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34.034
034
她心中滋味一瞬間有些難以言喻。
不過很快,她便平複了心情。
左右顧英植現在與她已經毫無關系,有沒有人給他送花,他是否會收下那些花,這都不是她該去想的。
唐婠呼了口氣,擡手,輕輕一拍前方姑娘的後肩:
“煩請讓一下,我要過路。”
姑娘們聞聲,方道着歉轟然散開。
-
時辰尚早,成蹊堂書齋旁的雅室仍是一片靜谧。
這間房,尋常是供學堂內的夫子們暫時歇息的地方,唐婠偶爾代課,也在裏頭設了個座。
她将沒裝什麽東西的書袋從肩上取下,又去後廚讨了壺熱茶,端着茶回雅室的途中,她驀地想起了自己衣懷裏還藏着一本出門前她爹千叮咛萬囑咐地讓她務必翻看的畫冊。
來到座前,她放下茶壺,思來想去,還是摸出畫冊,翻開了扉頁。
畢竟是長輩的一片心意,不好辜負。
她爹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能為她做到份上,想必也付出了許多辛苦。
何況即便不發展關系,只單純賞賞美人,心情也總是好的。
這般想着,唐婠一面啜茶,一面看起了畫。
這本畫冊并不厚,只有八頁,但每一頁紙張中的男子畫像皆是俊朗無比,頗為合她眼緣。
其中有一個,容貌生得尤其俊逸,引得唐婠不由自主地留意了一下。
她将這副畫像下端的小字細細一瞧,發現這男子的身份竟是個戲樓唱曲的大青衣,他的名號唐婠還曾聽說過,喚作“梅雲之”。
而在這頁畫像的最底部,标注的會面日期,也是所有畫像之中最近的,就在今日未時,護城河畔。
“要去嗎”
唐婠猶豫了一剎,忽然反應過來這聲音不是她心底的自問,而是從她身後輕飄飄傳來的。
她霎時一驚,回頭望去,只見顧英植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那雙秀致的眉眼微微低垂,正一錯不錯地盯着她手心裏的畫像,素來柔和的神情凝了一層翳色,語氣莫測難辨,問道:
“唐姑娘覺得此人很好看”
唐婠安靜少頃,忽而合上手中畫冊,站起身來,直面向他。
“這位梅公子是生得不錯,可我是否決定要去見他,與你并無幹系。你我之間早已沒有了瓜葛,從此做什麽都不必相互惦記。就好比今日聚在巷口的那群姑娘,她們是不是給你送了花兒,我也不會向你過問。”
顧英植沒說話,桃花般的眼眸深深地凝視着他,眼底神色似霧般不分明,也不知有沒有把她那段話聽進去。
過了小半會兒,他低聲開口道: “我沒有收那些花,而且我也告訴了她們,以後都不必再過來。”
唐婠忽感覺有些氣悶,不再看他,轉身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我說了,我不想知道那些。”
話音落下,她也失去了翻閱畫冊的興致,潦草地将那本薄冊壓到經書底下,便開始給自己灌茶。
幾杯清熱的茶水入肚,她才覺得心中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郁氣稍稍纾解一些。
身後那道影子一直沒動,唐婠背對着他,自然也無從得知他此時是何表情,只感到他好似在看她,視線長久未收。
窗外的春鳥啼鳴,風聲簌簌卷起落葉。
忽地,唐婠聽見身後之人輕輕說道: “今日是岷州的花朝節,寧京城沒有這個節日,南業也從沒有,我有些好奇這節日是什麽模樣,唐姑娘可否不去見那個人,陪我四處逛逛”
“……今天并非學堂的休沐日,我原本就沒打算出去。”
說完,唐婠便自顧垂下頭,不再搭理他。
幸而這般滞重的氛圍,很快便被到來的岑夫子打破。
前些天,唐宏章有意無意地在學堂門前将顧英植的身份點破,學堂裏的孩子們年幼不知事,倒還半懂不懂地;但岑夫子卻已全然明白。
好在他只感嘆了幾句,便把此事抛之腦後,平日對待顧英植的态度,也并未發生太多變化。
早晨的一堂課過後,他逮着顧英植,便滔滔不絕地抱怨開來: “真是反了天了,反了天了!盧文安那小子方才居然當場發問老夫,為何今日不休假十年寒窗啊!這一年的冷板凳都還沒坐住,就已經開始動那些花花腸子了,實在是孺子不可教也!而且他這麽一鬧騰,別的小崽子的心也野了,個個左搖右晃,交頭接耳,老夫說的話是半句也沒聽進去,真是氣煞人!”
“夫子稍安勿躁。”顧英植溫聲寬解道, “今日過節,四處皆是游人,他們看在眼裏,心浮氣躁了些也是情有可原。”
一旁的唐婠默不作聲地聽着這段對話,少頃,站起身道: “夫子寬心,我這就去敲打敲打他們。”
隔壁書齋正沸反盈天,剛出雅室,便聽得幾聲震耳欲聾的嚎叫,唐婠面不改色, “嘎吱”拉開書齋大門。
因着這陣不同尋常的動靜,屋內霎時稍靜一剎,但很快便又繼續吵鬧起來。
幾個膽大的學生由盧文安領着,如拱月的衆星一般,齊刷刷上前,将她團團圍住。
“唐姐姐,我們來了岷州這麽久,還沒過過岷州的節日呢,今日可不可以給我們休天假”
“對啊,唐姐姐,聽說郊外的花都開了,晚上護城河還會放煙火,我想去看看,我長這麽大還沒看見過煙火。”
“虎頭的學堂今日都休假了,為什麽我們的學堂還要上課”
一句一句嫩聲的懇求鑽入唐婠耳中,她垂眸掃視過面前一雙雙明亮又飽含希冀的眼睛,心腸微軟,放輕聲音解釋道: “虎頭他們比你們早幾年讀書,已經認得很多字了;但你們讀書才一個月,字還不識幾個,萬一哪天走丢了,遭人騙,那時候,你們會不會怪夫子沒有抓緊時間教你們這些道理”
圍在她身前的一堆小蘿蔔頭頓時被問得沒了動靜。
唐婠望着他們蔫巴的神情,話鋒一轉,又道: “我也明白你們每日讀書很辛苦,這樣吧,如果今天你們能夠好好聽課,讓兩位夫子都滿意,晚上我便帶你們出城去看煙火。”
這話一出,頓時掀起了一陣激動雀躍的狂潮。小蘿蔔頭們高興地在她身邊手舞足蹈,臉蛋也變得紅撲撲地。
午後,整間書齋的狀态果真安分許多。
站在廊外往屋內眺去,只見一張張聚精會神的稚嫩面龐,岑夫子手撚白須自顧看了一會兒,也情不自禁地欣慰點頭。
用過晚膳,天色将将擦黑,漫天星鬥寥落。
唐婠讓十餘個孩子們在小院中排好隊,清點完人數,便領着這隊人馬出城而去。
因為學生的數量并不算少,為了防止中途發生意外,除去顧英植和岑夫子外,就連後廚的鄭婆子也被她一同叫上前去看顧。
入夜以後,城南主街張燈結彩,尤其是臨近南城門的南安街,街道兩旁的樓舍屋宇更是挂滿了璀璨的花燈。
燈火明黃的顏色将整條街道映照得恍若白晝。
成蹊堂的孩子們見這景象,忍不住連連驚嘆,張望得路都忘了走。
街旁擺攤的小販覺得此情此景頗為有意思,又似心生感懷,提了兩袋炒板栗送到唐婠手上,道: “當年我念書時,學堂夫子也曾帶我們出去踏青,雖然那天只坐在田坎邊看人勞作一下了午,但我時至今日也記憶猶新……只不過我朽木一塊,沒把書念出頭,實在是愧對夫子。這兩袋炒板栗,便當作是我送給你們的一點心意。”
唐婠受寵若驚,連聲對他道謝。
身旁的盧文安小人精一個,見狀,也忙領着自己的同窗們對那小販齊聲喊道: “多謝伯伯!”
小販一張臉笑開了花。
接下來的一路,一行人邊剝着板栗,邊說鬧着走盡街道,出了南城門。
城牆外的護城河畔人流如織,燈火通明。
青綠的柳色被昏黃的燈火光芒映得春色濛濛,寬闊的河面波光粼粼,正載着幾艘吃水頗深的畫舫。
畫舫之上,舞伎樂女們起舞奏樂,清靈的琵琶聲缥缈地回蕩于兩端河岸,引得來去的游人不時駐足觀望。
河岸屬實擁擠,不一會兒,唐婠便被熱出一聲薄汗,回頭一看,跟在她身後的小不點們亦被摩肩接踵的人群擠得左搖右晃,苦不堪言。
她當機立斷,帶着成蹊堂衆人撤離河畔。
“唐姐姐,咱們去哪兒,不看煙火嗎”學生們以為她要回城,不禁焦急地在她身後大聲呼喊道。
唐婠聞聲頓住腳步,目光掃視過她領出城的這隊人,除了天生體寒的顧英植外,其餘人皆與她一樣,被擁擠的人流燥出了汗意。
“不是回城,我們另找個地方看煙火。這河岸太擠了,而且也沒有好位置,待會兒煙花燃起來,肯定要被樹影和城牆擋住,看不完全。”
小蘿蔔頭們聞言,這才放下心來,眼巴巴地問道: “那除了護城河邊,還有什麽地方可以看煙花”
唐婠彎唇笑道: “你們只管跟我走就是了。”
她在岷州生活了這麽多年,自然也曉得幾個旁人不知曉的秘密地盤——比如,花朝節之夜,能看到最完整的煙火圖景的小山丘。
這是一座沒有名字的小土丘。
并不高,大約只有半個望霞山的高度,若靠人力攀爬,不出半個時辰便能登到頂。
從前有幾年花朝節,唐婠便與謝思淳,馬懷義和唐憬他們提着燒雞和果茶,爬上這座小山丘,邊談笑,邊吃食,邊賞煙花,吹着春夜的涼風,別提有多惬意。
今朝打着燈籠故地重游,只覺得那一幕幕畫面好似才剛過去不久。
撥開擋路的灌木枝桠,腳下是幾乎已被草色掩蓋得看不出原貌的小徑,唐婠小心翼翼地落腳,循着這道小徑,一路繞過嶙峋的怪石,盤根錯節的老樹,來到了山頂。
此時晚風拂面。
立于山頂眺望而去,偌大的岷州城盡收眼底。只見城內飄曳點點燈輝,城外彎曲綿長的護城河更是燈火粲然,仿佛仲夏的夜空之上懸挂着的耀目星河。
盧文安等人早已被眼前這奇絕之景攝住了心神,眼眸放大,嘴唇微張,半晌也沒回過魂。
唐婠瞥了眼他們的神情,不由暗覺得意,心情松快地擡肘伸了個懶腰。
“可惜沒帶一壺好酒啊。”身後岑夫子分外惋惜地感嘆。
“快了。”唐婠頭也不回,望着腳下如織的星河,聲音輕緩道, “應該再要不了一刻鐘,城樓上便會開始放煙火。”
如她所料。
戌時正,第一朵橘紅色的,狀如淩霄花般的火焰自南城樓上迎躍而起,在深黑的夜幕之中“砰”然炸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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