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劈山

第十八章：劈山

面對四周疾刺而來的人，許景初微微側身擋住張宸，左手撚決，右手握住劍柄，就在與陰影将将接觸那一刻——拔劍——橫斬而出！

“咚”空氣發出了一陣爆鳴，之後，天地一片沉寂，寒霜像細碎的冰晶，瞬間鋪滿了整片密林。許景初身後一個太極兩儀陣圖，霜寒的天地殺伐劍意帶着冰封千裏的氣勢橫掃整片密林，一種可以令人連骨髓都冷透的劍氣，無數劍光從陣圖中如驚虹擎電般疾刺而出向陰影追擊過去。

陰影與劍氣接觸之際化為飛灰，一時間，張宸與許景初所站之處空出了一大片，日光終于成片成片透射進來。張宸化出青蓮寶色槍，轉身與許景初背對而立，眼睛緊盯着空地之外一圈幽暗的密林，無數陰影隐在密林中，一雙雙邪氣的眼睛死盯着他們倆，似是想要将他們拆骨入腹，真字面上意思。不過看這落迦山的幹淨程度，骨頭也不會給他們留下。陽光的照射，讓陰影更加凝實了。

“冰山，你負責把這落迦山削禿了，我去将鐘山神的正身找出來。”張宸擡頭看着自方才出現在山巅，除了眼睛就沒動過的臉，對着冰山說道。

他說完就踩着腳下的八卦陣盤打算朝山巅飛去，下一刻就被劍修一把拽住他正在撚決的手腕，許景初沒有轉頭，手下的力道卻是不容掙脫，“我去找鐘山神的正身。”

話音一落，許景初就踩着飛劍朝山巅疾馳而去。在他掠過密林上空時，蟄伏其中的陰影就像是被猛然驚醒的猛獸，盡數破閘而出襲向空中的劍修。

張宸看見劍修一身白衣被劍氣激蕩震得搖曳不止，整個人如柄出鞘的神兵利器，底下的陰影睜着無數雙血色的眼睛，咆哮着盡數向他湧去，頓時心髒猛然一縮，迅速飛身緊随其後。手腕翻轉，一條閃爍着藍光的雷龍蜿蜒攀上青蓮寶色槍，張宸持槍橫掃，一道道淩厲的雷光如龍游走。陡然間天地變色，轟然之聲不絕，鋪天蓋地的雷龍撲向襲來的陰影，兩相撕咬猶如困獸生死相鬥。

落迦山雷光閃爍不止，撼人肺腑的隆隆爆音源源不斷地轟傳過來，雷光穿透陰影，一瞬間将之撕碎成飛灰，這渾然氣勢堪比天劫。雷電從來都是妖魔克星，滿山的魔氣在張宸的九天雷法中嘶吼、掙紮，最後在雷光中消弭殆盡。

原本還算是郁郁蔥蔥的滿山密林，在雷龍中成了被殃及的池魚，頓時成為一片焦黑的枯木林。他們倆剛進落迦山時，表面看起來還是一片仙境模樣，現在便只剩妖魔巢穴的氣質了。

許景初沒有回頭看身後宛若天劫的場景，他整個人化作利劍刺向山巅的鐘山神。霜寒肅殺的劍氣的破空之聲猶如龍吟，帶着勢不可擋的劍勢。

“叮——”天地間都回蕩着這一聲，飛煙劍的劍尖離鐘山神額間那只眼睛的距離只在毫厘，卻如同撞上透明的結界再進不能。鐘山神擡眸看向眼前的劍修，鎏金的眸子平靜無波沒有任何情緒，但許景初在其中看到了被掩在鏡面之下的癫狂如暗湧翻騰。

飛煙劍被結界所阻，許景初劍勢不滞，自靈府中化出冰魄，靈力運轉，劍尖直接無視結界，從結界外的空間瞬間出現在結界內，徑直刺中鐘山神額間的眼睛，萬千劍氣緊随注入其中，直欲将之劈開。

一顆暗紅的魔核攜帶着大量的魔氣自鐘山神被刺破的眼睛內湧出，順着飛煙劍直取許景初而來。鐘山神無視額間劍傷，反而對着劍修勾起嘴角，詭異地笑了。

許景初心下一緊，驀然感到不安，他鬼使神差地回頭看向張宸，頓時神魂欲裂，顧不上應付纏繞手上的魔核，急速收劍，飛身撲向下方的張宸。

此時的山腰陡然裂開一個數丈長的豁口，無數長着血色眼睛的陰影湧向張宸，在雷龍的威力下，瘋了般源源不斷地襲向他，直至将他淹沒拖進裂口中去，轟隆一聲，裂口猛然關閉。許景初飛身而至時，只來得及拽住一縷扭曲的陰影，陰影一接觸纏繞他手上的魔核就化為魔氣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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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僵在原地，幾乎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又一次，他讓張宸在他眼前消失！下一瞬，許景初周身劍氣暴漲，黑氣再次在他額間顯現，攀在他手上的魔核如同見到了美味迅速自他額間融入其中，額間朱砂被一道殷紅欲滴的半寸長的紅痕取代。

劍修原本劍心通明，千年前的魔障一生，心魔一直被他壓制着，歷天劫時，沒少見心魔出來增加天劫難度。如今魔核見了心魔，竟直接與之融合。劍修身上陡然開始溢出魔氣。

殺意肆虐，許景初雙手撚決，身後出現一柄元神劍山。天地殺伐劍意四溢，霜寒劍氣淩厲，他胸中沸反盈天，握着飛煙劍對着落迦山就是一道直劈，這一劍如橫空出世。

熾如曜日的劍光将整個落迦山籠罩在內，元神劍影當空斬下，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啪啦一聲細微的碎裂聲在寂靜中響起，瞬時蔓延開來，形成轟隆一聲巨響，似是天地都裂開了，一切都震動不止，塵土飛揚。陽光透過縫隙投射到劍修身上，整座落迦山赫然被一劍劈開！

山巅的鐘山神的臉也被一分為二，鎏金眼眸失去了眸光。

被陰影拉進裂口的張宸，直接被帶到了鐘山神的山腹。他有那麽一瞬間似乎進入了幻境，眼前是各種生靈活躍其間的落迦山，化身人身的鐘山神，在池邊專注地盯着一個華嚴宗佛修看，微濕的黑發輕輕随風舞着，薄薄的唇輕抿，嘴角微微揚起，與唇邊的酒窩勾勒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她似是在逗弄佛修，嗔怪他的不解風情，眼裏卻帶着自己也不曾察覺的滿滿情意。

畫面一轉，鐘山神滿身血污，形容狼狽地闖進華嚴宗鎮魔塔內，見到佛修，這時候的佛修被篆刻密密經文的鐵鏈鎖住，不複初見初見空明，周身魔氣四溢，他正在與魔氣勉力周旋抑制。鐘山神重傷塔內施法滅魔的其他佛修，将人帶回落迦山。

張宸在山腹內的一片黑暗中無法動彈，眼見着鐘山神抱着魔氣侵蝕瘋狂也不傷害周邊生靈，只是兀自忍耐的佛修心碎地哭泣。鐘山神将佛修置于落迦山的山腹內，百年來不間斷地将佛修身上的魔氣引至自身，到最後，鐘山神成了現在這副不仙不佛不妖魔的模樣，而她的佛修也沒能救回，直接圓寂在她的山腹內。

須臾，張宸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是一位和幻境內佛修有六七分相似的佛修，身着紅色僧衣，慈眉善目，唇紅齒白，較之幻境內的略帶些稚氣，他正勉力撐着結界護着結界內的十來人。結界內的人各個門派的弟子都有，各個狼狽不已，還有幾個凡人。張宸上前拿出判官筆畫下一道結界，替換下佛修支撐着的搖搖欲墜的結界。

“阿彌陀佛，多謝前輩援手。前輩也是被落迦山吞噬的嗎？貧僧是華嚴宗弟子無塵，進落迦山查探近期在此間持續有人失蹤的緣由，現已經被落迦山困住一個多月。”那個佛修見張宸撐起的結界凝實，修為定然已入仙，率先見禮，說明此間情況。

“見過前輩，小子是從衆閣弟子，也是奉命來落迦山查探失蹤事件的。”幾個道門弟子亦是紛紛上期說明自家身份。

“前輩是來救我們的嗎？”

……

各種聲音紛紛擾擾，張宸擡手止住他們的聲響。陰影睜着他們那密密麻麻血色的眼瞳，在結界上蠕動爬行，一道佛光自陰影中顯現，慢慢飄到結界前，赫然是一個舍利。張宸見到舍利便知道這是剛才他經歷的幻境中的佛修旃檀尊者的舍利，擡手貼上結界，舍利透過結界落到他手中。

“佛骨舍利！”離他最近的佛修見到這道佛光頓時驚呼。

張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還未言語，一股寒顫爬上他的背脊，他迅速将佛修以及其他人用靈力壓制，讓所有人緊貼山壁。下一刻，璀璨的劍光閃現，天地間一陣震動，森寒劍氣瞬間将山腹見的陰影化為飛煙連着結界一起。衆人緊緊貼着山壁，劍氣幾乎貼着衆人鼻尖劃過。轟隆隆巨響不止，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驟然照耀進來的光線，天啊，落迦山被一劍劈成兩半！

金烏照耀中，飛揚的塵土中一道雪白的身影劍氣沖霄，張宸看到這道身影，心髒的律動陡然失序，在塵埃落盡，白色身形盡顯時，卻是猛然一縮，這冰山為何周身魔氣萦繞？

而此時，許景初望着眼前的人仿佛是心魔所化，頃刻便将他的三魂驚散了七魄，只一眼，許景初就已經将周遭種種全都忘了個幹幹淨淨。他突然飛身逼近一擡手攥住張宸的肩膀，毫不在意他手中的銀槍，一把将人按在胸口，像是無數午夜夢回中千錘百煉過一樣，拽過了他所有的遺恨。

張宸猝不及防被冰山一把抱住，一時懵了，來不及驚訝他竟然一劍劈了落迦山，便手忙腳亂地收回他手上的青蓮寶色槍，以防誤傷，被許景初拽得踉跄了兩步才站穩。緊貼着冰山的胸口，仿佛被他劇烈震動的心跳感染，張宸感覺控制不住心髒的狂亂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