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過往
第33章 過往
“明天行嗎?”
“好像不太行……”
“那後天?”
“後天也有事情……不好意思啊。”
幾個同學皺眉看着對面的人, 被反複拒絕後,大家還是希望能夠邀請他的到場,但是雲肴很難邀, 甚至與班級裏的同學都不太來往, 這讓同學們覺得他很難相處。
“你有什麽事啊?”坐在課桌上的男同學穿着一條短褲,身上是白色的籃球服,他的手裏捧着籃球,在僅有幾人的教室裏不停地摔打着。
幾個男生都穿着籃球服, 剛剛才從嚴肅的比賽中脫離出來,甚至連衣服都沒換, 就過來邀請這個雲肴參加他們即将舉行的聚會活動。
雲肴也覺得很奇怪, 他又不認識他們,雖然都是同級, 在走廊裏碰見過,眼熟過幾個人,但還是跟他們沒有牽扯的啊,為什麽執着要邀請他去他們的聚會上呢?
苦思冥想也沒弄懂他們的來意,雲肴只能先推拒,再者,他不是撒謊, 他明後天都有事情,越是假期越忙。
為首的那個坐在課桌的男生露出不悅的神情,又問道:“那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雲肴拘謹道:“還不知道, 計劃趕不上變化……”
這已經是很明白的拒絕了, 對方卻像是聽不懂一樣, 抱着籃球追問:“你星期天要幹什麽?打零工?做兼職之類的那些?”
雲肴抿抿唇:“不是。”
男生執着道:“那是?”
雲肴看了看他身旁的幾個人, 男生們特別喜歡成群結隊, 在他初高中時就是這樣,他們一起打籃球,上下課,看起來像是很友好的兄弟,但雲肴和他們完全不同,他朋友不多,男性朋友更是如此。
初高中的男生心智不成熟,有女生說他皮膚好,長得漂亮,這種用詞在心智尚未成熟的十幾歲男同學聽來與他們心目中的男性該有的樣子格格不入,那會大家比較刻意地避着他,覺得跟他來往很不舒服,具體是什麽,雲肴心裏有數。
那會男同學們覺得他太怪異了,跟普通男生完全不同,雲肴不喜歡籃球,不喜歡打游戲上網吧,不喜歡抽煙喝酒,卻很喜歡那些文藝的東西,例如美術,音樂,看書,這已經讓他和絕大多數的男生無法相處,偏偏男生身上的粗糙他也沒有,皮膚幹淨白皙,穿着也是文藝範的那一挂,同性朋友少也情有可原。
他自己也覺得和多數的男生沒有共同話題,他們談論游戲妹子和其他刺激的項目,而雲肴對這些并不太感興趣。
大學後,雲肴也很自覺地不主動跟男同學交好,雖然大學時男同學們都成熟了許多,也願意跟他來往,他卻因為初高中時的習慣,不願意跟人深交。
所以跟他的同班同學都是點頭之交,上完課回去,私下裏很少有來往。
其他系的就更不用說了。
這些個不相識的男生找上他,說要跟他玩玩,認識一下,雲肴覺得很莫名其妙。
經過上次男同學那件事,雲肴已經不敢随意赴誰的約,他對陌生人充滿了警惕。
“我對象要過來……”雲肴想了想,還是搬出了靳柏川來,他沒有說太多,因為害怕引來太多的非議,便規避了不能說的,“我要陪他。”
“你有對象?”有男生笑了笑,上下打量他道:“沒聽說啊。”
雲肴握緊手機小聲說:“有。”
男同學八卦道:“真的?本校的?哪個學院的妹子?我認識很多人,說不定我也知道,請你們一起去玩啊?”
雲肴不明白這些男生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他的手機裏傳來微信消息的聲音,那個特殊的信息提示音讓他瞬間辨別出發信人是誰,雲肴收了收手,站起來道:“抱歉,我真的去不了,謝謝你們的好意,下課了,我要回去了。”
雲肴拎起早已經收拾好的背包,他甩在肩上,就要往門口的方向去,奈何被人伸手攔住了去路。
“你不會诓我們吧?為了拒絕我們的邀請,說自己明後天都有事?”那個坐在課桌上的男生質疑道。
雲肴道:“不是,我沒有诓你們。”
男生笑着道:“行吧。”
他從課桌上跳下來,把手中的籃球扔給身後一個人:“我們是想跟你玩玩,沒別的意思,聽說你畫畫的特別好?改天能請你幫我畫一張嗎?不免費,有償的,稿價随你開。”
雲肴小心翼翼:“畫什麽?”
男生拉長音線:“嗯……我還沒想好,手機給我。”
雲肴沒明白他的意思,男生主動從他手裏搶過了手機,也不能說搶,雲肴抓得不緊,他拿到手以後,雲肴生怕他做什麽,但是男生在屏幕上飛快地點了幾下,就把手機還給了他,解釋說:“我的微信,待會我同意,加上之後,我再把時間發你,當然,等我決定好了,到時候別又說沒空,我說了,這不是免費的,有償。”
“你可以找專業的畫師,我不是什麽都會畫……”
“麻煩死了,誰願意找那個渠道,”男生說:“就你了,看在校友的面子上,到時候給我個友情價?”
雲肴不知道還要說什麽,男生說話帶着不容置疑和否決的強勢,好像他不同意都走不出這個門。
“別到時候又說沒時間,”男生事先說清,“我可不喜歡別人耍我。”
說完,那男同學伸出手,雲肴以為他要打自己,本能地閉上了眼,當他感知到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頭頂,并且指尖很暧昧地揉了揉他的皮膚時,雲肴才明白什麽。
如果說方才他沒明白什麽意思,男生這個舉動讓他茅塞頓開,正常男同學之間不會做這個舉動,他這個舉動,和他的男朋友靳柏川一模一樣……
帶着被毀掉的心情,雲肴從學校裏離開。
周五的下午,是他最期待的時光,因為他就要見到自己的戀人,但是今天卻不一樣了,他美好期待的心情被那個男同學的舉動給打散了大半。
雲肴很不會處理這種事情,他上大學後追他的女同學也有不少,但女生很體面,他拒絕之後就不會有什麽下文了,男生則不一樣,他們很難纏,越不成熟的越難纏。
雲肴帶着忐忑的心情坐公交車回到了附近的出租屋。
如他所料,打開門時,室內多了一雙男士的鞋子,靳柏川已經到了,正在他的床上睡着。
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雲肴所有的陰霾都消散了,他動作小心地走進房間,而後推上房門,輕輕放下了背包,一切的緊張和小心翼翼都是因為床上躺着的那個人。
回到家後雲肴什麽也沒做,把靳柏川脫在椅子上的外衣整理好,放置在一邊,而後蹲下身,趴在床前,凝神看着戀人的眉眼。
他很喜歡在靳柏川睡着的時候這樣觀察他,靳柏川是雲肴見過最好看的人,沒有之一,這不是因為情人眼裏出西施,而是靳柏川的魅力值得許多人折服,他便是那樣,在他初遇靳柏川後就對他念念不忘,而後才能在他說喜歡自己,提出做戀人的時候漲紅了臉,話也沒說地就答應了。
他對靳柏川是心悅誠服的,身心都臣服給他的那種喜歡,靳柏川總說自己撿到了寶藏,可雲肴覺得,他自己才是真正挖到寶藏的那個人。
雲肴輕輕撫摸靳柏川的眉毛,他的皮膚很緊致,身體也很結實,雲肴知道他有一直在鍛煉,對他這樣的自律是很敬佩的,同時他也有點心疼,心疼他的戀人要學習操勞許多的事宜,雖然那些事他都不是很懂,可是每次靳柏川過來都很累的樣子,他就知道,他過的一點也不輕松。
雲肴的手指在他眉毛輕輕游走,到他的臉側,在他想着什麽的時候,手腕被人突然握住,雲肴擡起眼,發現靳柏川已經醒了。
“對不起,是我打擾你了……”雲肴抱歉道。
靳柏川握住他的手腕,再向上,直到包裹雲肴的掌心,溫聲說:“沒有。”
雲肴對他輕笑。
靳柏川說:“剛回來?”
雲肴點點頭:“嗯,你到了很久嗎?”
“四點到的,”靳柏川說:“今天偷跑了,想提前看見你,兩個星期沒見了,想的緊。”
雲肴羞赧:“我也是,你睡好了嗎?我給你煮飯,你想吃什麽?”
靳柏川坐了起來,雲肴随他一起,站了起來,而後被靳柏川手一攬,他坐進了靳柏川的懷裏。
“今天不做,待會出去吃,”靳柏川低頭吻他,在雲肴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後,才像了了什麽心結似的,“累不累?”
雲肴乖乖躺在他的懷裏,仰着頭說:“我上課有什麽累的?”
雲肴伸手撫摸男人的臉龐,他的臉龐生的硬朗,除非是這樣柔情地看着自己,否則雲肴也會覺得這樣的面龐很兇。
“畫畫也會累,”靳柏川說:“上課也會累,心累。”
雲肴笑出聲:“我不累,倒是你,上周你沒有過來,應該很忙吧?”
“嗯,”靳柏川握着雲肴的手,揉捏把玩,“公司的事多,爺爺最近讓我着手管理公司的事,見些生意人,飛來飛去的,抽不出空來見你。”
“感覺到了,”雲肴理解地說:“沒關系,我不需要每天跟你黏在一起,雖然我很想,但是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你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我可以自己玩,而且我也不是很閑啊,有時候太忙也會想不起你來。”
“聽着倒像是埋怨我了?”
“才不是!”雲肴不認,“我可沒那麽小心眼,我說的是真心話,不是責怪你,你不要多想……”
“開玩笑的,”靳柏川一把将要起身的人抱住,他坐在床上圈着雲肴的身子說:“說正經的,我聽花樂說你想學開車?”
“她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先回答我,”靳柏川的下巴壓着雲肴的發頂,一手箍着雲肴的腰身,“是不是?”
雲肴這才道:“有這個想法而已,會開車很方便,能省不少的事。”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和靳柏川出去的時候,總是他開車,雲肴想讓他休息一下,自己能為他做點什麽,這點小事情也好,其他那些理由……
他沒有那麽需要省事,交通便利的今天,他也不認為一定要掌握開車的技能。
“那我教你?”靳柏川突然提議。
“你教我啊?你有時間嗎?”
“怎麽沒有,接下來兩天都跟你在一起,先帶你熟悉一下車子好了,讓你心裏有個數。”
說時遲那時快,靳柏川這就從床上走了下來,穿好衣服,睡醒之後精神煥發,他帶雲肴出了門,用自己的車,在他找到的訓練場地裏教雲肴開車。
從認識車子裏的各種操作鍵開始。
可能因為靳柏川的車太好,裏面的按鍵也比一般的車輛多,操作起來就更麻煩了,雲肴需要記住很多東西,後來靳柏川覺得有點繁瑣,就抛棄了那些普通車輛所沒有的功能,只教給雲肴一些基礎的操作方法。
“你試試,摸這裏,”靳柏川把他的手帶到方向盤,“這個手旋轉的時候,另一只手要拿過來,扶穩,這樣能把方向盤打直。”
雲肴認真地操作着,訓練場地空曠無人,他們不會出什麽意外,但作為新手,什麽都想要躍躍欲試,但又會有點害怕,于是靳柏川過來的時候,他只學了一點點東西,并沒有真的自己開車上過路。
後面因為其他事情,雲肴也沒有太在學車上下過功夫,懂一點基礎的東西,其他的他打算留在正式考駕照的時候學習。
這次他還沒有學多少,和許久不見的戀人就在車裏上演起了火熱的交流,雲肴自己是羞于在這種室外場地的,可沒辦法,他太喜歡他的戀人,無法抵禦靳柏川的觸碰,便能在他略施小計後繳械投降……
雲肴早已經從主駕駛翻到了副駕駛靳柏川的腿上,抱着他的脖子,跪坐在他的懷裏,唇被他咬出了水漬,他貼着靳柏川的面頰喘息,抓着他衣衫的雙手掐得指尖雪白。
“川哥……”
“嗯?”靳柏川在他耳邊滾燙地回應。
雲肴嗚咽不清,最後什麽話也沒說出來,他一口咬住靳柏川的肩膀,悶下了所有求饒的話語。
男同學相邀他的事并沒有就這樣過去,當天夜裏,靳柏川拿起他的手機時,恰逢那男同學發消息過來給他,于是靳柏川問起,雲肴就把整件事跟他說了。
他并不向他的戀人隐瞞任何事,尤其這種有點暧昧不明的舉動,所以約定的那天,雲肴沒有失約,但是靳柏川也跟去了,這就讓場面非常難看。
雲肴不知道靳柏川跟他說了什麽,總之,他讓他們單獨相處的那一會,雲肴再也沒見過那個男同學來跟他搭讪。
雲肴問靳柏川,他不說,雲肴就自己猜,可是他沒猜對,猜了無數種可能,他的戀人只是搖搖頭。
“那是什麽啊?”雲肴抓着靳柏川的手,貼着他求問,“川哥……”
靳柏川最受不了他聲音一軟,也就作罷,捧着雲肴的臉頰,在他耳邊低語:“不是要你自己定價?我跟他說,你的畫七十萬一幅,他還要不要。”
雲肴驚詫于這樣的海口。
可靳柏川卻一臉的認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吻了下他的耳朵繼續說:“你手底下出的東西值得更高的價錢,如果他砸得起,我二話不說。”
“什麽?”
“把你送他。”
雲肴生悶氣,抽回了手。
而後他聽到靳柏川的一聲笑,雲肴被攔腰抱起,只聽他丢下一句:“鬧呢,你的畫價值千金,有的可量,但你是我的無價之寶。”
靳柏川低頭凝視懷裏的人,眼神格外認真嚴肅,補充道:“沒人買得起。”
他的神色裏沒有甜言蜜語的敷衍哄騙,只有一副極強的勢在必得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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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膩的過往像冰雹砸進雲肴翻湧的腦海裏,他想對這個人陌生,想對這張臉陌生,可是要他怎麽裝出生疏和絕對的冷漠?他和他的肌膚之親,和他的生活在一起的那三年,身心的交融,是靳澤觸碰他一下,雲肴就體熱的程度。
他被吻過的地方皮膚一片滾燙,那一耳光扇在靳澤的臉上,打停了他瘋狂的舉動,雲肴躺在他的身下,擡頭看着他,視線裏一片模糊。
這一巴掌不算輕,在靳澤的臉上留下深深的指印,雲肴被他威脅,被他索要答案,側頭埋進床褥裏,把嘴咬得死緊。
“你要是覺得能把嘴巴咬死了,那你就咬着,你和靳辰的事,我會調查清楚,”靳澤看着床上的人說,“當然,如果我沒查出來,那是你的幸運,如果讓我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麽茍合,雲肴,你別怪我。”
雲肴快要被他逼瘋:“我們已經結束了,答案對你來說還有那麽重要嗎?”
“你說呢!”靳澤怒吼,這是他心裏解不開的結,但雲肴顯然不這麽認為,他那樣輕視他對這段戀情的看法,那樣輕視他給自己帶來的傷害?
靳澤把雲肴的臉掰過來,掐着雲肴的下巴,讓他直視着自己,聽清自己的每一句質疑:“就這麽巧跟我弟弟搞在一起?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
雲肴躺着看他,他的下巴傳來痛感,仰面對上的目光那樣兇悍,雲肴受到感染,心中越發堅定,一字一句道:“靳澤,那你聽清楚,我不要你了,我甩了你,我不想做你的情人了,這就是答案,可以了嗎?”
“我有把你當情人嗎?那三年我把你當情人對待了嗎?!”靳澤的手指扣着雲肴的後腦勺,和他咫尺距離,雲肴的眼睛裏倒映着他兇悍的樣子,“你跑去跟我弟弟訂婚,他媽的雲肴你扯不扯?”
雲肴深深閉上眼睛,很久後才睜開看他:“那你想怎麽樣呢?”
雲肴直面靳澤眼裏的怒火,踏進靳家那天,他知道他們遲早有這樣的紛争,他做足了準備,現在也不會手足無措。
“你現在的樣子又算什麽呢?家主,”雲肴刀刀致命,直逼靳澤的心而去,“你也說了,那是三年前,不管三年前我們是什麽樣,你對我怎樣,我甩了你是事實不是嗎?您是靳家的家主啊,整個京州的人物都要看你臉色,您在京州這樣的權勢,去花時間精力查一個您情人當初跟您分手的理由?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取悅你了嗎?”
雲肴抓緊手底下的被子,指骨泛白,停頓許久,在靳澤越來越沉的臉色下,提出致命的一語:“靳柏川,你是愛不起別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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