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歲生日

16歲生日

大雪這天，梁時霧迎來自己的16歲生日。

每年的這一天，梁父都要帶女兒到城郊山上的娘娘廟上香祈福。今年他在外地趕不回來，于是特意拜托了冉冬陽今天陪梁時霧一起去。

昨夜又降溫了，清晨空氣裏彌漫着刺骨的寒意。

剛一走出單元樓，狂風大作，吹得臉上生疼，梁時霧趕緊将棉服拉鏈拉到最上，又整理了下羊絨圍巾，把脖子裹得嚴嚴實實，轉頭一看，冉冬陽只套了件單薄的針織開衫，裏邊穿的還是夏季的短T。

仔細回想了下，除了校服，他平日裏穿的衣服來來回回也就那兩件。

許是因為經濟窘迫，加上工作忙碌，冉阿姨很少給冉冬陽買衣服。他現在這一身，已經穿了好幾年，袖口都脫線了。

“哥——”

梁時霧解開脖子上的圍巾，遞了過去：“給你。”

男生一愣，随即蹙起眉頭，“外邊冷，你戴好。”

“我不冷。”

梁時霧見他不接，幹脆踮起腳來想要親自幫他戴上。無奈男生個子太高，她怎麽也夠不着，懊惱地嘟起嘴：“哥，你頭低一點啦。”

冉冬陽忽地攥住女孩纖細手腕，制止了她的下一步動作。

梁時霧疑惑地仰起臉看他：“哥？”

“……我不冷，你戴着。”

冉冬陽從她手上掠過那條圍巾，粉色的，手感特別軟綿，三兩下幫她重新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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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待會要是冷了就跟我說。”

梁時霧走在前邊，叽叽喳喳：“天氣預報說今年是近十年裏氣溫最低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可能下雪，好想看雪呀……”

冉冬陽一如既往跟在她的身後，安靜聽她說着。

今日來廟裏的人不多，他們很快就上好了香。

時間還早，想着難得出門一趟，梁時霧拉着冉冬陽就在周邊逛了起來。

山上有顆銀杏樹，據說距今已有近千年。大家将它奉為神樹，經常有人過來樹下系上紅布條祈禱。

“方葵說對着這棵樹許願可靈的。”梁時霧指着樹枝上随風飄動的紅綢帶，“哥，反正來都來了，我們也試試！”

冉冬陽向來不信這些，但見她那麽興奮，也就随她了。

兩人在旁邊攤位上買好紅布條。

許什麽願望好呢？

梁時霧提起筆來略一思索，很快寫下第一句——

保佑我哥金榜題名。

第二句則是給梁父求的出入平安，無病無憂。

手中還剩最後一條紅綢帶。

梁時霧偏頭看了眼身旁男生，見對方正盯着頭頂的銀杏葉子發呆并沒注意到自己，她悄悄走到一邊，給謝凜星打去電話。

“謝凜星，你有什麽願望嗎？”

她解釋道：“我跟我哥來了娘娘廟上香，都說在這裏的銀杏樹下許願很靈的，所以——”

電話那頭，男生懶洋洋哼笑了聲：“梁時霧。”

“嗯？”

“求神不如求我。”

他頓了下，語氣驀地認真起來，全然沒有平日裏的吊兒郎當：“你想要什麽不用去跟樹求，只要告訴我一聲，我都給你。”

短促的風聲裏，少女一瞬間心跳驟停。

耳邊，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除了跟我分開，其他都行。就算一時半會辦不到，我也會拼盡全力總有一天為你實現。”

“謝凜星說到做到，絕不騙你。”

風吹動葉子沙沙作響。

心跳聲震耳欲聾。

“我、我不跟你說了。”

梁時霧沒給對方開口的機會，匆忙挂斷了電話。

最後一個心願，梁時霧許的是：謝凜星永遠自由暢快。

将紅布條一一挂到樹枝上後，她好奇地看向旁邊的冉冬陽，可惜他将紅布條挂得太高，她看不清上邊寫的什麽。

“哥，你求的什麽呀？”

“……說出口，不就不靈了？”

“也是。”

梁時霧心想确實是這個道理，沒有再糾纏。

下山的路上有不少道士裝扮的人支了攤位解簽算卦，看見兩人，紛紛湊上前來攔住他們，故弄玄虛說了些半古半白、似是而非的簽詩。

冉冬陽很厭惡這些張嘴就是神神鬼鬼的江湖騙子，冷着臉拉着她就要離開，這時梁時霧的注意力卻被不遠處一個衣衫褴褛的老道士吸引住。

“哥，我想找那個老爺爺算一下。”

冉冬陽皺了下眉，什麽也沒說，任由她牽住自己往前走到那個攤位面前。

老道士頭也沒擡，指了下旁邊立着的一塊寫得很敷衍的招牌：“手相算命，20元一次。”

梁時霧從錢包裏抽了張50元放到對方面前：“老爺爺，麻煩你幫我們看一下。”

老道士緩慢擡起頭來，那雙渾濁的眼先是盯住了她，而後又看向她身後的男生，忽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自顧自念起了詩：“花易謝，霧易失，夢易逝，雲易散。”

接着他搖了搖頭，又長長地嘆了口氣：“可惜啊，可惜。”

“你，不算，給多少錢都不算。”

老人家指了下冉冬陽：“倒是你，我可以免費給你算一算。”

梁時霧聽得雲裏霧裏，“為什麽我不能算？”

“裝神弄鬼。”

冉冬陽拽着她就要轉身，卻被對方叫住——

“等等！”

“哥，”梁時霧用手肘輕輕撞了下他，“聽聽他怎麽說嘛，我想知道。”

冉冬陽下颌緊繃，終究還是沒有拒絕。

“男左女右，來，小夥子，把你的左手伸出來我看看。”老道士說。

梁時霧推了推冉冬陽，一臉的期待：“哥。”

後者這才伸出了手。

老道士扶了下鼻梁上的老花鏡，低頭認真地觀察男生的掌心紋路，一會點點頭，一會又搖頭，“啧啧。”

“你乃麒麟子，天縱英才，貴不可言。但——”他忽地擡頭看向對方，眼神銳利，“你這富貴是偷來的，終是名不正言不順。”

“你性情偏執，将來若是在不該執著的事情上鑽牛角尖，只怕也會和這小姑娘一樣，落得……唉。”

聽見老人家提到自己，梁時霧連忙問了：“跟我一樣，會怎麽樣？”

老道士伸出食指，一臉高深莫測地指了指他們頭頂的蒼穹，“天機不可洩露，老夫只能跟你們說這麽多了。”

知道問不出別的什麽，梁時霧只能悶悶不樂地跟着冉冬陽離開了。

回家路上，梁時霧正發愁要用什麽理由才能避開冉冬陽去找謝凜星時，忽然聽見他說要去圖書館一趟。

她試探性問：“那我是自己回家，還是，也跟你一起去？”

“難得過一次生日，去找你的朋友玩吧。”

聽到這話，梁時霧徹底愣住，瞪大了眼呆呆地望着他。

冉冬陽深深看了她一眼，“五點鐘，我在這裏等你。”

梁時霧終于反應過來，“謝謝哥！”

“……注意安全。”

“知道！”

-

梁時霧和謝凜星約在天水區最大的購物廣場碰面，他騎着單車來得很快。

“想吃什麽？”謝凜星牽着她就要往樓上美食區走。

“等等——”

梁時霧踮着腳目光搜尋了一圈，忽地定住：“先陪我去個地方。”

謝凜星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那是一家男裝店。

他挑了下眉，“走吧。”

剛一進門，店裏的銷售員立馬迎了上來，“小妹妹，是給男朋友挑衣服嗎？”

她笑眯眯看向梁時霧，一開口就跟連珠炮彈似的，絲毫沒有給別人插話的機會：“你們來得正好，我們店裏剛剛上了不少春季新款，我一看就特別适合你男朋友的風格。”

“不、不是，他是我、他、”

梁時霧臉紅耳赤，手足無措，餘光中，謝凜星唇角弧度不斷擴大，明顯被對方的話取悅到。

“你男朋友個子高，這件黑色的他穿上肯定很好看。”

銷售員從架子上取下好幾件衣服，一一給梁時霧介紹起來：“這件白色的也可以試試，料子特別好，你摸一下就知道了，還有這件……”

梁時霧完全招架不住這種熱情的攻勢，一邊不停接過對方遞來的衣服，一邊拼命給謝凜星使眼色。

他雙手抱臂悠哉悠哉站在一旁，欣賞夠了她窘迫的模樣，才開口打斷銷售員：“謝謝姐姐。”

他這副長相太有欺騙性，一句“姐姐”哄得對方心花怒放，連連點頭：“不客氣，那你們随便看，随便試，有任何需要幫忙的随時喊我。”

銷售員一走，兩人的耳根總算清淨下來。

梁時霧在一堆外套中看了又看，最後挑中了一件藍白色的棉服。不用等她開口，謝凜星已經自覺脫下自己的外套，三兩下換上那件棉服。

梁時霧又讓他轉了一圈，一看大小果然很合适。

“就這件了。”

她抱上衣服來到收銀臺付款，沒想到卻被謝凜星搶了先：“你選的禮物我很喜歡，不過，老子還沒落魄到要讓一個女孩給我花錢。”

“可、可是、”

梁時霧弱弱開口：“這件衣服，我是買給我哥的……”

四目相對，謝凜星臉色明顯黑了下去。

三秒之後，他扔下那件棉服，緊抿着唇一語不發走了出去。

“這是你們的小票，請收好。”

“謝謝啊，不好意思！”

梁時霧匆忙接過收銀員遞來的小票，撿起地上的衣服胡亂塞進購物袋，飛快追了出去，“謝凜星，你等等我！”

謝凜星正在氣頭上，走得很快。

梁時霧一路小跑也追不上，眼睜睜看着他越走越遠。

她倏地停住：“謝凜星！”

視線中，男生身形一頓，卻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梁時霧顧不上路人投來的眼神，擡高音量沖他又喊了一句：“我腳好疼，走不動了。”

下一秒，謝凜星突然轉過身，大步朝她走了回來。

“你別生——”梁時霧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他一下打橫抱了起來。

這一舉動立馬惹來不少路人的目光。

周圍的竊竊私語謝凜星全然不在意，冷着臉抱着她往外走。

雙腳懸空的不安全感讓梁時霧下意識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看見男生緊繃的下颌，凸起的喉結，隐隐跳動的青筋。

糟糕。

看來這次他是真的氣得不輕……

“我、我就是今天出門帶的錢不多，只夠買一件，下次、”梁時霧輕輕扯了扯他的領口，軟聲哄着：“下次我一定也給你買一件，好嗎？”

回應她的，是從他喉口溢出的很輕的一聲“哼”。

聽不出來到底消氣了沒。

“別生氣了……”

梁時霧大着膽子伸手撫上他緊抿成一道直線的嘴唇，“阿凜。”

話音剛落，謝凜星驀地停下腳步，将她放了下來。

梁時霧站穩了，仰頭看他，“阿凜，我——”

幾乎是同一時間，謝凜星撩開她頸邊散落的發絲，毫無征兆低頭對着那片最脆弱的肌膚咬了下去——

嘶。

梁時霧大腦瞬間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疼。

真的好疼。

但那種清晰的疼痛感很快又被另一種從體內生出的難以言喻的癢所替代。

他的嘴唇很軟，從吸吮慢慢變成溫柔啄吻。

又熱，又濕。

梁時霧心跳徹底失控，全身如過電一般顫栗起來，就連手指尖都是麻的。

整個人暈乎乎。

不知過了多久，謝凜星終于從她身前擡起頭來。那張年輕俊美的臉近在咫尺，只一眼，就奪走梁時霧的全部心神。

他原本幹燥的唇此刻變得濕潤而水亮，嫣紅得妖冶。

“下次，”

他指腹粗粝，力道很重，懲戒似的揉弄她的唇瓣，嗓音帶了點喘，沙啞得快聽不清：“我要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