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想見他
想見他
得想法子先離開這間小屋!
門外的兩個侍衛一直未與人換班值守,想必是不會換人了。
早晚會睡着。
秋鈴悄悄挪步到門後,側着腦袋将耳朵貼在門上偷聽。
除了莫名的“呼呼”聲,便沒有多餘的動靜。也不知他們睡沒睡。
眼角餘光瞄到半開的窗,秋鈴靈機一動踮腳挪過去。
按住窗框的同時輕輕往外推了推窗。
秋鈴先取下燈罩吹滅燭火,等了片刻才緩緩推開桌子。她站在窗邊往外探出一只眼睛瞅門外。
兩個侍衛都垂着腦袋,應該睡了吧?
再看對面營帳外的侍衛,也抱着插地的長槍歪着頭。也睡了吧!
正好,秋鈴踩上桌子翻到窗外。
濃濃夜色中,一抹水藍的身影快速繞到營帳之後。
在兩頂營帳間,秋鈴略遲疑後先繞去吳淵哲營帳的窗外。
竟是關上的!
門也關着,不通風不嫌熱嗎?這兒又沒有空調風扇的,除非營帳內根本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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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江玉陽呢?
秋鈴匆匆繞去另一頂營帳之後。
為免被前面巡邏的侍衛發現,她耐心藏了會兒,才探出半個腦瓜偷瞄。
只見營帳這側投射出歪斜的四邊形光柱。
她當即心跳加速,雙手握拳緩緩往前挪步。他在嗎?
一眼,就看一眼。
親眼看到他安然無恙,她就乖乖回房等他忙完再見。
蹑手蹑腳地到了窗外,秋鈴緩緩蹲下身子背靠營帳,側過頭附耳在營帳上。
怎麽沒有動靜?
睡了嗎?
秋鈴仰頭注視上面的光柱,心一橫便起身往窗內看。
“什麽人!”
突來的吼聲吓得秋鈴重重跌坐在窗下,“啊--”
“秋鈴?”吳淵哲借着窗內投出的微弱光柱看清神情慌張的她。
便出手攙扶秋鈴,“可是摔疼了?”
默不作聲地拍拍隐隐作痛的屁股,她只是搖頭。
視線忍不住往窗內瞄了瞄,“我睡不着,随便走走。”
“睡不着?”聽侍衛說她今日睡了一天,也難怪。只不過睡不着是真,随便走走是假。
“你不也還沒睡。”秋鈴心虛地反駁,想唬弄過去。
“我也出來走走。”
她才不信!
懶得揭穿,秋鈴佯裝無事地“哦”了聲,一邊往前走。
看向侍衛把手的營帳,随口問:“那江玉陽可睡了?”
“你以為此時是什麽時辰?”
想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秋鈴偏要往江玉陽的營帳走,“我随便走走。”
“等等!”
吳淵哲大步上前将秋鈴攔在營帳門外,一手按着她肩膀道:“天色晚了,別亂走。”
“好。”
“回房吧。”
若江玉陽無事,怎的她都在門外了卻不能見一面?
秋鈴不想再試探,便直言:“江玉陽怎麽了?”
“他睡了。”
行,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不愧是你。
“那我何時能見到他。”話音剛落,秋鈴又道:“別說不知道。”
“話都讓你說了,我又能說什麽。”
就知道瞞不住她,但話是江玉陽說的。他哪能不從。吳淵哲無奈嘆氣,“再過幾日。”
沒什麽好說的了。秋鈴一言不發地轉身往小屋走。
直到背後響起腳步聲,她立即回身一股腦兒奔向江玉陽的營帳,經過吳淵哲時刻意繞開。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了營帳。
連門外的侍衛都未反應過來去阻攔。
吳淵哲眼睜睜看着秋鈴進了營帳,腦子裏只有糟了二字。
果然還是攔不住她……
急忙追上去。
~
搶先幾步進了營帳的秋鈴微微喘氣,同前面幾人大眼瞪小眼。
直到吳淵哲後腳跟進來,那幾人才回過神,“吳大人,這位是?”
“是王爺的好友。”
秋鈴怔怔地被吳淵哲拽着走了兩步。
“眼下不是該你胡鬧的時候,回房去。”
她看見了,江玉陽閉眼躺在床上臉色煞白、一動不動的。
床邊幾人該是大夫了,一個在為江玉陽胸前施針,一個在為江玉陽腹部解開暗紅的紗布,一個在為江玉陽把脈。
他受傷了!
“為何要瞞着我?”秋鈴扭頭沖吳淵哲發怒,趁其不備奮力掙脫。
随即小跑到床邊,直直盯着那被血浸染的紗布,雙眼頓時通紅泛起朦胧水光。
“秋鈴,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我哪兒也不去!”她怒氣沖沖地朝走來的吳淵哲大吼。
幾位大夫聞聲皺眉,“姑娘,王爺需靜養。”
這一句叫秋鈴立即滅了上頭的火氣。
她滿含歉意道:“對不起。”
吳淵哲行至床邊,不忍見她傷心難過。
既然瞞不住了,也沒什麽好瞞她的。輕拍秋鈴後背以示安慰,吳淵哲勸:“你就聽大夫的話,讓他好生修養。等他醒來我第一個通知你,可好?”
秋鈴哽咽不語地輕輕搖頭。
她出現時那解紗布的大夫就停手了,見到這樣多被染紅的紗布,秋鈴用手背抹掉眼淚。
在被阻止前,揭開了江玉陽左腹上最後一層紗布—
“別動!”吳淵哲急忙出聲,卻已來不及。
只見江玉陽左腹的患處塗抹了藥,黑紅一片。食指長的傷口皮肉外翻不止,傷口不斷溢出帶有紅血絲的膿水……
“別碰王爺的傷!”大夫們厲聲喝止,立即為江玉陽的傷口上藥。
吳淵哲以為秋鈴見到這樣駭人的傷勢必定吓壞了。
剛要出聲帶她離開營帳,卻瞧見秋鈴擰眉瞪眼。
“你們這樣做根本無濟于事!”
“秋鈴!別胡說,這幾位是随行軍醫,由不得你放肆。”
還軍醫呢,就是這樣治病養傷的?
秋鈴揮開吳淵哲拽着自己手腕的手,沒好氣道:“軍醫是吧,你們這樣治傷,我保證他十天半月都好不了!”
不等幾人開口反駁,秋鈴又道:“想必幾位在軍中醫治過不少人。”
“他們受傷也只給傷口抹藥,若是發燒頭暈就喂點藥汁,至于傷口何時能恢複一概不管。若是小傷口,運氣好沒感染的十天半月便好了。”
“若是傷口太大,抹再多藥膏都無濟于事。還會高燒昏迷不止、傷口愈發潰爛,不久于人世。”
原本不服秋鈴的幾位軍醫,此刻只能鐵青着臉。
畢竟對方是王爺的好友,或是更親密的關系。他們開罪不起。
吳淵哲靜靜聽完秋鈴的話,震驚于她說的都是事實。
軍中之人生病受傷,但凡嚴重些的都難逃一死。
可秋鈴不過是林鎮山村中小小村民。
這些事她從何得知?
“那姑娘有何高見?”滿臉絡腮胡的軍醫反問。
秋鈴一言不發地到床頭,俯身去探江玉陽額頭。觸碰到的瞬間燙得她條件反射地拿開了手。
随即眉頭緊皺,再次探向江玉陽滾燙的額頭,他都高燒兩天了!
“秋鈴,你可有法子治好他?”
自知不是學醫的,但她不能眼睜睜看着江玉陽燒壞腦袋。
下定決心要救他後,秋鈴朝吳淵哲發話:“立即準備開水、幾把小刀、燭臺、幹淨紗布、棉布、白酒、幾條幹淨毛巾、針線!”
“再熬一副退燒藥,有冰塊就一起拿來。”
“好!”
三位軍醫沒想到吳淵哲竟如此信任眼前的女子,便作勢要離開。
秋鈴見狀出聲:“請前輩們留下。”
看來她還是心虛,但照她的法子醫治王爺,倘若出了岔子他們可不想背鍋。
“姑娘,你可想好不用我們的辦法醫治王爺了?”
他們心中所想,秋鈴用腳趾頭都能猜到。
但她不是為了在他們面前立威。
更不是為了賣弄什麽。
“請幾位前輩留下,是想讓前輩們看看我醫治傷口的方式。”
“這……”
幾人低語幾句後,便決定留下。
等了一刻鐘的功夫,吳淵哲總算備齊了秋鈴要的東西。
卻不得不猶豫起來,“你打算如何治?”
“我明白你在顧慮,但我保證無論醫治的結果如何,都不會牽連你們。我會負責。”
“你--”
“他沒時間再等下去了。”秋鈴鎮定自如地拍拍握住她手腕的手。
“好!我信你,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秋鈴點頭道:“你拿一條毛巾裹成卷放到他口中,別讓他咬了舌頭。”
說完她将幾把小刀淋上白酒,其中一把放在燭臺的火焰上。再用毛巾沾了白酒去擦掉江玉陽腹部患處的藥漬、膿水。
接着再取沾白酒的幹淨毛巾将患處塗遍白酒,取下燭臺上燒紅的小。
吳淵哲隐隐約約猜到了。
眼見那燒紅的刀靠近江玉陽腹部,他忍住想要抓住秋鈴握刀的手的沖動。
營帳內的環境并不能達到無菌,但秋鈴不得不為江玉陽冒險。在下刀之前,她冷聲道:“接下來誰都不能開口,除了我你們都遠離這張床。”
說完便低頭專心手上。
吳淵哲幾人這才注意到秋鈴下半張臉圍着從袖口扯下的布。
露出的上半張臉額頭浸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一雙泛紅的杏眼眨也不眨。
別的女子見到血呀傷口的驚叫不止。
她卻面無表情,還能全神貫注地拿刀剜掉江玉陽患處猙獰的腐肉。一刀一刀地……
完全去除傷口潰爛流膿的腐肉後,秋鈴利索地用幹淨棉布浸酒,再塗抹到患處每個角落。
為了确認患處只在皮肉未傷及內髒,她鼓足了勇氣用雙手輕輕掰開些滲血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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