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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你他媽——”格剌希亞拉波斯震怒轉身，卻不由得擡手遮擋。

光明，極致的光明。

地獄第九層，自從地獄創建以來，就號稱永無白日，這裏是日月不照之處，是神棄之地，居留此處的生靈，自誕生起幾乎從未被光明眷顧，而此刻，神明的光耀晨星降臨，他的光輝之下，甚至整個第九層都一瞬間恍惚有了白晝。

除開被聖光灼燙得嚎叫翻滾的惡魔，別西蔔三人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那從傳送陣裏走出來的天使。

別西蔔自認文學素養不低，但此刻确實少了字詞去形容他，絕色太俗，無雙太濫，世人所謂完美，不過如此。

造物主對美的最深诠釋，盡皆體現于他一身，無可挑剔，無可辯駁。

他唇角微彎，挑起一個溫柔端莊恰到好處的弧度，缥碧色眼眸盛滿憐憫仁愛，仿佛剛才那藐視鄙薄之言非他所說。

格剌希亞拉波斯本來被挑動得火冒三丈，看清他後，卻一下子偃旗息鼓，他眼也不眨地看着那天使完美無瑕的容貌，只覺得心裏再不剩丁點兒火氣，甚至滿滿都是和平與愛：“您簡直慧眼如炬，我的本體确實是狗。”

格剌希亞拉波斯的屬下用生吞兇獸的表情看着他，要知道，格剌希亞拉波斯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提到他的本體，完全損害他“血腥藝術家”的格調！

從前不慎提到，或是讓他覺得在內涵的人，統統被他折磨致死。但他們現在聽到了什麽？他直接承認自己是——哦，不行，他們不能這樣說。

不過，這色膽怕是有點太大了？

惡魔們看着那天使身上白底金銀雙繡的服飾，心中各自揣測不定。

別西蔔恢複了些許理智，開始瘋狂思考起來，他在天堂級別不低，但這位熾天使，他從未見過，難道說……他決定一試。

“路西菲爾殿下。”別西蔔恭恭敬敬地行禮，順帶狠狠拉了一把還在使勁盯着他看的撒斯姆和切茜娅，他們這才跟着一起行禮。

“在這時候，何須多禮。”路西菲爾完全沒有理會殷勤熱情的格剌希亞拉波斯的意思，他目光淡然地掃過這三個天使，“我遇到了你們的屬下，也知曉了來龍去脈，現在，被俘的士兵和靈獸在哪兒？”

“士兵……不知道，靈獸身上有印記，就在第九層。”別西蔔羞愧地低下頭。

“我知道，我知道！”格萊希亞拉波斯忙不疊搭話，試圖展現自己的價值，“這第九層都是我的地盤，我可以把靈獸都找出來，還可以幫你們打探士兵的消息。”

路西菲爾這才舍得給他一個眼神，只是言辭依舊嘲諷：“都已經占領第九層了，竟然還只有這麽點用處。”

格剌希亞拉波斯挺直胸膛：“誰說的！只要你……你願意留下來陪我，那我什麽都能為你做到！”他看着路西菲爾側臉的目光一片火熱，心裏已經有了無數個念頭，這是天使嗎？這簡直就是欲｜望本身！他自诩并不好色，也忍不住為他的容貌沉淪。

路西菲爾轉過頭，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他一遍，格剌希亞拉波斯莫名頗有些緊張，他感覺，他就算面對耶和華，大約也就是差不離的心情。

“還行，可惜天堂不允許養狗。”路西菲爾冷淡地回頭，看向不知道該說什麽于是幹脆地閉嘴的別西蔔，“還愣着做什麽？帶路啊，在這裏待着靈獸會自己跑過來嗎？”

別西蔔感覺到這位向來深居水晶天從不輕易露面的熾天使殿下心情非常的差，識時務地欠了欠身：“遵命。”

格剌希亞拉波斯像是這才意識到現在是什麽情況，他一招手，恢複過來的惡魔将天使的去路堵得水洩不通，他戀戀不舍地看着路西菲爾：“其實我們也不必動手，只要你願意服侍我，讨好我……”

路西菲爾蹙起眉，耐心徹底告罄，格剌希亞拉波斯話還沒說完，突然脖子一緊，頭腦痛到發懵，再回過神，已經被掐着脖子摁在一棵樹上，幾乎喘不上氣。

“一條沒用的廢狗而已，也配？”路西菲爾冷漠地看着他，甚至随即不耐煩地扔開他，掏出絲絹擦了擦手。

格剌希亞拉波斯意識到，自己完全低估了這個熾天使！他能做到魔王，自然也有幾分眼力，之前敢放肆，是因為想着眼前的路西菲爾并非已知的武職熾天使中任何一位，再加上他過于出衆掩蓋其餘的美貌，下意識有所忽略，現今他發覺自己大錯特錯，這位熾天使，極有可能也是一位武職熾天使，從他展現的速度和力道來看，甚至應當不在米迦勒之下！

“我廢不廢，你要試過才知道。”格剌希亞拉波斯戰意被激起，他再次握緊長刀，不再藏私，用盡全力攻向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冷笑一聲，只是輕輕擡手，那本在格剌希亞拉波斯手中兇橫暴戾的長刀竟然突兀地到了他掌中，變得順服恐懼，甚至刀身顫抖，瑟縮躲避！

格剌希亞拉波斯與這刀磨合适應千年，相輔相成，感情極深，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大驚失色，咬牙打算肉搏，不承想路西菲爾随意用起那刀竟如臂使指，在他仿佛無窮無盡不受地獄魔氣壓制的絕對靈力優勢下，都不過幾招，格剌希亞拉波斯幾乎是毫無懸念地敗下陣來，被路西菲爾一掌擊倒，無力再起。

“這還需要試？”路西菲爾嫌棄地把刀斜插｜進他脖子旁的土地裏。

格剌希亞拉波斯欲哭無淚，他已經被震住了，他不該覺得這位熾天使名不見經傳就好欺負！路西菲爾難道是天堂隐藏的絕密武器不成？

路西菲爾擡眼一掃，惡魔們早就自覺地做鳥獸散，在沒有道德與底線這方面，惡魔們向來很有底線。

暴打過格剌希亞拉波斯，路西菲爾的心情倒是好上不少，還有時間架起聖光屏障，示意別西蔔三人先在結界內休養恢複一番。

切茜娅和撒斯姆看他的眼神已經由驚豔變為了崇拜，美貌或許第一時間吸引目光，但他超凡脫俗絕對碾壓的實力更叫他們折服。

“既然無法處置，為何不向父神祈禱？”路西菲爾操縱着灌木藤蔓現場為他編織出華麗的寶座，別西蔔已經不想驚訝他身為熾天使為何能操縱地獄的生靈，嘆息道：“非是我們不願，大約是此處距離水晶天太遠，靈力被魔氣覆壓，所以……”

“怎麽可能？”路西菲爾道，“三界之中沒有父神的神識不可觸及之地。”

別西蔔不敢說個人緣由，只能吶吶低頭。

“不信？”

路西菲爾随手撿起一根樹枝，找了一塊石頭，道：“知道父神的标識嗎？”

別西蔔三人搖了搖頭，他們只知道通過祈禱可以與父神交流，什麽标識？白薔薇？他們有些茫然。

路西菲爾随意地畫下三弧一圓，線條歪歪扭扭，作為承載物的石頭飽經風霜，凹凸不平，上面甚至還有不少苔藓，別西蔔心中嘀咕，這是否也太——

“路西。”

溫柔熟悉的聲音在結界之內響起，別西蔔等人瞬間目瞪口呆，這、這竟然真的可以？

但下一秒他們更加驚訝，甚至驚恐，因為路西菲爾得到神明回應之後，皺着眉，竟然十分不悅地直接劃花那圖騰，幹脆利落地屏蔽了所有來自水晶天的聲音。

“路西菲爾殿下，您——”別西蔔再次阻止不及，卻比上次還後悔百倍，您要是不想聽到父神的聲音，也別直接關閉通訊啊！他們還是很想向父神求助的！

“我自己就可以，不需要他！”路西菲爾看上去好了一點的心情一下子更加不愉，連不明狀況接連受驚的格剌希亞拉波斯都和自己的刀乖巧地縮在一邊不敢出聲，假裝自己就是個可有可無的配飾。

別西蔔默默閉嘴，好吧，你可以，你連單方向屏蔽父神都可以做出來，你還有什麽不可以？

路西菲爾的确可以，什麽都可以。

在看着他擰斷第三個色迷心竅不自量力魔王的脖子以後，格剌希亞拉波斯徹底瑟縮了。

這幾個魔王和他關系不錯，常來他的宮殿一起聚衆飲酒享樂。

平心而論，他們在地獄魔王中并不算弱，僅僅是因為看見格剌希亞拉波斯帶着身披黑袍遮掩氣息的三個天使進來，下意識地有些輕敵。就算如此，在路西菲爾擰斷第一個出言不遜行為猥瑣的魔王脖子以後，其餘幾個也立刻警覺起來，拿出壓箱底的本事攻擊路西菲爾，但實力差距如此懸殊，再怎麽掙紮又有何用？

路西菲爾甚至自始至終都沒有展露過他的武器，僅僅只用了最基礎的法術和靈力而已。

格剌希亞拉波斯看着他擰着眉擦了擦手，擡手将他的王座變了個風格，施施然落座，格剌希亞拉波斯非常自覺地吩咐抖若篩糠的下屬收拾清理，又安排人聽從切茜娅的調遣，分別去找靈獸和士兵，做完一切以後，他蹑手蹑腳地走了出去，分明這裏是他的宮殿，他卻好像已成一條喪家之犬。

他靠近正在廊下休整的別西蔔，悄聲問：“天堂真的不允許養狗嗎？”

別西蔔用一言難盡的目光看着他，說：“反正沒人這麽想過，更沒人這麽做過。”

“那，不能有個開先例的？”格萊希亞拉波斯不死心。

別西蔔的目光更一言難盡：“理論上，以路西菲爾殿下的受寵程度，如果他想，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格剌希亞拉波斯又高興起來。

“……但是，他住在水晶天啊，你，确定？”

格萊希亞拉波斯瞬間垮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