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9章

運動會後, 附中各年級的學習進程愈發緊湊，下半學期的任務比上半學期重，很多安排都需要完成。劉亞君站講臺上給所有學生敲警鐘, 讓趕快收心，不然考砸了後果自負。

各科老師都抓得緊，尤其是進度落後一點的學科, 後面得快點趕上了。學校“建議”十六周以前完全結束本學期的課程, 剩餘的一個月提前接上高三的新課, 目測後續幾周高二全體師生都不會好過。

運動周的三天放松時間昙花一現，後面都得加倍還回去。

聽完劉亞君的轉述，（1）班全體學生都蔫了，猶如霜打的茄子。宋祁于的反應相對較小，她并不在意課程的快慢, 心思不在這上面。

昨晚沒休息夠, 宋祁于的臉色有點疲憊, 一整天下來, 只要是課間時分, 這人基本都在補覺, 任憑周圍的同學如何打鬧嚎叫，不受半點影響。

同組的小眼鏡兒關心她：“你生病了麽, 咋總是趴着，要不要請假去醫務室看看？”

宋祁于輕聲說：“沒事, 只是昨晚失眠了。”

“有啥事呀？”

“沒。”

“別是着涼了。”

“不是。”

小眼鏡兒好心，觀察了宋祁于一會兒, 見真的沒事, 這才放心轉回去。

宋祁于又趴着, 趁着上課前再歇兩分鐘。

同桌的李卓恺也倒在桌子上, 睡得死沉，這小子通宵打游戲累得夠嗆，上課都在打瞌睡，還被老師點了好幾次名。

幸虧他們兩個是坐在最後排靠門的位置，不招人注意，否則免不了被一頓說教，甚至被劉亞君逮住請進辦公室挨訓。

昨晚換衣服那事就是一處空缺，發生過，但無人提及，像是誰也不記得。

宋祁于絕口不說，黎洛同樣不問。這種事不奇怪，她倆都是女的，幫忙換次睡袍沒什麽大不了。

雖然某人的行為有欠考慮，略微不妥，當時其實可以只扶黎洛進房間躺着就行，沒必要做更多的，不過黎洛懶得深究了，當作無事發生。

經過再三的考慮，宋祁于做出了決定，答應報名數學競賽。

“初賽在哪個時候？”

黎洛解釋：“有好幾輪，看你能到哪一個階段。要先參加省裏的預賽，過了才是全國聯賽，然後還有冬令營，也就是決賽，決賽以後會選人進入國家集訓隊選拔。”

宋祁于沒想着能沖進什麽國家集訓隊：“預賽在幾月份？”

黎洛說：“這邊比較晚，其他省早一點的五月份就開始了，我們是七月份。”

宋祁于幹脆利落：“行。”

黎洛已經幫這人做好了打算，除了跟着老師訓練，餘下的都不用宋祁于去做。

早在今早，黎洛就打電話找了肖老師，也就是陳厲宇那個親戚，對方答應了幫忙，願意收下宋祁于幫她訓練。

“今天準備一下，明晚我帶你去肖老師那裏坐坐，上門拜訪。”

宋祁于沒所謂：“随便。”

知曉這人的性子，黎洛不啰嗦，簡單提了兩句，讓到時禮貌一些。肖老師比較嚴厲，比劉亞君難搞多了，黎洛講得挺直白，讓宋祁于有不滿都得忍着，必須聽肖老師的話。

宋祁于的關注點不同，不關心那個肖老師脾氣有多古怪，忽而問：“參加這個，有獎金嗎？”

黎洛頓了頓，欲言又止。

“嗯，算是有。”黎洛說，“比賽本身沒有這些，但是附中會給獲獎的人發現金獎勵。”

“有多少？”

“……不多，省一等獎大概一萬的樣子。”

宋家的房子還在黎洛手上，宋祁于沒忘了這點，她缺錢，很需要實質性的獎勵。

看得出這人的心思，黎洛不認同也不反對，僅是變相告知，假使宋祁于能進到決賽獲獎，往後能考上清北這種名校或者取得高名次，不止附中會有獎勵，江北市政府也會有所表示。甚至是淮安鎮那邊，對于宋祁于這種類型的學生，地方也會盡力扶持。

有的東西不能光執着于眼前，只要宋祁于用心拼力，該有的，将來她都不會缺。

宋祁于不愛聽大道理，對黎洛講的未來一點想法都沒有，不把希望放在虛無缥缈的空想上。她和宋老太相依為命十幾年，要是現實真有黎洛這種有錢人講得那麽容易，那祖孫倆早該過上好日子了，而不是落得現在的處境。

昨兒那件睡袍被洗了，黎洛睡前一身酒氣，醒後整個床上都有味兒，全換了一遍。

家裏請了新的幫傭，兩個中年阿姨，其中一個是住家保姆，負責照顧家裏的日常起居。

本來家裏有長期固定的阿姨，可先前的兩個員工年紀大了，都在年前辭職了。老兩口用不慣新人，挑選了好些天才找回來倆合适的。

這年頭請阿姨很貴，稍微好點的都比外面的普通白領階層工資多，住家的這個年薪更是比宋家一棟房子的翻倍價格還高。

老兩口舍得這點小錢，有了阿姨，他們輕松了許多，不用那麽辛苦。

新來的住家阿姨把宋祁于當成了這家裏的第三代，得知宋祁于既不是老兩口的小女兒，也不是黎洛的小孩兒，便默認她和黎家有着親戚關系。阿姨很照顧宋祁于，念着她是高中生，便格外上心，特地煮湯給她補營養。

宋祁于卻不好相與，厭煩這樣的讨好，連阿姨幫着收拾房間都不樂意。

這人總是把門鎖上，什麽都不讓碰，不識好人心。

阿姨找黎洛溝通，委婉說了這事。

小孩兒太倔過頭了，有些不尊重人。

黎洛給阿姨格外發了補償，往隔壁瞧了瞧，平靜說：“不用管她，別進她房間就是了。”

阿姨對此頗有微詞，可礙于雇主的情面，到底沒再說什麽。

肖老師倒是挺喜歡宋祁于，尤有脾氣的名師都喜歡帶點個性的孩子，肖老師對宋祁于的評價很高，經過一陣子教授和考察，他對宋祁于報了很大的期望，預估小孩兒應該會取得較好的成績。=

宋祁于邏輯能力強，基礎紮實，學什麽都快，辯證思維等等也遠勝其他人。肖老師還挺懊惱，遺憾沒有早些遇上宋祁于，若是小孩兒從初中開始就給他帶，能有個人引路，也不至于耽擱到現在。

黎洛有些意外，原本還擔心肖老師會不接受宋祁于，孰知進展這麽順利。

這話傳到黎老師耳朵裏，黎老師很認同，便不免埋怨了宋家的大人幾句。但凡趙志峰或者葉知文肯用心對待孩子，宋祁于也不至于被埋沒。

淮安鎮又偏遠又窮，那樣的大環境就注定了很難培養出優秀的學生。

黎洛沒出聲，只聽着。

不過作為當事人，宋祁于就顯得很淡定，對她來講，訓練就是另類的學習和做題，和劉亞君他們在課堂上教的東西區別不大。

難不難的，宋祁于更沒太深的感受，反正學起來比語文和英語簡單。

相比之下，同樣報名了競賽的孫昭則很是惱火，小姑娘屬于勤奮型選手，她啃不動競賽，在這方面的領悟能力不如宋祁于。

在肖老師那裏學完，宋祁于會将方法和技巧教給孫昭，會分享自己心得和思路。這人很坦蕩，不會藏着掖着。

孫昭有點焦慮，說：“我也不盼着能靠着這個保送啥清華北大，只求能加點分。”

前邊的小眼鏡兒回頭，給她倆加油打氣。

組裏有人傳八卦，神神秘秘的。

李卓恺閑得慌，支着半個身子挨上去：“在講啥呢，我也聽聽。”

前兩排的組員轉過來，偷摸問：“你們還不知道啊？”

“什麽？”

“高三男生宿舍出了大事。”

“啥事？”

……

瞅見李卓恺一只手撐在自己桌上，宋祁于嫌棄，把書本挪開些。她對傳聞沒興趣，但被迫旁聽。

“咱們學校晚上不是都有老師巡邏麽，好像是昨晚，高三小操場那邊，有兩個男的被逮到在那啥。”

“沒懂。”

“就那個……抱一起，親嘴兒。”

“操！”

“真的假的？”

“應該是真的。”

“咋可能，會不會看錯了。”

“真倆男的，學校都傳開了，請家長了都，說不定還要休學處理。”

“這麽嚴重。”

……

李卓恺聽得別扭，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有些倒胃口：“倆男的親什麽嘴兒，也不嫌惡心。”

講話的那個同學一樣不能接受，兩個男生心直口快，使勁嘴欠吐槽。直男很難理解這些，何況是成天關在學校的高中生，大家都忙着學習，即使是早戀，那也是男女搭配，沒見過正大光明搞這種的。

将書本挪到另一邊，宋祁于無動于衷，心裏不起波瀾。

傳聞真假難辨，私下八卦這個很無聊。

況且就算是真的，學校一般是壓下去低調處理，盡量不影響學生高三，哪至于到休學的程度。

晚上到家，廚房又給炖了湯。

竈上的大火燒着，黎洛在裏面忙活，宋祁于進去打下手。

今天的湯是黎洛熬的。

黎洛說：“應該合你口味，待會兒可以嘗嘗。”

宋祁于應下。

竈臺上有點亂，黎洛找來一件圍裙，要給宋祁于系上，避免弄髒校服。

宋祁于守在砂鍋前，擡起胳膊，方便黎洛夠着。

兩人一前一後站定，不時搭話。

黎洛從後面虛環着宋祁于的腰身，乍一看像是摟住了對方。

大火溫度高，靠近了熏着燙，宋同一時刻，宋祁于往後退了小半步，無心撞進黎洛懷中，不小心抵了上去。

冷不丁靠在一起，都能感受到各自的身體。

雙方都怔愣，不約而同滞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