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陸吾

第二十五章：陸吾

兩人撐起的結界處，從業火中爬出的厲鬼被生息吸引，持續地往結界上撲，不多時便覆滿了結界。

“那邊的‘鎮魔塔’比其它的有特色的多，上百座塔中就它在業火中還招惹雷電稀罕。”張宸指着隔壁山峰，位于峰頂的石塔說。那座石塔在山巅，青色的雷電不斷地自濃稠如墨的天空落下，穿透石塔，簡直就是下了場雷電雨。

許景初亦是注意到了那頂峰的雷劫，那應該就是陸吾的所在之處。

他們飛身沖進這不間斷的雷劫中去，雷電落到兩人周身的結界上，瞬間将爬到上面的鬼魂化為飛煙。結界在雷電雨中，不斷龜裂，細碎的碎裂聲陸陸續續響起。愈靠近石塔，雷劫的威力愈強，張宸化出一個銅色陣盤，為兩人在附上一層閃爍着藍光的結界，新的結界一撐開，原先已然龜裂的結界在剎那間碎成粉末。

“砰——！”雷電擊打在界壁上，藍光一閃，陣盤開始出現絲絲裂紋。

“我們得速戰速決，這陣盤也撐不住雷劫，再一刻，我們就可以感受到雷電的酥麻快感了。”張宸布好結界，對冰山說道。

利劍出鞘，許景初長劍一揮，激蕩的劍氣竟截斷兩人周身雷電，一聲轟然炸響，石塔底層的門被一劍劈開。

飛揚的塵土落盡，只見一只異獸傷痕累累地伏在塔廳中央的地上，人面而虎爪，其神狀虎身而九尾，赫然是陸吾。

塔壁四周镌刻着滿滿的佛像，數道碗粗的鎖鏈，穿過陸吾的四肢和九條尾巴，将它死死鎖在塔內，雷電穿透塔壁順着滿是篆刻着經文的鎖鏈，徑直貫穿了陸吾的身軀。它此時看起來就好似一直青色刺猬，渾身上下被青色電光完全包裹，身上的皮毛多了零零落落的焦黑，露出的皮膚上也是裂痕遍布，到處都有被雷電灼傷的焦黑痕跡。

于此同時，其周身竅穴也都不由自主地盡數張開，被一道道細微至極的青色電絲鑽入其中，立刻攪動起了在經脈深處的黑色煞氣。

察覺到來人，原本頭耷拉在地上的陸吾，猛然擡頭，睜開雙眼，蒼藍色的眼眸透出冰冷危險的氣息。“這次竟然不是禿驢，小子你們是誰？來這裏做什麽？”

張宸上前，蹲在陸吾的前爪前面，開始研究穿過它前爪的鎖鏈上的禁制，一邊還抽出神來回答：“閣下又是為什麽落到被鎖在這裏？”

在兩人說話之際，許景初一劍砍在了鎖住陸吾的鎖鏈上。“叮——！”金屬相撞的尖銳聲充斥着整座塔內，空氣一陣震蕩，金色的經文禁制和劍氣糾纏争鬥，震得鎖鏈呼啦作響。

“呵，劍修，就算你步入劍神領域，也震不斷這個禁制鎖鏈，省省力氣吧。”陸吾被劍氣和禁制的纏鬥，刺得爪子都麻了，注意立刻被劍修引走。

“那要是把你的爪子砍下來呢？”許景初直盯着它的前爪，躍躍欲試。

陸吾聞言，反而咧嘴狂笑：“哈，你可以盡管試試看。”

張宸連忙攔住陸吾面前，“冰山，別太沖動，你別忘了我們要的是陸吾整個完整的肉身與神魂。”勸住進入鬼域以來，額間魔氣開始時隐時現的劍修，他才繼續對陸吾說：“問閣下一個問題，你是自己進入這鎮魔塔的？還是真的被迦葉尊者擒住，送進來的？”

“這有何區別？最後的結果都是吾已經被困在此處。”陸吾猛然揮動尾巴，九條鎖鏈頓時收緊，将它整個身軀陡然往後拉扯了一段距離。它的前爪冒出尖甲，深深扣緊地面，劃出深深的數道裂痕。看這地上的裂痕密集交錯，這種情況已經發生過很多次。

“這對我們接下來對待閣下的方式有關系，是要暴力搶走你？還是用話術說服你？”張宸回道。

陸吾開始對面前的兩人的目的有了極大的興趣，對着張宸說道：“有意思，吾是知道鎮魔塔內有通往鬼域的通道，而吾剛好有事進鬼域一趟，自己滿世界找入口，還不如直接進鎮魔塔。”

“和你搶走華嚴宗的凝魂珠有關？”許景初此時對陸吾想要做什麽已經有了猜想。

“你們收集吾的信息還挺全乎，是猙那個大嘴巴說的吧。”它站起身來，低頭望向眼前的兩個修士，人族和妖族，真是個新奇的組合。“吾進鬼域就是為了找到一個人族的魂魄，你們兩個費力進來這裏，定是找吾有事，畢竟鎮魔塔也不是那麽容易進的，那麽做個交易吧。”

“你也不先問問，我們要你做什麽？”張宸仰起腦袋與它對視，方才它趴着，一時沒看出來它身長如此碩大。

陸吾嗤笑一聲：“這個現在對吾來說，沒太大區別。不過既然說到了，那就說說你們想要什麽？”

“我要你，進妖界西方界門當支柱。”劍修在張宸之前開口，“你若是答應，我們幫你找到魂魄送進凝魄珠中，你若是不應，我也會強行将你送進界門，那麽到時手段就不會這麽溫和了。”

“哈哈哈——”聽完這話，陸吾開始狂笑，笑聲回蕩在塔廳內，充斥着整個空間，最後形成一片嗡鳴聲。“你這個劍修很有想法，一般不會有人能夠想到用上古異獸鎮守界門，怕是天雷沒受夠，也想來個雷電雨了。”

陸吾繼續說：“不過我也很樂意見到妖域最後來場不間斷的雷劫，成交了。”它看張宸正在試圖以術法破開鎖鏈上的禁制，便擡爪抖動鎖鏈，将人甩開，“小子，不忙着動這禁制，你一動，守塔的禿驢就會出現。你們先去秦廣王殿将吾要的魂魄帶來，再來考慮破開禁制的問題。”說完，它又扯了一個獰笑，“希望不至于，要找到羅酆山去，若不然對上北陰酆都大帝就不好收場了。”

張宸順着甩過來的鎖鏈的力道退開，“那閣下要找的具體是誰？有沒有對方的貼身之物留着？”

陸吾張口自內府中，取出它守着沒有交出去的凝魂珠，用為數不多的可控的妖力，控制着圓珠飛落到張宸手上，說道：“吾要你們找的是個凡人，吾的儲備糧，他說他叫章遠。在吾和鐘山神在落迦山争奪之際，被落下的山石給砸死了，你說凡人怎麽會那麽脆弱。”

它看起來眼裏溢滿了難過而不自知，口裏依然口口聲聲‘儲備糧’，張宸看它都已經這麽慘了，沒忍心将事實戳破。

“在他臨死之際，吾困住了他的一魄，現在就在凝魂珠內，你們可以借着這一魄為引，搜尋他剩下的魂魄。”陸吾說完，繼續伏在地面，阖上了雙眼，“等你們帶着他的魂魄來找吾，小花妖，再讓為你塑造肉身的高人幫個忙，吾自當履行諾言，進界門內當個支柱。現在，你們可以去鬼域深處了。”

張宸收好凝魂珠，歪着腦袋，望向冰山，“只能如此了，能得它心甘情願也好，我們先去找這個凡人的魂魄吧。”

許景初颔首，“殘缺的凡人魂魄，沒有那麽凝實，經不起紅蓮業火的淬煉，應該還在忘川河畔流轉，先去那看看吧。”

見陸吾緊阖雙眼，也沒有再理會他們的意思，兩人只好默然退出石塔。

一出石塔便迎上了肆虐的雷劫，銅色陣盤在下一刻湮滅成灰，他們閃身飛出滿是雷劫的峰頭，身形迅疾似離弦之箭。但是再快也躲不過青色雷電的最後一擊，“唔——”雷電落到兩人身上，瞬間被游走的雷電，刻下焦黑的細碎傷痕。

張宸見到冰山體內的魔氣，開始抑制不住溢出些許。趁着他凝神應付內府中的魔核時，捏着一顆通體碧玉般的丹藥，迅速探出手，覆上冰山雙唇間，将丹藥送進他口中，指尖滑過他的侯間，将丹藥順進去。

咽下丹藥後，須臾，許景初将魔氣盡數抑住，這才不由睜大雙眼，愕然問道：“你給我喂了什麽東西？”

歪着腦袋，雪色長發滑落肩頭，張宸對着冰山笑道：“混元九品青蓮的蓮葉，是不是滿是蓮花香氣？不及葉思遠煉成丹藥的效果，聊勝于無。不誇張地說，我現在是行走的上品仙藥。”就是蓮葉中包裹着血液而已。

許景初神色莫名，眼神上下掃過張宸全身。

看到冰山這個神色，定然在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張宸忙說：“不管你現在想什麽，止住，摘下蓮葉不是我身體的什麽部位，也沒什麽感覺。”

嘴唇數次張郃，眼神最後落在他腹部，許景初還是沒忍住問：“蓮子的話，應該在哪？”

張宸聞言，血氣上湧，整個開始炸毛，輕吼道：“你眼睛往哪看？這不可能的事！沒有蓮子。看來你沒事了，都可以胡思亂想了，越過這片火海，往忘川河畔走吧。”

兩人重新望向崖下狂嘯翻騰的怒海，紅蓮業火随着濃綠的浪花沉浮，持續着灼燒着海中的鬼魂。淬煉成飛煙的魂魄，化成散不開的戾氣，在海面上洇染成一片濃霧，又從濃霧中不斷有嚎叫着的厲鬼沖出，一片踏過一片。

“張宸，你知道這鬼域中的方位嗎？”太華劍尊難道開始迷茫了。

“沒聽說鬼域中有海，這可能不是海，和忘川河應是連通的。這裏離忘川河不會太遠，我們往上游去。”張宸回想了下腦海中殘存的記憶，虧得他跑到經閣中，将裏面的各類功法經書都翻了個遍，是早年做的事，要不就他現在殘缺的記憶還翻不出這段來。

張宸指着戾氣聚集形成的濃霧，說道：“看到厲鬼擠壓成一團的，都只剩一個頭了，頭還被壓扁的那團，那裏就是我們需要穿過的地方。”

他邊說邊撚決，放出藍色電光，将一個有他兩個高的，長着一嘴獠牙的大頭娃娃，化成飛煙。餘光撇過身邊的冰山，直接将霜寒劍氣萦繞周身，所有試圖靠近他的鬼魂，都先是被凍成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冰雕，還未看清，在下一瞬有碎成了粉末，渣渣都揚進了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