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糖水鋪和大黑狗
糖水鋪和大黑狗
剛認識阿航不久的時候,阿航當了詩爾一下午陪玩,還答應幫她做貝殼手鏈。詩爾心裏過意不去,主動問阿航:“你們這有什麽好吃的店嗎?”
阿航以為她餓了,反問:“你想吃什麽?”
“都行啊。”詩爾沒直說想請阿航,“就是好吃的。”
自從小漁鎮的旅游業發展起來後,有幾家網紅店也開到了這個偏僻的小鎮。這些店大多只适合拍照打卡,菜品一般,性價比遠不及當地的海鮮排擋。
還沒到飯點,阿航思索一番,帶着詩爾走出那條有網紅店的街,拐進一個小巷。
巷子窄而深,只能容兩三人并肩通行。擡頭望去,兩邊的牆壁長滿了碧綠的爬山虎,在兩片墨色中間,是蔚藍的一線天。
一陣清風拂亂她的發,也吹送來舒緩的音樂。
詩爾跟着阿航進巷,好奇地問:“阿航,這裏也有賣吃的?”
阿航還沒回答,從巷子某家門中蹿出了一條大黑狗,體型壯碩,搖着尾巴,哼哧哼哧朝着他們飛奔而來。
詩爾就站在阿航旁邊,看着那站起來有半人高的狗逼近,吓得低叫了一聲,連退到阿航後面。
阿航見狀,立刻呵了句什麽,那狗即刻止步了,歪着腦袋疑惑地看着阿航,尾巴仍歡快地搖着。
“你怕狗?”阿航轉頭,輕問身後人。
詩爾喜歡那種短腿的小狗,看上去可愛無害,突然冒出這麽一條黑不溜秋的大狗,她有些不知所措。
“它會咬人嗎,不咬人就不怕。”
“不咬人。”
阿航語氣篤定,詩爾放下心,慢吞吞走出來。
狗子還在等着阿航的指令,傻乎乎仰着頭。它的身體肉嘟嘟的,黑得連眼睛都很難一眼找到,唯一明顯的是那吐出的深粉色舌頭,哼哼着哈氣。
阿航上去摸了摸狗腦袋,對詩爾說:“它叫大黑。”
“是你養的嗎?”詩爾心有餘悸,和狗保持半米的安全距離。
“不是。”阿航指了下前面一家店,“是那阿婆店裏的狗。”
詩爾順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才發現這巷子裏開了家老式糖水鋪,那音樂也是從店鋪中傳出的。
阿航讓大黑領路,大黑不肯,睜着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瞅着詩爾,好奇阿航帶來的這位朋友。
它甩着尾巴跑到詩爾跟前,用鼻子嗅來嗅去,圍着她打轉。
詩爾站在原地不敢動,抖着聲音向阿航求救:“阿航……”
“大黑。”阿航斥了一句,大黑才不情不願地跑到前面領路,三步一回頭,流露出幾分依依不舍。
阿航無奈:這沒出息的狗……
詩爾感到好笑,它那面容模糊的黑色臉龐也顯得不那麽可怕了,她向阿航确認一遍:“它真不咬人?”
“嗯。”阿航替大黑找補幾句,“它就是、對女生……比較熱情。”
-
糖水鋪店面不大,非常亮堂整潔,只有一個阿婆忙裏忙外。此時坐了五六個客人,剛好有一桌空位。
大黑在門口迎接,見詩爾進來,又想圍着她轉,被阿航插了一腳,擋住去路,只好乖乖趴在地上。
詩爾渾然不覺,仰着頭看菜單,這小小的店鋪裏竟也有十幾種糖水,價格還很實惠。
“可以麽。”阿航詢問。
這家店開了幾十年,因為在小巷裏,很難吸引到游客,來這的大多是本地人。阿航想着女孩子應該喜歡湯湯水水的甜食,便帶詩爾來了這。
詩爾恰好是個嗜甜的,她亮着眼點頭,要了菜單裏的幾樣:“我想吃豆腐腦、紅豆椰奶西米露……”
忙活完的阿婆聽到點單,用方言說了句話。
阿航翻譯:“阿婆問豆腐腦要甜的還是鹹的。”又側頭和詩爾說:“阿婆不會普通話,但能聽懂一些。”
詩爾正準備回答,忽而想起這頓是她要請阿航以作答謝,反問道:“阿航,你喜歡甜還是鹹?”
阿航一滞:“我都可以。”
“沒有都可以。”詩爾追問,“甜還是鹹?”
“鹹。”
“好。”詩爾笑眯眯對阿婆比了個剪刀手,“阿婆,要兩碗鹹的豆腐腦。”
阿婆應了聲,看看阿航,又看看詩爾,臉上擠出幾道和藹的笑紋,說了句什麽。
阿航黝黑的皮膚驟然浮起詭異的粉色,他漲着臉,用比平常快一倍的語速急急應答。
詩爾當然聽不懂,悄悄問:“你們在說什麽?”
阿航喘了口氣才道:“我說你是梁爺爺的孫女。”
“哦。”詩爾不甚在意,“阿航,你推薦幾樣呗,剩下的你點。”
語畢,詩爾跑去占座。
大黑趁機又溜了過去,蹲坐詩爾的椅子邊。
詩爾看它肚子上的肥肉,對它消了恐懼,抿嘴笑道:“你是小黑豬麽,怎麽吃成這樣,好像煤氣罐。”
大黑見詩爾和它說話,開心地去咬詩爾垂下的裙擺,被身後阿航提醒了一聲,又收回牙齒。
“大黑。”阿航坐下,把大黑喚回來。
“我覺得它還挺可愛的。”詩爾招招手,“讓我和它玩會兒吧。”
大黑在兩人之間徘徊,阿航向外擺了擺手,它才興奮地挪到詩爾邊上。
“它好聽你的話啊。”詩爾感慨。
阿航說:“它太胖了,阿婆讓我多遛它,然後就混熟了。”
大黑一看就是“富養”出來的,膘肥體壯,毛發順滑,油光發亮,詩爾小心翼翼摸了摸狗腦袋,手感很好。
阿婆動作很快,沒多久将他們點的糖水盛好,阿航見狀前去幫忙端碗。
除了詩爾要的,還有杏仁豆腐、芋圓燒仙草,阿航一樣要了兩小份,擺了滿滿一桌。
最後上的是花生綿綿冰,阿航推薦說:“這是阿婆店裏最火的冰。”
詩爾一愣,淺挖了一勺。
入口即化,花生味濃郁,還有一些顆粒感,的确很好吃。
很難想象這麽一個平平無奇的巷子裏,還藏着一家寶藏糖水鋪。
“味道很好。”詩爾彎起唇誇道,但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她沒敢吃第二勺。
心細的阿航敏銳捕捉,暗罵自己是個傻逼——沒搞清楚狀況就給女孩子點冰,他比大黑還像條蠢狗。
詩爾微笑,繼續誇着芋圓Q彈,豆腐腦軟嫩,阿航默默将冰推到一邊。
傻乎乎的大黑沒嗅到兩人之間小小的情緒波動,搖着尾和詩爾貼貼。
歌曲切到下一首,談話聲小了,店裏一時安靜。
“阿婆的歌單好年輕。”詩爾聽着歌說。
阿航舀了一口燒仙草,和詩爾說起歌單的事。詩爾得知,阿婆的兒子女兒都住在縣城,這店裏的歌其實都是阿婆孫女弄的。因為店在小巷子裏,很難找,所以孫女想了這個方式吸引路過小巷的游客。
阿婆的孩子前幾年都勸阿婆關店了,阿婆不肯,她研究了十幾年糖水,賺不賺錢已經是其次,看別人開心吃她做的東西,是她的幸福來源。
詩爾想起自己沉醉海釣的爺爺,彎起唇,回頭對阿婆說:“阿婆,豆腐腦好好吃啊。”
阿婆笑着用方言回了幾句。
詩爾聽不懂,禮貌微笑,然後把那碗動了一勺的冰推到阿航面前:“阿航,不嫌棄我的話你就幫我吃了吧,不能浪費阿婆的綿綿冰。”
“還有,這頓是我請客,你不準搶。”
阿航沒說話,心虛地咳嗽一聲。
詩爾吃完要買單才懂他那聲咳嗽,說下次務必要讓她來付。
大黑見詩爾要走,跟在她腿邊無聲鬧騰求摸摸。
詩爾彎腰撸了撸狗子,忽然有點喜歡這個小鎮了。
-
和阿航在一起後,詩爾便常常約着阿航遛狗。
傍晚,橘紅色黃昏鋪滿海灘,詩爾和阿航相擁接吻。
他們柔軟的唇瓣相貼,薄薄的衣料緊依,連夕陽下的影子亦暧昧重疊。
詩爾肆意摸着阿航的人魚線輕輕哼聲,阿航小心環着詩爾的腰悶悶喘氣。
夏日餘溫未盡,熱意升騰,連吹來的海風都帶有纏綿的暖意。
誰也沒有注意到沙灘角落裏的他們,只有大黑傻乎乎地圍着打轉,仰着臉,興奮搖尾巴。
小旋風般的狗尾巴掃到詩爾小腿,詩爾分心咬到了阿航舌頭,吻亂了節奏,兩人漸漸分開。
“大黑……”詩爾故意和大黑說話,不去看阿航,以此掩飾自己的害羞。
阿航的身體和舌頭一樣麻,同樣撇過頭,不讓她看見黑裏透紅的臉。
大黑聽見詩爾喊它,吐着舌頭跳起來,咬住詩爾的裙擺。
詩爾穿的連衣裙,被它這麽跳着咬,大腿露了一半。
“大黑!”詩爾拔高嗓音。
大黑被兇了一句,玻璃球般的眼珠委屈地眨巴眨巴。
詩爾無奈又寵溺地嘆了口氣,蹲下身,打算和它講道理。
大黑舔舔她的手心。
“大黑,寶寶,乖一點啦。”詩爾語氣綿柔,拿起裙角,對大黑搖了搖頭,“不準咬我的裙子,知道嗎。”
大黑似懂非懂,歡快地甩尾。
一米外,阿航的心髒酥掉了。
看着蹲在沙灘上和大黑狗認真說話的少女,他也好想變成一條狗。
……
……
詩爾細想,對阿航的感情,是什麽時候由友情開始變質的。
可能是從第二次和他一起出海起。
那次她暈船,返航時一直嘔吐。
阿航給她遞水送紙,不知道該說什麽,眼睛紅紅地看着她。
她覺得自己身邊有吐過的不好聞的酸味,不想離他太近。
但阿航一直在她身後,輕輕撫拍她的背,很克制,但足夠讓她感到安慰。
船靠岸後詩爾便很想哭,一方面是因為身體的難受,另一方面,是為自己的不懂事。
她硬要和他們出海,弄成這樣的局面,搞得漁人們心裏也不好受。
她只能怪她自己。
怪自己——這樣的自我責怪,一下讓她感到委屈。
這種委屈還不能和別人訴說,因為,全都是她的錯,她哪有立場訴說。
詩爾忍着淚,縮在船角,小聲道歉。
海風聲大,她的話被吹散了。
阿航看了她一眼,清理完她的一些嘔吐物,然後背着她回家。
詩爾在外人面前不會哭,可在阿航的背上,她忍不住掉了眼淚。
面對他,她竟然覺得哭得很放心。
阿航不會過問,他只是沉默地背着她。
等過了幾分鐘,聽到她抽噎着平複情緒,便溫柔地告訴她:“沒有關系的,我第一次出海比你吐得還要厲害。”
他知道她的委屈。
“沒有騙你哦。”他笑着和她說自己的糗事,“本來說要去幫忙的,結果我站都站不起來……”
詩爾哭着哭着就笑了。
……
阿航比詩爾心動得早得多。
他從一開始,對她的心思就不純。
阿航竭力想像對待普通游客那般面對詩爾,可沒辦法,撲通撲通的心跳不住地提醒他,警告他,他是那麽喜歡她。
詩爾只以為是自己的魅力在短短的時間裏将阿航徹底征服,其實根本不是。
十五歲第一次夢///遺,阿航極度狼狽地醒來,捂着胸口無措。
夢裏的人模糊得連臉都看不清,他們什麽都沒做,只是牽着手,一直牽着手,沿着海灘漫步。
僅僅如此,他便心動得床單濕*潤。
阿航太清楚那個模糊的身影是誰,她不是鎮上或班裏任何一個異性,也不是影視裏的明星,她是那個遠在天邊的女生。
阿航覺得自己卑劣極了,這一床的濕,是對她極度的不尊重。他怎麽能這樣臆/想單純美好的她。可阿航越是刻意想要忘記,便越是頻繁地夢起。
到後面,他自暴自棄,不再抗拒本能的生理反應,卻總在夢醒時,不受控地眼角濕潤。
阿航比誰都清楚,她早就忘記了他。
可是後來的後來,夢境成了真實。
他們牽手、擁抱、甚至做.愛。
阿航像海裏那些趨光的魚,一步步追尋詩爾的步伐,希冀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她給了他機會,他絕不會讓她失望。
他們讀了同一所大學,每天都能見面,偶爾也在床上共度夜晚。
剛開葷的少年性谷欠極強,怎麽也得不到滿足。時常要折騰到半夜,才肯放過詩爾。
阿航在床上喜歡舔詩爾的腳。
……
每到這時,詩爾便羞惱地踹他的臉。
阿航不會生氣,會虔誠地吻她腳背,吻粉紅色的腳踝,接着一路往上。
阿航喜歡像大黑一樣,用牙齒咬住她的裙擺,然後慢慢掀起。
詩爾紅着臉拽他耳朵罵他。
阿航別的時候都很好說話,唯獨這幾個動作,詩爾怎麽罵阿航都不改。
歸其根源,還得怪大黑。
怪它得到了詩爾親昵的稱呼,怪它得到了詩爾獨特的寵愛。
阿航嫉妒,阿航不說。
詩爾也是幾次之後才發覺他固執的緣由,這回沒罵他,摸着裙邊刺刺的頭發說:“阿航,寶寶,乖一點啦,不要咬我的裙子。”
她拿出那天哄狗的語氣,幾乎一字不差。
阿航目的達成,低低笑了聲,賣力讨她開心。
詩爾決堤。
嗚咽着嗔了一句:“你怎麽這樣……”
阿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他喜歡她身上每一個部位,她的一切之于阿航都是聖潔而美好的。
美好的事物該被珍惜着觸碰,而吻是最單純表達愛意的方式,他想用唇吻遍她的全身。
阿航無比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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