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Second Day

Second Day

路光陰是在朱局接電話的時候醒來的。

他醒來時正聽有人在電話裏對朱局說，“對，就是那裏，昨天夜裏突然起火，時間大概在……夜裏一點左右……”

朱局只是“嗯嗯”幾聲，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挂了電話，見路光陰坐起身子，便馬上過來，“醒了？有沒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路光陰搖搖頭，然後接過朱局遞給自己的一杯溫水，他喝了幾口想起什麽似的，剛準備開口，朱局已經替他說，“小苒那裏我去說了，你在幫我整理以前的資料，結果太遲了就沒回去。”

路光陰點頭，然後捏了捏右耳垂，這下就發現右耳垂不對勁。他拽了下，然後攤開手心，是一枚鑲嵌着一顆寶石的耳墜。“神女淚？”

他看向朱局，朱局搖頭，“不是真的，放心。”

路光陰松了口氣，“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我是後來才聽說的，你有看清那人的臉嗎？”

路光陰張嘴，“林夕”兩個字就在嘴前，可他卻說了句，“那人戴着面具，幾乎遮住了全部的臉，我沒看清。”

林夕在的話，自己身後的人就可能是喬鳴鴻了。既然眼前的寶石不是真的，按照以往的經歷，他們一定會歸還真正的神女淚，那才是驗證身份的最好時機。自己要是現在去的話，肯定會造成某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按兵不動最好。

朱局聽到他這個回答，也沒再說什麽，倒是把昨晚上蓋在路光陰身上的外套給他拿了過來。路光陰接過，聽朱局說，“這外套很貴，小心點吧。”

“您不再留下找找是否還有別的證據嗎？”

朱局擺手，“回家吧，小蘇以前的那套房子突然起火了，我得過去看看。”

！？

路光陰睜大眼，“那房子已經這麽多年了，怎麽會突然起火？旺財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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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局攏了攏外套，“起火原因現在還在調查，至于小蘇，你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路光陰緘默。

“聽到了嗎？”林夕問喬鳴鴻。

喬鳴鴻點頭，“朱局接下來要去調查蘇偉財那套起火的房子，光陰還沒給出具體的行動。”

林夕摸摸下巴，突然說了句，“真巧。”

“巧什麽？昨晚上雨下得這麽大。”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想啊，剛好我們就剩這最後一次行動了，突然蘇偉財的房子就起火了，還就在我們行動的第一天晚上。有沒有可能是他自己放的火？”

喬鳴鴻皺眉，“他沒事燒自己房子幹什麽？難不成是錢多的沒處花？”

林夕攤手，“我怎麽知道？不過——”她說着起身，準備往外面走，“我們兩個有錢人可以深入交流一下。”

“那我呢？”喬鳴鴻聽林夕說，“什麽時候有一張只屬于你的銀行卡的時候再加入我們呗。”

這就是明擺着諷刺他窮了。

“走了。”林夕走出門外，剛好有人來接，不得不讓喬鳴鴻懷疑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人在聽着他們的對話。

喬鳴鴻掏出和路光陰耳朵上一樣的耳墜戴上，他撚了幾下，喝了口已經冷透的茶水，突然開口，“聽到了嗎？”

耳墜傳來極小的一聲“嗯”。

“你知道該怎麽辦啦——”

林夕和蘇偉財正在一家奶茶店。

林夕看着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問他，“房子被燒了，你怎麽辦？”

蘇偉財也在看外面，“沒辦法啊，不過被燒的是我以前和父母居住的房屋，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可能也只有遺憾了吧。”

林夕又問，“我還沒見過那房子，不便宜吧。”

蘇偉財笑了下，“還行，也就那個價錢。”

林夕“啧啧”兩聲，“資本主義有錢人。”

“別這樣說，我要是資本主義，那你是什麽？”

林夕轉過頭，看着他笑，“和你聊天真沒意思。”

蘇偉財還是沒轉頭，“那就不要帶腦子聊天啊，我們換個話題怎麽樣？”

林夕嚼着珍珠，“行啊，反正只是随便聊聊。你想聊什麽？”

蘇偉財終于轉頭，“我們可以聊一點好玩的，比如你真實的身份——”

林夕嚼珍珠的動作一頓，随即說，“你原來沒查出來啊，那家裏給我報警報了個啥？”

蘇偉財就聽林夕說，“随便查別人的隐私——你的行為很過分啊，小心我起訴你。”

蘇偉財漂亮的眼睛彎起，“你這樣的聰明人，能吩咐人解決的事，報警不就浪費公共資源了嗎？”

林夕點頭，“對啊，所以你燒自己家的房子真沒意思。有什麽作用嗎？”

蘇偉財撇嘴，“又繞回來這個話題了，你還是沒說出自己真實的身份。”

“你不也沒回答我的問題嗎？”

林夕又轉過頭去，“所以說啊。和你這樣的人聊天真沒意思。”

“和光陰聊就有意思？”

林夕咬着吸管，“懂了。”

蘇偉財頓了一下，然後笑了，“有心計的波斯貓。”

林夕也笑了，“承讓，耍滑頭的老狐貍。”

她起身，準備離開。蘇偉財問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林夕彎彎眼，“我叫芙拉沃爾·米瑞格登。你應該能找到這個名字。”

她想起什麽，轉過身回來把自己喝空的奶茶拿走，“下次不要請我喝珍珠奶茶了，最近減肥。”

蘇偉財答應一聲，然後接到了武威的電話，“怎麽了？”

“少爺，光陰來了。”

他猛擡頭看林夕，林夕一臉無辜，她看着蘇偉財的表情，猜到了什麽，“光陰來了啊，這可不關我事，既然你很着急，那我就更不能耽誤你的是時間了，再見了，小少爺。”

她轉身，向外面一輛黑色小車走去。車門關上，林夕掏出耳麥吩咐，“去查蘇偉財。”

蘇偉財看着黑色小車慢慢消失，臉上的表情變化了幾下，最後又回歸了平常所展現出來的那樣。

蘇偉財到家門口的時候發現武威已經開了門在等他了，路光陰正慢慢喝着武威泡好的茶。

“怎麽突然來了？昨天剛下過雨，天氣降溫，你有沒有多穿點？”

他在路光陰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武威出去關好門，就聽路光陰問他，“你怎麽樣？”

蘇偉財笑笑，“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他低下頭，“一把火燒了也好。”

“是你父母以前得罪過的人嗎？他們為什麽會選擇那間房子？”

蘇偉財無所謂的說，“誰知道呢，可能是我最近一段時間習慣在那裏住。”

路光陰無奈，“你還是把那座屋子重修了。”

蘇偉財放下茶杯，“沒辦法啊，我要想再見到他們也只能這樣了。”

路光陰起身，然後走到蘇偉財面前，輕輕地抱住他，“叔叔和阿姨一定不會希望你依舊沉浸在過去，你也該向前看了。”

蘇偉財感受着從路光陰身上傳來的溫度，他怔了怔，然後長吐出一口氣，“我會的。”

憶恩縣是個與世無争的小地方，經濟發展不高不低，設施建設不快不慢，偶爾修修路，蓋蓋樓，也有外地游客遇上一些節日來旅游，人們生活安詳，不争不怒。

七年前卻在一座房子突然發生了一場大火。

房子的主人姓蘇，他們是十來年前從南方來的商人，卻在北方的小縣城定居，為人溫和，他們有一個吸收了父母所有優點的可愛的兒子，取父姓蘇，化母名“虹”，名為——

“蘇翃璟？”林夕聽着回過來的資料，“這麽好聽的嗎？這不比他現在的‘偉財’好聽？幹什麽要改名？”她繼續往後聽，“七年前，他們居住的房子在某一天夜晚突然起火，火勢極大，年輕的父母想起兒子在朋友那裏玩還沒有回來，自己卻喪身在那場大火裏，再也見不到最後一面。”

林夕一只手撐着頭，眼皮半擡，“朋友？和他們家有生意來往的人？”

彙報的人沉默了一下，還是說，“是路先生。”

“路叔叔？”林夕一下睜開眼，然後細細回憶着，“果然是記性不好了，忘了我也好像曾經見過一面。”

那還是她剛認識路時瑾一年半多，衆所周知，路時瑾一般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把自己家兒子帶來讓一群人羨慕。但是有一天林夕卻沒見路時瑾帶路光陰來。

她拉拉路時瑾的衣袖，“路叔叔，今天怎麽沒有帶光陰來啊？”

“哦，這個啊，有小朋友邀請他去玩”，他看了眼表，“估計快送來了。”

這兒正說着，就有一輛啞光黑色轎車停在警局門口，“來了”，路時瑾往出走。

林夕沒有跟上去，她就看着一位管家拉開後門，然後一位穿着小西服的孩子慢慢下車，他轉過身，朝車裏的孩子伸出手，“光陰，下車啦！”

小光陰搭上他的手，然後跳下車，他一眼便看到了路時瑾，便朝他揮手，“爸爸！”

路時瑾過去，小光陰跑過去拉住他的手。路時瑾朝蘇翃璟點頭，“麻煩了，光陰沒給添亂吧。”

蘇翃璟搖搖頭，“沒有，我們玩的很開心，媽媽說下次有時間的話您和顧姨也一定要來，她最近新學了幾道菜，很想叫人品嘗她的手藝。”

“這樣啊”，路時瑾撓撓頭，“下次有時間啊，多謝蘇夫人了。”

管家朝蘇翃璟示意，“少爺，我們也該回去了。”

“哦——”蘇翃璟拉長調子，然後不情不願地上了車，他搖下車窗，“光陰再見！”

小光陰被路時瑾抱在懷裏，“阿璟再見！”

林夕遠遠地看着那個孩子，回憶結束——

“所以我見過那個孩子”，林夕揉揉眉心，“後來呢？他是在起火那件事後才改名的是嗎？”

耳麥裏傳來了肯定的聲音。

“火災的起因是什麽？”

耳麥裏有些遲疑，但還是說，“起因不明，有人說是生意上的對手看不慣他們，也有人說是專門針對蘇家一家的，還有人說就是家裏的設施老化，反正原因衆多，警方當年也沒有給出明确的答案。”

“那他的父母……的确是因為死于火災？”

耳麥那邊沉默了下，“您懷疑他們的死可能另有原因？”

林夕又開始頭疼了，她強忍着一陣一陣翻上來的眩暈，壓低聲音，“我也只是猜測，再去查吧。”

“是！”耳麥那邊答應一聲就要挂斷通訊，林夕卻突然又叫住他。

“等等！”

“您還有什麽吩咐？”

她啞着嗓，“順便把他身邊的武威也查了，我要在明天中午前看到結果，好了，去忙吧。”

她看了眼車窗外，“阿瑞斯爺爺，這不是回我家的路。”這是去Arthur那裏的路。

阿瑞斯根本沒有掉頭的意思，“這就是回家的路，您先休息一會兒吧，一會兒到家我去買食材，晚上我給您煲湯喝。”

“太麻煩您了”，林夕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睡意襲來，“那您記得到家了叫我……”

阿瑞斯看着後視鏡裏林夕睡覺時依舊皺着的眉頭，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小殿下啊——”

林夕睡夢間無意識翻了個身，然後慢慢睜開眼。

亞瑟看見她睜眼，于是立馬放下手中的溫粥，過來把林夕扶起，“你醒了？頭怎麽樣？還痛嗎？”

林夕下意識揉揉眉心，“我又頭疼了？”她鼻尖動動，“好香，阿瑞斯爺爺煲湯了？”

“是粥”，他端過來，“要現在吃嗎？我去給你拿個勺子。”

林夕點頭，然後端過碗，感覺到了肚子傳來的餓意，她接過勺子，“你吃了嗎？”

亞瑟點頭，“六點的時候就吃了。”

林夕勺子一頓，“現在幾點了？”她看表，“怎麽都七點多了，我得回去了。”

亞瑟攔住她，“回去幹什麽？你已經完成了今天所有的事情，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就算有什麽事情也得先吃晚飯再說。”

“也是”，林夕坐回床，“還得看喬鳴鴻自己怎麽安排——你聽說起火的事了嗎？”

亞瑟點頭，在一旁的桌子上撈過一條發帶，林夕自覺地調整好姿勢，亞瑟梳通她的頭發，用發帶紮了個不高不低的馬尾，

“你今天下午就是去找他了？”

“嗯”，林夕倦意上湧，她打了個哈欠，“現在最大的變故不是光陰，就是這個人了。”

“需要我幫你嗎？”

“不用”，她細細思索着，“我總覺得朱局肯定知道點什麽，至于知道多少我就不清楚了，要不這樣，你在三千客裏找幾個最近比較閑的，悄悄安排進博物館裏，朱局那裏我想想，其實光陰是最合适的人選。”

“你要利用他？”

“怎麽可能？”林夕說，“我可以無惡不作，但是光陰絕對不能站在我這邊。”

亞瑟低頭看着林夕，“但是我會站在你這邊，不論你是什麽樣子。”

“天黑了，我也該回去了。”路光陰看看窗外，對蘇偉財說。

“我叫人送你。”蘇偉財起身。

“不用”，路光陰往出走，“火災的事……朱局他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蘇偉財點頭，“我知道了。”

路光陰看他這樣，朝他笑了笑，“那我就走了。”

蘇偉財卻突然叫住他，“光陰！”

路光陰疑惑地回頭，聽他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你和喬鳴鴻……”

路光陰明白他想問什麽，點頭，“在一起了，他表的白，我答應了。”

“這樣啊——”蘇偉財換了個話題，“你還記得……”

“什麽？”

蘇偉財回神，“沒什麽，想起小時候了。”

路光陰愣了下，然後叫他，“阿璟——”

路光陰走後，武威開門進來，蘇偉財眼圈有點紅，“你說，光陰叫我一聲‘阿璟’，我要是再對喬鳴鴻下手，那怎麽對得起光陰？我可以無惡不作，但是光陰絕對不能知道這些。”

武威垂眸，“您想怎麽做？”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把火引到喬鳴鴻身上？”

“明晚我會歸還神女淚，但我要求只要路光陰來。”

朱局看着收到的短信，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