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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是的。”我說，“現在，我是不能離開你了。”

做完忏悔後，我去了大食堂吃了午餐，現在，我要回小樓去。

“我得延長我的午覺時間。”我說。

“這是規定，薇拉小姐。”

“以我的身體狀況，我想可以延長。”

“薇拉小姐……”

“我可以跟巫醫們談談嗎？或者你們談談。”

“這已經是不可置疑的規定，薇拉小姐，我們沒有資格破除它。”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不可置疑的規定，是啊，我有這樣的需求，也是因為夜晚，我沒有按時休息。

“你真的覺得是你的原因嗎？”克瑞還是靠在鏡子的臺前。

“你的午睡時間是不合理的，因為大部分的時間，其實都抽去念忏悔書了。”

“我得去休息了。”我說。

對于我而言，白天的睡眠并不如夜晚的睡眠來得安心，我整個身體都很重。

“睡吧，你太累了，別想別的了。”我聽見克瑞說。

或許斯麗在叫我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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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說過薇拉小姐的狀況了。”

回應門外的裏希夫人的，是沉默。

“進去吧，夫人，薇拉小姐需要您的陪伴。”她說。

夫人？是誰？除了裏希夫人，我還認識別的夫人嗎？

我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也許現在，淚水已經浸濕了我的眼角，是我的母親，這是她常用的香水味，和她本身獨有的味道。

她真的來看我了嗎？

我想念她。

沒有什麽落在我的身上或者床上，我都感覺不到有目光落在我周圍。

她在哪裏？

“薇拉小姐，您醒來了，我去找醫生來看看。”

之後，是裏希夫人過來，她為我做完一些檢查後，給了我一個笑容，我甚至都沒有思考，就也回了她一個笑容。

“好好休息吧，孩子。”她說。

斯麗走進來，別的女傭，也在屋裏擺放着一些東西，估計，那都是從巫醫那裏來的。

“薇拉小姐，起來喝碗湯吧。”斯麗遞來白碗。

我身上不是沒有力氣了，是壓着的東西太沉重，我稍稍擡起手。

“薇拉小姐，您并不需要我的幫助，對嗎？”斯麗說。

“是。”

我喝不出什麽味道，更有可能的是，這湯原本就沒有什麽味道，還好，不是苦哈哈的藥，我不知道這是否是錯覺，這些天，我輸的那些藥，我都從嘴裏嘗出來了。

“我還要在這裏待多久？”

“這個得聽醫生的。”

“我明白了，還得去忏悔屋嗎？”

“我們已經把忏悔書帶來了，雖然裏希夫人竭力向夫人表示反對，但從今天，您醒來以後，還是要繼續做些忏悔的，領事有時間時，也會來您這裏。”

“夫人？我母親來了嗎？”

“是的。”

“她在哪裏？”

“夫人原本在這裏，只是一個小時前，您的表妹說這裏太悶了，而且她餓了，我也不知道她們去了哪裏，也許是大食堂，也許是一些村莊裏的小店。”

我明白了，我還在忏悔區裏。

“你說的全面檢查？”

“等先生聯系的醫生到了這裏就可以開始了。”

湯的溫度在拿過來的時候，就是剛好的，我用勺子喝過幾口後，就仰頭一口一口喝。

“薇拉小姐。”

是迪達女士，我往後坐了坐，笑着看着她走進來，“我坐在這裏咯。”她說着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您覺得怎麽樣？真是抱歉呀，現在才來看您。”

“謝謝您。”我說。

“這并沒有什麽，薇拉小姐，說到底，這有我的責任，啊，對了，這個，是我自己種的，我問了您的巫醫，是被允許拿進來了，如果您願意，可以放在窗臺，說不準，能讓您擁有和它一樣明媚的心情。”

一個土色的小陶罐，裏面種着幾株小植物，開着黃色的明媚小花，我聞不見它的香味，或許是得湊近了，才能聞見。

“謝謝您。”我說，“我會因此擁有好心情的，不過，這當然不會是您的責任。”

“當然是我的責任，薇拉小姐，如果我能把您的帽子找回來，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帽子是真的找不回來了，迪達女士，您得承認這點，況且我這樣的情況，與那個，确實不會有太大的關系。”

“不，薇拉小姐，就是因為那樣。”她站起來，“您需要休息了，我也得趕緊再沿江去看看。”

“迪達女士，那太危險了，您……”

她已經出門去了。

“薇拉小姐，您喝完了嗎？哦，還沒有，請趕緊喝完吧，您得看忏悔書了，迪達女士那邊，您不必擔心，那幾個人會和她一起。”

我将空碗遞給斯麗，又接過她遞過來的忏悔書，“看吧。”她說。

我捧起書看了一眼，然後又放下。

“還有什麽讓您憂心的嗎？您應該專心忏悔了，畢竟之前，耽誤了那麽多。”

“母親現在應該回來了嗎？”

“這不知道，薇拉小姐。”

“好吧。”

我看着那些忏悔文，只覺得難懂，或許是寫得過于隐秘了。

表妹，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穿着一身粉紅色的衣裳，頭發剪得短，她在陽光下跑來跑去時，就像一個布娃娃。

入夜後，我才看完規定我今日必須看完的忏悔文，我們在夜晚享用晚餐，我從忏悔區的醫院，去了旁邊單獨的小樓裏。

在這樓的大廳裏，所有的菜品已經準備妥當，表妹拿兩個碗碰在一起，母親聽見這樣的響聲，卻只是在耐心哄着她，又或者是逗弄。

我絕沒有記錯，整個晚餐時間，母親都沒和我說過一句話，或者是有一次注意到我。

“你覺得失落嗎？”克瑞站在窗邊面對我說。

“并沒有。”我說，“我真開心在這裏見到你。”

“是啊，今夜呢？你要出去嗎？”

“以這陣勢，你覺得能出去嗎？”

“你要是能在這個時候，出其不意，我會覺得很驚喜。”

我笑了笑。

“表姐姐，玩吧。”

我剛在病床上躺下，她就推開門進來。

“不行。”我說，“我很累了，需要休息，而且一會兒，我說不準還要吃藥。”

“玩玩玩，表姐姐。”

“我不會玩的，去找姨媽玩吧，我很累了。”

她不說話了，只是呆呆站在那裏，與她的對峙，我敗下陣來，我得睡一覺，睡一覺後，我再想想一些事情。

我躺下，拉了拉被子。

我感覺到床上傳來震動，小小的震動，我擡起一些眼皮，看到她在踢我的床腳。

我又閉上眼睛。

“壞表姐，姨媽姨夫才不會喜歡你呢，壞表姐，臭表姐。”

“我讨厭表姐，你不是我的表姐。”

我看到克瑞站在一邊，看着說這些話的孩子，過來打了一下我的手臂。

“我真是受夠了。”我說，“我并不想玩，你不清楚嗎？是所有人都捧着你，把你當成了天上的公主，才讓你學不會尊重別人的嗎？”

“臭表姐。”

她說着又要擡手來打。

“你聽着，我不是那些人，現在，出去，別再打擾我了，臭小鬼。”我說。

“你在說什麽？薇拉？”母親進來說。

“啊。”她看見母親過來，哭着撲向她懷裏。

“薇拉，你在幹什麽？”

可悲的，斯麗這會兒并不在我身邊，她們去做自己的事了，不過即使她在，這件事，說破天來，也都會是我的錯。

“臭表姐，壞表姐。”

“薇拉，你太過分了，這就是你這些日子來忏悔的結果嗎？為什麽要這麽對她？薇拉，你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姑娘？”

克瑞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他止住了我的眼淚，我下床來，“我在做什麽？母親，您看見我在做什麽了？”

“你那樣的粗話是從哪裏學的？在這裏，你究竟結交了什麽人？道歉。”

“您才不會想知道我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是錯的，你的理由當然也是錯誤，現在，立刻給你表妹道歉。”她說。

我看着她，竟然所有的話都會化為眼淚，“母親。”我說，“過往，你的親戚或者是你們的朋友，有時候會把自己的孩子拜托給我來看一天，我因此得美名，但我雖嘴上說着樂意幫忙，然而我心中是極其厭惡的。”

“那時候，我還很小，您帶着我去小姨家，我那個表姐，她只比我大了幾個月，我們到了那裏，您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那樣一個陌生的環境，只有我，母親，只有我面對那一切。”

“那些日子裏，母親，您願意把注意力給她們，卻不願意看看我。”

“我說對看護孩子感到厭惡，我想那是從小就開始了，其實我根本就不喜歡小孩子，一點都不，現在也是一樣。”

“你真是瘋了，薇拉，我不将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我不放在你身上，你能長成這樣嗎？別說我不關心你這樣的話，不願意照顧我們感受的，是你。”

“究竟是什麽讓你變成了這樣？薇拉？你将自己所有的錯都怪到別人身上，這些日子，又頻繁跟我們吵架，或許你從生下來開始，就不是一個好孩子，之前所有的那些，只是在演戲騙我們。”

“母親。”我試圖擠清眼淚看清她，“演戲？這件事是怎樣的，您真的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