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雖死猶生怒濤起.前篇

“榮渙,你振作點兒!”

榮淵見此情景,又驚愕又擔憂,時間已經容不得他追問弟弟緣何滿身是血跑來威靈王府的原因,好在夜深,守夜的是他的心腹金石,他才無所顧忌,趕緊一把将榮渙抱起來,走進裏屋。

一幅畫着百鳥朝鳳的大畫幅後面,隐藏着一間密室,他開啓機關,密室的門慢慢打開了,他把弟弟小心地扶進去,讓榮渙躺到裏面的床榻上。

繃帶和金創藥,密室裏各種東西,都應有盡有,榮渙似乎很想對哥哥說什麽?榮淵卻急忙勸着,讓他盡量別多說話,先止血才好,他清楚地看到,榮渙左邊胸口上插着一支袖箭,入肉處已經變黑,心中不禁寒了半截,榮渙到底做了什麽?他竟然被毒箭射中了。

“這箭有毒,你得忍着點,我必須先替你把箭拔出來,才好上藥!”榮淵咬緊牙關,一面用濕漉漉的布擦拭榮渙臉上的血污。

榮渙張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氣,臉色越來越蒼白,而蒼白的同時,又泛起一絲絲青紫的顏色,他吃力地伸出手,拉住哥哥的衣袖,半閉着雙眼搖了搖頭。

他這是在幹什麽?難道他想說,不用再白費力氣,他沒救了麽,榮淵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他不想相信自己的猜測。

“哥……”榮渙發紫的唇邊低低地吐出一個字,榮淵大概還不知道,此刻,弟弟連他的面容也看不清,視線裏只有模糊的一團影子。

“榮渙,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榮淵扔下濕布,緊緊握住榮渙腫脹的雙手,第一次,他不敢看自己弟弟的眼神,他猜到了,他大概都猜到了,插在榮渙胸口的那支袖箭,是賀家的高段影破所使用的暗器,被這種暗器所傷,倘若不在半個時辰內服下解藥,即使有靈丹妙藥,也難令傷者起死回生。

“是赤星盟,對不對,我早就覺得你有點古怪,為何會在這時候執意要回來,原來……好,你想要我為你做什麽?你就告訴哥哥,我就算拼上我這條命,也會……”

“不要,哥……你千萬不能有事,你知道嗎?我已經……已經殺掉了賀琛,給芝心報了仇,也算是為赤星盟做了件事,為百姓除去一大禍害……”榮渙帶血的面孔透出解脫樣的笑容。

他殺了賀琛,他真的殺死了賀少霆的兒子,讓賀家斷了香火,榮淵終于對上弟弟的目光,仿佛靈魂都在随之顫動,榮渙,這個傻小子,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做的是對還是錯,盡管他說得沒錯,殺死賀琛那個敗家子,是為民除害,可這無疑會令賀少霆勃然大怒,赤星盟本身倒罷,這個組織背後的官員,恐怕會在沒做好準備之前,便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啊!

“哥,我感覺得到,你前去七箬,絕不是那麽簡單,其實你早就……早就不打算幫狗太尉做事了,是不是!”

榮渙咬了咬嘴唇,斷斷續續地說着。

“我明白,這次……這次我準闖了禍,但我之所以帶着傷逃到你這裏來,就是……就是想求你一件事……你,你先答應我,你一定要答應我……”

“你說吧!無論什麽事,我都答應你!”榮淵此時已顧不得其他,然而祈禱瀕死的榮渙好起來,他仍然比誰都清楚,老天爺幫不上忙。

“我……我知道自己這次的肯定要去找閻王老爺了……我只是,只是不甘心那狗太尉會陰謀得逞……哥,等我死了之後,你記住,趕快把我的頭砍下來,拿去獻給那狗官……”

“什麽?你這不是……要我拿你的首級去邀功!”榮淵驚呆了。

榮渙使勁欠起身子,抓住哥哥的手:“哥啊!你聰明一世,怎麽這會兒倒糊塗了,只有……只有這樣做,你才能不被懷疑,甚至繼續得到狗太尉的信任……我……我這是把所有想要報效國家、效忠皇上的有志之士的命都交到了你手上,你……你連最後一件事都不能答應我嗎?”

榮淵心裏猶如刀絞一般地痛,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這些事會讓弟弟來做,榮渙從小由榮漣帶大,生活凄苦,長大後,命運又無數次捉弄他,憑什麽老天還要如此不公平,讓他這般年輕,就要離開人世,他終于點下頭,又仰起頭,他不想讓弟弟看見自己落淚,寧可把淚水倒灌進肚裏。

“謝謝你……哥……”

榮渙閉上雙眼,唇角露出滿足的微笑。

“楚晴郡主……哥,你要給郡主幸福,只要你能讓她一輩子開開心心的,我……也就,也就……”

“榮渙,榮渙!”榮淵腦中一陣眩暈,只見榮渙頭一歪,已再無半點氣息……

三更時分,楚晴被轟隆的雷聲驚醒,她坐起身,抹了抹額頭上滲出的一把汗,奇怪,又不是酷暑天,怎麽會下雷雨呢?披上單衣打開房門,她忽然看見冬哥那張可以稱之為“頹廢”一般的臉,那是她從未見過的表情。

“怎麽了?冬哥,我從來沒叫你守過夜呀,你怎麽……”楚晴驚訝着,心中頓覺忐忑不安,難以形容。

“郡主……榮渙,榮渙他死了!”冬哥咬着下唇,盯着站在面前的楚晴,兩行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楚晴愣愣地站着,外面天是黑的,下着雨,閃着電,打着雷,她一度又一度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是個難以掙紮着醒過來的惡夢。

冬哥摟着她,緊緊摟着她,哭得稀裏嘩啦!她抽噎着告訴楚晴,是外面有人看到,榮淵親自捧着弟弟的人頭,冒雨走去太尉府,在府門前淋雨,說是發現榮渙是亂黨,親手砍下弟弟的首級,交給賀太尉,就當報答太尉對他的恩德,榮淵還說,他想要做個安樂王爺,不想再和官場攪和,這次就當最後給賀家送一次謝禮。

“榮渙那臭小子,怎麽就是聽不進去話呢?”

半晌,楚晴才閉上眼睛,淚珠忍不住滾滾而落,可她更沒料到的是,榮淵竟然會做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她拼命說服着自己,一切都不是真的,然而,冬哥的表情,又證明了什麽呢?她找不到原諒榮淵的理由,冬哥凝視着她的樣子,就和當初她與莊仰哲分手後那個眼神一模一樣。

楚晴自己穿好衣裳,飛快地抓了虹飲劍,獨自走出穆親王府外,冬哥不敢攔她,只能在後面同她一樣淋着雨,跟随着主子出門,她無比擔心楚晴,比起怕主子淋雨受寒,更擔心她被卷入赤星盟的是非中,嚴重的可能身陷囹圄,可是?她卻無法阻止楚晴,榮渙的頭顱被榮淵親手拿去交給賀少霆,這件事被的滞後,最慘的那個無疑是楚晴,換了任何一個女人,兩次把心交給兩個不同的男人,卻發現這兩個男人都沒有良心的底限,該是何等痛徹心扉。

天上沒有再電閃雷鳴,楚晴苦笑,是不是老天爺開始可憐起她來,所以沒讓她被雷劈,不,她有什麽錯,她本來就不該被雷劈,應該被劈的是那只臭蝾螈,她全然忘記了雨水淋在身上的寒冷,如履平地一般走向威靈王府,而到達目的地時,她已經渾身濕透,跟随着她的冬哥想上前,但每次緊走幾步,楚晴都會一個猛回頭,目光淩厲得可怕。

威靈王府的門翕着一條縫,不知是守夜的忘了關門,還是老天有眼,特地為她打開一扇門,就是為讓她見到那只臭蝾螈。

“冬哥,你不要跟進來,要麽回去,要麽在外面等着,聽見了嗎?”楚晴不再回頭,在門口頓了一會兒,就要推門進去。

“郡主啊!你這是……這是何苦!”冬哥一臉苦惱。

楚晴卻不再說話,也不管自己此刻究竟看起來有多狼狽,徑自走進了那扇門。

或許是大雨的侵襲,楚晴感覺腦袋發暈,使勁晃了幾下頭,定定神,朝一間屋子走過去,屋裏一燈如豆,她知道,榮淵就在那間屋裏,只是那家夥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他夜不能寐,莫非是受到良心的譴責,不,如果是,他為何要把自己弟弟的人頭拿去邀功,她心亂如麻,推着房門的手不停顫抖。

門內,榮淵果然坐在燭火旁,歪着頭,一手按着左邊太陽穴,他臉上沒有一絲淚痕,那雙單眼皮的眼睛卻正對着她的視線,在那一刻,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知道我會來!”楚晴冷冷地吐出一句話。

榮淵臉上閃過一絲苦笑,很快消逝:“早來晚來,你不都是要來麽!”

他起身上前,脫下外衣,給她披上,卻被楚晴一把抖落:“我淋雨關你屁事,我才不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一個為了邀功,連自己弟弟都害死的男人,我居然會以為你會棄暗投明,我他娘的就是個傻瓜、白癡、笨蛋!”

唰,,楚晴手中虹飲劍倏地出鞘,抵到榮淵胸口,一寸一寸正在接近他的身軀,榮淵注視着她,仍是一臉蒼白和苦笑,楚晴拼命在心裏催促自己,刺下去吧!刺下去,這種男人,她若殺了他,世上就會馬上少去一個害人精,然而,她的右手卻像不聽使喚,劍尖都碰着了榮淵的衣襟,就是沒法刺入,

“晴兒,你不忍心殺我,是不是,你的內心深處分明就是寧願相信我那樣做是有苦衷的,對不對!”榮淵的聲音顯得那樣幹啞,但他由始至終,應該說從第一次見這個女人那一刻起,他便認定,楚晴的真心,始終都在他這裏,即使她從來不給他任何一個承諾,甚至一次又一次辜負他的感情,他都從來不會因此而後悔。

“你……你憑什麽覺得我會那樣認為,你以為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楚晴咬緊牙關,恨恨地盯着那雙單眼皮的眼睛,這只臭蝾螈,最會使心理戰術了,他說這話,分明就是吃定她還喜歡他,舍不得刺那一劍。

“在你和莊仰哲離開京城的那天,你們倆一起來找過我,你還記得麽!”

榮淵扯開衣襟,露出胸前一道銅錢大小的疤痕,深深吸着氣。

“晴兒,如果非要刺我,那就在這裏刺,當初莊仰哲沒能殺死我,這一下換作你來殺,我一定還不還手,但是,你要是就這樣殺了我,你莫說,我真的很不甘心,原本你一個能生活得開開心心的女人,我卻要像榮渙那樣,把重擔丢給活着的人,而且還是你這種人,那樣,我想我到了陰曹地府,都會罵自己,到底算不算得上個男人……”

他在說什麽?莊仰哲曾經刺過他,為什麽她當初一點也沒發覺,楚晴的心怦怦跳了起來,榮淵的眼神如此坦然,毫無平日裏的深邃,她應該相信他嗎?不,此刻,她的心似乎已經由不得自己控制,正在漸漸向他靠攏……楚晴,你不能手軟,更不能心軟,她拼起最後的力氣,右手狠狠往前一送。

虹飲劍入肉三分,榮淵連哼也沒哼一聲,只慘然一笑,鮮血順着傷口滴落,再滴落,掉到地上,嗒嗒作響,很輕,卻很清晰。

“為什麽?”

楚晴圓瞪着杏眼,又是憤怒,又是驚恐。

“從前,我一直都沒法傷到你一絲一毫,為什麽現在,你卻心甘情願讓我刺一劍,你不要跟我演戲,我不喜歡演得這麽逼真的戲!”

榮淵不回答,再上前一步,讓那柄細劍刺得更深一寸,楚晴吓壞了,右手趕緊往回一抽,榮淵一聲悶哼,血流如注,天哪,他到底在幹什麽?難道他一心求死,早已做好了準備,楚晴捂住頭,只覺得渾身都像被撕裂一樣的痛。

“金創藥……金創藥呢?你放哪裏了!”她焦急地沖到櫃子旁邊,一個又一個地打開,已然六神無主。

榮淵仍然不發一言,好在楚晴找到了金創藥,連忙倒出來給他敷上,再就他那件黑色外套撕下一塊,給他包紮,他的反應那樣麻木,從被刺到包紮完畢,他都像一座冰冷的石雕,沒有半分表情,只有臉上的血色逐漸變白。

“告訴我,為什麽要說出那樣的話,為什麽你要把榮渙的頭拿去給狗太尉,你要不說,我就讓你死都死不安心,大不了我和你同歸于盡,我說到做到!”楚晴再也無法忍受這種錐心之痛,手中寶劍一橫,架到了自己脖子上,她發現這一刻,死對她來說,好像真的不是那麽可怕和可惜的事,她寧願一死了之,也不要今後變成一個可憐的抑郁症患者,她不要那樣。

榮淵伸出手,輕輕摟住她的纖腰,也許有些事,真無法在楚晴面前隐瞞一輩子,如果他們真要攜手一生,他必須在她面前坦白些什麽?“晴兒,我知道榮渙死了,你心裏說不出有多難受,但那種痛苦的滋味,你以為我就感覺不到麽,榮渙是我的弟弟,盡管我和他之間并沒有血緣關系,卻一直比親兄弟還親,他臨死前對我說了什麽?你知道嗎?他不想白死,他把一切的希望都托付給了我,他想救我,讓我再也不被人懷疑,他要我活着,一直活到将來能給你真正幸福的時候!”

楚晴的臉貼在他胸前,還能依稀嗅到剛才刺那一劍留下的血腥味,這一刻,聽到榮淵發自肺腑的言語,她幾乎能聽到他心髒裏淌血的聲響,他比她更恨賀家,他比她更心疼榮渙的死于非命,只是他沒法像她一樣可以發洩出來,甚至根本無法對人發洩,她流淚了,淚水染濕着那層包紮的黑布,鹹鹹的,刺痛着他的傷口,不禁引來他身軀的輕顫。

“你有你對付賀家的計劃,既然有這件事,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她很想捶打他的胸口,可又怕他傷口再度迸裂,只好擡起頭,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去到七箬的時候,已經有自己的打算了,對不對,但是你不想和我說,也許當初,我們兩人彼此都不能準确地判斷,我們在對方心目中,到底有多重的分量,該不該絕對信任,是嗎?”

“但是如今,我無法再對你有所隐瞞,我……是二十八年前被滅門的邢家王室宗親福親王之子,與賀家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晴兒,你相信嗎?我也是去七箬之前,才查到自己的身世,從皇後娘娘那裏,偶然發現!”

福親王,楚晴努力去回憶這個名字,天啊!那不就是穆王妃曾經對她提過的那個被滅門的王爺嗎?那王爺可是皇上的親兄弟呀,當年因為外戚挑撥,皇上一度辣手無情,殺死至親手足,想不到福親王還留下了遺孤,竟然就是這只臭蝾螈。

“媽媽咪呀,不會那麽巧吧!你……真是福親王的兒子!”此時此刻,比起擔驚受怕,楚晴簡直就是被狠狠雷了一把,臭蝾螈這話,絕對是天雷中的天雷,威力簡直讓人虎軀一震,不,是虎軀n震。

“晴兒,你怎麽啦!我的身世,竟然能讓你如此震撼!”榮淵一度傻了眼,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她雖然淋了雨,但是現在還沒發燒啊!幹嘛一副像見了鬼的模樣。

楚晴低下頭,竟然不敢正視他的臉,像一只小刺猬蜷縮在他懷裏,心裏小鹿亂撞,榮淵哪裏會知道,從前穆親王家死去的那位郡主,當初可是和福親王家的小王爺指腹為婚的呀。

而這一切的一切。雖然帶給了她太多的酸甜苦辣,但轉來轉去,竟然是如此神奇的一個故事,神奇得她好想寫一本小說,把她和臭蝾螈的感情經歷都寫進去,想想當初,她還嫌棄來、嫌棄去,就嫌棄臭蝾螈是個草根,是個便宜王爺,這下可好,原來他竟是個真王爺,早知道這樣,她當初是不是根本不該選擇嫁給莊仰哲了。

“榮淵,我……”她羞澀得不敢擡頭。

“你什麽呀,來這裏的時候,你狠狠刺了我一劍,這會兒就算你氣消了,也沒理由那麽快就從紮人的小刺猬變成溫順的小白兔吧!”他撫摸着她濕漉漉的頭發。

“今後……有什麽擔子,就讓我和你一起背,好麽!”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僅此一言,榮淵已不顧傷口的疼痛,摟緊了懷中的可人兒,種種恩怨情仇,眨眼間全然煙消雲散,盡管,這只是暫時的,盡管他們可能并不會有美好的未來,但這卻是楚晴第一次說出這種簡直稱得上驚天地、泣鬼神的情話,榮渙在九泉之下,應該也能早些瞑目了……

“今晚,就在我這裏過夜吧!”他輕輕放開她的身子,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用指尖擦去她眼角的淚跡。

“過……過夜!”楚晴頓時一縮腦袋,喂,他不會這麽離譜吧!榮渙屍骨未寒,托哥哥照顧她,他都不顧及一下死去的弟弟,作為死者親屬,居然想在喪期內要她成為他的女人。

“你幹嘛這種表情!”

榮淵的臉不禁變作一個大大的“囧”字,哭笑不得。

“我說讓你在這兒過夜,你以為是過什麽夜,你看你渾身淋得濕濕的,怎麽說也不該再淋着雨回去吧!我讓家丁給穆親王府捎個信就行,你帶了什麽人來,也讓他留一晚,你好好去洗個熱水澡,喝點兒姜湯再趕緊睡覺,你要受了風寒,也得顧及一下我的感受,對不對,我才被你刺了一劍,難道你忍心看我傷口迸裂、心疼而死!”

“讨厭!”楚晴推了他一把,披着那件黑外套便往浴房去了,她奇跡地發現,自己居然還記得威靈王府的浴房在哪裏……

昨天,或許能自己安慰自己,或是兩個人互相安慰,能用某種樂觀的方式挺過去,而誰又能猜到,接下來的一天,當黎明的曙光照到地上時,迎接人們的,又是不是真正的黎明。

楚晴在威靈王府梳洗完畢,和冬哥一同踏上回去穆親王府的路,忽見街上到處鬧哄哄的,似乎又有不少人趕着去看什麽熱鬧。

“郡主,我問過了,他們說,城門口又有亂黨要被砍頭了!”

冬哥起初有些驚慌,接着放低聲音,湊到楚晴耳邊道。

“肯定是榮渙殺死狗太尉兒子那件事,讓狗太尉震怒了,否則絕不會一下子又要殺那麽多人,我看狗官是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郡主,咱們還是別去瞧了吧!搞不好榮渙的人頭,就被挂在城門口呢?”

“不,我偏要去,我就是要看看,賀少霆那狗太尉到底想怎麽樣!”楚晴一握拳頭,大步流星地朝城門口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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