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芳心亂為腹黑男.前篇
“爹,好端端的怎麽會有刺客?我們王府難不成跟人結怨了?您沒得罪什麽人吧?”楚晴驚愕歸驚愕,卻十分疑惑,扭頭望向父親。
穆親王沒答話,巴伊大夫倒先開了口,煞白的臉上帶着汗水流過的痕跡,楚晴幾乎都能從那張胖臉上看到汗水被蒸發後留下的鹽粒兒。“不關王爺的事,一定是有人發現了我,想整死我的……天哪,我們七箬人到底只是來大平國正正當當地做生意,到底造了什麽孽呀?”
“爹,我看還是趕緊找人把大夫送走比較好。”楚晴穿上外衣,黏到父親身旁,一個勁慫恿穆親王快些叫人來。
她自問不是那種品格高尚的人,也從不覺得自己心地有多純潔善良,此時,她表面上說着像是為巴伊大夫好,實際上是不想讓大夫被人盯上的事連累到穆親王府。
從窗縫裏瞅瞅外面的月亮,她仿佛看見月亮裏有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影子,在嘲笑她是“自私鬼”。她橫着心、厚着臉皮鄙視那影子,我呸!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可惜的是,楚晴的如意算盤打得并不成功,她簡直忘了她的王爺老爹是古代人,而且還是忠義級別超高的那種王爺。
只見穆親王走到門前看了看外面,接着回身安撫巴伊大夫的情緒:“大夫,你不用太憂心,此時出府,反而會自投羅網。穆親王府守衛森嚴,個把刺客還不至于能在本王的府中随心所欲地撒野。你就暫時藏在我女兒房中,本王和王妃自會出去引開刺客的注意,放心,這座鶴平城裏的人,不敢把本王怎麽樣的。”
眼看着爹娘走出自己房門去,楚晴只有眼巴巴望着那扇門發呆的份兒。她的老爹老娘到底在幹啥?居然就這樣把那個胖大夫丢在她房裏?這也太不合禮數,一點也不像是王爺夫婦能做出來的事啊!
“大夫,你……想走嗎?”聽見外面鬧哄哄的聲音經久不絕,她無奈地轉頭問和她一起待在這間屋裏的人。
巴伊大夫苦着臉點點頭:“當然想走,可這會兒出不去呀,王爺剛才不是已經說了麽?哎喲,我承認我是怕死,可我也不想連累王爺、王妃還有郡主啊。尤其郡主您,剛剛才服下我的藥,至少老天也得讓我知道您吃了那藥之後能康複才對吧。否則,我救了一個人,又讓她遇害,那我這大夫真是白活一場唷!”
楚晴沒好氣地啐了一口:“去去去,閉上你的烏鴉嘴,說得像我必死無疑似的,你到底想不想走?想走就快點跟我一起搗騰搗騰這房裏的東西,看看有沒有秘密通道。”
她堅信穆親王不會做糊塗事,留下巴伊大夫在她一個黃花閨女房裏,一定有原因。果然,大夫和她一起在房間裏東碰碰、西敲敲的,不經意之間被她碰到了櫃子裏的機關。那是一只碧玉小獅子,她正好捏住了它的小屁屁,誰想櫃子突然轉動,竟露出一道暗門。
“郡主,真的有啊!”巴伊大夫低聲呼喊着,像瞬間看到了救星。
“大叔,看到的別喊,聽到的別說,懂不?快給我進去!”她一把拽住他就鑽進暗門。
暗門內,如楚晴預想的一樣,确實是條長長的地下通道,若不是先前進門的時候,門口就放着紗燈和打火石,秘道裏一定黑咕隆咚、伸手不見五指。
楚晴讓大夫走在前面,自己走後面,一邊走一邊捂着嘴巴咳嗽,卻越發感覺到王爺老爹的智慧,這分明是電視劇裏的招兒,她老爹就用着,難怪現代人會這麽拍了。雖然大平國是個在中國歷史上如何也找不到的國度,但古人的智慧,實在是不能單純用言語來形容的,老爹,您真是我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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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個時代沒有手表那種東西存在,但當她和巴伊大夫找到出口的時候,算算差不多也花了一個鐘頭。
楚晴探出頭向外一望,乖乖,老爹找人設計的秘道真夠長,怪不得那麽胸有成竹說大夫一定不會有危險……此刻,他們二人所在的地方,已是她與莊仰哲常去的那條河邊,她知道,這條河直通入海,只要坐船順流而下,大夫就能脫離險境,順利返回自己的家鄉。
“鬼老天,不會那麽不給姐面子吧!姐這是在做好事積功德好不好?”河上居然一條小船都沒有!看見平靜的河面上空無一物,楚晴翻起白眼,險些暈倒。
“呃……郡主您瞧,那邊好像來了一條船!”巴伊大夫忽然發現了什麽?忙叫她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大夫沒有看錯,西邊确實來了一條船,可楚晴仔細一瞧,那條船卻并不是客船,那華麗的裝飾、行船的架勢,應該是私家船。然而,事情已經到這種地步,她只想大夫快一步離開,她就馬上能松口氣,于是朝那條船大喊起來:“船家!船家!”
船出奇地靠岸了,楚晴不禁驚喜,原來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她連忙推着巴伊大夫朝那只船靠岸的方向疾走而去。
船上,掌舵的艄公旁邊,一個家丁模樣的人正朝艙中禀報。船艙門前黑色的錦簾被人從裏慢慢拉開,一位貴族打扮的黑衣公子徐徐踱出艙來。楚晴先前還在謝天謝地,頃刻間臉色突變,那家夥……不是榮淵嗎?暈,以為遇到救星,沒料到是條賊船!
“需要我幫忙麽,尊貴的郡主?”榮淵手搖折扇,在船頭蹲下身子,眯起那對單眼皮的眼睛,漫不經心地瞅瞅楚晴,又瞅瞅站在她身旁的巴伊大夫,表情一如既往讓人琢磨不透。
“怎……怎麽會是你?”
楚晴盯着他的臉,仿佛一時間連眼睛都失去了眨動的功能。過了一會兒,她才回過神,見榮淵似乎并沒有要為難七箬人的意思,好吧!她暫且忍忍這個變态男,誰讓這時偏偏就只有他這條船在河上呢?她寧願自己再吃虧一次,也不想讓七箬人牽連她全家遭罪。
“算了,時間緊迫,我沒那閑工夫陪你變态,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看你這船是往東邊開的,正好這位七箬大夫也要趕着出海,想麻煩你載他一程,只要能出鶴平的地界就行。至于原因,你不用多問,總之你這次若是幫了我這個忙,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可惜啊!我這個人天生不愛財。”榮淵歪着頭冷笑。
“喂!你什麽意思?是不是非要和我作對,你才會開心啊?”一團怒火沖上腦門,楚晴卻不得不強行把它按下去。
榮淵絲毫不會因為她情緒激動而跟着激動,或許他有生以來,就不知道激動是怎麽一回事。只見他收起折扇,左手伸出三個指頭,依舊平靜地道:“我剛才已經說過,我天生不愛財,自然也不需要你的銀子。不過,如果你先答應我三件事,我倒是可以不問原因,保證能把這位大夫安然無恙地送出鶴平城。”
“哪三件事?你說。”她不能不妥協了,先答應着以後再反悔也不遲。
“其餘兩件事我暫時沒想到,幫你送人只要你先答應我第一件事而已,所以你大可不必露出那種對人舉白旗的表情,女孩子家那種樣子很醜,你知不知道?”他淺笑着舉起扇柄,輕輕掂了一下她的小下巴。
奶奶的!他竟然和她來這套,這不是《倚天屠龍記》裏趙敏吊着張無忌胃口的那一招嗎?說起這個她就來氣,人家金庸爺爺有才,設計出這招美人釣帥哥的絕學,怎麽到了這兒,她堂堂一個新時代女性,反而得被榮淵那個死賤男這樣耍弄?接下來還有更瘋狂的,榮淵很快便波瀾不驚地說出他要求她答應的第一件事:“很簡單,來這裏,親我一下。”
楚晴,我看你上輩子不僅殺了他全家,肯定還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要不然,今天怎麽會淪落到栽在他手裏?她捏拳頭,她咬牙切齒,她想噴火,甚至想掏出匕首閹了這家夥,可是?就算她真能讓他沒做爸爸就先做了公公,那把匕首好歹是榮渙送給她的。要是榮渙知道她拿那把匕首切了他哥泡mm的工具,會不會當場嘔出幾十兩血,全身爆炸而死呀?
ok,冷靜,淡定……不就是親他一下嗎?把他當成一只土狗,親一下只需要一秒鐘而已。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起腮幫子走上前,兩眼緊緊一閉,啵!
“唔……放……放開……”她又上當了,她早該知道榮淵的腹黑指數是超标的。這回,她可算是感受到了法式長吻的威力,比藥還猛烈,猛烈得她險些就暈到失去理智,被他抱進船艙吃幹抹淨了……
“還能叫我放開,定力不錯嘛。”他猥瑣地笑着放開了她,向旁邊兩個手下招手示意,兩人馬上下船扶住巴伊大夫,把他帶進船艙。
“你真的……能保證把大夫平安送走嗎?怎麽……你不跟他們一起走?”眼見榮淵朝她走來,拉着她下船,吩咐手下們開船,楚晴格外驚奇。
榮淵微微一笑:“你剛才都跟我那麽親熱了,我怎麽舍得讓你一個人就這樣回家?再說的,自從我回到京城之後,都還沒有去貴府問候過穆王爺和王妃,怎麽說,我姐姐和弟弟都是你們穆親王府的人,我應該多謝穆親王府對他們的關照才對。”
“給我爹娘請安就請安,幹嘛非要笑得那麽陰險?”楚晴冷冷地哼了一聲,自打認識這家夥以來,她見過他所有的表情,就沒一個正經,除了冷漠就是奸詐,笑起來也一樣。
“呵,對幫了你大忙的人,居然一聲謝謝也不說,還嫌人陰險。如果換成是那位莊小王爺幫你,你是不是早就以身相許,連等到成親都等不及了?”榮淵剛才還有一丁點笑容的臉陡然變得像夜空一樣黑沉沉,聲調中竟夾雜着些許不滿,甚至似有幾分怨怒。
他怎麽突然像開始認真了?難道是在吃醋嗎?楚晴怔了怔,不會的,這家夥絕不會真正為一個女人動心,一定還想捉弄她,假裝吃醋……她記得自己還在念高中的時候,就看過一部小說,小說中有位長得超帥的将軍,除了臉兒白以外,性情就和榮淵差不多,愛扮酷,愛到處留情。這種人絕不會認真,因為在他們看來,女人充其量只不過是男人的玩物。
“王爺,王妃,郡主回來了!”
人沒到正廳,冬哥充滿激動的聲音已經先傳到穆親王夫婦耳中。楚晴進門一看,忽見莊仰哲也在裏面,一看到她回來,連忙擔憂地上前扶住她的雙肩,柔聲問:“晴兒,你沒事吧?你看你咳嗽着,夜裏還出去,怎麽總讓我如此擔心呢?”
楚晴只笑着搖搖頭,沒答話,莊仰哲擡頭之際,卻看見了站在她身後的榮淵。
“你怎麽會和晴兒在一起?”莊仰哲的目光陡然變得淩厲,直射向榮淵。
“小王爺為何總是對下官充滿敵意呢?下官只不過是在路上偶遇郡主,見她一個姑娘家在夜裏行走,自是出于好意送她回府,順帶給穆王爺與王妃請安罷了。也許,下官的确有些多管閑事,可當時誰讓小王爺您不在呢?”
榮淵回話後,大大方方走上前,向穆親王夫婦躬身行禮。
“方才送郡主回來,聽說貴府先前有刺客闖入,想必又是亂黨在作怪,下官已派人通知刑部和捕盜署,應該已經在搜查亂黨的蹤跡,請王爺和王妃放心。”
穆王妃笑着點點頭:“榮淵啊!我就知道你們榮家三姐弟都是信得過的人,只是各為其主,難免有些遺憾。不過這次,我真要謝謝你把我女兒平安送回來,一會兒我叫下人領你去……”
“王妃言重,下官身為朝廷官員,為王室做事乃理所當然。況且,下官的姐姐和弟弟多年來蒙受貴府的照顧,若還要領受您的賞賜,反倒折煞下官了。下官還是就此告辭吧!今後若貴府有用得着下官之處,王爺、王妃和郡主千萬不要客氣。”榮淵說罷,向二老拱手拜別,又向莊仰哲行了一禮,潇潇灑灑走向大門,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今夜,楚晴很罕見地失眠了。是的,失眠這種現象在她看來,一直是老年人常有的毛病,從不應該屬于花樣年華的她,但她的确到了三更還沒能入睡。
有個人影在腦海中遲遲揮散不去,不是莊仰哲,而是榮淵。
她不敢相信,實在是難以置信,為何很快就要和她的白馬王子結婚了,心裏還會想起另一個男人,而且那家夥更是個愛裝酷的變态腹黑男,怎麽會這樣呢?她曾經聽說過有一種女人可以純粹被男人在感情方面的強勢所征服,但她堅信自己不是那種女人,而是充滿理智的。她需要的男人,絕不是只喜歡她就夠,更不是占有她就夠,他必須能給她一輩子最美滿幸福的生活才行。
“娘,我和仰哲的婚期,能不能提前啊?”第二天一大早,她便急匆匆地跑去母親那裏施展撒嬌攻略,開始央求。
“提前?不大好吧!你跟仰哲成親那天,可是我們兩家長輩共同選出的黃道吉日。”
穆王妃有些為難地搖頭,忽見女兒的神情不大對勁。
“晴兒,怎麽突然想急着成親?還有七天都等不及?娘看你不像是渴望着早些嫁給仰哲,倒像是想為了成親而成親啊。”
糟糕,被母親看穿了嗎?楚晴的心砰地一跳,連忙辯解:“不是不是,娘您想到哪兒去了?其實不只是我一個人等不及,仰哲他也等不及啊!娘,您也年輕過,少男少女的心事,您懂的,哦?”
穆王妃嘆了口氣,摸摸女兒的後腦勺:“并不是爹娘固執不答應你,而是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我想也是時候該讓你知道。”
“嗯?”楚晴好奇地眨着眼睛,不能提前讓她結婚,竟還有別的原因?
“你應該還記得你被榮漣在家門外發現那天,我和你爹剛失去了女兒,但我至今從未告訴過你,關于我親生女兒的事。其實,她除了和你長得很像之外,早在我剛生下她之前,我們家就已經和當今皇上的二皇兄福親王家有過指腹為婚之約。誰知道皇上剛冊封了文妃所生的小皇子為太子,福親王就極力反對,得罪了文妃和她背後的權臣賀家,甚至背上謀反罪名,皇上極其震怒,一氣之下将親兄長一家七口人全部送上斷頭臺。”老王妃眼中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又似有三分憤懑。
楚晴壓根兒沒想到,一向與世無争的穆親王府還有這種過去,心頭不覺微微發寒。好在穆親王沒被牽連進去,要不,她就當不上便宜郡主,恐怕迄今為止還在街邊啃人家丢棄的髒饅頭。沉默了片刻,她又問母親:“那……和您的親生女兒定親的小王爺呢?”
“滿門抄斬,那孩子還能活命麽?晴兒,娘知道你很想嫁給王室子弟,如果福親王一家能像你爹一樣安分守己,你就能嫁進更好的人家。雖說你喜歡仰哲,但為娘在私下裏同樣在為你物色更好的夫婿人選,因此才會拖延婚期,仰哲雖是長公主之子,可畢竟還是外姓人,比起直系親王仍然略遜一籌。只可惜如今除了你爹之外,其他的直系親王家都沒剩下一個沒成親的,為娘可從沒想過讓自己女兒做側妃。”
嘿嘿!看不出來,老娘還挺有野心,藏得很深嘛!聽罷穆王妃的一番話,楚晴方才發現,母親的拜金指數原來比起她有過之而無不及。她雖然盡可能讓自己不要往歪處想,卻依然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些,穆王妃內心深處,一定有個渴望女兒将來當皇後的念頭,只是穆親王死不去參與皇室鬥争,她才沒辦法吧。
女人啊!果然都有魔鬼的一面,尤其是做人家媽的女人……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終于,在她的死纏爛打下,穆王妃終于松口,卻未曾答應她把婚期提前,只是說如期成親,不會再延後。
算了,等吧等吧!捱完最後幾天,她就能安下心,不要再被別的事困擾。
“仰哲,你怎麽不說話?我們就要成親了,你不高興嗎?”
依舊是那條河邊,依舊是那排碧綠的柳樹下,莊仰哲卻囧着一張臉,和周圍的美景極度不搭調,全然沒有準新郎倌該有的滿面春風。
“晴兒,我……是不是很沒用?”半晌,他才緩緩轉過頭,低聲問了句話。
楚晴愣住了,和她只隔着不到一尺距離的這個男人,是她認識的莊仰哲嗎?縱然這家夥是文弱書生,卻也有一股子叫人稱羨的男兒膽色。他敢從武功高強的榮淵手中救她,敢在三大五粗的殷大鵬跟前替她擋刀槍,怎麽才幾天不見,他臉上就出現了她從沒見過的失敗表情?不僅挫敗,還很憂心,簡直就像動畫片裏的熊貓露着黑眼圈,在無聲地和她說“熊貓很焦慮”。
“你在說什麽呀?哪有……”
“不,你騙我,你一定覺得我很沒用,我雖然是個小王爺,但明知道有人要到你家刺殺那個七箬大夫,你暗地裏送他走了,卻只能無奈地坐在府裏等你的消息。晴兒,你真的愛我嗎?你知不知道,那晚榮淵離開的時候,我看見你目送他背影而去的眼神,簡直心如刀割……我恨我自己,為什麽我即将成為你的丈夫,本來應該我來為你做的事偏偏會讓他代勞?我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我甚至很害怕,害怕你就這樣被榮淵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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