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續章
續章
去安徽坐的是大巴,一早就停在校門口等着了,一個班級一輛車,早上五點多就出發,空氣還沾着早晨的露珠,大家都顯得有些興奮。
手機放在寝室了,反正也沒有開通漫游帶和不帶一個樣,其實早些天胖子就提醒過出省要開通漫游,不然沒信號,上次回北京倒是記得,這次就忘記了,是忘記了?還是故意的,可能是故意忘記的吧。
車裏鬧騰了會就安靜下來了,估計都還困着,吳邪靠在座椅上懶懶的看着車外,抱着背包有些迷迷瞪瞪的,王萌就坐在邊上時不時按着手機。
偶爾回過神的時候問王萌:“你在幹嗎。”
王萌神秘兮兮的說:“在實況轉播。”
吳邪也懶得理他,和胖子他們呆久了連王萌都開始不靠譜了。
車子進入停靠站,大家都下車放水,回來的時候後面兩名同學變成了兩個鬼,倒也沒和他說什麽,就是叽裏呱啦說着八卦,吳邪心裏是清楚的。昨天半夜回去,先不說把他們挖起來給樓管部阿姨做證人,回了寝室還沒半句交代,胖子他們不可能不好奇他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可就是一句話也沒問,這讓吳邪輕松不少。
身邊鬧哄哄的卻挺有安全感,即使自己不參與,可也不會太寂寞。一個人安靜着估計又會想太多,胖子就是有這個本事,只要人在,就能把整車人都鬧騰起來。
過了停靠站後,車子開始颠簸,走的不是正常高速,而是繞着道走,估計是司機為了逃那些費用,特別是進入山區後,颠得更厲害,想打盹肯定是不可能了,車子裏一片罵罵咧咧,最後還是阿寧把包一甩沖到駕駛坐和司機講道理。
“大兄弟。”阿寧這話一出口,惹的胖子老癢他們嗆了好幾口,吳邪也給拉回神,這事太驚悚了,不知道阿寧是看了什麽電視才說出這個詞的。
那位大兄弟轉頭看了眼阿寧,然後指了指貼在方向盤邊的紙條。看來這事已經不只一次出現,那位大兄弟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禁止與司機聊天。”
阿寧的兩個眉毛都豎起來了說:“不會開車的人沒資格當司機,你要再不開到高速上去,我就打電話報警。”
那位大兄弟算是回過神了說:“報警?你他媽的先把你們學校告了吧,你們學校沒這個意思我能做這事麽,我颠的好受啊?我操。”
胖子蹭得一下站起來,指着司機說:“你嘴巴放幹淨點,對着女生兇什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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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來了個急剎車:“老子我還不想開,為這事我女人都和我吵架,到這還得伺候你們這群撇生!”
這樣一說下面的學生都紛紛站了起來,斯文點的說“嘴巴放幹淨點”,不客氣點的罵着三字經,那大兄弟明顯火了起來,拿着茶杯就往阿寧身上砸過去。
吳邪竄了出去抓住那位大兄弟的手,杯子是穩住了,可水還是灑了出來,淋了吳邪滿頭滿腦,胖子和老癢也出來拉人。
他們是一點都不怕這位大兄弟傷了阿寧,就怕這位兄弟被前面這位大姐頭打的半身不遂,半身不遂也不管他們的事啊,可這車誰開啊?
站在外面的王萌懵掉了,反應過來才急着去拿紙給吳邪擦。
事情就是這個樣子,有人出頭了以後,後面的人也就紛紛走了上來,唧唧歪歪的說着司機。
司機甩開吳邪他們,開了大巴門就往外走,嘴裏還說着:“媽的老子還不伺候了,要找找你們學校去,操,就那麽幾百塊錢,還讓上盤山公路,愛誰幹誰幹!”
這樣一說大家倒也安靜了下來,誰都沒有主意。
“胖子幫我把人拉回來。”阿寧發話。
胖子也确實把人拉了回來,确切的說是拎回來的,那司機還一臉不爽。
阿寧嘆了口氣,說:“我看也不是學校的問題,可能中介的人有問題,這樣,你開到高速上去,過路費我們自己付,萬一出了什麽事,誰也擔當不了不是?”
那司機嘀咕了幾句,看了看吳邪,估計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就坐回到駕駛座,轉頭對着阿寧說:“這樣,我和後面幾個車子的兄弟說下也都走高速,就加點錢。”又瞄了眼吳邪,說:“那位小兄弟實在不好意思,沒受傷吧?我這是和女朋友吵架,你知道上盤山公路挺危險的,她不讓我來,我也不想來啊,可車隊接了任務不能不來,都是想錢想瘋了不把別人的命當命看。”
吳邪搖了搖頭,說了聲沒事就坐回位置上去了,身上衣服半邊還濕着,有那麽一瞬間他想要是真開到盤山公路出個什麽事,不知道張起靈會不會為他難過,他知道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很糟糕,只能輕輕嘆口氣繼續看車外。
車子都慢慢開上了高速,大家也安靜了下來,又到一個停靠站的時候,那司機把吳邪拉住說:“小兄弟實在不好意思,你幫我打個電話給我女朋友成不,就做個證人,說我沒走盤山公路,走的高速。”
吳邪也無所謂,還真接了男人遞過來的電話,電話那頭女人千叮咛萬囑咐的,吳邪說會傳達到,然後把電話又交給司機,那家夥馬上點頭哈腰的說着佛爺小的知道了,估計說話态度和自己說的時候完全是不一樣的吧。
吳邪倒是有點羨慕起來,不過也只能是羨慕。
司機說完又來找吳邪唠嗑,說怎麽追女朋友的,說自己女朋友有多漂亮追她的人很多,還是自己死纏爛打的給追來什麽什麽的。
最後還給了個總結說:“烈女怕纏郎,不要不信,堅持到最後總歸是勝利的那個。”
吳邪笑笑也沒說什麽,對方給了支煙,還很巧,是長嘴利群,吳邪看了會兒,就和司機說:“也不是所有感情都一個模式,中間總歸有太多誤會,最後就不可挽回了。”
司機笑了起來,說:“那都是屁話,不可挽回是自己沒有盡力去挽回,除非是不喜歡了,不然哪會因為誤會真分手的。”
吳邪愣了愣,自己一個勁的認為張起靈那樣的性子,絕情了就真沒挽回的可能,其實不清楚自己是否有努力挽回過,他不知道要如何去挽回一個已經有新伴的張起靈,不甘歸不甘選擇的卻是忍受。
“呵呵,你小子不會和女朋友吵架了吧,哥我支你幾招。”
“怎麽弄?”
那司機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周圍,然後靠近吳邪說:“搞大她肚子,看她跟不跟着你。”
吳邪腦海裏直接出現的是張起靈挺着大肚子的樣子,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要是真能那樣就好了,或許男人和男人之間的關系本來就是這樣,是自己把自己感情想的太特殊,還以為自己在張起靈那邊是特殊的,其實到最後自己也只不過是衆多同志裏面的一個小角色而已。真不知道是要慶幸自己這樣的人很多并不只自己一個,還是要難過,也許就這麽走下去自己也會一樣,一個換一個,沒有止境,最後都不知道是尋找着心裏的寄托還是在尋找着傳說中的永恒。
可能走到最後心都是麻木的,也不知道永恒究竟是什麽意思了。
胖子他們買了大包小包的回來,都是吃的喝的,胖子和王萌換了個位置,把吃的分給吳邪一些,還拍拍吳邪的肩膀說:“誰都有這麽一着,真的,想開點。”
吳邪知道胖子在說什麽,大概在他的概念裏這樣的關系本就不長久,吳邪也懶得說,自己心裏清楚,要找下一個怕是很難了,有時候想,或許這輩子就這樣了。
到了寫生的地方,地方看上去有些簡陋,有三層樓,類似以前學校,走廊一條到底還非常長,各自進了安排好的房間,吳邪他們在一樓,地面是水泥地,泛着潮呈現深灰色,被子看上去也破的很,一共六張床,上下鋪也就是要住12個人。
王萌從包裏掏出幾條床單被套,給他們一人一套,是學校裏帶來的,幾個人也就會意開始把自己床給收拾一下。
然後就是出去吃晚飯,餐廳有點像一個倉庫,放了十幾張大圓桌,桌子看上去斑斑點點看得出歷史痕跡,這個時間正是寫生旺季,各地學校都會分批過來,據說這裏是寫生基地,不過看了看周圍,要說是基地那真的是太擡舉了。
菜和肉都挺新鮮,這樣一桌人圍着吃倒還真有點農家樂的感覺,只不過吃相真的很兇殘,動作不快點,那只雞瞬間可以只剩下雞頭和雞屁股,然後你還不動手,那雞頭和雞屁股也都沒有了。
胖子後來說終于領悟到電視裏放的一群人圍着一飯桶,離開的時候那飯桶瞬間就空了,還在那裏打轉的場景真的不是騙人的,人多力量大,凡事皆有可能。
吳邪本來就沒有什麽食欲,随便吃點也就飽了,吃完就開始低着頭想事情,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麽,就覺得心裏好像堵的滿滿的,可偏偏覺得裏面空蕩的很,那種感覺形容不出來,總想做點什麽,卻覺得做什麽都不對勁。
黟縣确實是個挺美的地方,晴天和雨天的感覺完全不同,特別是雨天,真有江南水鄉水墨畫的意境。
黑瓦飛檐,高高的白牆,屋頂一般要比側面的牆壁矮一些,據說這樣能防火。
晚上和白天的氣溫相差很大,而且這裏很少能看到年輕人,後來聽賣茶葉的大伯說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有時候在居民區裏畫畫會有小孩子跑過來,手裏抓着一個餅逮到誰都喊爸媽,女生害怕,後來很默契的就成了男女搭配的小團體一起出去寫生。
有小弄堂,卻和北京的弄堂完全不同,就像江南人的腸子都要轉好幾個彎,看似走到盡頭了卻偏偏多出一個拐口,臺階也多的很,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朝上走了還是朝下走。
因為食物競争比較激烈,特別是胖子這樣的,會想辦法在白天寫生去的田地裏弄些吃的,甭管是地瓜土豆菜葉玉米,什麽都行,胖子總有辦法給弄熟了,特別有野炊的感覺。
晚上的時候大家會集合在食堂,各班班主任都過來檢查當天的作業,素描和色彩都可以。
再晚一點睡覺的時候,門口的狗就會叫起來,然後整個村子的狗都會一呼百應,很吵,有一次胖子拉着他們想晚上去冒險,其實大家都覺得胖子可能是餓了想去地裏弄點吃的過來,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那條大狗對着鐵門外使勁的叫,他們用手電照過,外面沒有東西。
好像是基地的一個負責人,有時候會對着鐵門外發呆,那次就被吳邪他們碰到問這個是什麽情況,狗怎麽到了晚上就狂叫,那人呆呆的看了會鐵門,因為眉骨很高就顯得眼睛是兩個黑漆漆的洞,看着也滲人,最後也就說了句“沒事的”。
反正那天去冒險是沒成功,因為大家都覺得這事太邪乎,後來出來放水都是結伴而行,有時候這種鄉下角落裏,你真的不知道會發生個什麽事情,這裏都是老人和孩子,孩子很多個都是傻的,說是因為近親結婚的關系。
說來是個基地來來去去的人挺多,其實內部還是一個沒有開化的地方。
洗澡是在一個大澡堂,淋浴的,過了時間就不提供熱水,每次都是一個龍頭下面好幾條人一起用。
胖子頂着滿頭泡沫盯着吳邪肩膀很久沒出聲,最後在某天晚上的時候實在是沒忍住偷偷問了吳邪說:“小哥是不是打你了?”
吳邪掀開被子的動作一愣,這幾天确切的說他覺得自己的心是麻木的,因為不在杭州不在學校不在張起靈家裏,所以一切的感知都覺得那不過是一場夢那樣不真切,其實沒有矛盾過,其實回去後一切都沒有變。
胖子的話就像是一個序幕拉開了吳邪腦子裏一直不願意面對的那些。
睡下的時候外面的狗又叫了起來,其實大家都知道,這事肯定有蹊跷,肯定不是人為那麽就是有不幹淨的東西。
吳邪想着想着就想到當時楚光頭給他們講的鬼故事,然後想到張起靈來找他,或許那會他是知道自己害怕所以特意過來的。
又想起張起靈說下學期就去安徽寫生,那裏不像西塘人那麽多,估計會是他喜歡的地方。
想起張起靈說他要是敢和誰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來。
想起張起靈把豆芽腦袋給摘掉的場景。
想起張起靈對着綠舌頭時候的表情。
想起張起靈因為當時自己和齊羽他們打架受傷變了臉色的樣子。
想到張起靈說要和他去領證。
想起張起靈唱放生時候的聲音。
想起他說,他累了……
記憶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洶湧而又猛烈地撞擊着他每一條神經,都是關于張起靈的,第一次這樣仔細去回憶兩個人的曾經種種,不管是開心的別扭的還是傷心的。
畫面停格的卻是張起靈那句“吳邪,我只感覺到累”,那時候明明沒有看到張起靈的表情,可畫面裏的那個人那麽清晰,皺着眉頭,眼神疲憊,蒼白的臉上刻畫出的是類似痛苦的東西,他知道,張起靈對他認真過,他們是真的在一起過。
心裏急切的需要找到一個出口,吳邪只覺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難,胸口堵得慌,或許之前是失魂落魄,而現在突然間的清醒卻是夾雜着太多的痛,其實他真的一點都不願意失去張起靈。
手撫過自己脖子,那裏是來安徽的前一晚張起靈狠狠咬下去的地方,那幾天都不覺得痛,現在卻火燒火燎疼了起來,然後摸到自己胸口,捏了捏,閉上眼睛似乎都能感覺到張起靈就壓在他身上,對着他又是摸又是啃的,從脖子到胸口。
吳邪呼吸開始有些喘,依然閉着眼睛感受着曾經感受到的身體還記憶着的張起靈。
宣洩出來的那一刻,吳邪睜開了眼睛,腦子空白的那幾秒只覺得心口破了個大洞,涼風陣陣吹着感受不到一絲暖意。看着頂上的床板側了側身對着牆壁,把頭埋進被子裏,眼淚不管你怎麽控制就是停不下來。從那一刻張起靈說“累了”開始他就沒有哭過,再難受都忍着,哪怕是見到張起靈和“前妻”在一起的畫面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現在這一刻才清醒,不是因為疼,不是因為失去,也不是因為那些誤會,單純的只是因為張起靈,他想張起靈了。
想到曾經一起的種種,想到張起靈對他的好,想到張起靈疲憊的眼眸,這一夜注定無眠。
這一天,下起了磅礴大雨,在江南是少見的,于是出去采風寫生的計劃也就擱置一天,幾個人撐着買來的油紙傘,也不知道胖子是哪裏打聽來的消息,竟然還給找到了一個小網吧,大概只有十幾臺電腦,已經坐滿了人。
在門口等了會,估計這種電腦也是無趣的只能上上網站聊聊天,基本上打不了游戲,不然也輪不到他們上了。
吳邪浏覽了些網站,然後停格在一張海報上,其他人是誰他是一點都沒看進去,眼神停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穿着軍裝的張起靈,心裏就咯噔了一下,随即心裏的堵化成了某種酸水一直翻滾着,沖的鼻子發酸眼睛發熱,更要命的是心裏的那個空洞——這人,不屬于自己了。
吳邪站起來說出去抽支煙就關了電腦,走到門口的臺階上坐着,抽着煙等着那幾個鬼。那一天他們剛開始交往,張起靈就是那副行頭,現在想來卻是那麽遙遠,看着自己手心如今空空如也,什麽時候把張起靈當成是自己私有的不記得了,只知道想起失去他時心裏翻滾的疼,而且是與日俱增。
齊羽說,他看着自己和小花之間的互動不像親情更像是愛情,其實心裏是清楚的,張起靈和小花是不同的,也清楚小花和胖子他們也是不同的,兩個對自己來說特殊的人,就不知道要怎麽對待才能區分開來。張起靈會那麽想,也正常,是正常的,沒處理好的是自己。
離開北京那份沉甸甸的心情,或許是難過的,可更多的是對自由的向往,對未來不可測的興奮,可,離開張起靈,就覺得自己仿佛是斷了線的風筝,失去腳的鳥,只會覺得越來越疼,越來越思念那個人。
下着雨的天氣總是特別冷,屋檐下面不斷滴落的水珠,外面是霧蒙蒙一片,天色陰沉沉的,連行走的路人都沒幾個,吳邪掐掉煙,連膝蓋一起抱緊了自己,真的挺冷的。
或許是下雨天,這種情緒就更強烈了吧。
胖子從網吧出來神色就不太好,吳邪因為沉溺在自己情緒裏到晚飯的時候才發現胖子的不對勁。
吳邪吃了口菜問胖子:“胖子,你怎麽了?”要知道胖子吃飯時間是最積極的,現在卻沒怎麽動筷子,能讓胖子沒胃口的事,還真的不多。
“晚上和你們說,我現在心裏他娘的很不痛快。”
吳邪見他這樣也就不問了。
晚上的時候胖子盤坐在吳邪床上,王萌和老癢也坐在床邊,就聽胖子在那盤算。
“我要想辦法回杭州去,你們回去不回去?”
吳邪一聽心裏一個咯噔,說真的,自己也憋屈的慌,想回去,卻也不知道回去幹嗎。去找張起靈的話也不知道自己能做點什麽,也害怕去見,要是張起靈真說出分手二字,雖然他們現在就像分手了,可沒有說出來,至少自己心裏還能惦念着,說了就真的連惦念的資格都沒了。
“回啊,幹嗎不回,也剩下沒幾天了,媽的每天吃不飽。”是老癢。
“我也想回去,老覺得這裏不幹淨。”是王萌。
吳邪又想了想,發現問題重點有點搞錯了,就說:“胖子,你還沒說為什麽要回杭州?”
“今天去上網,和雲彩聊天,她說她們班的一女生被人強了,晚上從8號樓跳了下來,當場死了,她現在很害怕。”胖子頓了頓又說,“我見她那樣就心裏不好受,還說追她呢,這種時候都不在說什麽喜歡她。”
這種事情不好說,光是在這裏聽着也說不上有什麽害怕不害怕的,可要是同個班級的就死在自己那幢樓,是人心裏都不好受,更別說是姑娘。學校在高教園區,是郊區,周圍很多地方在開發,民工什麽的自然很多,現在又出了個□□犯,女生人心惶惶也是肯定的。
胖子說完開始掏手機,撥了個號碼貼在耳朵邊,回頭對着老癢他們說:“你們幾個都回去是不是?”
兩個鬼猛點頭,吳邪沒吱聲,胖子見他低着頭不說話就“呸”了聲,說:“出息!”
反正不吱聲,肯定是得跟着他們回去的了,自己不反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想回去吧。
這一刻他真的挺羨慕胖子的,想什麽做什麽,對喜歡的人不管人家有沒有答應你,你都一條心死到底,都還不是準媳婦呢就這麽上心。
相比自己,媳婦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卻抱着別的男人說情話。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去彌補,或許自己也應該學學胖子,或者學學那位“大兄弟”,既然忘不了就去追回來,只要能在他身邊,能在身邊就好了吧。
也不知道胖子用了什麽方法和老師說,第二天就有車子等在外面把他們送到外面的長途車站去了。
胖子還是和吳邪坐,先是打了個電話,應該是和雲彩打的。
“我下午能到,對,你別到處亂跑。”
“你別怕這不是還有胖爺我在麽?TM誰動你一根頭發我讓他全家陪葬。”
“嘿,你還不信了,回去就把那王八蛋給揪出來。”
“是吧,心情好點沒有,行,那我先挂了,到了給你電話。”
挂了電話,胖子拿手機在手上轉了轉,看了眼吳邪,砸吧了下嘴巴,吳邪看他這樣知道他有屁要放,就說:“想說就說,矜持一點都不适合你。”
胖子咧嘴笑了笑,很快又收了起來,動了動在手機上按了按,然後遞給吳邪讓他看。
“你是不是和小哥分手了?”
吳邪看了會,愣在那裏,分手了?不論是張起靈找前妻了,還是自己把鑰匙和菩提都還給張起靈這些舉動,指的方向确實是分手的意思,可都沒說出口,在自己某種意識裏,沒有說就還有着一層薄薄的關系,不算是愛人,卻也不是陌生人。
把胖子打的字删掉,按上了字說:“意義上來講,是分了。”
胖子似乎是松了口氣,說:“看來我沒有猜錯,前幾天小哥有打電話給……”
吳邪一驚,不由的放大聲音說:“你說什麽!!”吼完又發現在車子裏,又馬上壓低聲音說:“你怎麽沒和我說?他說了什麽?”
“也沒說什麽,就問你是不是出事了。”胖子瞥了眼吳邪似乎又在說沒出息,就繼續說,“我就想麽,你們肯定掰了,你都不知道你這些日子臉上就寫着‘老子失戀’四個大字。”
吳邪紅了紅臉,說:“有那麽明顯嗎?那你怎麽說的?”
胖子不說話,就這麽看着他,吳邪被看的有些發毛就動手推了推胖子,說:“你傻了還是被點穴了,你倒是說啊。”
胖子嘆了口氣說:“天真,你要和小哥分了,就好好找個女孩子,吳家也就你一個獨苗苗,胖爺也希望你能過平常正常人的生活。”
吳邪被胖子的認真給怔住了,扯了扯嘴又笑不出來。
胖子見他這樣心裏大概也知道幾分了,就又嘆了口氣,過了會說:“我和小哥說,希望你自己想清楚,能改邪歸正是最好的,電話或者什麽話,我也不轉告了,就當沒來過這個電話。”
吳邪聽着心裏有些不舒服,不過也沒表現出來,就說:“那你現在怎麽又告訴我了?”
無預警地被胖子拍了個後腦勺,正想還手又聽那厮說:“老子是真看不下去了。”然後壓低聲音說,“你就那麽喜歡小哥?”
吳邪沒有回答,過了會才點了點頭說:“嗯。”
胖子神色很複雜,一方面是不希望自己兄弟走上那條路,一方面又見不得兄弟難過,這些日子他可看的明白,他們的天真瘦了一圈,連天天都看着的人都看出來瘦了一圈,那肉掉的速度可想而知。
最後還是嘆了口氣,摸了摸吳邪的腦袋說:“那還有沒有可能和好?”
吳邪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沒機會和好了,還是說不知道,反正是不樂觀。
“你要真那麽喜歡他,那就再努力看看,或許就這麽個人,以後再也不會有那種感覺了,不做自己後悔的事,這才是最重要的。”
吳邪垂着眼,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最後就對着胖子勉強扯了扯嘴,擡眼看了下他輕輕說“謝謝”。
一路颠簸,路上就吃了點零食,胖子都沒有喊餓,愛情的力量果然是偉大的。到了學校已經是三點多了,長途車進了杭州就有些堵,然後是打車回的學校,這樣一天折騰下來幾個人臉上都有幾分菜色,胖子寝室都沒有回,直接叫他們把東西帶了上去,自己就去找雲彩了。
到了寝室放下東西,這次出去帶的是水彩,所以東西也不算多,頂多就是畫板麻煩點。
吳邪拉開抽屜,手機就躺在那裏,拿了過來放在手上卻沒有開機,胖子說張起靈找過他,說明他還是會擔心他,可胖子又說了讓他想清楚,就怕開機看到的是不想看到的那兩個字,如果真有,自己還有勇氣去接近張起靈嗎
他承認在這方面懦弱的可以,對于感情,他從來都不知道要如何争取,母親的,父親的,小花的,現在是張起靈的。
還是開了機,剛跳出中國移動四個字,電話就飙了進來,是陳墨。
“小三爺救命啊!!!我們快被啞巴□□了!!!”
“什麽意……”聽到陳墨說到張起靈,吳邪心裏就不由地慌亂起來。
“不是不是!這個不是重點,你快把啞巴領回去吧,他快要騷死了!”
吳邪不得要領,抓着手機的手緊了緊說:“好好說話!”
“啞巴他發騷了,發騷了!!!又不休息也不吃藥,這樣會死的!”
發騷?吃藥?會死?靠!有南方口音就是麻煩,翹舌不翹舌字面意思差的十萬八千裏。
“是發燒了?嚴重嗎?”
“嚴重!!非常嚴重,你快過來,在藝校辦公室呢。”
吳邪想了想,就對陳墨說:“我這就過來。”
到了辦公室門口,吳邪把手機調成了靜音,以免到時候打擾到裏面的人。
開門的還是陳墨,辦公室依然沒有人,不過這些他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擡眼看向陳墨說:“在開會?”
陳墨用手搓了搓臉,點了下頭說:“開了兩個通宵了,裏面那群人不被□□,也會精神崩潰而亡。”
吳邪這才注意到陳墨臉色,是煞白裏面泛着青色,眼底的黑眼圈已經不需要畫煙熏妝了,腦門上貼個符可以直接去演僵屍。
拉了條凳子給吳邪坐下,拿着杯子要去倒水,吳邪拉了拉他說:“不用了,最近那麽忙?”
“他在盤算什麽我還真沒看出來,我只知道他再這樣下去會死的。”不去倒水就又坐了下來,把屏幕轉向吳邪。
還是攝像頭,張起靈還是在底下那個位置,場面像是兩幫人馬在争吵。
“小三爺,啞巴心裏的算盤我是拿捏不準,不過他性格我還是知道的。”等吳邪把目光從顯示器上移了過來又說,“他這個人呢,很多事情不關心也無所謂,可他要是真在意了,那就很別扭,明明想要的要死,卻在心裏糾結來糾結去的。”
吳邪點點頭,從張起靈對張老爺子的态度上就看得出來,心裏明明想要親近,卻用讓人讨厭的方式引起對方注意。
“你不在,他挺不好過的,小三爺,你太狠了。”
吳邪愣了愣看着陳墨,然後把視線調向屏幕,手上緊了緊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張起靈最後都沒有趕過他,也沒有說出多過分的話,看着清冷的人,倒是用着最柔軟的方式對待身邊的人。
陳墨确實沒有說錯,他自己有時候下手确實挺狠,只不過他本意是對自己狠,卻被認為對張起靈的狠絕。
想着,對方倒是又說了起來:“不過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也知道你心裏也不好過,真是想不通你們,都在意對方還有什麽過不去的,瞎折騰。”
吳邪扯了扯嘴角,有些事情局外人還是局外人,再了解也無法體會到中間哪怕一點點的無奈。
“他怎麽發燒的,累的?”
“這麽年輕怎麽可能累到發燒,都是自己憋的,醫生給他看過,說內火太旺,憋出來的毛病。”說完又揉了揉自己太陽穴說,“這樣下去,大家都要病倒,你都不知道那家夥都快一個多星期沒回去了。”
吳邪想了想,自己離開也一個多星期了,這麽說來差不多是自己走了,張起靈也沒回去過。
吳邪說:“我有時候真羨慕你,至少你知道他的全部,而我只知道一隅。”
陳墨扯嘴笑了笑,看着吳邪說:“我還羨慕他呢,有羨慕對象總是好的。”
吳邪看着屏幕說:“那他呢?”
陳墨又笑了笑說:“自然也是有的。”
看着屏幕裏的畫面,看不清楚裏面那些人的氣色,可表情和動作上來看都比較焦躁,依然争吵的激烈,他不懂張起靈為什麽要這麽拼命,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原來自己對張起靈真的一無所知。原本以為他已經夠了解張起靈了,其實也不過如此,以往的了解是因為張起靈願意把自己攤開來放在自己面前讓自己看,讓自己觸摸,讓自己了解,可他一旦豎起刺把自己包裹起來後,自己就一點都看不到,這種感覺很糟糕,吳邪心裏又攪了起來。
屏幕裏的人似乎掏了掏口袋摸出了個東西,是手機,亮了下,估計是張起靈在看時間之類的,然後說了些什麽,那些人就紛紛散了開去,看來是散會了。
最後會議室裏只剩下張起靈一個人,看着那個背影,一室的空曠,心裏就一絲一絲地疼了起來,他總有這種念頭,看到這樣的張起靈就想去抱抱他。張起靈就在鏡頭底下,看着手機,這個動作維持了一會,然後把手機貼在了自己耳朵上,似乎是沒人接,又打了一次,估計是還沒人接。
吳邪看不到張起靈的表情,直到張起靈雙手握着手機抵在自己額頭上,手關節支撐在桌面上,背稍稍彎曲着,腦袋就那樣抵着,像似極力忍受着什麽,是不安的,無奈的。
他不懂,張起靈為什麽不安,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無奈。
還沒細想,屏幕裏面的畫面把吳邪怔住了,張起靈直起身子看了看手上的手機,用手颠了幾下,突然就扔了出去,砸在牆壁又彈到地上,碎了一地。
也許是因為用力過猛,人已經站起來了,椅子倒在了地上,張起靈就那樣站着看着一地的碎片。
“我操,第三個了,不行不行。”陳墨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開始收拾東西,收完就直接沖着門口走去,壓根沒在意這還多出了個人。
“……”吳邪好不容易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有這種情緒的張起靈他沒見過,不由地也有些慌亂,見陳墨這樣慌慌張張的要走,直接反應是拉住對方胳膊。
“小哥,他怎麽了,他沒事吧。”
“小三爺,這裏就交給你了,你就是來拯救人類的奧特曼,裏面那頭怪獸你搞定,反正也是因為你引起的。”一邊說着一邊很不厚道的掰開抓着他胳膊的手,一溜煙沖到門口,好像又想起什麽,走了出去又扒着門框露出個腦袋對吳邪說,“記得讓他吃藥,就在他包裏。”
吳邪回頭看屏幕的時候張起靈已經不在那裏了,應該是去洗手間洗臉,他有這個習慣。
也不能等着,他也等不下去,就也去了洗手間,推門進去的時候張起靈正在掬水洗臉,前面的鏡子反射着光讓他看不真切眼前的人。
張起靈洗好臉,又用手抹了把臉,擡頭,估計是看到了,迅速地轉過身眼睛對上了眼睛,臉上水還在往下滴,劉海上也都是水,臉色蒼白,嘴唇很紅,眼睛卻黑得發亮。
看了會,吳邪動了動,跨進洗手間的門,說:“陳墨說你生病了。”
張起靈那頭就看着,不回答也不動,吳邪走了上去用手把張起靈劉海往上撥了撥,然後手心就貼了上去,很燙。
“你都病成這樣了,還不知道吃藥休息?!”莫名的就來了氣,可說了後又覺得有些不妥,又說:“包在哪?我帶你回去。”
好歹是出了聲說:“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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