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依你

依你

秋氏瞅着鑽到懷中撒嬌的秋鈴,萬般疼惜地拍拍她後背。“你這一去就是大半月,我跟你爹總是不放心。”

“爹娘不必擔心,我吃的好睡得好用得好,他很照顧我的。”

聞言秋氏默不作聲,只與秋老爹眼神交彙。

傍晚時大雨傾盆,老兩口在後廚燒火做飯。卻突然聽見嘩嘩雨聲中夾雜着馬叫聲,院門随即被敲得哐哐直響。

秋老爹拿着傘去門口一瞧。

竟是秋鈴回來了!

同一個陌生男人攙扶着昏迷的江玉陽……

心疼小女兒渾身被雨水淋濕,秋老爹立即讓她回房沐浴換衣。

自己則幫忙架起江玉陽到秋山的房間,由陌生男人照料。再去請大夫。

說江玉陽是失溫症。

秋氏燒了幾盆炭火擺在江玉陽床邊,又被秋鈴請去熬黑魚粥。侍衛則去熬藥,秋老爹送大夫回去。

留下秋鈴看守江玉陽。

老兩口看得出來,秋鈴甚是關心江玉陽。想來是在這半月裏相處間有了感情。

雖說江玉陽是王城人士,但他為人正直、待人有禮,且身家清白不複雜。

若是秋鈴遠嫁到王城,他們也不會過分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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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氏注視秋老爹點了點頭,便問:“鈴兒,這半月你們都在哪兒呢?”

“就在隔壁的鎮上。”秋鈴臉不紅氣不喘地說着謊話,“他去辦事我沒過問,我只是看看隔壁鎮子适不适合養魚。”

還是江玉陽有辦法,才沒讓滇國邊境百姓逃竄到雲國。

滇國變田縣的事,恐怕雲國境內知曉的人不多。不過不久王上蓋印的告示便會貼出來吧。

“你們住在哪兒?”

“客棧,住了那麽久房錢飯錢都是他出的。”

察覺到秋氏話裏有話,秋鈴機靈地補充道:“客棧的上房價錢還不低呢!我們又住了兩間。”

“好了,飯菜該涼了。”

秋鈴聞言不再黏着秋氏坐直了身子,眉開眼笑地說:“我好餓。”

“吃了飯早點睡。”

“知道啦。”

~

吃過晚飯,秋鈴在秋氏的注視下直直回了房間。合上房門前,不禁望向對面已滅燈的房間。

耳邊忽地回響那時重合的心跳聲。

他怎麽突然抱住自己?

算了算了,就當他是睡迷糊了吧。

搖搖頭将腦瓜裏的亂麻盡數甩開,秋鈴關上房門上床睡覺。

向來早起的她被連續不斷的敲門聲吵醒後選擇抓起被子蒙住腦袋翻個身繼續睡。

“這孩子,何時養成睡懶覺的習慣了。”秋氏又敲了敲門,“鈴兒?”

娘?秋鈴聞聲掀開被子。

才睜眼就打呵欠,揉揉惺忪的睡眼,她下床穿鞋去開門。

被巳時的烈陽一照,秋鈴呵欠連天地眨眨眼。“娘,吃早飯嗎?”

“還早飯吶,都快午時了!”

“啊!”秋鈴難以置信地仰頭望天。

“啊什麽?你早午飯一頓吃吧,快洗洗穿好衣裳去大堂。秋山秋霞他們回來看你了!”

秋鈴匆忙拾掇好自己便小跑去大堂。

桌上都是秋鈴愛吃的菜,熱氣騰騰糖醋魚就在她眼前。

“才半月不見,小丫頭就瘦得下巴都尖了!”秋山笑着拉她坐下。

“我倒覺得鈴兒是長個兒了。”

秋鈴笑眯眯地湊到秋霞身邊說:“還是二姐眼神兒好,我明明是長高了些,哪裏瘦了。”

“好了好了,一個個都這麽多話。”秋老爹遞出雙筷子給秋鈴,“這一大桌菜都是你大哥二姐忙活半天為你做的,再不吃就涼了。”

“謝謝大哥二姐!我一定吃光!”

時隔半月一家人齊聚一堂,秋鈴心中幸福感爆棚。

她獻寶似的挨着為雙親、兄姐各夾了塊糖醋魚,當她再夾起一塊魚時,才發現桌上只有自己的碗還空着。

環視飯桌一周,都不見某人身影。

秋鈴臉上的笑意不知不覺淡了些,默默将筷子上的魚放到自己碗裏。

他怎麽不在?

還在屋裏休息嗎?

吃了飯去看看他吧。

秋霞離她最近,瞬間察覺到小妹的情緒些許低落。

不用想,就知道跟江玉陽有關。

她夾起一塊糖醋魚放到秋鈴碗裏,裝作随口一說:“本來要請江公子,但他說有事去辦--”

“他走了?”

“瞧你,一驚一乍的像什麽話。”秋霞有所察覺,“他與同行人搬去對面街上的客棧住了。”

他為何要搬走?

秋鈴悶聲悶氣地“哦”了聲,夾起糖醋魚咬了口。

“不過他答應晚飯時會過來。”

“他真的會來?”話一出口,秋鈴就感覺到一家人的視線意味不明。

她不過是關心朋友的健康,怎麽總是被誤會?

秋鈴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

才找補道:“來不來随他,我待會兒得去見玄—知縣大人。”

秋山瞪大眼清咳了聲,“回來了不好好陪陪爹娘亂跑什麽?再說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跟不知底細的人跑什麽?”

秋霞嫌惡地用手肘撞秋山手臂,“鈴兒是去推廣魚!”

秋鈴明白秋山是替她擔心,不氣不惱反而開心一笑,“二姐說得沒錯。”

“我還得去其它鎮子。”

話音剛落,除了秋鈴外秋家人都愁眉不展。

秋老爹忍不住問:“你才回來又要去哪兒?這魚養的人也夠多了,照你想的那般全國上下都養魚,那糧食誰來種?”

“爹,您多慮了。”秋鈴放下碗筷湊到秋老爹身邊抱着手臂不放。

“我才沒有想讓所有人都養魚,只要每個地方都有魚就行了。”

秋氏不關心這些,握住秋鈴手腕便不舍得松開。“你還想去哪兒?和誰去?”

和誰去?這三個字問倒了秋鈴。

“好了好,再說下去飯菜都涼了。吃飯。”秋老爹沉着臉一拍桌面,秋鈴乖乖地回到桌後。

看來要想再出門,就不容易了。

怎麽辦呢?

魚還沒有推廣到全國呢,不能外出還怎麽推廣?

田縣水域裏的清道夫幼苗的問題也得盡快解決。

飯後秋鈴婉拒了兄姐同去林家的邀請,硬着頭皮聽兩人輪番唠叨了半晌。才終于送走兄姐。

有街坊鄰居瞧見她,紛紛上前招呼。

“有些日子沒見了。”

“聽說你去外地相看婆家了?”

“你年紀輕,可別聽信男人謊話被騙到外地去!”

“你爹娘總是愁你的婚事……”

秋鈴皮笑肉不笑地挨着應付完,臉都僵了。這些人怎麽總有問不完的問題?

秋氏就在門邊,待人都走了才到街上來。“你如今是十七歲,不是七歲。該考慮什麽就不要推辭。”

怎麽哪兒哪兒都有催婚。

還落到了她的頭上,秋鈴實在沒心思應付。便鐵了心直言:“我不考慮那些。”

“不考慮?你老實告訴娘,是不是跟江公子好上了?”

“啊!”秋鈴連連搖頭,“沒有。”

聞言秋氏擰眉,拉着秋鈴進門。小女兒沒說謊,今晨她同丈夫問過江玉陽了。

也知曉了他對秋鈴的心意。

只是秋鈴倒像個不開竅的,都十七的大姑娘了,心性跟木頭似的。

“那你給娘一個準話,何時才考慮成婚的事情?”

“哎呀我頭好癢!兩天沒洗頭了又臭又髒,娘快離我遠些!”秋鈴捂着耳朵跑出門,還不忘留下句“去洗個頭。”

秋氏盯着小女兒的背影嘆氣。

洗頭還往街上跑?

~

悶頭跑了一段路,秋鈴小喘着回頭張望空無一人的自家門前。

“呼--”抹掉額頭的細汗,她快步朝着縣衙的方向趕去。

本以為回到家能輕松地享受家人關愛,結果個個都不想讓她出門,只想她嫁人生子。

不能說家人不愛她,是世間太多人都是這般思想。

到了一定年紀就得成家生子,再催促長大的孩子成婚生子,無限輪回般。

走上跨河大橋,秋鈴站在石欄前。

手剛貼上石欄,便被燙得一連後退了好幾步。

烈日當頭,她正欲回家。

“當心中暑。”

話音未落,秋鈴仰頭瞧見傘面上青柳間栩栩如生的白鷺。

江玉陽兩步繞到秋鈴面前,将油紙傘傘柄遞出。“去見黃玄東?”

“嗯。”接過傘的同時秋鈴微微點頭,将傘往他那邊傾一半。“還是不去了。”

“為何?是因為我?”

“沒有沒有!”秋鈴連連搖頭,上前一步忙說:“與你無關。”

“是我怕熱。”說着她擡手抹抹額頭的細汗,“還渴。”

江玉陽不忍見秋鈴高舉着傘柄,幹脆從她手中接過。将傘面傾向她。

“我們下橋吧,不過去了。這邊有間茶樓賣的冰鎮豆花你沒嘗過吧?”秋鈴笑嘻嘻地拍拍他手臂,甜笑道:“我請你。”

“依你。”

窗外根根細柳随風擺動,下方河水波瀾不斷點點光斑浮光躍金。

臨河的雅間內,檀木桌上香爐袅袅。

秋鈴數了數冰鑒裏的冰塊開始肉疼自己的小荷包。之前來吃都是在樓下大堂與人拼桌,十幾文足矣。

這雅間又是冰鑒、香爐,又是河邊美景的。得多少銀子?

得賣多少魚?

瞄到秋鈴咬唇的動作,江玉陽忍俊不禁。察覺到她的小心思裝作不知情道:“讓你破費了。”

“銀子嘛,賺了花花了賺。哈哈……”唉,面子足了裏子也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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