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蓮花不能并蒂放
“晴兒,你還是把這件衣裳給我收起來吧!最近我似乎發福了些,穿不了它了!”莊仰哲終于回到王府,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叫楚晴拿走他最愛穿的那件雪白的外套,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早在得知他返回家裏之前,楚晴已經感到惶惑不安,昨天夜裏,她悄悄等冬哥睡着,去過太尉府附近,那裏靜悄悄的,什麽動靜也沒有,甚至連府前的守衛也在打瞌睡。
而第二天,她便得到了莊仰哲要即日回府的消息,她真的希望,這一切,只是個巧合。
他到底哪裏發福了,他明明就瘦了一圈……丈夫異常古怪的語言,不能不令楚晴心頭一怔,她偷偷看了莊仰哲一眼,他沒注意到自己被看着,目光呆滞地凝視着茶桌上的杯子,半晌,動也沒動。
“我是覺得你就此不穿這件衣裳挺可惜的,但看你那麽堅持,算了,我這就把它收起來!”楚晴不想多問,只怕丈夫察覺到什麽?折疊好衣服,便朝前緊走幾步,準備拿進裏屋去放好。
“等等,這件衣裳,你還是把它拿去先洗洗幹淨!”莊仰哲忽然叫住她,慢慢走到妻子身後,雙唇湊到她耳畔,楚晴無端地感覺到,丈夫的呼吸中夾雜着一絲寒意,足以讓人顫抖的寒意。
楚晴微微點了點頭,趕緊呼喚冬哥,洗衣服的粗活兒,一向是冬哥幹,可意外的,莊仰哲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放到自己唇邊,輕輕“噓”了一聲。
“晴兒,我不想叫下人給我洗這件衣裳,你,還記不記得,從你第一次認識我的時候,你便對我說過,最喜歡看我穿它,我真的以為,我能穿着它一輩子,讓你永遠那麽喜歡,但我突然發現,我好像弄錯了,自始至終,那願望都只是我的一個夢,一個凄美的夢!”
楚晴的心一下子懸到了喉嚨口,他察覺到了,他一定是察覺到,是她在那件事的背後斡旋,才讓赤星盟收起了原本要捅向太尉府的刀槍劍戟,然而如此,丈夫的計劃徹底落空,沒有借刀殺人,沒有無辜的人喪命,可就是這安寧,令莊仰哲挫敗的心跌倒谷底,他的驕傲,他身為小王爺的清高,已全被她一手燒為灰燼。
榮淵,你是不是存心要害我,她不敢看丈夫的表情,思緒卻不自覺地飄到了遠處,她不知道榮淵此刻究竟是何反應,大概在偷偷冷笑吧!那個家夥,他的陰謀得逞了,他對她的報複,就是這麽殘酷,他狠毒地利用了她的同情心和良知,利用她反将了莊仰哲一軍,那家夥成了赤星盟的恩人,成了大善人,而她的感情,卻即将支離破碎,于是,她渾身抽痛起來。
莊仰哲握住了她的手腕,漸漸的,越來越緊,她沒有反抗,沒有掙紮,神經細胞的劇痛過後,再也感覺不到疼痛,只有麻木,也許,他一直在等着她的解釋,他想讓她親自告訴他,她與赤星盟無關,但她一句話也沒說,就是默認一切事實。
莊仰哲忽然雙眉一蹙,似要放出淩厲的目光,卻終究變成了痛心疾首:“晴兒,當真是你,你……我的妻子,怎麽可以跟亂黨勾結,怎麽可以!”
楚晴緊緊咬住嘴唇,她寧願丈夫勃然大怒,甚至一巴掌扇在她臉上,也不願看到他這種絕望的、無力的表情,但很快的,她臉上露出一絲凄苦的笑,翕動的嘴唇,吐出低低的聲音:“仰哲,你說我勾結亂黨,那你呢?你……又是什麽樣的!”
“你說什麽?”他頓時一陣錯愕。
“難怪你回京以來,和吏部尚書來往頻繁,和以往完全不同的頻繁,你以為我真的一點都沒懷疑過嗎?我楚晴雖然是個女人,但我不是傻瓜,你知不知道,我為何能破壞你的計劃,有人把你與吏部尚書的密信截獲,送到了我手裏,我親眼看見了那封信,本來我進宮,是想勸你收手,就算要扳倒賀少霆,你也不該犧牲那麽多人,可你壓根兒就不想跟我回府,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還能坐視不理,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我雖然破壞了你的計劃,可我敢說,我做的一切,對得起天地良心!”
楚晴傾吐完這長長的一席話,再也無法抑制住心裏的情緒,兩行淚珠滾滾而落,染濕了身上的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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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仰哲愣住了,他們夫妻二人,從相識到如今,也已過了三年,他深深記得,他第一眼見到楚晴時,除去她的天真可愛,就是這份正義凜然的氣質,或許,楚晴自己都尚未發覺,她看似虛榮的嬌俏外表下面,始終藏着那樣一顆熾熱的心。
然而,究竟誰又會知道,她的這顆心,會在某一天、某一時刻用來針對自己的丈夫,莊仰哲呆呆地站在那裏,啞口無言,良久良久,原來,他在妻子眼中,已成了是非不明、黑白不分的家夥,如何不叫人心痛,但對于王室和官場,楚晴到底又能理解多少呢?她沒有身在其中,根本不知其中滋味,官場是一壺烈酒,夾雜着迷香的烈酒,人一旦喝下一整壺,必定沉醉其中,并非說要自拔,就能自拔,而他,此時在宮中已然贏得了皇上的信任,是皇上分明要讓他來對抗賀家,才能坐穩大平國邢室的江山,楚晴只看到他不擇手段的一面,卻又如何能懂得他的苦處。
“即使如此,你……也不能原諒我一次!”莊仰哲希望用“原諒”兩個字,讓她想起曾經因為榮淵介入他們夫婦之間,他對她的寬容,他期待得到彼此相互的諒解。
楚晴默不作聲,她要說的話,或許早在之前已經說完,她臉色慘白,看不到半分血色,他不該說那兩個字,他就不該說……
“為什麽不回答,把信交給你的那個人……是誰!”畢竟做了三年夫妻,對于妻子的一些反應,莊仰哲能很容易地察覺到些許端倪,楚晴天真直率,想來不會撒謊,他知道的。
楚晴捋起垂落胸前的發絲,苦笑道:“是誰把信交給我的,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你現在這樣子,我都已經猜得到,你肯定要去報複,仰哲,你差點兒就做了傷天害理的事,你口口聲聲說我原諒你,卻偏偏問起送信的人是誰,我不想自己恨你,我真的不想!”
“原來我在你心目中,已經到了讓你怨恨的地步了嗎?很好,你要不想看見我,就給我走,你走!”莊仰哲再也無法忍受:“原諒”二字的背後本就充滿着不甘,此刻,全被楚晴的言語激怒,今晚,他已不能和她相對,除了用這樣極端的方法,他實在找不到任何辦法應對目前的狀況,他沒法去為妻子擦幹眼淚,只能看着楚晴掩面狂奔而去。
莊仰哲沒有去追她,楚晴一路奔跑着,後面有人在追着,她能聽得出來,那絕對不是她丈夫,而是一路陪她走到現在的貼身丫環,,冬哥,但是,冬哥塊頭太大,根本無法追到她跟前,只能就這麽拼命追着,只要她還在她的視線裏,只要她不出事……
更鼓聲敲了第二下,在穆親王府附近,楚晴終于停下了腳步。
冬哥趕上前來,正要勸她,楚晴卻撲在大塊頭丫環懷裏,無聲地流着眼淚,久久沒有停歇,冬哥只好任憑她的眼淚打濕自己的衣衫,或許就是因為她有這麽大的塊頭,才能在主子最傷心的時候,拿個寬厚的肩膀給她靠一靠。
“郡主,別在這裏哭了……咱們進王府裏去吧!老王爺和王妃是你的爹娘,這座穆親王府是你可以依靠的娘家呀,我明白……明白你不想惹爹娘傷心,可是?他們終究是比我更值得你這時依靠的人啊!”
楚晴擡頭,猛然望向穆親王府的門匾,她……已經多久沒有回到這個娘家居住了呢?無論是在滄原,還是在京城,她無憂無慮的生活,都是在穆親王府度過的,穆親王夫婦從撿到她開始,就拿她當寶貝,心肝肉兒地疼愛着、呵護着,二老何以能見得她受半點委屈,然而,冬哥卻說得一點也沒錯,事到如今,她不把這裏當成避風的港灣,又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呢?
她掏出手絹,狠狠擦幹眼淚,心頭的酸楚,卻遲遲揮散不去,這塊絲帕,正是她繡給莊仰哲的“并蒂蓮”,可現在,這兩朵蓮花各分東西,簡直就是老天爺給她的莫大諷刺,或許,就是因為她的倔強,她明明做針線一點也不在行卻偏要去做,這會兒便受到了懲罰,只是這懲罰,未免太過殘忍。
“ok,冬哥,我答應你,不再在這裏哭,我進府裏去,向我爹娘說明一切,等會兒你就回去莊王府,替我看着仰哲,記住別讓他出事,他若有什麽過激的舉動,你能制服得了他的,我知道!”她垂下長長的睫毛,回眸朝莊王府的方向望了一眼,便背轉過身,敲響了穆親王府的大門。
在穆親王府住了三天,楚晴依舊不見莊仰哲來尋。
冬哥過來告訴她,小王爺只是在她走後的第二天表現得很傷心,但今日接到聖旨進宮去,據說皇上正式給了他封號,稱為“莊賢王”,楚晴閉上雙眼,唇邊發出一聲低得幾乎聽不見的嘆息,莊賢王,好一個莊賢王,沒有利用赤星盟亂黨打擊到賀家,沒遭受到任何外來的打擊,反而賜了封號,那個“賢”字,若是從前的莊仰哲,她一定會非常喜歡,甚至以丈夫為榮,可如今,這個字卻足以刺痛她的每一根神經。
“小王爺……不,莊王爺說,他心中有愧,而你的心情肯定更不好受,所以才想讓你先在娘家住些日子,等你氣消了一些,他再來找你回去!”
聽到冬哥這話,楚晴冷冷一笑:“他若真有心來找我回去,就該當天追過來,現在說這種話,算個毛啊!等我氣消一些,這算啥意思,還是舍不得拉下他的面子麽,哦,對呵,他現在已經有封號了,連你們做下人的,都不能再稱他為小王爺,而要叫莊王爺,我等着他過來,似乎真是為難他了,該我自己識趣地回去才對,不是嗎?”
“郡主,你還在說氣話,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想回到他身邊麽,就算你這會兒不想回去,你還有天理小王爺啊!莫非你真要和莊王爺這樣僵持老久的!”冬哥清楚主子的脾氣,此時此刻,或許只有天理,才是楚晴唯一能去再見莊家人的理由。
思索良久,楚晴最終決定,讓冬哥陪伴在她身邊,一同去恩泰長公主府上探望兒子。
長公主府門并未關閉,而是不同尋常地敞開着,兩個守門的家丁一邊出來相迎,一邊恭恭敬敬地向楚晴行禮道:“莊王妃請,長公主已在府中等候多時了!”
等候多時,楚晴愣了一下,怎麽會這樣,莫非長公主知道她要前來,她發覺情況不對勁,回頭一瞪冬哥,冬哥趕緊将頭垂下,tnnd,果然是這丫頭耍的花樣,信她就沒好果子吃。
進得府內,她遣散了下人,放低腳步聲,一面警告冬哥,沒經過她的同意,不許發出任何聲響,冬哥見主子臉色鐵青,知道自己惹怒了楚晴,不敢再作聲,只能陪着她輕手輕腳走向正廳,誰料楚晴根本連偷聽都沒機會,站在正廳門前的人,正是莊仰哲,他懷裏還抱着天理,孩子揮舞着胖乎乎的小手,斷斷續續地叫着“娘”。
“天理,天理啊!我的寶貝,娘可想你了……”看到兒子的一剎那,楚晴已然控制不住,沖上前去将孩子抱到自己懷中,小娃娃可愛地笑着,拉扯着母親的頭發,又是一陣子沒看過這孩子,他都變成個小機靈鬼了。
“晴兒,別怪冬哥,讓你來這裏,從一開始就是我的主意……母親已經答應,把天理重新交給你,我們回去吧!向我娘問完安便回去,好不好!”莊仰哲眼中盈滿着期待,他身上早已換了足以顯示身份的華貴錦衣,和穆親王的衣裝有得一比,但看在楚晴目中,卻有些刺眼。
“冬哥,你把天理抱到那邊去玩一會兒!”
楚晴示意,冬哥上前接過天理,應聲跟着長公主府中的一個大丫環走去後院,眼見孩子看不見爹娘,她才擡頭望向丈夫,而兩人相視,楚晴卻不知道第一句話該對莊仰哲說什麽?他的眼袋,是為她徹夜不眠而生的嗎?換作是以往,她肯定百分百的會心疼,可這一刻,即使看着丈夫形容憔悴,她都少去了那種感覺,莊仰哲雖然口中滿是愧疚,但那雙眼睛騙不了人,他的眼神,已全然失去了初見時的清澈,取而代之的,是充滿着官場味的渾濁。
“晴兒,你怎麽會……還用那種眼光看着我,難道看在我們的兒子份上,你都不能答應我,跟我回家去!”他急迫地握住她的雙手,聲音劇烈顫抖起來。
“我……我只是來看天理的,沒想到你會在這兒,我現在……還不想回去,我已經看過了兒子,得早些回穆親王府去!”她抖落他的手,轉身要走。
“楚晴,你以為你是誰,敢在我長公主府和我兒子耍威風!”
莊仰哲還沒開口,一個淩厲的聲音驚動了剛剛背轉過身的楚晴,她猛然回頭,見恩泰長公主氣勢洶洶地站在正廳門前,除了雙手沒像市井裏的潑婦一樣叉在腰間,那表情,那目光,那聲調,無不令人想起電視劇裏各種惡婆婆的類型,而她這位婆婆,簡直把所有類型全都綜合在了一起。
長公主幾大步上前,楚晴冷不防地就“啪”地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娘的,歐巴桑的手勁真不出來,臉上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疼,她幾乎能摸得到,左邊臉頰上,凹陷進去幾個指印。
“你敢打我!”她又驚又怒地喊起來。
“我是你婆婆,為什麽不能打你,這一耳光,我就是要好好教教你,即使是王室中人,女人面對自己的丈夫,也要懂得規矩,再說,就算是我兒子有錯,他已經低聲下氣向你賠過禮道過歉,身為**者,你就該知足,你不要忘了,你身上流着的血,還不是我堂弟穆親王的,就你剛才對我這個婆婆不敬,我就有權治你的罪,不經過仰哲同意便能休了你,讓你做下堂王妃,永世不得翻身!”
直瞪瞪盯着長公主兇神惡煞的模樣,楚晴簡直想揍人,放在背後的拳頭都已經捏起來了,歐巴桑竟然說可以休了她,要治她罪,大不了同歸于盡,跟她拼了,可就在這時,莊仰哲擋在母親身前,她剛要伸出去的手,像是觸到電流般縮了回來。
“仰哲,你幹什麽還護着她!”長公主橫眉怒目地叫嚣着,恨不得撞開兒子再打兒媳婦幾巴掌。
“娘,您回去好不好,您這樣罵晴兒,是對她從頭到腳的極大侮辱,您這分明就是一手要拆散我們夫妻呀!”莊仰哲回頭沖着母親吼着,一時間,長公主陷入呆滞,只凝視着兒子,無話可說。
第二次,楚晴第二次見到丈夫怒斥母親,此刻,她已然有些感動,想要跟他回家了,可誰知莊仰哲忽然又轉向她,語調全然由先前的愧疚轉為了責難:“為什麽要沖着我娘大喊大叫,晴兒,你要打要罵,只管沖着我來,我娘再怎麽傷害到你,她畢竟都是你我的長輩,你就算再生氣,也不該想對我娘動手,我不想再看到剛才的一幕,你聽清楚了沒!”
楚晴渾身的血液此際一下子被抽空,早在現代時,她就聽老媽說過,女孩子嫁了人,要過真正的安穩日子,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丈夫家沒有婆婆,二是丈夫的威嚴足以鎮住婆婆,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妻子身上,但現在這種情況,到底算什麽呢?她忍受長公主對她的出言侮辱,十個指頭哪裏能數得清,而對于長公主這種紅果果的、不給她半分面子、不留絲毫餘地的夾槍帶棒,莊仰哲竟然還斥責她。
沒地位了,果然,她在莊家的地位已蕩然無存……不,或許根本就不是那樣,從一開始,她就是被嫌棄的那種家夥,莊仰哲再保護她,遇到這種情況,仍然會優先選擇他娘。
她望着丈夫像是怒其不争的臉,忽然“撲哧”笑了一聲,笑得那樣勉強,那樣心寒,她慢慢從袖中掏出自己親手繡的那方絲帕,只看到莊仰哲的臉色漸漸變化,微微吃驚,她就勢将手帕舉到他眼前,兩手一用力,嘶,,手帕被撕裂了,裂成兩半,那棵并蒂蓮,兩朵蓮花剛好從并蒂中央分開,整整齊齊。
“晴兒,你……你怎麽……”莊仰哲驚得睜大兩眼,渾身顫抖的他,此時說不出有多震懾,她竟然親手将兩朵并蒂蓮齊生生分開,一個女子,居然會在丈夫之前,主動表達了要與他分開的意思,她如此舉動,難道……是想要颠倒倫常,由她來休掉夫君嗎?
“吃驚麽,很意外麽!”
楚晴一手舉着半條絲帕,臉上、唇邊流露的笑容,全無半點從前的天真可愛,卻又并非像個怨婦那般怨天尤人,或許,她想證明的,正是她開設“逐夢俱樂部”的真谛,她為女人們争取從前的大平國難以争取到的權利,同樣的,身為老板,她也想為她自己争取某種權利,并蒂蓮可以分開,女人的尊嚴卻不能受到半分侵害,哪怕面對的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婆婆,亦然如此。
“仰哲,也許,我真的錯了,三年前,我就不該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顧,一心只想嫁給你為妻,我們彼此了解嗎?不,我們互相之間,根本不了解,甚至分明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我們的夫妻之情,好像已經無法維系了,你覺得,就算彼此忍受對方,今後又能和睦相處嗎?到底……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答案,是沒有吧!我走了,我現在就離開這裏,我不會期待着你來找我,再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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