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沉眠百年
避開芝謠的箭矢, 易翊拽過雨麥,閃身逃入一片幽林。他怎麽也想不到,竟會在雀翎島遭遇七浮一行人。
怕受到其他妖族阻攔, 他将窮追不舍的七浮與芝謠引上一處高地, 而後将雨麥一把推在地上,寒鐵銀槍的槍尖直指她咽喉。
七浮很快趕上來。見雨麥雙目無神地擡起手, 輕輕撫摸咽喉處的槍尖,他只覺心似刀絞, 不禁往前走了幾步。
槍尖頂起了雨麥的下巴。
芝謠趕緊将他拉住, 轉而厲聲诘問易翊:“原來易居主也喜歡要挾人嗎?”
易翊空着的左手兩指一伸, 一枚藥丸順勢滾入雨麥張開的口中。他俯下身往雨麥兩腮上捏了一把,繼而笑道:“若是要挾人能讓彼此的損失降到最低,我又何樂不為?”
冷冷看罷他這一系列動作, 七浮輕聲道:“你敢殺她,想必雲夜朝也敢殺你。”
“不錯,我的确不敢殺她。”聽雨麥發出一聲輕哼,易翊将槍尖移到她的胸口, 繼而對着那雙漸漸清明的眼眸道,“你家主子來了,想見見他嗎?”
雨麥眼裏的茫然退得很快, 她微微抽動鼻子,果真嗅到了七浮的味道,當下一喜,掙紮着扭過頭望着氣味傳來的方向。
“雨麥……?雨麥?!”見她對自己勉強勾了勾嘴角, 七浮又驚又喜地喊道。
雨麥欣然眯起眼,嘴唇微顫,正要說些什麽,胸口正中央驟然傳來鑽心疼痛。
慘叫聲登時響在七浮耳旁,伴随着易翊含笑的話語:“雖殺不了,可能讓妖族最痛不欲生的方法,當年我可是從浮君那裏學到其精髓了。你們若是不走,我就把這些方法一一試給你們看!”
“你——!”芝謠氣得渾身顫抖,可又不忍心看着雨麥受苦,只得無奈站在原地。她将目光轉向七浮,希望能從他那裏得到解決辦法,可七浮的反應着實出乎她的意料。
素來習慣忍氣吞聲的七浮,面對眼下的要挾,居然……選擇直接沖了出去?!
槍尖繼續移動,雨麥嘶啞而含血的慘叫聲,他仿佛沒有聽到似的,甚至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易翊身上。白桃扇徑直劃向對方,而與此同時,骨頭斷裂的輕響傳入七浮耳中。
白桃扇沒有落在易翊身上,一道屏障将七浮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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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寒鐵銀槍抵在雨麥胸口,易翊被七浮的無情突襲吓出了一身冷汗。地上的貓妖已開始痛苦地倒抽涼氣,方才槍尖竟生生斷了她的一根肋骨。
撫上屏障,七浮的目光漸漸冷下來,他壓下了一時湧上心頭的怒意,轉而開始迅速分配起體內的妖力。
這屏障裏有雨麥的妖力在,應當是配合離合臺展開的。攻擊屏障,恐怕雨麥會受到重創。
芝謠跟着走上前,擡手撫上屏障的瞬間也皺了眉。這方屏障雖是匆忙之間布置出,動用妖力全力一擊便會消散,可雨麥的生死……
她未能想出辦法,耳中忽傳入七浮的聲音:“敢問師父來雀翎島,有何貴幹?”
易翊仍将微笑挂在臉上:“你并無資格知道這事。”
七浮繼續問:“鎖鶴閣那邊怎樣了?”
“死傷慘重。”
“弟子猜測,應當是妖族那方在鎖鶴閣死傷慘重,因此雲夜朝無奈之下,只好派師父來雀翎島催動離合臺,令這島上的大小妖族聽從號令。”七浮合起白桃扇,同樣報以微笑,“可是如此?”
易翊沒有回應,寒鐵銀槍緩緩滑過雨麥的肌膚,停在某一處時,槍尖驟然一側。
知道他會如此,同時也猜到了他突然帶雨麥來此的原因,七浮不緊不慢道:“師父年紀一把了,何必做些不宜積德的事?”
“若是不想我做,趁早離開就是。”
槍尖依然抵在雨麥身上,不願挪開。七浮輕輕一嘆,橫起白桃扇。
“如此,恕徒兒失禮了!”
巨大的光弧驟然斬在屏障上,白桃扇竟在他手中化作大斧,割入屏障,轉眼劈開一個大口。割人的風刀刮在易翊臉上,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對,才打算拎起雨麥逃走,大斧便破開屏障,往他頸部逼去。
铮!槍斧相觸,易翊只覺手腕一沉。幾十年前與浮君對練時的無力感,在這時湧上心頭。
他忽卸下力道,借力急退時,還不忘給雨麥一槍。重創雨麥心脈,只能成為撤退時的無奈一擊,易翊自知敵不過現在的七浮,只得将槍一轉,丢下雨麥倉皇而逃。
他既已逃遠,七浮便沒有趕上去。大斧變為白桃扇,被他收去。
在醫館休養傷口的一個月,他沒有浪費時間,而是慢慢地推敲明白,唯有以雨麥的妖力才能破去離合臺的屏障。
放在他人身上,這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事。但他不一樣,雨麥曾是他的妖侍衛,模仿她的妖力與武器,除了耗費時間外,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俯身抱起雨麥,為她拭去嘴角鮮血,七浮貼着她的臉安慰道:“已經沒事了,不要怕。”
雨麥閉起眼靠在他懷中,聲音微弱地應了一聲。
站在遠處靜靜注視他們片刻,芝謠嘴角微勾,轉而去探查卿歡的所在。
她認輸了,他們才是隔世亦不能拆的一對。
不多時,七浮背着安靜睡去的雨麥找到了她。
探了許久,還未尋到卿歡的氣息,芝謠有些沮喪時,七浮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實在找不到就回柏舟去吧,長昕他們還在那裏。風見月沒有跟我們回人間,我不太放心小妹一個人留在那。”
經歷了太多,他不想再讓身邊的親友走散。
柏舟就停在雀翎島的一片水域裏。芝謠很久以前便令那邊的幾只兔妖屈服,這回她和七浮追出來,柏舟便拜托那幾只小兔子看守。
靠近水域時,芝謠一眼便看見一位少年正被一匹狼妖壓在岸上,長昕護着幾只小兔子與七缈兄妹,施展符術攻擊狼妖。
芝謠自己就是狼妖之中的佼佼者,不必七浮出手,她徑直走過去,擡腳就将狼妖踢翻入水,随後一把拉起地上喘着粗氣的少年。
狼妖從水中才掙起,又被她的妖力打得嗷嗷哀嚎。芝謠為少年理了理頭發,惡狠狠瞪了又要撲過來發威的狼妖一眼:“敢動我的獵物,就憑你?”
而後将手一揚,沖天水柱将狼妖整個掀飛出去。
少年伏在她肩上咳嗽了幾聲,低聲道:“謠姐姐,大小姐他們沒有被那畜生傷到。”
芝謠拍着他的背柔聲:“知道了,回頭我給你療傷。”
少年一怔,而後垂下頭:“多……多謝了……”
安頓好一切後,柏舟重新飛入雲中。雨麥抱着自己的兩個孩子,親了又親,而後卻像突然想起什麽一般,好好放下七缈後,慌亂地退到分倉之外。
見兩只貓崽皆在地上不安地動着,七浮一驚,設下屏障後忙追了出去。他轉了幾轉,在柏舟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裏尋到了雨麥。
雨麥一個人坐在角落,掩面無聲地抽泣着。七浮在她身後蹲下,有些困惑地碰了碰她:“怎麽突然一個人在這裏哭?”
然而雨麥卻似觸了電一般,又往黑暗裏縮了縮,搖着頭問他:“無沉,你可知留我在身邊,會發生什麽?”
七浮被問得一怔,想起離合臺還在她體內,他忽然明白了。
“我不能回晨愈谷了……”雨麥苦笑,顫着手解開自己染血的上衣,露出肌膚,“無沉,你看。”
就在半個時辰前,才被易翊刺出的傷口,此時已完全愈合,一點傷疤都沒有留下。
“離合臺已經與我的肉身融為一體,我自己就是離合臺了。”淚水奪眶而出,雨麥神色黯淡地喃喃,“有離合臺在,我不會輕易死去,可……也無法與妖族待在一起。阿缈他們很敏感,已經覺察到我的不對勁了。”
她擡起頭,勉強向七浮扯出一個笑:“無沉,殺了我。我若再在這裏待上一刻鐘,連你們也會變為只曉得殺戮的怪物……”
聽不到七浮的回應,雨麥撫在胸口的手泛起柔光,片刻後,暗紅色的主仆印記便顯現在她胸口,盡管只剩下了三分之二。
“趁你我還是主仆,殺了我,這樣一來離合臺就會重新回到妖界去……”
話音未落,七浮已将她緊緊摟在懷中,唇上緊貼上來的溫熱,蓋過了一切絕望的話語。雨麥任他堵着自己的話,與他的雙眸靜靜對視。
他的眼裏沒有迷茫和無措,只有她最想見到的決然。
松開雨麥,七浮嘆了口氣,輕撫她胸口剩下的主仆印記:“即便轉世,我果然還是避免不了離別啊。”
雨麥無法道出任何安慰的話,她在這最後所能做的,只有将有關鎖鶴閣的一切,一句一句詳盡地告訴七浮。
靜靜地聽她說罷,七浮念動死咒。暗紅色的微光,在二人之間不住地跳動。雨麥的目光漸漸渙散,她擡手,欲拭去七浮臉上的淚,卻在才觸到他臉龐的那一瞬,肉身消散。
七浮回到分倉中時,七缈兄妹已不再焦躁不安。見父親來,七魚兒滾到他的膝下,扒拉了兩下,卻疑惑母親為何不見了蹤影。
她忽覺父親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而後意識便消失了一瞬,等反應過來時,已被七浮抱在了懷中。
将雨麥的生魂放入七魚兒體內,七浮捏了捏七魚兒的耳朵,無聲一笑。
離別只是暫時,重聚肉身不過百年光景,他等得起。他不會讓她再因自己受苦受難了。
雨麥,好好在這個容器裏沉眠百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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