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選歌

選歌

喬鳴鴻朝他一吐舌頭,等晚四來臨。

晚三老師一走,姜子威就端着紙筆上去,“來安靜一下啊同志們,開會了開會了。”

姜子威見人群漸漸安靜下來才說,“學校開會,要求各班先唱學校統一規定的歌曲《同心協力》再唱各班選定歌曲,關于其中的人選,《同心協力》中有段童聲,誰唱?其次,指揮一位,念詞兩位,樂器三位我們已經定了,班服由文藝委員與生活委員負責,有問題嗎?”

全班統一,“沒——有——”

姜子威簡單交代完,又說,“那我們先定歌曲,還是先定人?”

說完他自己又想了想說,“先定人吧,有什麽提議快提。”

話剛說完就有人說,“我覺得念詞可以讓廣播站的來!”

姜子威點頭,“有道理,但是少一個人,譚棠,你再發掘一下咱班男同胞裏的潛力派。”

有的同學原來還不太相信路光陰真的會答應合奏鋼琴,按現在的說法……一位小提琴家一位鋼琴家。

哦,明光樓又要漲層。

“對了,咱班語文課代表,林夕,你們商量一下,看一下這詞怎麽寫,在這之前我們先把歌定下來。”

他邊說邊記人,擡頭問了句,“誰試一下童聲?”

班裏一下沒聲了,你看我,我看你,他看他了半天,“那個……那啥……”了一堆,就是沒選出找誰。

“行吧”,姜子威也知道這人難挑,轉移話題:“那我們先把歌定下來吧。”

這話一出班裏又吵起來,英語課代表舉手,“我們要不唱《Monsters》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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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裏一片反對,男生說唱不了,女生說太高端。

行吧,這首pass。

又有人說咱們唱《稻香》吧!班裏又是搖頭,地表最強的說唱不是我們所能及的。

還有人說要不唱《夜空中最亮的星》,這首倒是反對少,因為有人來了句“上面14早定下了。”

哎,後宮佳麗三千,朕也很難為啊。

林夕聽得瞌睡,眼皮困得撐不起來,一個哈一個吹欠連着打,也就在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時稍微醒了幾分,她趴在桌子上,似乎想起了什麽,她聲音聽着倦了,“不是吃飯的時候定了主題了嗎?還在這吵什麽?”

楊淇一拍手,“是了,主題不是定下‘友善’了嗎?我們按照這個主題選就行了!”

姜子威看了眼趴在桌子上快眯着的林夕,嘆了口氣,“行吧,衆愛卿們,啓奏吧。”

“定下了嗎?”顧苒看路光陰正在看合唱的歌詞,路光陰搖搖頭,只說,“文委與班長說今晚回去再查查,明天上午課間再挑出幾首讓我們定。”

顧苒輕笑,“你們還挺民主,到時候你們也要穿合唱的服裝嗎?”

“你們?”路光陰一時沒轉過彎,聽顧苒數,“你,布爾,小蘇。”

“布爾?”路光陰好像在哪兒聽過類似的名字。

“喬鳴鴻嘛,岚給他起的小名不二,他堅持要叫布爾。”

路光陰眉眼一彎,“還是不二适合他。”

顧苒看了眼表,路光陰眼裏的笑意未散,她突然說:“你最近好像比以前笑的多了。”

路光陰忙板住臉,作出一副“我很成熟”的表情。

“好了好了,知道你成熟了。”顧苒揉揉他的頭,出去的時候還在想這件事。

路光陰也在想這件事,他越想越睡不着,決定聽首歌放松一下,前奏響起時他才反應過自己點開了那首《奇異思典》,他慢慢閉上眼睛,大腦裏走馬燈似的閃過無數場景。

他看見生氣的自己,賭氣的自己,難過的自己,耳紅了的自己,笑着的自己……

他有些迷茫,我都很長時間沒見過自己笑了,他慢慢走過那些回憶:

喬鳴鴻拉着他念檢讨,他難得生氣了;

喬鳴鴻背着他給報了運動會,他賭氣給他報了3000米;

喬鳴鴻沒聽到自己第一次叫他“同桌”,他有些難過;

喬鳴鴻捏着他的耳垂,他的耳垂紅了;

喬鳴鴻安靜地拉着小提琴,替他披了薄毯,結果卻一下拉出了鋸床腿,驚飛了一群鳥,他的眉眼全是笑意……

怎麽回憶裏都是他?

他好像聽到有人叫他,路光陰回頭卻找不到人,他倒退着走了幾步,背撞上了一個人他轉過身,來人卻突然俯下身來,呼吸是燙的,路光陰感覺耳朵有些熱,那人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話語像羽毛劃過心尖:

“這麽着急找我,怎麽,暗戀哥哥?”

“滾!”

路光陰推開他,整個人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他下意識摸了摸耳垂,心髒劇烈地跳動着,他看了眼時間,快五點了,路光陰腦子裏亂糟糟的,就是忘不了那聲“哥哥”。

路光陰躺在床上,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直接揍他一頓最合适。

不小心入了少年夢的主人公此刻頭朝下倒栽蔥睡得正香,也沒覺得世界颠倒有多難受,睡夢中還稍伸了伸腰,蹬了蹬腿,頭離地板又近了幾分,鬧鐘在床頭響起,喬鳴鴻皺着眉伸手撥拉,沒撥拉住,于是下意識翻了個身,整個人一下翻下了床。

“嘶——”他着脖子慢慢爬起來,“怎麽落枕了?”

喬鳴鴻揉着脖子準備出門時,被沈岚叫住,“先等等。”

“啊?”喬鳴鴻困的眼皮還撐不開。

“等等”,沈岚把什麽往他懷裏一塞,還挺燙。

喬鳴鴻費力地撐開一條眼皮縫:

“什麽玩意兒這是?牛奶?”他看了看沈岚,“怎麽拿了兩袋?”

他邊說邊往書包裏裝,“那一袋是給光陰的,趁熱喝。”

喬鳴鴻沉默了一下,說出了內心的想法:“媽,你是為了我同桌,才順路給我熱的吧。”

沈岚輕咳一聲,“怎麽會,我是覺得你最近學的太辛苦了,怕你營養跟不上。”

沈岚面上微笑着,心裏卻道:假的!

喬鳴鴻回以微笑,心裏卻道:你可勁pia!

他揉着脖子進了後門,見路光陰正趴在桌子上補覺,喬鳴鴻過去,動靜很小,卻還是驚醒了路光陰,路光陰慢慢眨着眼,覺得有什麽貼在自己臉上,熱乎乎的,喬鳴鴻将牛奶拿下,“你醒了?喏,給你拿的,趁熱喝。”

路光陰眨了下眼,并不是很理解。

喬鳴鴻将沈岚搬出來,“我媽說你長得低,得多補補。”

路光陰清醒了些,“你很高?”

喬鳴鴻比了一段距離,“不巧,剛好比你高那麽5厘米。”

路光陰沒睡醒,聲音有些悶,“你滾不滾?”

喬鳴鴻叼着奶袋,含糊不清地說:“那不行,我滾走了你傷心死怎麽辦?”

路光陰抓起周測拍他臉上,喬鳴鴻笑着将周測裁開,又将還溫着的牛奶遞給他,“別氣,趁熱喝。”

路光陰接過牛奶,見喬鳴鴻趴在桌子上,正劃拉今天的周測。

他整個人懶洋洋的,路光陰有一刻覺得應該有一束光照到他身上,他見喬鳴鳴一直按着後頸,問他,“你落枕了?”

“沒”,喬鳴鴻轉着頭活動着脖子,“就是早上起來時不小心從床上摔下去了。”

路光陰笑出了聲,“活該。”

“同桌你這麽說就不仗義了,我們不應該有福我享,有難你當嗎?”

“去你的”,路光陰劃掉錯誤選項,突然叫了聲,“喬不二。”

“是喬布爾!你不要把這兩者混淆!”

路光陰劃拉完周測,随便“嗯嗯”幾聲,也不知道到底分清沒。

喬鳴鴻見路光陰趴倒在桌上睡了,他瞄了眼周測,然後将自己的默默改錯了兩個,他又看了一遍周測,随即也趴倒在桌子上睡。

文委一晚上還整理了不少歌曲,還細心地在後面加上了歌手,第二節課結束後,老師前腳出教室門,後腳班裏就唱起來了,幾個男生勾着肩唱“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音色較沉的開始唱“睡在我上鋪的兄弟……”

路光陰聽着這一片高唱《祝你一路順風》,那一片對唱《那些年》,感情比較好的同桌一人一句唱起了《同桌的你》,喬鳴鴻一下課就睡,這會兒被吵醒了,張嘴就來了句:“這媽的是在KTV還是夜店,迪廳?”

知道自己鬧騰的衆人漸漸安靜下來,姜子威出聲,“文委,把備選投影出來。”楊淇将歌單一投影,只見上面列出了長長一條歌單。

衆人都在小聲讨論這首歌強但那首歌更适合,喬鳴鴻推推路光陰,“同桌,看對哪個了?”

這怎跟霸總選聯姻對象似的。

路光陰下巴一擡:“那個。”

“?”

路光陰懶得不想動,給他口述,“那個,倒數第七個。”

“可以啊同桌”,喬鳴鴻的聲音裏有了幾分調笑,“衆多歌曲中你一眼就找出了《熊出沒》的主題曲!”

路光陰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他也沒理由讓喬鳴鴻滾,于是閉了嘴不說話。

喬鳴鴻用手指戳了戳路光陰,路光陰不理他,喬鳴鴻朝他吹了口氣,吹得路光陰的耳朵有些癢。

喬鳴鴻見路光陰還是不理他,開始翻箱倒櫃,他将找出的東西朝桌子上一組裝,又心地捧出琴弓,見路光陰還是不理他。

他又輕輕吹着路光陰剛過耳廓的頭發,“同桌同桌,我給你拉首曲子吧。”

路光陰“哦”了聲,還是背對着他。

喬鳴鴻輕輕笑了聲,左手按弦撥弦,右手拉琴弓,音樂流淌出來,全班同學回過頭來靜靜傾聽,路光陰托着頭,聽喬鳴鴻拉完了整首曲子。

蘇偉財自從和路光陰認識開始,就沒見過他這樣近乎溫柔的神色,蘇偉財面上神情不變,手卻不自主攥緊了。

“好聽啊!”林夕出聲贊美,喬鳴鴻挑眉,“好聽吧,我同桌挑的,多有耳光。”

“耳光?”路光陰皺眉,這又是什麽詞?巴掌?

“害”,喬鳴鴻收好琴弓,“用眼睛挑的叫眼光,這歌是用耳朵挑的,不得叫耳光?”

“歪理。”路光陰也勉強接受了這個新設定。

喬鳴鴻開始将組裝到桌子上的零件拆下,又細心地收好,路光陰被這特殊的琴勾起了好奇心,“這琴……”

喬鳴鴻知道他想問什麽,“老喬教我的,但我一直學不會,其實如果有專業的人士仔細聽這個曲子的話,會發現我剛其實有幾曲走了音,不過這種琴玩玩就好了,合唱還是要靠小提琴。”

他見路光陰有些懷疑地看着他,笑道,“我做什麽了這樣瞧着我?”

路光陰想起那句“維也納金色大廳”,出聲:“難得見你這麽謙虛。”

喬鳴鴻“害”了聲,“我這人一向如此,樸實無華,雖然是石頭的外表卻有一顆金子般的心,啊,不對”,他潇灑地一撩自己的劉海,“我明明是孔雀的外表。”

路光陰心裏吐嘈:“這怎麽還騷裏騷氣的?”

他突然有點理解了“喬不二”這個小名。沈岚阿姨這麽多年太不容易了。

“你嘆什麽氣?”喬鳴鴻見路光陰的眼神中有些同情。

“沒有”,路光陰否認,他想了想,語重心長地說:“你還是叫‘喬不二’吧。”

他們這兒吵架,其他人在讨論,楊淇首先表決,“我覺得這首歌可行,沒有特別難的部分。”

姜子威又去問語文課代表。

課代表手裏翻着《古詩文必背》,神色認真地說:“我也覺得可行,這首歌深刻表達的不僅是友誼,‘你’的更深層含義其實可以是一個對你很重要的人。”

喬鳴鴻“啧”了聲:“不愧是語文課代表,近乎标準的套詞。”

有人舉手問:“那和我們的《同心協力》怎麽銜接?”

“好問題”,姜子威坐在講臺上,跷着二郎腿,“我認為還好銜接,前面講團結,後面講陪伴,整體來說,我覺得并不難,主要是我們的詞與銜接音樂要銜接好,講過渡自然。都沒什麽意見吧?”

下面有些沉默,搞得姜子威有些心虛。他放下二郎腿,“還有什麽問題?”

終于有個人問出了那個最值得考慮的問題:“我們的背景圖弄什麽?《熊出沒》嗎?”

班裏發出一陣笑聲,姜子威擺擺手,“找咱班會畫畫的說一下思路,對了,譚棠,另一個找到了嗎?還有人試一下那段童聲嗎?實在不行找一個聲音幹淨的姑娘出來。這下有問題了嗎?”

文委搖頭“沒。”

語文課代表:“沒了。”

一片“沒了”的聲音中,林夕賴散地舉手,“我好像沒聽到指揮。”

班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哦呦,忘了這檔子事了,把合唱的靈魂都丢喽,還幹啥子嗦。

姜子威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問林夕,“那你覺得誰合适?”

林夕微眯着眼睛掃了一圈,“武威吧,他身上有那種氣質。”

被點了名的武威不卑不亢“我可以嘗試一下。”武威性子比較溫和,與班裏同學都有交情,人緣不錯,此刻班裏不少贊同的,姜子威一拍手“那就這麽定了!”

這事兒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所以別的班為了這個還要吵起來真是不值當!

譚棠舉手:“班長,要不你試一下念詞吧。”“哎?”姜子威沒想到這個重擔會壓到自己這兒,“不不不,姜子威連忙擺擺手“我不配。”

“不不不,姜哥,您配,那簡直是當仁不讓啊!”

“是啊,班長,我們不配,上了只會拖後腿。”

“在這個危難時刻只有您才能救苦難的勞苦大衆于危難之中,只有您才是這黑暗天地裏的一道聖光!”

姜子威被吹的頭腦一熱,一拍講臺,濺起三尺粉筆頭,“行!我行讓我上!”

逃過一劫的男生集體鼓掌,将從後門進來的朱局吓了一跳,姜子威忙咳嗽幾聲,示意諸位可以了,結果衆人以為姜子威嫌還不夠真誠,反而更加賣力地吹捧。

姜子威:“……”這一幫糟心玩意兒。

林夕見姜子威神情不對,便往後門瞟了一眼,就見朱局向她招手,讓她出去。

林夕微皺了下眉,與甘錦梨說了聲便從後門出去。林夕倚着牆,神色平靜:“您有什麽事?”

朱局只是問:“這次合唱你參加嗎?”

“嗯”,林夕點了點頭,又補充,“我只是想看看光陰,臺下又全是別班的學生。”

臺下若是有家長,我才不會跟活靶子似的站在那兒。

“你好像沒有以前積極了。”朱局記得跟着路時瑾出任務的林夕總是最積極的那個,局裏的活動都要多多少少參與進去,現在是能避則避。

“嗯”,林夕答了聲,“畢竟長大了,不能總想着一股腦向前。”也不敢再積極。

朱局總覺着她沒說完,但礙于她的身份也沒再多說什麽。

林夕再回去時班裏已經開始放合唱時的歌曲了,衆人對着歌詞往下抄,林夕跟着掃了眼,雖說記住了,但還是象征性地揪了張草稿紙劃拉了幾筆,畢竟好記性還是不如爛筆頭。

兩份歌詞抄完,剛巧二分鈴了,同學們略收了收心,但還是忍不住将歌詞悄悄壓在書下,放在書桌邊看,剛才就顧抄了,沒仔細看歌詞,這才發現這歌詞有深意。

趁着老師還在背着身寫字,一個同學寫了張紙條,“誰理解歌詞愛啊?”

紙條傳一個人多句話,大都是“不知道”。

但有少部分知情人士,紙上寫道:“聽說我熱幹面有一種疫情,形勢還挺嚴峻。”

“啊?真的?勿信謠,不造謠,不傳謠。”

“是真的,我昨天看到推送消息了。”

“天,加油我熱幹面。”

“格局打開,加油我大中國。”

“加油我大中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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