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晉江文學城
第37章 半夏小說
蕭洄剛回到院子坐下, 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被主院的人喊過去了。
蕭懷民在書房等着。蕭洄讓帶路的人先下去,三兩步竄上臺階,連門都沒敲,開門就喊:“爹, 你找我?”
他爹正在桌前寫什麽東西, 被他突然進門吓了一跳。好在手穩,不然這篇文章就算是報廢了。
蕭懷民看都沒看他一眼:“你這是手傷好了, 又想挨打了?”
蕭洄立馬捂住手, 可憐巴巴道:“疼, 到現在還疼着呢。”
“爹,您和娘都不關心我。”
蕭懷民停下筆:“我不關心你, 扶搖宮的假是誰請的;你娘不關心你,靈彥這兩天給你開小竈的錢又是哪來的?”
蕭洄:“反正不是大風刮來的。”
蕭懷民:?
“你過來,我有事問你。”
“哦。”蕭洄走過去,在窗邊搬了個凳子坐到他旁邊, 雙手抓着凳子前沿, 腦袋湊過去,一副洗耳恭聽的乖巧模樣。蕭懷民唇角微勾, 連臉色也緩和不少。
“你昨天是不是跟西川去了刑部?”
這件事在朝裏掀起的風波不小, 汪绮羅又自殺了,去之前蕭洄早就做好了被他爹知道的準備。
“嗯, 是我拜托晏大人帶沈今暃他們去的。”蕭洄稍微坐直了身體,說:“爹, 我也有事想跟您說。”
“哦?”蕭懷民本想把那篇文章遞給他看看, 聞言轉手停下:“什麽事, 你說。”
蕭洄目光跟那篇文章一起在桌子繞了一圈, 舔了舔唇, 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
“我說了,您別生氣啊。”
蕭懷民:“看你說的是什麽。”
蕭洄說:“昨天我去了刑部您也知道,孩兒聽見他們打算隐藏案情公之于衆。”
“這是不對的,明明錯因是在汪長林,這是一個非常令人的心寒的故事,兩個可憐女子的自救被他們硬是改成“陳世美”,甚至還想利用碧娘和汪長宣的關系來控制輿論……爹,這不公平。”
少年垂眸,明明心中有思緒萬千,可話到了嘴邊卻只能變成蒼白的一句:“這不公平。”
對誰不公平呢?
對很多人都不公平,這世道,律法本來就不公平。
但蕭懷民這樣一個守舊派領銜人能接受他接下來想要說的話嗎?會不會覺得他是異想天開?
這些,蕭洄都不清楚。
所以,他只能說:“這對汪長宣本人很不公平。”
明明是憑借着自己的才華,憑借着自己的能力金榜題名,本以為能夠名留青史,卻死于謀殺。死後不得清白名,平白糟了輪回路。
汪長林的罪孽,全都算在了汪長宣的頭上。
這算是對弟弟多年見不得人的賠償?
可又有人焉知,題名時,打馬游京都的榜眼郎會不會松一口氣?
或許,汪氏母子那一天是很開心,不僅僅是大郎及第,還有他們二郎終于得見天日。
然而這些都沒來得及出口。
都說汪長林壞,但他的童年全活在胞兄的陰影裏,他見到的只有黑暗,只有兄長題名,母親與兄弟必然的抛棄。
這不過是被歲月折磨得發了瘋罷了。
誰又得公平。
“你只為汪長宣鳴不平?不想說些別的?”
蕭洄擡眼:“父親?”
蕭懷民摸了摸他的頭:“我以為我兒是能說出口的。”
他知道幼子心中的想法遠不止這些,他或許能猜到點,但猜不完全。
他能感覺到,冥冥中,父子倆中間隔着一堵無法看見的牆。他知道他在那一邊,卻沒辦法越過去和他團聚。
孩子大了,他們都有自己的想法。
蕭懷民一共有三個孩子。
然而三個孩子都漸漸離他遠去了。
終究是老了。
他老了,要考慮的實在太多,做起事來束手束腳,總沒有年輕時那股沖勁。蕭懷民溫和地摸了摸蕭洄的頭,忽道:“對不起。”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撫在頭上的那只手寬大而厚實,蕭洄看着他,認真道:“但你是一位合格的官。”
世上安有兩全法。
蕭懷民說:“你我中間隔了六年的光陰,雖每月都有書信聯系,但沒見面終究是沒見面。我不知道你成長在如何的環境,你的擔憂我也知道些,有些事我可能幫不了你,但好在你上頭還有兩位哥哥。”
“你大哥為人沉穩,在年輕一輩中威望頗高;你二哥……”說到這,他突然停了一下,好半天才想出措辭:“是我對不住你二哥,但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我也有我的顧慮。總之,他雖然與我蕭家早就斷絕關系,但我能看得出來,他對你這個弟弟還是很上心的。”
“你以真心待他,他會拿命護你。”
“還有西川。”
提到這個名字,蕭懷民突然笑了,凝重的表情也松了些許。“他是爹爹教過最好的學生,有他在是我大興朝的福氣。你二人如今也有了些交際,也算你半個兄長,若有什麽事是你兩位哥哥辦不了的,也可以去找他。”
“但也不能離他太近。”
蕭洄:“所以到底找不找他?”
蕭懷民:“……罷了,看你自己吧。你腦子不笨,為父相信你。”
這話題轉得太快,突然有些沉重,蕭洄不明所以,“爹,您為什麽突然提這些,發生什麽事了?”
蕭懷民沒有回答。
“你是不是在替汪小茜兩人不平?”
蕭洄想了想,說:“也不全是,她們二人殺了人就該付出代價。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最後不該是這種結局。”
“穆同澤今日在朝上提了此事,陛下與諸位大臣皆有意動。在即将拍板之時,西川站出來了。”
“以一人之力,将局面掰回。他一站出來,你大哥,宋青烨、晏之棋……這些年輕派的官員都站出來反對。”
“他們在朝堂上吵了一架。”
蕭洄幾乎可以想象得出晏南機氣定神閑地站在場中,一群官員争執得面紅耳赤卻拿他絲毫辦法都沒有的場面。他眼睛彎了彎,又問蕭懷民:“那您呢?”
蕭懷民身為內閣首輔,他的話分量很重。
“穆同澤提這事是經過內閣允許的。”所有呈交聖聽的奏折首先得經過內閣。蕭懷民從桌上拿起他剛寫的文章,“這是我剛才寫的,你覺得如何?”
蕭洄接過來。
蕭懷民繼續說:“西川是我的學生,我沒有立刻說話。通過他我又想到了你,便錯過了最好的反駁時機。下朝後他過來尋我,同我說了一句話。”
說了什麽暫且不提,無非就是想勸說他同意如實公布。蕭懷民雖未當即答應,但好歹是聽進心裏去了。
今日去廣寒寺上香,又在院子裏見證男子當衆暴打妻子的一幕。
後來,通過半瞎子的口中得知,這樣的場面幾乎每隔幾天都會上演。
在佛門淨地都如此,更別說在他看不到的其他地方。
“我老了,身上擔着的東西很複雜。如果你也覺得可以,我準備把這件事交給你二哥來做。如何?”
蕭洄眼睫顫了顫,抓着紙張的手微微收緊。
“為何是我二哥?”
“我自有我的考量。”蕭懷民拿過那兩張紙,起身從桌匣裏拿出火折子,将其點燃放在炭盆裏。
頃刻化為了灰燼。
***
蕭洄被留在主院吃飯了。
秦氏有好幾天沒見到幼子,想念得打緊,今兒個聽說他來了,特意讓廚房做了好些吃食。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才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兒子愛吃什麽。
秦氏一邊拉着蕭洄進廚房一邊哭,把她這些年母子分離的痛全哭出來了。哭得蕭懷民腦仁疼,飯也沒吃就出門了。蕭洄也沒有應對這種場面的經歷,手忙腳亂地給他娘遞手帕。時不時說點他在金陵的事哄她開心。
他嘴上功夫很溜,講起故事來繪聲繪色,沒一會兒就把秦氏逗笑了。笑了一會兒又哭,哭她錯過了他這麽寶貴的六年。蕭洄就挽着她的手臂,靠在她身上,像個孩童一樣撒嬌。
蕭洄在穿越之前,從來沒有過這種舉動。
他在原來的世界,很少能體會到“情感”這個詞。
在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長公主。
秦氏和長公主,完全是兩種類型的母親。
他想起來,長公主好像很希望能擁有一個會撒嬌的孩子,這點晏南機好像滿足不了。
蕭洄差人去給老夫人說了聲,再讓下人們把做好的吃食全都搬到後院去,同老人家一起吃。蕭老夫人信佛,不愛出門。平時就待在佛堂裏誦經,蕭洄除了在剛回京那幾天外幾乎也沒怎麽見過。
飯桌上,蕭洄給他們講了最近在學堂裏的事,吐槽陳夫子上課太枯燥,荀夫子每次都愛遲到。說他遇到一個非常熱心的同桌,沒去學堂裏的那幾天很細心地幫他整理了課業。還有卓既白這個大好人,主動要求幫他學習算數。
“那日我的詩詞歌賦交上去,陳夫子兩天沒再抽過我回答問題。”
在溫時的幫助下,雖說依舊寫得像狗屎一樣,但好歹是能看。陳夫子大概知曉了他的水平,也就放過他了。
秦氏和老夫人是女人,她們只關心丈夫兒子過得幸不幸福,其他什麽的,都不樂意操心。
蕭洄高興她們也就高興。
三人聊到很晚,蕭洄回到南院時月亮已經高挂在正空。
三兩下解決完算數作業,他正打算去裏間沐浴洗澡,卻聽得房梁上傳來一聲。
“算得挺快啊。”
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蕭洄迅速把才解開的腰帶又系了回去,猛然擡頭:“二哥?!”
他無了個大語。
“你躺在我房梁幹嘛?”
誰家正經哥哥大半夜趴弟弟房梁?
蕭珩起身向下輕飄飄一躍,穩穩當當落在他面前。一身黑衣緊俏地貼在他身上,紮了個高高的馬尾,脖子上紅痕有點明顯。
他似乎是沒注意到這點,才這樣大咧咧地走出來。
蕭珩低頭往他腰上瞥了一眼:“做什麽這麽緊張,我又不是別人。”
這會兒又不是別人了。
那前些天當着他的面害羞的時候就是別人了嗎?
蕭洄覺得他這二哥腦子多半有問題,溫大哥究竟是看上他哪點了?
“算得挺快嘛。”蕭珩又提起了剛才那事,很明顯看完了全程。他走過去桌前将上面的紙拿起來看,片刻之後挑了挑眉:“喲,還都正确。”
他轉身靠在桌前,環着胸彎腰看他,眼神如墨。
“前些天那個考了青雲第一百的和現在這個,到底誰才是我弟?”
荀夫子是個死板的人,錯了就是錯了,不管什麽理由照樣挨罰。蕭洄每次都省略過程交個結果上去,他也不能說什麽。
抄的?自己寫的?都沒有證據證明。
沒想到這次恰好讓蕭珩撞上了。
他也不心虛,直接回:“你覺得呢?”
蕭珩:“我沒有傻子弟弟。”
蕭洄:?
“你大半夜不回房享受跑我房間來幹嘛,別告訴我說是為了罵我。”
蕭珩:“也可以這麽理解。”
蕭洄:6。
他指着窗戶:“你麻溜地出去了。”
蕭珩沒聽懂他的弦外之音,又拿起一本書卷在一起在他頭上敲了一記:“誰是哥誰是弟,你分得清嗎?”
蕭洄捂着頭:“蕭珩你瘋了!那是我同學送我的筆記!”
卓既白可寶貝了。
聞言蕭珩順手翻開,嘴上還不忘問:“同學是什麽?”
“寫得夠細致啊,就是太繁瑣。”蕭珩随便翻了翻,覺得沒勁,又丢回去了。
蕭洄心下翻了個白眼,想着卓既白要是怪罪起來,他一定要把這個神經病供出去!
蕭洄越過他,把書收起來放在臨時裝的書架裏,又把裏面倒下的書重新立起來。蕭珩看着他的後腦勺,不知道這小子在鬧什麽脾氣。
“喂,能聽哥哥一句話嗎?”
蕭洄頭都沒回:“那要看你說的是不是人話。”
“……”
“我認真的。”
“我也認真的。”
蕭珩簡直沒了脾氣。
“小兔崽子,聽哥一句勸,以後離晏西川遠一點,跟他走太近遲早會害了你。”
蕭洄沒理他。
蕭珩拿桌上沒吃完的花生砸他:“聽到沒?”
蕭洄撿起那顆花生又砸了回去:“你剛才說人話了嗎?”
蕭珩:?
“怎麽不是人話?”
“瞧瞧你那話能聽嗎,晏大人是你為數不多的朋友,有你這麽在背後說人壞話的朋友嗎?”
蕭珩:“……”
這小子沒救了。
他才跟晏西川認識幾天啊就偏心成這樣,再多待會兒不得世界大亂?
“我也不是故意要說他壞話的,你還小什麽都不懂,我怕你遭罪。”
“什麽是要長大才懂的?”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你說朋友壞話?”
“……”
蕭珩無言片刻,“我說不過你。”
蕭洄這才轉身,兩兄弟來了個毫無障礙的對視。少年神色嚣張,狐貍眼裏寫滿了挑釁,渾身上下都寫着兩個字:就這?
蕭珩氣得想把人丢進诏獄裏。
“總之你聽我的就對了。”
蕭洄:“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蕭珩:?
少年一聳肩,頗為無辜道:“我已經答應他參加幾日後的春日宴了。”
“還要加入他的那一組別。”
蕭珩:……?
我耳朵不好使,你再說一遍?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