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冉冬陽
冉冬陽
2008年盛夏,比起梁時霧記憶裏任何一個夏天似乎都要更加悶熱。
氣象臺發布了高溫紅色預警,整座城市宛若一個巨大的蒸籠,密不透風。
無論梁時霧編出任何理由,梁父依然不允許她出門。
窗外知了不知疲倦叫着,樓上不知誰家老式空調運作,伴随刺耳噪音,水珠滴答掉落。
梁時霧寫完一張卷子,擡起頭來眺望遠處放松雙眼,同時揉了揉後脖頸,這才拿起手機。
信箱又被未讀訊息塞滿。
全部都是謝凜星發來的——
【彩信】
【打上全服第一了。】
【又不理人。】
【?】
【彩信】
【符敘他們都說這個好喝。】
【彩信】
【貼吧上看到的,原來真的有天涯海角。火車八個小時,也不算太遠。找個時間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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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時霧一條一條點開。
第一張圖片是游戲結算頁面,除了他的id,其他的她都看不懂。
第二張圖片是一杯顏色很漂亮的氣泡水。
她一一回複——
【好厲害。】
【下次我也去喝。】
【好。】
才剛發送出去,那頭立馬打了電話過來。
梁時霧接起,對方卻不說話。
她緩慢眨了下眼:“喂?”
兩秒之後,電話裏頭傳來謝凜星不滿的輕哼:“終于寫完你那堆破卷子了?”
通宵打了一晚上游戲的緣故,他的聲音沙啞得緊,又低又沉,有種說不出的撩人。
“還差一張數學的。”
正說着,梁時霧突然聽見樓下傳來一陣躁動,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尖銳刻薄的咒罵聲此起彼伏。
“等等——”
她豎起耳朵仔細聽了會,“下面好像有人在吵架。”
梁時霧将窗戶開到最大,探出頭去,樓下不知何時聚集了一幫大媽,她們撩起袖子氣勢洶洶,嘴裏不幹不淨罵個不停,最中間幾人正在合力撕扯一個女人的頭發還有她身上的衣服。
場面十分混亂。
她不自覺皺眉:“她們在打人。”
“別出去湊熱鬧,好好待在家裏。就你那小身板,萬一被哪個不長眼的給推了撞了——”
電話那頭謝凜星還沒說完,梁時霧視線裏忽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倏地瞪大了眼:“哥?”
“她們在打的是我哥!”
來不及跟他解釋,她放下手機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哥!”
梁時霧跑下樓時,不知是誰突然大喊一聲:“警察來了!”
那群打人的大媽瞬間如鳥獸散。
留在原地的只剩冉家母子。
女人披頭散發,身上連衣裙領口被扯到肩頭,臉上巴掌印清晰。
在她旁邊,男生一身原本洗得泛白的校服被撕扯得破爛不堪,他低垂着頭,看不清表情,脊背孤傲挺直。
圍觀的人群見沒有熱鬧可看,也慢慢走開了,只是嘴裏仍在大聲議論着。
梁時霧知道,不用多久,整個小區、不,是整條街道都會知道這件事。
她停下腳步,忽然有些不确定此時此刻自己是否應該繼續往前。
以梁時霧對冉冬陽的了解,他一定不希望這種狼狽的場面被她看見。
在她遲疑之際,不遠處冉冬陽似有所感,忽地掀眼看來。
梁時霧來不及閃躲,就這樣和他冷淡的視線對上。
“……哥。”
聽見她的聲音,冉知微像是終于從剛才那場混亂中回過神來,不自在地擡手攏了下耳後頭發,将領口拉了上去。
“冉阿姨,剛才——”
梁時霧才剛開口,就被對方快速打斷:“小霧你怎麽出來了?趕緊上去,這兒太陽太曬了。”
說着,女人推了冉冬陽一把:“”陽兒,快帶妹妹上樓,別一會中暑了。”
梁時霧咬了下唇,沒再說話,率先往樓裏走。
身後,不知冉冬陽說了句什麽,女人低聲訓斥道:“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全力以赴準備競賽,争取拿到北清的保送資格,其他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經過三樓,梁時霧頓住腳步。
剛才急着下樓沒有注意,這會才看到,冉家的門上和牆上都被潑了紅色油漆,歪歪扭扭寫着一些“二奶”、“婊/子”、“去死”之類的話。
梁時霧回頭看了眼冉冬陽,他臉上沒什麽情緒,似乎對這種事情已經習慣了。
她張了張口,終究什麽也沒說。
晚上梁父下班回來,梁時霧拐彎抹角才從他那裏大概拼湊出整件事情的經過。
之前跟冉阿姨不對付的那幫女人不知怎麽找到這來,先是去她單位鬧事,接着又是往她門口潑油漆,聽說前兩天她們甚至還去學校堵了冉冬陽。
知道了這些,梁時霧心裏更不好受。
接下來每天的大部分時間,她都會趴在窗口觀察,時刻豎起耳朵,就怕那幫女人還會卷土重來。
好在,她們沒再出現過。
一切好像又回歸平靜。
這天晚上,梁時霧寫完卷子,習慣性朝樓下看了一眼,沒想到竟然看見冉冬陽上了一輛黑色的車。
奇怪。
這麽晚了,他要去哪?
梁時霧困惑地眨了下眼,忽然又想到剛才無意瞥見的那個車牌號,此前自己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到底是在哪裏呢……
她想了一會也沒能記起來,只能作罷。
每個月的15號,是梁父雷打不動陪女兒去醫院的日子。
一系列的檢查結束,主治醫生沈州宇照例要跟梁父交代一些平時的注意事項,梁時霧覺得太悶,就自己出來了。
她四處亂晃,沒想到居然在一間病房看見了冉冬陽。男生虛弱地坐在床上,正盯着窗外開得熱烈的木槿花。
“哥?”
冉冬陽幾乎是第一時間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四目相對,他漆黑眼底掠過一瞬她看不懂的自厭與慌亂。
“哥你是不是又吃了不該吃的?”
梁時霧走到床邊,俯下身近距離盯着他的臉,果不其然在他臉上、脖頸尋到一點過敏的紅痕。
“……沒事。”
“還說沒事,你看你這——”
她手指還未觸碰到他脖子上那塊紅腫的皮膚,冉冬陽卻仿佛觸電一般猛地偏頭躲開了:“真沒事。”
梁時霧縮回了手,以為對方還在因為之前謝凜星的事跟自己冷戰,自責道:“都怪我,我應該看着你的。”
前段時間她的注意力全在謝凜星身上,忽略了冉冬陽,後來冉家出了事情,她一直也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和他說開。
“不關你的事。”
“哥——”梁時霧正要再說,忽然注意到從剛才到現在他一直将左手藏在被子下邊,強烈的第六感讓她瞬間意識到不對勁:“你手怎麽了?”
說着,她迅速掀開被子将他手腕內側翻了過來。
這一眼,仿佛有一只手猛地攥緊她的心髒。
梁時霧再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道道凸起的白痕,密密麻麻。
傷口結痂又脫落留下的。
啪嗒。
一滴晶瑩水珠滾落下來,迅速鑽入他的皮膚消失不見。
燙得,仿佛能将他的心髒灼傷。
短暫的沉默過後,冉冬陽反應過來,快速将袖口拽到最下,試圖蓋住那些醜陋的疤痕。
“別看了。”
梁時霧像是沒有聽見,仍然怔怔地盯着那個地方。
也許,是因為家裏的事,也許,是因為準備競賽壓力過大,也許……
可他什麽也沒說。
就這麽一個人默默扛着。
“又不深,死不了。”
聽見故作輕松的語氣,她的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停不下來。
“真沒事。只是緩解一下,”冉冬陽停頓了下,聲音變得很輕:“壞心情。”
“你、你再讓我看看。”
梁時霧一邊哭着,一邊将他的袖子往上挽起,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然而視線早已被淚水模糊。
“……別哭了。”冉冬陽擡起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傻瓜。”
“為什麽要這樣?我不要你這樣。”
梁時霧哽咽着輕輕抱住了他,又叫了一聲“哥”。
冉冬陽愣了下。
少女烏發如瀑,散落在後背,不經意間劃過他的手指。
他不敢碰。
片刻後,他忽地自嘲一笑,似是自言自語:“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
有的人一輩子都走在光明裏,不管他做了什麽,對還是錯,永遠坦坦蕩蕩,任何時候都能夠重頭再來。
而有的人,無論他多麽努力掙紮,也改變不了命運反複的捉弄,只會在泥濘越陷越深,直到徹底被黑暗吞噬。
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不是!”
少女從他胸前擡起頭來。
她看着他的雙眼,斬釘截鐵:“至少,我哥不是。”
是永遠第一的冉冬陽。
是身上哪怕只有一塊錢,也會給她買糖的哥哥。
他怎麽會是可有可無?
“冉阿姨之前說,你将來要讀金融專業。雖然我不懂,不過金融聽起來就很厲害。而且我哥這麽聰明,将來肯定會成為特別了不起的人物。哥——”
梁時霧頓了下,語氣格外小心翼翼:“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這樣了?”
冉冬陽輕輕推開了她,并不正面回答:“梁叔見不到你該着急了,走吧,我送你過去。”
梁時霧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心下暗暗決定從今天起要盡可能的寸步不離跟着他。
兩人從病房出來。
下樓時,梁時霧遠遠瞥見一個西裝革履的背影,總覺得有點眼熟,正要再看,卻被冉冬陽拽到一邊。
“走路不要發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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