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有什麽比失戀更傷心#

剛打開微博就看到這麽戳肺管子的熱搜話題，沈筠氣結。

大數據，你是有讀心術是吧。

比失戀更傷心的事可太多了，比如她剛剛慘遭最好的朋友無情抛棄，兩人已冷戰一堂課。

旁邊的人小心翼翼地推了根蛋白棒過來，是她最愛吃的海鹽芝士口味。

沈筠斜了一眼，哼地一聲偏過頭不理她。

這家夥繼中午單飛之後，現在連晚自習都不參加了！真是塑料姐妹花，說分家就分家。想想以後，熱鬧都是別人的，就她要形單影只地吃泡面了，沈筠不禁悲從中來。

程諾摸摸她的後腦勺，舔狗似的湊過去：“莫生氣莫生氣，氣壞身子沒人替。”

然後拆了包裝，把蛋白棒喂到她嘴邊，沈筠本能地咬了一口，等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吐出來了。

心裏萬分自我鄙視，就你沈筠管不住嘴，活該體脂率上30！

程諾認真建議：“要不你也別參加晚自習了，讓我哥哥1v2輔導我們倆。我跟他說一下。”

說着就要掏手機。

沈筠倏地回頭，一臉凝肅，義正詞嚴：“你想得真簡單。你覺得對着學長這樣的極品顏值，我還有心思學習？”

程諾：“……”

說得好有道理。

沈筠痛徹心扉地控訴：“你知道我最傷心的是什麽嗎？本來我媽媽讓我每天去她單位吃飯，我想我不能丢下你，所以拒絕了。結果呢，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終究是錯付了。

程諾一愣，原本還有幾分戲谑的心思都散了，她斂了笑抱住沈筠。

“那我晚自習照常，回家再找我哥補習也是一樣的，正好我還沒跟老師說呢。”

沈筠抿了抿嘴：“上完晚自習到家都幾點了，難道讓學長天天陪你熬夜啊？”

她其實就是作一點，骨子裏還是灰常通情達理的。

程諾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對不起啊筠筠，是我太自我了。”

沈筠趴到桌上，語氣緩和了不少：“也不是，高三嘛，肯定要以學習為重的，我理解的。”

又反過來安慰她，“好啦，跟你和好啦。我就是發洩下情緒，就說我一個e人，還能愁找不到伴一起吃晚飯嗎？”

程諾問她：“阿姨怎麽突然讓你去她單位吃飯？她知道我們天天吃泡面啦？”

沈筠媽媽的單位離學校才一個路口，但離得這麽近，過去兩年也沒操心過她吃飯的事情。

“沒，我不是一直拉肚子嘛，她懷疑是不是學校食堂不幹淨。”

“還沒好啊？”

“沒有。最近又胃疼了兩次，我查了下，應該是菜泡飯吃多了消化不良。你也別吃了。”

“胃疼？”

程諾也犯過幾次，不好受，于是趕緊說，“那你還是去阿姨那裏吃飯吧，別把身子搞壞了。”

“那你怎麽辦？”

程諾直起身子：“放心吧，我是一個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成年人了。”

還差兩個月滿18周歲的沈筠有被鄙視到：“……你9月1號生日，全年級你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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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沈筠就被程諾趕去她媽媽單位了，一步三回頭的，搞得程諾哭笑不得。

她走後，程諾一個人在位置上坐了會兒，非常理解她剛剛洶湧的情緒了。

被好朋友剩下的滋味，确實不得勁。

尤其，她交心的朋友一向極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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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的時候，程浚川已經是湖城一把手，連帶着她在學校裏的人氣也水漲船高。

先不說老師的熱情，放學時甚至有好多陌生的家長特地跟她打招呼，塞過來水果零食。

那兩年，也是程浚川上升的關鍵時期，何歆總是不厭其煩地叮囑她，在外要低調，別太心無城府，尤其別跟其他人說太多家裏的事。

她似懂非懂，只好多微笑、少說話，不敢與人走得太近。

到了初中，父母去了外地，她多少自由松泛了一些，和班上好幾個女生都玩得挺好，甚至周末還會互相到家裏串門。

直到有一天，他們正在吃晚飯，幹媽做了她最喜歡的小炒黃牛肉，幹爸也很喜歡這道菜，還興頭十足地小酌一杯。

忽然門鈴響了，幹媽去開門，是她的好朋友和爸爸。

她欣喜地跑過去。

程諾還記得那位中年男子臉上谄媚的笑容，他塌着腰，雙手握着幹爸的手：“梁檢，我先自我介紹，我是……我們小囡跟你幹女兒程諾是最要好的朋友了……今天我冒昧前來，是有個案子跟您彙報一下，您看能不能幫幫忙……”

她和梁其琪乖巧地站在一邊，看着他口若懸河，心想他大概連哪個是程諾都不知道。

再看看她的那位好朋友，進門後顧不上和她敘話，忙着陪在爸爸身邊，賣力地配合着大人的話題，補充姐倆好的細節。

那一刻，她終于明白了何歆為什麽讓她“說話留三寸，待人遠三丈”。

送了客，一家人坐回桌前。

她心裏愧疚：“幹爸，給您添麻煩了。”

梁易安揉揉她的腦袋，笑說：“跟你小孩子家家的有什麽關系。”

“小傻妞，快吃飯。”

高敬夾了一筷子小炒黃牛肉放入她的碗中，但她已經沒了好胃口。

從那以後，她對好朋友的定義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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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諾發信息問梁其琪幾點去吃飯。

梁其琪對着餐盤拍了張照片回過來，表示已經在吃了。

竟然有香辣牛蛙，程諾食指大動，決定先做上幾道題，晚點去食堂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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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廷一走進食堂，視線就捕捉到那個在窗口徘徊着的身影。

他走過去：“沒有想吃的嗎？”

程諾應聲回頭，見是他，笑笑：“你說得沒錯，果然選擇不多。”

嗡嗡，手機振動。

兩人同時掏出手機。

楚航在群裏艾特他倆：【我今天帶了豐盛烘焙的芋泥蛋糕，你倆早點過來。限量供應，來晚了可就沒了。】

又特地艾特程諾：【泡面少吃兩口。】

劉廷擡頭看看面前的人。

程諾皺着眉頭打字：【……你知道得太多了。】

要是琪琪知道她每天吃泡面，就約等于幹媽知道了……

她打消了去買泡面吃的念頭，回到窗口，随便要了兩個菜。

端着餐盤站到一旁，等劉廷打好飯菜，她把飯卡遞過去：“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請你吃飯。”

劉廷看了她一眼，接過飯卡拿在手裏，卻還是刷了自己的卡。

“再說吧。”

看看兩人餐盤裏的慘淡菜色，程諾也沒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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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找地方一起坐下。

程諾對着餐盤拍了照，發到群裏，并配文：【二位稍等，還在吃飯。今天來晚了。】

劉廷：“……”

非常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劉廷沒刻意把注意力放到對面，但他稍稍擡眸，就能看到她的筷子在餐盤裏撥拉來撥拉去，一頓飯下來，真正吃進嘴裏的沒幾口。

看樣子是完全不對胃口。

“你喜歡吃什麽？”他問。

“啊？”

程諾沒聽清，劉廷又問了一遍。

她幹脆放下筷子：“我口味比較重，喜歡吃川菜、湘菜這些。喜歡吃肉，不喜歡吃魚。”

所以，餐盤裏的清炒杭白菜、清蒸帶魚什麽的，全都踩在了雷點上。

劉廷點點頭：“知道了。”

然後說，“下午我早點過來。以後我來打飯。”

“啊？”程諾再次錯愕。

劉廷輕咳一聲，指了指桌上她的飯卡：“不是要請我吃飯嗎？”

程諾歉意地說：“抱歉啊，從今天開始，我不上晚自習了，得回家吃晚飯。要不明天中午吧？”

劉廷點點頭，他原本也不是要她請吃飯。

他問：“不上晚自習了？”

程諾沒多解釋，只說：“大神你信不信，其實我是個很自律的學渣，所以在家裏晚自習也一樣的。”

……他說信不信都不大合适。

劉廷：“那以後中午，我早點來打飯。你跟梁其琪一起過來，先找位子坐。”

程諾抓住的重點偏了：“跟琪琪一起？”

“嗯，楚航會幫她打飯。”

她就這麽有了飯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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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堂課下課鈴聲一響，程諾收拾好東西，給沈筠一個擁抱，就往校門口跑。

找到闫叔的車，她拉開後座坐上去，氣喘籲籲的，半天才喘勻了氣，先跟闫叔道謝，以後晚上要辛苦他跑兩趟，先接她回家，晚點再接一趟琪琪。

闫叔一面打着方向盤，一面笑呵呵地說：“有什麽辛苦的呀，也就這一年工夫咯。等明年你們都出去讀大學了，以後碰面的機會越來越少了。你看我現在跟其琛根本打不上照面！”

他不是專職司機，但有償接送梁家三個孩子上下學好多年，跟她們都熟悉了。

話說得兩人多少都有些傷感。

程諾靠着椅背望向窗外。

不知道梁其琛要在北京待幾天，事情順不順利。

今天沒給她發信息，說明應該能準時上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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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高敬把菜端出來，趕她去洗手。

梁易安加班是常态，今天晚飯就她們兩人。桌上的三個菜，青咖喱雞肉、小炒肉、高湯娃娃菜，都是程諾愛吃的……除了娃娃菜。

她俯身過去給幹媽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幹媽的大餐！太幸福啦！”

高敬盛好飯放到她面前，冷幽幽地說：“比吃泡面幸福多了吧？”

程諾趕緊噤聲，埋頭吃飯。

高敬顯然生氣了：“既然泡面這麽好吃，我明天批一箱回來，讓你一天吃上三頓好不好？”

程諾小聲解釋：“我這不是沒辦法嘛，跑不過人家，排隊等好久，輪到了也沒啥吃的了，耗時耗力的……”

高敬觑她一眼：“那為什麽不跟我說？早上帶便當也行，哪怕我把中飯送過去也行，有的是辦法。”

她越說越生氣，“胃沒疼過了是吧？能天天吃泡面盡情作了？”

高敬生二胎的時候就辭職回家了，這麽多年堅持親力親為地照顧幾個孩子，就是把他們的健康看成頭等大事。

今天琪琪悄悄地給她發消息，一聽說諾諾在學校一直不吃飯，天天吃泡面，她氣得吃了顆降壓藥。

舀了一勺咖喱到某只鴕鳥的碗裏，高敬說：“明天開始，我給你們送中飯。下午老闫去接你的時候，我讓他順便把晚飯給琪琪帶去。”

程諾趕緊擺手：“不用不用，已經拜托跑得快的同學幫我們帶飯啦。”

高敬狐疑地看着她。

程諾發誓：“真的，以後一定好好吃飯。”

又自我加碼，“我每天拍照給您看。”

高敬冷着臉“嗯”了一聲。

程諾停下筷子，抱住她的胳膊，一臉狗腿：“幹媽，我以後天天晚飯有大餐吃，會不會胖若兩人啊？”

高敬嫌棄地睨着她，冷笑：“這麽不聽話，還想吃大餐？明天開始，水煮青菜！”

她蹬鼻子上臉：“沒問題，老板，再給加個水煮肉片呗？”

“想得美。”

程諾炫了整整一碗咖喱拌飯，意猶未盡地想再來一碗，高敬沒讓，盯着她吃娃娃菜。

她挑食不愛吃蔬菜的毛病，從小就有，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高敬皺眉：“明年上大學了，天高皇帝遠，你不吃也沒人追着喂。但現在在我眼皮子底下，必須吃完，沒得商量。”

“我吃我吃。”

最怕幹媽眉毛拎起，程諾溫馴地吃了半碗娃娃菜。

吃過飯，高敬端了一湯碗剝好的石榴出來讓她帶上樓。

餐桌上是疾言厲色的的嚴母，這會兒已經是和風細雨的慈母。

高敬揉揉她的發頂，交代：“好好聽課，要是這個老師講得不好，就讓哥哥再物色一個更厲害的。我們現在時間太寶貴了，找人補習也不能将就。”

梁其琛出門前只交代了以後諾諾不參加學校晚自習，會回家上補習課。高敬不知道是他親自輔導，還以為他給諾諾報了網課。

程諾欲言又止，然後點點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跟幹媽說實話。