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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薇拉小姐，您超過起床時間，已經有七秒鐘了，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呢？是您的身體有不舒服的了嗎？”

我甚至是在夢裏，聽見的斯麗的聲音，我在夢境裏，轉頭看向她聲音的來源處。

斯麗，她把我拖回了這裏。

“我感到抱歉。”我說。

“您确實應該感到抱歉了，薇拉小姐，我想現在，先生和夫人都已經開始洗漱了，一會兒，他們也會比您快。”

斯麗幫我穿好鞋子，洗漱間裏，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了。

我邁下那些彎彎繞繞的臺階來到大廳，還沒移動一步，就鞠了一躬，“父親母親，早安。”

斯麗替我拉開了椅子，“薇拉，你最近的表現越來越糟了。”母親說。

我對折了餐布，放在雙腿上，說:“我感到抱歉。”

“還有你的态度，薇拉。”母親的手停在了碗兩邊，“這不是你應該有的态度。”

我看着長桌上這些被折斷了身體的花咀嚼着食物，這麽多年的學習，甚至不需要鏡子，我就知道我現在的樣子是乖順的，可這也沒什麽用，在我這乖順的表面之下，或許是有什麽東西在流動吧。

“現在安靜的吃飯吧。”母親說，“一會兒，你得來我們的房間。”

兩個白裙女傭在我身後跟着，長廊上，我在紅色的地板上面，回想着昨日儀态老師教授的課程，我試圖做得和她一樣好，可這事兒并不順。

沒關系，薇拉，你得掌握這些，總有一天，你也能掌握這些。

“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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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和女傭們一起整理房間，“都出去吧。”她說。

她打開自己面前的木門，帶着我進去他們的房間，在那個幹淨得像一堆雪的毛毯前，我脫下自己的鞋子才踩了上來。

“薇拉。”這并不是他們的床，他們真正的卧床在裏面，這張床的床幔被拉開，“我已經為你請來那位有名的舞者了，她會教你怎麽更好的掌握這個舞蹈。”

“母親，我自小不是一直都在學月光舞嗎？”

“你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薇拉，月光舞，你跳得并不好，你得看看那些姑娘們是怎麽在那些宴會上大放異彩的，你也得和她們一樣，薇拉，證明作為我和你父親的女兒，你并不比他們差，這能讓他們羨慕。”

母親說這些話時，我看着牆壁邊的那盆花，它差不多能高到我的腰間，女傭們插了矮竿供它攀爬，這是它的願望，它繁茂的枝條上，也是數不盡的小葉與花兒。

可它終究是可惜的，它正對着那面那麽大的窗，看得見外面陽光明媚，看見鳥兒，與它的同類，它終究是被愚弄了。

我只坐着床邊的一角，忽略我的雙腿，我的腰已經很有酸痛感了，斜着坐，對着我母親，也能看見那盆花。

“我并不想再學了。”我說。

“你得意識到自己的缺點，薇拉，意識到自己的缺點卻将錯就錯，這是不可救藥的，你得明白這一點，你落後別人那麽多，當然得拼命補上，你得證明你自己。”

“母親，我……”

我看着母親的臉色，沒再說下去，“我感到抱歉。”我說，“我會學的。”

“那就好，出去吧，你的儀态課要遲了。”

我站起來，才看見母親也起身了。

“您還要繼續整理嗎？”

“不，我和你去，薇拉，我去看看你是否真的用心在學。”

我不會做什麽的，我跟在母親身後，“夫人。”大廳裏，一個女傭過來雙手遞給母親一本請帖，“是納麗夫人的管家送過來的。”

請帖裏，納麗夫人邀請了一衆夫人們于今日下午，去山上采摘一些東西。

“薇拉，你去吧。”

“您不去嗎？上面邀請的，是您。”

“我最近頭疼的病又犯了，你總不希望母親在外面遇到困境吧，難道你是不會心疼母親的嗎？”

“并不是。”我說，“可上面的時間，和我完成課後作業的時間是相撞的。”

“那就勤奮點，在這時間前完成。”母親說。

斯麗将我的頭發盤上去，我沒來得及看清鏡中的自己就被拉起來，換上了一件緊身的白色衣裙，露出脖頸和一點肩膀。

斯麗拉開我的手，端詳了一會兒，“薇拉小姐，您得好好練習月光舞，并且我有必要請負責您皮膚的那些護理師了。”她說。

“是的。”我隔了一點時間才這麽說。

我出了大廳，在院子裏，一排姑娘有條不紊的帶着拖盤走過來，她們踩着從土裏露出來的石子，從一排綠植邊來。

她們朝這邊點頭，我也看向她們，微微笑着。

“等一會兒吧。”我說。

一盤已經切細了的烤鴨拿在最後一個姑娘的手中，我不知道這能做什麽菜，她們要拿去另一個廚房裏，早餐和午餐，我似乎都沒有看到它的身影，我伸手拿了一塊，“走吧。”我說。

“薇拉小姐。”

烤鴨的香味已經近在我的鼻下，“按照您的飲食計劃，您并不能吃這樣額外的東西。”

“我知道，斯麗，可一會兒，我們需要采摘，我需要體力，我想你能理解的。”

“薇拉小姐……”

“薇拉。”

我看見母親微微提起裙擺，從前方往這邊快走來。

“母親，怎麽了嗎？”

“薇拉，為什麽這麽做？你最近的表現，真是糟糕透了。”

“什麽？”

“為什麽要額外的吃東西？忘了你的形體了嗎？我難道沒跟你說過嗎？你知道這樣一塊肉，會毀掉多少的努力嗎？”

“你最好想清楚這件事情有多愚蠢。”

母親一把搶過我手上只是咬了一口的肉塊，扔在了身後女傭已經伸出的手掌心裏。

“那個飲食計劃并不适合我，這段時間，我覺得全身都沒有力氣，母親，我需要食物，我希望您能理解我。”

“薇拉，為什麽你做錯了事情，還能這麽理直氣壯的頂嘴？你究竟怎麽了？”

我看向地面，“真抱歉，母親。”

“晚上，你得增大運動量，我會和你的老師說的，還有，薇拉，出去以後，好好想想你這麽跟自己的母親說話，是否正确。”

這其實算是在野外的一次聚會。

“瞧瞧，薇拉，你是個多漂亮的姑娘啊。”

“是的，這些家族的姑娘裏，沒有再和你一樣聽話的孩子了。”

“規矩本分，你會嫁給哪一家的兒子呢？”

整個聚會裏，圍繞在我身上的，差不多都是這樣的話。

晚間的訓練已經結束了，入夜時，我從訓練室回去房間，斯麗告訴我，父親還沒到家，母親就出門去接了。

斯麗替我輕輕關上了門，以為我已經靜靜入睡，然而在她走後，我爬起來，以極其不規範的儀态，來到衣帽間。

我帶着一些愧疚之心弄亂了那些衣裙，我小心翻找出早上，那個夢裏的愉悅感，我現在當然是愉悅的，但那種愉悅程度，我得一點一點去找。

我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過，我蹲在月光下，那一點點飄落下來的碎屑，在我心裏，沒有什麽比它們更美好。

我知道我一定帶着笑容，我做個什麽出來呢？

“薇拉小姐？您在做什麽？”

斯麗的聲音驚吓到了我的心髒，而燈光也逼迫我閉上眼睛，怎麽會？在我找出的規律裏，斯麗今晚應該不會來我的房間。

“你……”

“哦，天吶，您究竟是在做什麽？您怎麽會做出這種事？先生和夫人也急壞了。”

“什麽？我父母……”

“薇拉。”

父親邁腿的力度，似乎能踢壞一扇門，我看見他們進來，我手上的這些來不及藏匿。

我看着父母走近，斯麗看見這樣的情況，已經退出去了，我的心裏滿是驚恐，可我卻依舊感受到了那一縷興奮？或是期待他們看見這些。

“這都是從哪裏弄來的？”

父親蹲下來，抓起我那已經破損了一些的小木箱，他又一手奪過我手裏還沒剪成型的紙樣與裁剪刀。

“這……這……這是怎麽來的？”父親說。

神明眷顧了我那次的出行，感謝上天，在那個小鎮裏，和我一起出游的貴族姑娘們已經去了前方，不在周圍，斯麗與女傭也去我的馬車那邊，我自己花錢，在那樣一個小攤裏，買下了這些寶貝，說實話，如果攤主并不願意把跟了他這麽多年的朋友賣給我的話，我甚至願意給他所有我擁有的值錢東西。

它一直存活到現在，而今晚，它或許在劫難逃。

“說話，薇拉，這就是你對待父母時，應該有的态度嗎？”

“不管怎麽樣，我擁有它，父親，請讓我擁有它。”我說。

“這簡直是瘋了，這東西是什麽時候到我們家的？你這房間裏，你還要做了多少這樣不安分的事？”

“這并非不安分的事，父親，我愛它，我想學習它，您知道它會帶給我多大的愉悅。”

“絕對不可能，這種念頭，你想都不要想，我絕不同意，這是別人做的，你絕對不應該做這些。”

“為什麽？這是我這一生中唯一的夢想。”我仰頭看向他，“我希望您能理解，只有它才能給我帶來快樂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