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不要錢
蔣志兵雖然也算是對老婆好的,可在遇到這類事情上,他基本上都是訓斥為多。他一直堅信,鬼神之事,信則有不信則無,所以他一直都是不信并且也不許家裏人弄這些。
搞拆遷的,講究一些的人手段還算溫和,可蔣志兵不但對住戶有過強拆的經歷,甚至對一些廟宇也沒有經過任何儀式,就實施強拆。他覺得,這個世界上要是有鬼神,他早死了百八十次了。
可他不信這些,這麽多年下來不也什麽事沒有?這也越發的讓他肆無忌憚無法無天起來。
他本身的經歷,越發的讓他相信什麽輪回、報應都是通通不存在的,他只信握在手裏的東西,錢能夠實實在在的讓他享受到,可以給女兒給家人過上好日子,那他就不覺得自己做的那些事有什麽不對。
再者說,若是當真有報應,那也是他死後的事情了。活着的時候享受到了就行了,誰還管死後如何?
現在女兒讓他接受鬼神之事,那倘若他以前幹的那些事,報應都找上門來怎麽辦?他幹的事情,都是踩着法律的邊兒,縱然人人都說他不是什麽好人,可是誰也拿他沒有辦法。更何況,幹這些事情,背後怎麽可能沒人護着?
可人間律法找不上他,他去自找陰司報應?他腦子又沒病,怎麽可能會去幹這種事。
以前不少農村都會大家集體出錢,修一座廟宇,裏面供奉一些神像,他也拆過不少建有廟宇的村子。當時也不是沒人勸他講究些,至少将裏面供奉的神像搬走再動工。可他從沒有聽過勸,不信就要不信個徹底,恭恭敬敬的請走個泥塑的神像算什麽事兒?
那幾年,他可是拆了不少這樣的廟宇……
“嘶……”蔣志兵趕緊搖搖頭,這種事不能想,就剛剛這麽琢磨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這腿連帶着腰,半邊身子都疼的更厲害了些。
偏偏一擡起頭就看到他閨女還在一臉擔憂的看着他,“哎呦,你幹。你自己的事兒去,明天就回學校去,我這是病,你找神婆有什麽用?”
他堅信自己是病了,而不是被什麽東西給纏着了。
蔣蓉也知道自己是沒辦法說服爸爸了,只得起身準備出去,就聽蔣志兵說道:“你去打電話将你。媽也喊回來,不許弄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聽到沒有?”
他連他自己爸媽死後的遺像牌位都沒有供,清明能摸過去放把花就不錯了,還能信了一個自稱是神婆的毛丫頭的話不成?
像他這樣不信現世報來世報,不信十殿閻羅判人間功過的人,只願意也只想相信人死如燈滅。
蔣蓉拗不過,只得給她媽媽打了電話。
事情又這麽僵持下來……
而另一邊,楚音、夏月還有張蓓三個人倒是玩的不錯,白楊縣這個地方,若是純粹來旅游的話,當真是個很不錯的地方。
走在仿古建築的步行街內,兩邊的商鋪都在叫賣着各種商品。楚音很是興致的在到處閑逛着,這座處處散發着古意古韻的小鎮,讓楚音很有興致。
夏月和張蓓這兒直接化身為購物狂,買東西買到根本停不下來。什麽手工的稻草娃娃,純手工制作的手鏈,還有當地土家釀制的白楊酒,據說味道很是獨特。
逛了整整一下午,張蓓實在累的不行,“前面有家飯店,我看攻略上說他們家的湯泡飯乃是一絕,往裏面放一根油條那滋味簡直絕了,要不要去看看?”
楚音沒有什麽意見,她今天出來也不是單純為了閑逛的,正事兒已經辦完了,陪着她們耍耍也無妨。
這會兒已經過了十一黃金周,作為一個旅游點,人雖然也不少,可跟十一比起來當真是好太多了。三個人進去的時候,還能找到位置坐。
坐下之後,張蓓就根據攻略上別人推薦的美食點了一桌子吃的。
夏月忍不住問道:“點這麽多,能吃得完嗎?”
“但是攻略上說這些都很好吃啊,難道你們不想每個都嘗一嘗嗎?”
“那吃不完剩下的呢?”
張蓓從前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吃不完剩下就是了,到時候反正也是店家處理,跟她有什麽關系?可她也明白,夏月這麽問明顯是在說她浪費了。到嘴邊的很自然的話,她一時間又說不出口了。
想了想,她苦大仇深盯着一桌子好吃的,有點憋屈的問道:“那我們都加油,把它們吃完好不好?”
夏月嘴角抽了抽,這麽多東西,她們就是長了倆胃也吃不下啊。楚姐姐倒是能吃得下,但是也不能為了不浪費就讓尊神這麽委屈自己不是。
她想了想,說道:“今天我們走了這麽多路,也已經很累了,說不定回去不多會兒就餓了,吃不完打包帶回酒店當夜宵也好啊。”
吃完東西,回了酒店她們就各自回房了。
夏月正在擺弄着她買回來的這些,據說是當地特産的東西。她坐在沙發上,将東西分成一堆一堆的,口中念叨着:“這是送給老媽的,這個是給……”
最後手裏拿着一對小娃娃,一男一女很是精致。楚音沒聽見她說是給誰的,但是瞥了眼夏月臉上笑的一臉羞澀的模樣,她就知道楚音是打算将這個女娃娃送給誰了。
一準兒是池旭那個大尾巴狼沒跑!
分完了東西,楚音就聽到夏月在唉聲嘆氣:“唉,這個月的生活費又超支了。”
她身上其實也不缺錢,這次出來她媽媽也給她額外帶了不少錢,可她對于自己每個月花多少錢都是有規劃的,如果超了她的心裏就會有點不大舒服。
夏月還在碎碎念,卻絲毫沒有感受到房間裏面氣的不正常。
放在平常,她應該早就能夠感覺到了,可是今天她跟楚音在一塊兒,便什麽警惕都收了。楚音也沒管夏月在做什麽,她将閑逛時在一個地攤上買到的漆紅色的木牌拿出來,放在手裏把。玩。
那個地攤看起來就是很正常的賣一些仿古制品,也夾雜一兩件木雕工藝品。楚音在這個地攤前站了許久,擺攤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媽,精神看着倒還好,只是頭上卻已然有了根根白發,細細看她眼底也有一絲青黑之色,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她的精神好只是表态,實際上精神氣血皆不足。
楚音在觀察這個地攤主的時候,原本就是以一個中醫人的身份在觀察,只是在低頭的瞬間,卻被這塊木牌給吸引住了目光。
漆紅色的一塊,上面還沾着黑色的墨跡,不知道是不小心沾染上的,還是故意就畫成了這樣的圖案。細細去看的時候,那團墨色仿佛會流動一般,勾的你的精神力不斷的随着它移動。
楚音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她立馬釋放出一點點神力,以赦印為媒介悄悄地使出了一個探查術。這絕對不是民間藝人弄出來的普通的工藝品,而是實實在在的能夠迷惑人的東西。
而且,她探查的時候還發現木牌上竟然有信仰之力和香火在流轉,這讓她心中更為震驚。在這個神佛隐匿的世界,香火信仰雖然還有,但是絕不會出現在這樣的路邊攤上。
就好像泰山聖母,因為天道的關系,她無法行走人間,也無法降下神跡獲得信仰,更無法直接庇佑信衆,但是卻也能夠感知信仰和屬于她的香火,可那必須得是非常虔誠的信徒才能做到的事。
所以在這樣的地方發現信仰和香火,真的是一件讓楚音不得不重視的事情了。
香火成神道在古時候還是非常流行的,所以有很多邪神、淫祀就出現在民間。這些邪神只想着獲得力量、獲得永生,勾的人欲。望叢生,所以她當時在當靈犀山山神的時候,也是發現一個就消滅一個。
這樣的邪神,對人的影響和危害實在太大了。
她聽說過現代的傳銷組織洗腦的案例,楚音覺得,邪神、淫祀比現在那些傳銷洗腦組織還要可怕的多了。那些東西往往都是肉身隕滅的一些妖物,或者因為時日久遠又在特殊環境下形成的有靈之物。而這些東西,最擅長的就是蠱惑人心,會将人心底深處的惡念放大,又或者蠱惑着他們信奉它,順從它……
楚音覺得,跟這個木牌相連的或許也是這麽一個邪神。
地攤主見楚音盯着這塊木牌,她整個人的表情忽然就變得神秘起來。
還主動湊到楚音面前,“這位小姐,你覺得這木牌怎麽樣?”
“唔……有些趣味。”
“那就送給你好了,不要錢。不過你拿去之後要好好對待,最好能夠對着它虔誠的禱告,它會保佑你的。”楚音皺了皺眉。
當時夏月和張蓓正在另外的攤子上看東西,楚音這邊的動靜她們也不知道。楚音便随手将木牌拿在手裏,卻被攤主制止了:“這是有靈的木牌,你們小姑娘家家的不懂這些,不能這樣的,态度一定要恭敬。”
楚音就問道:“那這個到底是什麽?”
“這個啊,是我們白楊縣的白楊大仙的木牌,保佑着我們整個縣,你能看中這個玉牌就說明也是被它選中之人,是有福氣的。快拿好,記住我說的,态度一定要恭敬。”
她說話的時候,神神秘秘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好像是在搞什麽神秘事件似的。
楚音拿了木牌準備離開,只是轉身之際,還是問了那女人一句:“你現在有沒有感覺自己比以前亢奮了許多?好像很精神的樣子。”
攤主瞥了她一眼,“你懂什麽,什麽叫好像很精神的樣子,我就是很精神啊。這都是白楊大仙保佑的,小姑娘你看到了吧?所以要好好對那塊木牌啊,你也會變得更加漂亮的。有什麽願望,白楊大仙也都會原諒你的。”
“你照鏡子都沒有發現自己頭上有了不少白頭發嗎?”
“這都是正常情況。”
楚音就知道,對這個人講道理實在是很難講的通了,她臨走之前留下了一點靈犀在她的身上,等到有需要的時候,能夠進入她的夢境中看看。
手裏拿着木牌,楚音轉身冷漠的笑了一聲,追上夏月和張蓓兩人,就繼續閑逛去了。她在剛剛踏入白楊縣的時候,就覺得這個縣城充滿了古老的氣息,給這座縣城籠罩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而今天看到這個木牌的時候,楚音覺得她應該是弄清楚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了。
人之初是善還是惡,楚音覺得這是哲學問題,她無從探究也不想去研究。但是每個人都有着欲。望和惡念,沒錢的想要錢,有錢的想要更有錢,更有錢的想要自由,想要刺激,總之人們不滿的總是現在他們已經擁有的,追逐的是不曾得到的,向往的卻是無法得到的。
欲。望和惡念,因為有了人性,所以可以控制。控制不了的,還可以用道德去教化,再不行就用到了律法去懲治。
而現時大部分人,都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惡和欲的。讀書明理而自制,法律則是規範一個人行為的強制武器。所以我們生活在一個有序的、可控的社會環境中。
可當一群人被蠱惑了,惡念滋生,欲。望無窮,那這個世界會一下子混亂起來。而這些人若還是懂法知法之人,那麽他們為惡破壞力只會更大。
酒店裏,楚音正盯着木牌怔怔的發呆。
夏月這會兒也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東西,她擡頭看了楚音一眼,覺得有些疑惑:“楚姐姐,你在看什麽呢?”
楚音就将木牌遞交到夏月手裏:“你也看看。”
在木牌入手的時候,夏月就感受到一陣給她感覺陰骘無比的氣息纏。繞在她的手上,盯着木牌看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的內心好像有些蠢蠢欲動,卻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麽。
小狐貍寄存元神的玉牌忽然閃了一下,一道靈光沒入夏月的腦中,夏月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她吓得将木牌一下扔出去老遠,自己也一蹦三尺高的跳到了沙發上:“這是什麽玩意兒?怎麽這麽詭異?”
她已經無法想起自己剛剛腦海中閃過一些什麽念頭了,但是那種仿佛被蠱惑一般的感覺還殘存着。她是個神婆,平日裏也接觸過不少詭異的事物,對這些東西可以說也是挺熟悉的。
但夏月敢保證,她就沒遇到過比這木牌還詭異,詭異到令她心慌的東西。
“為什麽我感覺這木牌跟這酒店的氣場如此合拍?”夏月終于警惕起來,也開始細細感知起來。半晌,她才驚恐的看向楚音,如此問道。
楚音也對這一點很是疑惑,這個酒店她在剛入住的時候,就感覺到當真是一處藏污納垢之所,連帶着整個酒店的氣息都充滿了污。穢。一個地方什麽樣的氣能吸引什麽樣的靈,而這家酒店藏污納垢,自然也是附近陰靈喜歡的場所。
難道是酒店的什麽人,跟這木牌有什麽深刻的關系不成?
夏月和楚音正說着話,外邊就傳來張蓓的聲音,“你們要不要吃宵夜,這麽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啊。”
夏月無奈的攤攤手,開了門讓張蓓進來。
張蓓手裏提着剛剛熱好的東西,房間裏并沒有加熱的電器,這是張蓓拿到酒店大堂叫服務員給弄的。她将東西放在桌子上,又找了個椅子坐下來,自己先吃了一塊年糕,這才有些神神秘秘的說道:“哎,你們知道我剛剛下去的時候看到了什麽嗎?”
楚音對八卦之類的事情向來不熱衷,倒是夏月十分捧場的問道:“什麽?”
張蓓興致勃勃的說道:“樓下來了一個彪悍的女人,脖子上戴着金項鏈,畫着大濃妝,一路将一個身材苗條長得跟個狐貍精似的年輕女人從電梯裏拽到了大堂門口,連着對着那女人扇了好幾個巴掌!啧啧啧,那巴掌聲,我聽着都覺得疼。”
夏月頓時沒有什麽興致聽下去了,就是個男人出來找小三結果被抓奸的戲碼,這出戲在帝都都被演爛了。她都還被人找過呢,還不止一位。都是正房過來找她,說是慕名而來,讓她給個符或者什麽的,幫她們收拾狐貍精。也有小三找過來,要對付人家正派老婆的。
夏月一向都不摻和這些事兒的,這種事情講不清到時候真的能惹了一身騷。
“這還沒完呢。”
夏月懶懶的問道:“那還有呢?”
張蓓說道:“後來那被打的小三兒忽然一個勁兒的喊有鬼,招了不少人去看。雖然後來那打人的女人被一個男人給拖走了,但我就站在那兒,聽大堂的服務員和工作人員在聊天。
她們都說,就這種捉奸、曝光等等桃色事件,在酒店發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說着,張蓓又神神秘秘起來,“你們知道嗎?我還聽她們說,這酒店三年前出過一場混亂,事後雖然沒有被曝光,卻也對酒店有了一些影響。當初那件事的女孩兒,還特地穿了一身紅衣服,到了酒店最高層,從房間的窗戶裏跳了下去。
從那以後,這個酒店就一直沒有安生過。說是後來酒店的老板請了一尊神像回來,就放在頂樓的一間總統套房裏鎮着,之後才沒鬧出什麽事兒來。
但是,酒店的工作人員尤其是打掃房間的人,都感覺酒店很詭異。而且時不時的就會弄出點動靜來。樓底下讨論的那幾個人裏,有兩個是新來的,也是最近狀況多,都吓得想辭職了。這不被老員工科普着呢,剛好就被我給聽到了。”
她絲毫沒覺得這些事兒有可能是真的,這會兒純粹就是當個八卦跟夏月還有楚音分享呢。尤其是見楚音聽得認真,她說的就更加興致勃勃了。
“你們不知道,我上來的時候,還看到那倆新來的姑娘,一人手裏拿着一把香在那兒燒呢,在四面八方都拜了拜,嘴裏念念有詞的。真是個傻姑娘,說不定就是她的前輩講故事逗她們呢?”
說完,張蓓忽然反應過來,她們中間還有個神婆呢。
張蓓擡頭很認真的看了夏月一眼,見她神色凝重,她不禁有些緊張起來,轉頭又看了看楚音,見楚音面上雖然沒有多少變化,可到底還是嚴肅的,她緊張的吞了吞口水。
然後,她慢慢的從自己做的地方站起來,刷的一下跑到夏月身邊,抓着她的衣角神情害怕的問道:“這……這個……她們說的那些,該不會都是真的吧?”
夏月正要開口,楚音笑了笑,“不要緊張,也不要想太多。有夏月在,就算是真的,也不會有事的。”
夏月:明明就是因為有你在我才壯膽的呀!
“那你們都這麽嚴肅做什麽?”
“因為你剛剛在說那兩個小姑娘燒香了。”
“對……對啊,燒香怎麽了?”
這一回楚音沒有說話,是夏月接過了話頭解釋道:“燒香這種事情是不能亂燒的,燒給先人、還是燒給請回來的神佛都可以。但是你不能在房子裏燒空香,房間裏沒有人享受香火,就會招來孤魂野鬼甚至一些野神回來。基本上在家燒空香的,家裏都不會幹淨的。”
“還……還有這種說法?”
“沒有受用過的香火,孤魂野鬼不來享用,它們傻嗎?”
張蓓這會兒已經很相信夏月了,她在腦子裏極力的回想自己有沒有過燒空香的經歷,想了半天才問道:“我就想知道,我沒燒過香,但我往四方拜過,高考的時候考研的時候,我都拜過,求神仙佛祖保佑我考試通過來着,這個也有關系嗎?”
夏月已經非常無語了:“人家想要的是香火,你就這麽拜拜能有什麽事兒啊?”
張蓓這就放心多了。
夜宵吃的差不多,張蓓抱着垃圾走到門口,忽然停下了腳步:“不知道為什麽,我還是不敢一個人去睡了。”
她祈求的看着夏月和楚音,希望她們能夠開口收留她一晚上。
她此刻也非常後悔,早知道這樣,她當初為什麽要說自己不習慣跟人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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