個子看上去是會被唬住的人嗎?

阿寧笑了笑:“我看挺像的,就長得跟溫室裏的小花似的。”

吳邪也笑了,還小花呢:“那你說,我像什麽花?”

阿寧沒有回答,一個人在那就哈哈哈的笑了起來,笑了會有突然停止了,吳邪看向那光頭學長,正怨恨的盯着這裏。

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氣氛就被阿寧這樣打亂了。

“寝室門慢慢打開,‘咚咚’的聲音也越來越近,那個男生在床底下使勁閉起眼睛,突然,那聲音不見了,男生等了很久都沒動靜,然後他……慢…慢…的……睜開眼睛!一雙通紅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這個時候很應景的尖叫聲來了好幾道,直叫人頭皮發麻。

阿寧就問了:“學長,那女鬼怎麽找到他的啊?”

光頭似乎早就料到有人會問這一句,看來這個故事已經講過不只一遍給新生聽了。

“因為女生跳樓自殺的時候是頭朝下的!‘咚咚’聲是……女……人……在……用……自……己……的腦袋走路!!!”

又是一陣尖叫。

“你還沒說是什麽花呢。”吳邪拿着橡皮在鉛畫紙上擦了擦低聲問道。

阿寧又笑了起來,這回倒是沒賣關子:“我覺得你像菊花。”

“靠!”菊花二字換做在以前是沒什麽特別意思,可現在基友當道,菊花的意思就不僅僅存在表面了…意義即深刻又深遠……

“不過……”

“快說。”對阿寧吳邪覺得相處起來比較随性,這和阿寧男孩子似的性格有關系。

“不過是朵清新的小雛菊。”

“靠!”還不如不問!

阿寧斜了他一眼:“雛菊怎麽了?要以雛為傲,多讓人疼惜啊。”

吳邪心裏诽腹道“疼惜你妹……”

光頭那邊又開始講新的故事,吳邪偶爾聽一點進去,也沒放在心上,所以說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生物。

最基礎畫的是幾何體,慢慢就會畫水果、罐子之類的靜物,再然後是石膏頭像,然後就是真人了。說起真人胖子那會兒挑了挑眉,思考了半刻,眉頭皺了起來,說了句:“不行。”

吳邪也搖了搖,看了眼窗外,畫真人,那個真人是有要求的,主要是褶子要多,最好是老成了古稀,皮膚松弛畫出自然又複雜的紋路,體型萎縮。要是女人……女人就必須豐滿最好是下垂的厲害,肚子起碼要有三個圈以上。

眼前的幾何體畫的七七八八,陰影已經打上,再修修改改補充下就可以了,這種基礎老師過來點個名,然後就去辦公室喝茶聊天了。

總之很自由。

很多同學都拿出手機或者MP3開始一邊聽音樂一邊作業,吳邪突然想到自己問張起靈要的那首歌,其實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覺得那首歌很帶感,唱的自己心頭隐隐作痛。

張起靈他心裏是有人的。

再次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也不覺得秦海婷的事情是一回事了,畢竟結局是擺在那裏的,可……

他轉過頭對旁邊正專注畫畫的阿寧輕輕說了句:“我覺得你還是多勸勸秦海婷比較好,小哥多半是不會答應的。”

阿寧愣了愣,嘆了口氣:“我知道,那個張坤不是很好搞的人。不過既然插手了,就等最後的答案好了。”

阿寧說的也是大實話,還能怎麽樣,正主都還沒發話呢。

吳邪說不上來的有些煩躁。

走到畫室門口的走廊,一邊是一排的窗戶,外面陽光還很好,窗外朝下看是修剪整齊的綠化,窗戶開着,風吹過來已經沒有剛來杭州那會的悶熱,有些清涼還帶着桂花香,甜而不膩,話說回來說是讓張起靈給他發那首歌,可自己并沒有給他任何的郵箱或其他什麽的,想到這裏,決定給他打個電話。

電話沒響幾下就接通了,像張起靈這種重責在身的人,手機幾乎是不離身,怎麽說的?年輕有為,目若朗星?吳邪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把這兩個成語聯系起來,可他就是聯系了。

電話那頭聲音顯得有些雜亂,還有“沙沙”的水流聲。

“小哥,你那怎麽了?”聽起來張起靈似乎是在收拾東西,很混亂地收拾。

“吳邪。我這爆水管了,等下和你說。”

爆水管,那地毯什麽的估計是要遭殃了,吳邪應了聲就挂了電話。

回到畫室的時候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小王萌還在等着他,看到吳邪出現他開始收拾收拾了兩個人的東西準備走人。

“王萌,我自己來就好。”受傷的部位在手臂上,只要不做上下舉動或者拎重物什麽的基本上沒有多大問題,現在搞得好像殘了似的。

“王萌,你家是不是不只你一個孩子?”一般獨生子女不太會這麽照顧人,要麽就是和自己一樣,再不然就是父母少了一個什麽的。

王萌奇怪地看了吳邪一眼,然後哈哈地笑了起來:“老大,你的思維聯想能力好強,你不知道即使農村那個時候第一胎是男生就不能再生了嗎?計劃生育啊。”

還真是,吳邪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那大概是王萌比較懂事吧。

“啊呀,這樣幫你拿拿東西什麽的,其實不費事,我知道我膽子小,個子也不高,讀書以前是倒數十名總在內。不管在初中還是高中,總是被人欺負。”說到這裏的王萌頓了頓,“不過我一直在想,大概自己脫離了那個環境,會有不同的情況發生,所以就一直努力去讀書,考設計我是想着相互之間競争不會那麽激烈也就不會有那麽多人會欺負自己了。然後看到胖子他們,以為自己努力脫離原先的環境白費力氣了,還好你是好人。”

吳邪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從某種情況下說,他和王萌倒是有那麽丁點的相似了,只不過他想脫離的是一味的被保護。

吳邪看看比他矮了一個腦袋的王萌,然後不由地摸了摸他的頭,頭發很軟,所以他是個性子比較随和的人:“呵呵,王萌,你是個勇敢的人啊,比我強。”

确實比他強,王萌也許是雛鳥情結,因為自己是第一個對他伸出友誼之手的人,那自己呢?應該是張起靈吧,雛鳥情結什麽的,發生在KTV廁所裏……這大概就是覺得張起靈挺親切也挺溫暖的緣故吧。

想什麽就來什麽,電話響起熟悉的鈴聲,一看果然是張起靈。

“喂,吳邪。”聽起來挺累的,他确實也說過這些天會比較忙,家裏還發生水災,那他現在是在慰問重災區的難民吧?

“小哥,你還好吧。”

“嗯,不過房子明天才能住,晚上得睡車裏。”不出意外就是車裏了,附近賓館全部爆滿,這個時間去定市區的房間,估計也不會有空的,十一期間有些孩子不回家是因為家遠,有些是為了會相好,所以一旦這種日子,學校附近方圓百裏都不會有空出來的房間給一個單身漢,陳墨那邊估計去了還得壞他好事,扯了扯嘴角,最近有些不太走運啊。

吳邪思索了下,想象了下自己的床鋪,一米二,睡兩個大男人擠是擠了點可好歹比車上過夜來的好:“要不這樣,小哥你到我寝室來睡,如果你不嫌擠的話。”

“嗯。”怎麽說呢?否極泰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對于張起靈這樣動不動只出一個字吳邪大致上也已經習慣,知道他人就那樣也不是特別針對誰:“那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我叫胖子他們去炒菜去。”

“不了,晚上我去你宿舍找你。”

“嗯,那行,你……你別太累。”挂了電話就和王萌一起去食堂和那兩個鬼集合,話說回來,很多時候在別的班級有特別要好的朋友時,貌似本班裏就比較難找到朋友。

張起靈挂了電話,看着房間裏一片狼藉,突然覺得也值了,叫了鐘點工幫忙打理,讓雲姐看着自己就出了門。

有些人說再多中肯的關心和在乎,都比不上心裏那個人簡單一句,只要那麽一句,心裏就滿滿當當了。

晚自習時間,吳邪等人來到體育館,進門就是個籃球場,不算太大,也不算豪華,就是一簡單的籃球場擺在那,旁邊也沒有看臺,過去是走廊,走廊上有些房門關着 也有開着的,貌似是個舞蹈房還能看到鏡子裏反射出來女人柔美的曲線,這對胖子來說是個不小的興奮劑。

這樣一支打下去,瞬間血值滿格,跟打了雞血一樣抖了抖身子,擡頭挺胸收腹提臀。胖子不是沒有見過美女,相反形形色色的他都見過,不過俗話也說了,做哪行厭哪行,像那樣純潔可人的玉女,私下裏要多風騷有多風騷的海了去了,只是那鏡子反射裏的姑娘太像他心目中的雲彩妹妹了。

不知道是誰輕輕地吹了聲哨子,大家都回過頭去看那人,一看差點瞎了他們的24K钛金狗眼,尼瑪好閃亮的一光頭啊。

“哦?他是之前在我們畫室講鬼故事的學長,沒想到是籃球社的社長。”吳邪覺得光頭學長也夠詭異的,沒事弄那麽亮的光頭幹嗎。

“各位新同學好,我姓楚,大家都叫我楚光頭,今天是第一次和大家聚集在這方小天地裏,希望以後大家相處愉快,老生都已經出去實習了,下面主要的還是得靠你們這些新生力量,哈哈,那為了更快的磨合出默契,今晚邀請到了醫學院的同學與我們切磋一場,早早了解隊伍裏的不足和培養默契是最重要的事情,實踐檢驗真理。”

楚光頭還在上面叽歪,作為領導人物都愛範這毛病。

胖子給了吳邪一個眼色,三個人都心領神會。

吳邪默默地走到旁邊休息區裏的長凳上,捂着肚子,臉色有些難看,眉頭死死皺着,一看就知道好像出了什麽問題,當然那麽個大活人做出這樣的動作,不引起注意都難。明顯楚光頭也看到了。

走了過去,跟着過來的還有胖子和老癢。

“老大你沒事吧?”發問的是王萌聲音裏還帶了些慌張,吳邪眉頭皺得更緊了,好家夥,突然心裏有點負罪感。

吳邪擺了擺手:“沒事沒事,肚子疼。”看着大家的眼神裏透出幾分痛楚。

“靠,天真,你有了?”

“操,是哪個混蛋的!”

吳邪差點笑了出來,這演戲演的也太不靠譜了。

正說着,外面來了五六個人,看到楚光頭也都走了過來打了聲招呼。

楚光頭和他們打了打招呼對着吳邪說:“吳邪是吧,要去醫務室嗎?”

吳邪搖了搖頭,低着頭繼續捂着肚子,去醫務室不是更無聊,自己只是不能打籃球又不是不能看。

擡頭想說點什麽的時候對上一副複雜的眼神。

什麽叫冤家路在,什麽叫狹路相逢,現在就是。

胖子看着吳邪原本帶點痛苦之色的眼睛慢慢轉化成帶着某種敵意的犀利,就發覺背後肯定有貓膩,轉頭看了眼:“你丫小子跟到這裏來了,不知道這誰的地盤?老子都懶得埋汰你!”

不是別人,正是小羽。

老癢已經過去揪住那人的領子。對方倒沒什麽反應随老癢拎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吳邪,楚光頭走了過來:“你們做什麽?”

本來是來打友誼賽,結果一來氣氛就這樣,還是他請來的,這确實不像話。

“呵,看這身打扮是來打球的啊?那我們就在球場上分個高下吧。”老癢松開那人領子,給小羽整好拍了拍,眼神那叫一個犀利。

在那麽多人面前打架總歸不是什麽好事,再說也未必打的過,一個傷殘,一個壓根就不會打,實際戰鬥力只有那兩個鬼,吳邪覺得還是別動手為上上策。

“喂!”小羽沖着吳邪輕輕喊了句。

吳邪也站了起來,看着他。

“我說的事情,你考慮考慮。”然後轉身去球場開始做熱身運動。

胖子本想發作後來相比了下之間的實力差距,也只能作罷,又聽到那家夥竟然還沒死心,一是覺得有些驕傲,畢竟他們家的小天真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沒啥不好,可又覺得恥辱,看上他的是一男人,這讓胖子情何以堪,直接反應就是管不住嘴巴:“呦,醫學院的人還真是能文能武,能進能退啊。”

受到挑釁的醫學院其他隊員也有些按捺不住,早就聽說隊長和藝術系的人不對盤,看來就是他們幾個了:“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字面意思啊,你看啊。文能提筆控蘿莉,武能床上定□□;進可欺身壓正太,退可提臀迎衆基!你說厲害不厲害。”

胖子嘴巴要麽不靠譜要麽就毒舌。要不是楚光頭在那拉着拆勸估計是要打起來。

其實在學校鬧事真不是明智的選擇,吳邪拉了拉胖子,叫他少說點,自己走到小羽面前對他說:“我們的恩怨校外解決,雙方都沒有撿到便宜。”

“這事上你別裝傻,你們的人把劉大奎打進醫院,斷了兩根肋骨,要不是老爸出面我就已經被開除了,你們有後臺我知道了,我也不想惹你們,但是我之前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考慮,不要告訴我你不是,是不是我看的出來。”

三個人都有些吃驚,本來以為自己被揍得夠慘了,沒想到對方更晦氣,不過誰幫他們出的氣?

後來來的警察也不至于把人打傷進醫院不是?難道是潘子?這個可能性很大。既然對方說不想惹事,他們也只好偃旗息鼓,不過這場比賽打的可說有些暴力了,那麽熱血的戰鬥也引來不少人在旁觀看,胖子的雲彩妹妹也走了出來看,這又讓胖子勇猛了幾分。

友誼賽結束後,楚光頭用毛巾使勁擦了擦那發亮的光頭,連帶的害他身上都多了幾塊淤青,又看了眼場邊的吳邪,這家夥剛加油的時候,怎麽看都不像是個病患啊,裝的,這家夥是裝的。

吳邪接收到楚光頭憤恨的眼光,撓撓頭對他笑笑,這不是……這不是受傷了嘛。

走出體育館的時候小羽跟了上來,對吳邪說:“和你談談。”

胖子他們不同意,連膽小的王萌都說:“不行,這是羊入虎口,貞操不保。”

三個人大有吳邪貞操不保之感,這讓吳邪不禁紅了臉:“喂!什麽叫貞操,老子姓吳名傑超!”

“行了行了,他就一個人不會對我怎麽樣,這事要是能這樣完了也好。”

小羽摸了摸鼻子,對吳邪剛才的話有些吃驚,看上去斯斯文文,沒想到內心是個吐槽君,有點意思。

兩人轉身朝小公園走去,突然小羽回過頭對着老癢說:“喂,你那女朋友我沒有勾搭她,是她自己貼上來的,我對女人沒有興趣,這事誤會到今天就告一段落,我不想惹事。”

老癢愣了愣,點了下頭就朝宿舍區走去。胖子也跟了上去,只有小王萌還站在那。

“王萌,你也回去吧。”這事最好能這樣解決了,要有恩怨真算起來那也是這方稍微理虧了點,事情沒有弄清楚就把人老二給揍了頓。

“老……老大……”

吳邪嘴角有些抽,這家夥不會真在擔心他的貞操問題吧:“喂,王萌我又不是娘們兒,我不怕你怕什麽,回去回去,對了,多煮壺水,晚上小哥睡我們那兒。”

也不管王萌什麽表情,走進小公園。

兩人在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上走着,也不說話,吳邪覺得這樣的氣氛真TM怪。

“小羽,你想說什麽?”

話剛說完,小羽就停了下來看着他,那視線看的他有些肉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是真的挺喜歡你,你什麽想法?”

吳邪突然覺得跟過來真TM是個SB,原本以為說相互之間一笑泯恩仇來着,結果是這事。

“我不是GAY,小羽。”

“我不信,你就沒有心動過的男生?不說你全部是,至少一半是的。”這意思還不明白?丫說他是雙性戀來着。

動心過的男生……問題不在于動心不動心,即使自己真喜歡男人,至少對眼前這個男人是沒興趣的。

吳邪找了個公園裏特有的木條椅坐了下來,摸了摸口袋,掏出煙,把口子對着小羽示意他抽一支,對方也照做拿了支叼在嘴上,吳邪自己也拿了支,先給小羽點上再點自己的。

吸了一口,這味道很舒服,不濃不淡,慢慢地吐出去,心裏的某種郁結慢慢宣洩了出來,是長嘴利群,第一支是張起靈給的。

隔着煙霧看向遠處隔着樹木灑落過來的燈光落在地上有些斑駁,塗上了時間的烙印,也像斑駁的回憶,年少輕狂時怎麽會沒有一個讓自己動心的人?只不過動心又如何,在還沒有發芽的時候已經被自己扼殺在搖籃了。

那時候的天氣要比現在熱,耳邊也不像現在這樣只有稀稀落落的蟬鳴,隔着大太陽,英俊的身影坐落在這樣的小花園裏,樹木遮住了日光,在那人臉上落下幾道斑駁的光陰,美的不可方物,他睡着了。

“吳邪,我通告剛結束,現在就過來接你,在學校門口的花園裏等你。”

“小花,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呵,不礙事,就是想你了。”

下課都沒等胖子他們就匆匆跑了出來。

那一個禮拜未見的少年,靠在長椅上睡着了。

這個人意味着什麽?熟悉的臉龐,睡得酣甜,他很累,長長的睫毛落在眼簾下方輕輕顫動着,略顯粉色的唇此刻微微張着,心裏有樣溫暖的東西化了開了,這個人是永遠都不會抛棄他,永遠不會傷害他。

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

吳邪站在他面前,右手撐住椅背,彎下腰,閉上眼睛在那少年的嘴唇上輕輕落下一個吻,這個他唯一的家。

那個十六歲的花季。

“小羽。”

“什麽?”

“對你們來說,那種感情算什麽?一種豔遇,還是某個階段的刺激,這種感情明知道沒有結果,注定是一個接一個地離去為什麽還要去尋找?”

對方沉默了,吳邪知道自己想的太長遠,這種可以預見的未來為何那麽多人還在追逐,是沒有辦法的享樂,還是麻木的自我催眠?

“也許是在尋找那個對的人,可以和自己一輩子,不管貧窮還是富貴,不管世界是否唾棄,依然不離不棄。”

小羽的想法還很簡單,這讓吳邪吃了一驚,本以為他是個享樂一族,也許人都在追求所謂對的那個人,可是誰是對的?

這也許無關乎對方是否是對的,而是在于自己的心态,如果你想安定下來了那麽此刻遇到的人就是對的,可他不覺得小羽這個年紀會有想定下來的念頭,因為條件還不成熟,沒有自己的生活,沒有自己的財産,更沒有在父母面前說話的權利。

“你怎麽知道是對的?”

小羽吐了口煙:“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對的那個人,特別是在那次垃圾街,我更加确定。”

那只是他的感覺。

“可我對你似乎沒有感覺。”即使都是GAY但不代表誰都可以在一起。

小羽站了起來,站到吳邪前面,雙手越過他的雙肩撐在他的椅背上:“試試看,行嗎?我有信心讓你喜歡上我。”

吳邪擡頭看了看他,不難看,可以說有點小帥,可是……沒有感覺,他要的感情不是一時的熱情,更不是一時的享樂,更重要的是,眼前這個人他真的沒有任何喜歡的情緒。

“對不起。”吳邪也沒有拖泥帶水,對于自己的心意還是直白點好,模棱兩可只會惹來麻煩。

小羽的眼神暗了下來,抓住吳邪的手臂就說:“試試又不要緊,試都沒試就拒絕這樣不公平。”

吳邪皺緊了眉頭,手臂的疼痛陣陣傳來,正想說放開的時候,看到對方的手臂被一只蒼白有力的手抓緊。

“放開!”

吳邪擡頭,看不清對方的表情,路燈的餘光只照到他的下巴,可他認得出,那人是張起靈。

小羽對吳邪的拒絕顯然有些惱怒,半路還殺出了個程咬金,口氣不善的問道:“你又是誰。”

張起靈沒有回話,坐在了吳邪身側撩起他的袖子,傷口包紮的紗布沒有印出紅色,才松了口氣。

“疼不疼?”很溫柔,烘得周身都有些暖暖的。

吳邪看着張起靈漆黑印着路燈點點亮光的眼睛,沒有帶帽子,劉海就這樣随意的耷拉在眼前,随着晚間穿過的微風輕輕搖曳着。

不由的微微勾起了嘴角,這個人給人很安心的感覺:“不疼。”

“恩。”看着吳邪笑了,他也跟着微微地勾起嘴角。

吳邪回過頭看向小羽,似乎他有些內疚,剛才是他抓了那個傷口。

“那小羽,我們先走了。”

“吳邪。”小羽抓住吳邪另一只手,“考慮下吧。”

吳邪搖了搖頭:“既然是不可能,何必浪費時間呢?”

小羽這個人,應該沒什麽人拒絕過他,大體上是個挺理智的人,可不依着心意走也容易動氣,情情愛愛,真的不是想試就能試的,這個有點類似先上車後補票,試了不合适再分開也是道傷口,又何必。

可小羽顯然不懂。

“我有信心讓你愛上我。”小羽很自信,自信源自于他自己的背景,還有自己的長相,現在在醫學院,出來更是有一份值得驕傲的工作,未來也會繼承父業。

張起靈站了起來,與小羽面對面:“小羽是嗎?吳邪我已經定了。”

說完吳邪和小羽都沒反應過來,随即吳邪反應過來張起靈是在給他解圍。沒想到張起靈這樣的人也好管這檔麻煩事。

他的聲音沒有波瀾,可卻是那樣的堅決和肯定,吳邪有些想笑,還真像那麽回事。

小羽的眼神從張起靈身上移到吳邪身上,吳邪對他點了點頭,本來還說自己不是GAY這會又出來個男1號,他看上去面子有些挂不住,哼了一聲走了。

小公園突然就安靜了下來,淺淺的幾只蟬鳴在耳邊響起,混着特有的桂花香還有張起靈身上清冽的味道。

“媳婦,我們回去吧。”張起靈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吳邪擡頭看他,他露出難得的笑容。

“哈哈,小哥你不厚道,你是我媳婦才對。”

張起靈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這樣……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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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