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味道
味道
方葵不知從哪得知了前些日子張牧帶人堵了梁時霧的事,怒氣沖沖跟他大吵了一架,又特意買了一堆零食來找她賠罪。
藍天白雲之下,日光穿過香樟木密密匝匝的枝葉,灑下一地不規則的細小光斑。
兩個女孩倚在單杠旁,有一搭沒一搭聊着,話題來到對于她們這個年紀而言最為禁忌的那兩個字——
愛情。
“你說,小燕子到底為什麽會愛上于皓呢?”
方葵嘆了口氣,“他們兩個明明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梁時霧心不在焉聽着,視線透過黑色金屬防護網細小的菱格,始終緊緊跟随不遠處籃球場正飛快跑動的那道灰色身影。
在女孩們此起彼伏的歡呼和尖叫中,他又一次沖破對手重重的圍追堵截,投進一個漂亮的三分球,回身與隊友擊了個掌。
一頭銀發被紅色發帶束在額前,瞳仁漆黑,滿是勢在必得的嚣張。
僅一個浮光掠影的對視,梁時霧心跳驀地漏掉一拍。
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他似乎,生來就該萬衆矚目。
“……我還是喜歡你哥那樣的,幹淨又腼腆,感覺他對女朋友一定很溫柔。”
方葵自顧自說着,話題突然轉到她身上,“小霧你呢,你喜歡什麽樣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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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時霧琥珀色眼眸掠過一瞬的迷惘,“我喜歡——”
餘光中,一個紮着高馬尾的女生直直越過人群走向謝凜星,将手上礦泉水瓶蓋擰開,遞給了他。
男生單手接過,直接就往自己頭上澆了下去,水珠順着發絲滑落,吻過他高挺的鼻。
他垂下眼,唇角散漫勾着,俊美面上沾染些許邪氣。
女生紅着臉說了句什麽,謝凜星微低下頭,同一時間,她忽地踮起腳,雙手勾上他的脖頸,旁若無人地将玫瑰色軟唇印上他的側臉。
梁時霧心口一窒,下意識別開了眼。
方葵還在追問:“嗯?快點說嘛,到底是什麽樣的?”
她喜歡的?
大概是——
梁時霧眼睫輕顫,心口像是打翻一罐浸泡一夜的檸檬水。
又酸,又澀。
她當然知曉,答案無論如何,都不該是他那樣的。
處處留情,卻又沒有半點真心。
可是——
心裏卻隐隐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瘋狂叫嚣。
少女情懷,從來就不講道理。
最後,她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
高一教學樓在學校東南側,高二教學樓卻是在最西邊,中間隔着被赤紅色跑道包圍的空曠操場,除了課間操時間,平日裏兩個年級的學生很難有其他交集。
但不影響梁時霧每每上洗手間時總能從其他女孩的竊竊私語中聽見那個名字。
逃課,鬥毆……
離經叛道,聲名狼藉。
談戀愛跟打游戲似的,這把結束秒開下一把。還很有原則的,從來不吃回頭草。
女朋友的保質期就跟小賣部門口貨架上的面包一樣短暫,最長沒有超過一周的。
聽說那是他第一次主動追女孩,耗費漫長的兩周,終于追到了全校男生心中的女神,文科班的蘇覓。
結果這段關系也只維持了僅僅六天就結束了。
雖說是對方提出的分開,但他似乎很無所謂,轉頭馬上又無縫銜接了高三年級另一個學美術的女生。
“這麽花心,遲早遭到報應,呸!”
方葵忿忿不平罵了幾句後,又忍不住感慨:“不過謝凜星那張臉長成那樣,家世又好,就算拽了點花了點,脾氣臭了那麽一點,好像也不是很過分?”
梁時霧依舊沉默不語。
大家總是格外偏愛他。
因為太過容易得到了,所以他從不珍惜。
很長一段時間,梁時霧沒有再去空教室。
卻又總能找到各種理由去音像店,經過網吧門口時刻意放慢腳步,企圖在餘光裏捕捉到某個熟悉的身影。
很矛盾的心情。
既害怕會看見他,又期盼能看見他。
上一秒毫無緣由的雀躍,下一秒無法名狀的失落,構成那個夏天無人知曉卻又清澈透明的綠色心情。
體育課。
帶他們班的老師臨時被叫去開會,只能讓另一個剛來實習的老師頂上。
大概是才剛畢業,對什麽都很熱忱,認真到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讓學生們在大太陽底下集合後,他盯着學號表開始點名。
“43號,梁時霧。”
“……嗯?”
“人沒來嗎?”
三四秒後,班長遲疑着舉起了手:“老師,梁時霧生病請假了。”
“生病?生什麽病?”
實習老師翻了翻手上文件夾,“假條呢?”
“她——”班長似乎想說什麽,咬了咬唇,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沒有班主任和年級組長簽名,無論你有天大的事,一律都算逃課。”
實習老師說完,四周鴉雀無聲。
前排女生們全都一臉的事不關己,終于,最後一排有個高高壯壯的男生看不下去:“老師,梁時霧身體不好,我們所有人一直都知道的。”
“那也得有假條!”
實習老師臉色微變,“班長,體委,你們誰去教室裏喊她過來?”
班長只好跑了一趟。
幸好梁時霧人就在教室裏安靜呆着,哪也沒去。
“今天代課的老師脾氣有點暴躁,你——”
班長猶豫了下,“要是不舒服,就別下樓了,我去幫你跟他說。”
“我知道了,沒事的。”
梁時霧沖她彎了下唇,“謝謝。”
“不、不客氣。”班長莫名其妙紅了臉。
兩人一起下樓。
樓梯拐角,一幫男生說笑着往天臺上去,走在最後那個雙手插兜,眼睑微垂,臉上是剛剛通宵打完游戲的蒼白疲倦。
和她們擦肩而過的一瞬,他忽地頓住腳步。
“咋了?”有人問。
梁時霧聽見對方微微沙啞又清冷的聲線:“剛才那個學妹,身上有雪的味道。”
是肯定的語氣。
“雪能有啥味道?”
“不是,這大夏天的,哪來的雪?”
“啧啧,女人味就女人味,還他媽雪的味道,裝模作樣夠了啊。”
“你們還不知道嗎?阿凜就一狗鼻子,隔着十萬八千裏都能嗅到妹子的氣息,我說你也悠着點,別哪天真死女人身上。”
……
“老子說真的。”他輕笑了聲,也沒怎麽在意的樣子:“不信就算。”
他們的聲音漸漸模糊。
班長突然站定,梁時霧不明所以跟着停下,一句“怎麽了”還未說完,對方毫無征兆撩開她頸側頭發,湊上來猛一嗅,誇張地感嘆:“真的诶。”
“嗯?”
“真的有下雪天黃蠟梅的香氣!”
班長戀戀不舍退開,“你用的什麽牌子的沐浴露啊?真好聞。”
梁時霧愣了下,說了個自己常用的牌子。
“原來是這個。今晚回去我讓我媽買一瓶。”
班長勾住她的胳膊,驀地壓低了聲音:“對了,你應該不認識剛才那些人吧?”
“……嗯。”
“最後面穿灰色T恤那個,是高二的謝凜星,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他呀……”
那天後來,實習老師沒給她辯解的機會,張口就讓她去操場罰跑兩圈。
梁時霧已經很久沒有奔跑過了。
迎面而來燥熱的夏風,穿過樹葉縫隙的日光,撲通撲通的心跳,全都那樣清晰而真切。
某一瞬間,耳邊忽然又響起他那一句她身上有雪的味道。
整顆心像被丢入剛剛打開的冰鎮汽水。
咕嚕咕嚕不停冒着氣泡。
那你呢。
她在心裏問,你又會是什麽味道?
-
懷着某種無法與他人言說的晦暗心事,梁時霧又開始喜歡去空教室。
只是再沒看見他來。
校內傳言,他最近又跟職高的女生攪在一起,已經一個多星期沒來上課了。
“職高那幫女的除了研究打扮,整天也沒別的事幹,就咱們學校這些女孩哪是她們的對手啊?”方葵說。
梁時霧無意識指甲摳着掌心,“哦……”
她從沒想過有天兩人會再度産生交集,還是他主動的——
放學後。
教室裏人逐漸走空,只有梁時霧還在慢吞吞收着書包。
高二年級尤其實驗班的老師都愛拖堂,往往要等上三四分鐘,冉冬陽才會出現在她教室門口。
今天有點奇怪。
分針走過大半個圈,冉冬陽還沒過來。
梁時霧等得百無聊賴,只好重新打開書包抽出一張卷子,埋頭開始寫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門口,不知何時出現的保安大叔晃了晃手上鑰匙串,沖她大聲喊道:“小同學,都幾點了還不回家?要鎖門了噢。”
梁時霧這才驚覺距離放學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趕緊将卷子胡亂塞進書包起身離開。
從高一教學樓出來走到學校大門,要經過一條長長的鵝卵石鋪道。兩旁是郁郁蔥蔥不知名的樹,風一吹,空氣裏滿是植物濕潤微帶苦澀的香氣。
天太黑了。
這一段又沒燈,梁時霧有點看不清路,走得很慢。
遠處走來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
逆着光,看不清臉,卻隐約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同學——”那人獨有的喑啞而清冷的音色伴随頭頂葉子被風搖晃沙沙的聲響低低擴散進她的耳朵。
梁時霧一怔,慢半拍地擡起頭來。
樹影漆漆,連他頭發都變成暗色,昏黑光線裏只看得見那一雙眼睛。
仿若冬夜凜冽的星。
世界愈暗,它就愈亮。
“是你啊。”
像是辨出她的氣味,又也許只是單純的視力好。男生低低笑了一聲:“幹、妹、妹。”
後邊三個字緩慢從他舌尖碾過,說不出的溫柔缱绻。
梁時霧下意識手指攥住書包肩帶,耳根不受控發燙。
下一秒,他突然俯身靠近,溫熱呼吸盡數噴灑在她頸側。侵略感明顯的男性荷爾蒙氣息就那樣肆無忌憚鑽入她鼻腔裏。
耳邊風聲倏然靜止,世界萬籁俱寂。
少女心跳驟停。
這一秒,心裏只剩下一個聲音——
原來,你是這種味道。
冷得微有些嗆的薄荷混合淡淡鳶尾根,悠長又疏離的香氣。
讓人不由自主想起雪後無人森林裏仰頭望見的一方潔白天宇。
男生在她後背書包胡亂摸索了下,很快找到拉鏈的位置,拉開,将一樣不知是什麽東西迅速塞進了她的書包,又再次拉上,然後輕輕拍了下——
“回去記得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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